第三百零八章 祭祀之謀，蒼生大醫，擬定契約，分道揚鑣！
輪迴模擬：我能逆天改命 作者：江河載月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三晉大地，魏。</p>
茫茫黑水，將曾經的朝歌掩埋。</p>
除卻失落的晉，無人知道，這葬下了諸多屍骨的地方，到底存在著何種事物。</p>
但今日，</p>
偌大的魏土，卻因這與北趙相鄰的黑水，生出了震動。</p>
天變異象，有玄鳥圖騰染上新火，將遮天蔽日的陰霾一一驅散，直出數百裏不止。</p>
緊隨其後，在古老之前，給這片三晉之土留下過刻骨銘心般記憶的晉國王血。</p>
以一種毫不掩飾的姿態，用著他那名為‘初火’的權柄，向著這片土地肆意彰顯，宣誓著他的歸來。</p>
那曾經的壓迫，對於魏土的神血後裔，是如同‘夢魔’一樣的存在。</p>
於其他三晉之地的貴族來講，亦是一樣。</p>
因為時至今日，仍舊在諸王執掌之下，顯赫於三晉之土的神血貴族。</p>
無一不都是當年背棄了盟約，取締了晉統的參與者與旁觀者。</p>
三王牽頭，諸卿默許，瓜分了如今疆域。</p>
可千年的歲月流逝而去...</p>
曾經俯首摘下王冕，疑似被三王合力鎮殺的晉主，竟於毫無征兆之下，宣誓了他的歸來。</p>
這般震動，沒有任何一位神血上層，敢於忽視。</p>
包括那些屹立於最頂層的古老公侯。</p>
更是如此。</p>
...</p>
大魏，梁都。</p>
這是魏土的中樞，也是那位繼承了‘瘟’與‘咒’為權柄的存在，所親自締造的國都。</p>
</p>
曾經有提及過，如今九州普天之下，除卻屹立於東方，為薑齊之主所掌的齊，尚且算得上是民風開化外。</p>
其餘各國，未曾繼承神血的凡民，皆是如螻蟻一般，擠在夾縫之中生存。</p>
能夠覓得超凡道路者，尚且還好，可若是覓不得，在如此大環境下，便隻能感歎民生之多艱了。</p>
西秦多山野、荒原，凡民不曾開化，大都為奴隸身。</p>
趙國四戰之地，凡國之民眾，每逢戰事，皆需上陣與他國神血以及戰兵廝殺，而到了最後，能歸者也不過五五之數。</p>
至於魏土，則到處都彌漫著‘瘟疫’與‘不詳’的氣息。</p>
此國數十大城，皆以祭祀曾經降臨九州，名諱為‘苦神君’為號的瘟神為重。</p>
而每逢祭祀，</p>
地位顯赫，有神血流淌，本就執掌此係權柄的貴族後裔，麵對那散播而出的疾，自然是毫無影響，甚至頗為享受。</p>
但待到瘟一擴散，凡不幸接觸之民，十有八九，都得生出大病，更甚者還會因此直接亡故，絕非虛言。</p>
在這種高壓的情況下。</p>
整座遼闊魏土，都彌漫著一股壓抑與沉悶的氣氛。</p>
梁都，內城祭祀廟。</p>
這座祭祀之地，是由魏境之王一手建立，用來祭祀蒼天之外，那尊名為‘苦神君’的神聖的。</p>
那是他這一身神血與權柄的來源，而整個魏境，有九成的神血後裔，皆是從他這支主脈，分離出去的。</p>
是以，這座祭祀廟宇，甚至要比那巍峨聳立的魏王宮，都要來的更加莊重神秘。</p>
此時，有身著玄色長袍，披著蒼青色披風的人物。</p>
於這苦神君廟宇外，在那兩側迎風獵獵，足有丈餘長的青銅大旗吹動下，一路大步疾行，從那漫長的黑石古道一晃而過。</p>
後於兩側神血護衛的恭敬相迎之中，步入了這座暗沉的廟宇大殿。</p>
殿內除卻燭火外，沒有任何的發光來源。</p>
唯餘一尊由得青銅鑄成，四頭八臂，看不清模樣，卻足足有著十餘丈高，甚至毗鄰廟簷的高大神像，屹立於此，泛著澹澹微熒。</p>
在暗沉的光線照射下，顯得尤為可怖。</p>
或者說是...神威如獄。</p>
但來者對此，看起來早就已是習以為常了。</p>
於外位及公侯，與魏王乃是一脈相承，統管魏地上卿之政的國相晉陽君。</p>
此時步入了苦神君的廟宇，他看著眼前如同朽木一樣，枯坐於神像蒲團前，麵對微弱燭光毫不動彈的那道祭服人影，語氣沉聲道：</p>
“晉室的繼王，並未死去。”</p>
“他在吾等統禦的土地，顯出蹤跡了。”</p>
“而且伴隨著他的現世，還有不知來曆的古老存在，顯露了威勢，直照千裏，冥冥之中，便叫我等生出了感應。”</p>
“那股氣息...疑似當年玄商的玄鳥，但吾並不確定。”</p>
“他們都沒有掩蓋過自己的氣息。”</p>
“憑此推斷，晉的偽王，很可能在已去千年的情況下，卷土重來。”</p>
“王，還在‘祭祀’嗎？”</p>
晉陽君看著那朽木人影，如是問道。</p>
隨著他的話語道出。</p>
整個魏土，除卻王外，身份最為尊貴，也是主掌著祭祀大權的瘟祭司，站起了身子。</p>
深綠色的殘破祭服下，瘟祭司身軀抖動著，好像在那張瘦弱的身軀中，隱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事物。</p>
他聽到晉陽君的話語，用著如同囈語般的古樸之文迴應：</p>
“數千年的光陰逝去。”</p>
“她迴應了王的唿喚，因此，王將在這國度之間，準備於壽元末時，以一場盛大的祭祀，取悅於她。”</p>
“介了那時，王將褪去如今的窘境，更進一步，得到更為偉大的神聖權柄。”</p>
“而眼下，正是關鍵之時。”</p>
瘟祭司轉過身來，半邊遮掩的麵具下，隻露出了空洞的左眼，以及童眶邊緣，那一道又一道黑色的細紋。</p>
瘦弱無力，隱於暗綠袍子下的手掌，緩緩握緊冰冷的權杖：</p>
“在那之前，我等不能叫這片土地，被無關之人，攪渾攪亂。”</p>
“昔日的君王跌落雲端，時至今日卷土重來，偉岸的神威，還能餘下幾分？”</p>
“不過是繼承乃父的榮耀罷了，狐假虎威，若真敢踏上魏土，殺往梁都。”</p>
“吾輩祭煉了千年的‘瘟’與‘咒’，足以叫他受到比之當年，更加深刻的苦楚！”</p>
隨著瘟祭司言語一出，在他身上，如蛛網一般的墨綠之蛇，從身軀之上源源不斷的滑動而出。</p>
那每一隻模湖的蛇影，都是世間最為難解的瘟與咒。</p>
莫說是普通之人。</p>
就算是同階的存在，那些神血之中的古老者，貿然沾染，此後漫長的歲月，想來也未必就能過得安穩！</p>
晉陽君後退兩步，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隱有心季之感升起。</p>
他望向眼前的瘟祭司，眸中忌憚之色顯露十足。</p>
魏土屹立於頂點的幾位古老者裏，瘟祭司對於這些玩意的造詣，是僅次於魏氏那尊巫王的。</p>
其鮮少外出，每一次走出這祭祀廟宇，都將有風波刮起。</p>
曾有凡民隻是因與其對視一眼，未曾及時跪拜，便平白無故，遭惹了莫大禍端。</p>
在這位古老的存在離去後。</p>
那犯了‘冒犯’之罪的凡民，以及在場的其他普通人，便都原地化作濃水，骨髓皆消融，甚至連一滴血液都沒留下。</p>
其之兇殘與乖戾，哪怕是在彌漫瘟與詛咒的魏土，都是鮮少有之！</p>
再加上魏巫王常年不出。</p>
所以瘟祭司的恐怖與神秘，是整個魏國無人能比的。</p>
哪怕是百官之首，名稱相國的晉陽君，也不願與其爭勢。</p>
此時見得他的語氣如此篤定，而且又聞得終日祭祀不出的巫王，終有更進一步的可能後。</p>
晉陽君的心中也有了定數，鬆了口氣，正準備告辭。</p>
但，這苦神君的廟宇，那陪祀於側的幾盞幽幽魂燈，其中有了一盞，卻是突然晃動了一二。</p>
然後‘嘩’的一下，魂光便徹底熄滅。</p>
見到這盞魂燈熄滅，在場的兩人，同時色變。</p>
能於這神聖廟宇之中，得享陪祀者，皆是國之柱石，為那偌大魏土，都寥寥無幾的古老者。</p>
它們的一縷魂，寄居於這魂盞內，與偉岸的魏巫王，共享著屬於神聖的榮光。</p>
而魂燈熄滅意味著什麽，這廟宇之內的兩人，自然明白。</p>
‘魂’的源頭，死了。</p>
兩人的目光，共同注視那盞熄滅的魂燈——</p>
那是...</p>
曾見過巫王最後一麵，便隻身離去的‘無常’。</p>
也是對於巫王最為忠誠，一切事宜，皆尊其命的古老存在。</p>
對此，瘟祭司的麵色，頓時難看不已，隱有怒色：</p>
“無常，奉王命而出梁都！”</p>
“他的身上，帶有重擔，也隻有他才知曉，於魏境布下的各處祭祀環節，究竟在哪座大城，哪處凡民聚落！”</p>
“無常一死，訊息還未捎迴，吾等又要重新布置，耽擱時間，到底是誰殺了他？”</p>
“他可是神血之王下，最為強橫的古老者，曾在黑夜之變時，飲了兩尊古老者之血的人物！”</p>
“到底是哪國的存在，竟能知曉此等絕密？”</p>
“查！”</p>
一時間，這座廟宇內，有無數蛇影嘶鳴。</p>
而那尊怪異的神像，四隻麵向東南西北的頭顱，本來閉緊的眸子...</p>
卻在此時，稍稍睜開了一條縫。</p>
...</p>
梁都千裏外。</p>
一處山林。</p>
踩踏在枯萎的黃草，幹涸的水渠上。</p>
穿著麻布衣，頭戴方巾的一老者，本來白淨的一雙手掌，此時被泛著泡的黑血所汙濁，渾身上下，都沒有一點兒整潔之處。</p>
在他的背後，被他手掌所拖曳著的，是一具足有數丈之高的無頭屍首。</p>
他的身上纏繞著層層鎖鏈，身軀裏流淌而出的黑血，被老者所拖拽著，流出了一條長長的黑血大道。</p>
老者身上的氣息不容樂觀，好像被某種力量所腐朽。</p>
他走過了很長一段距離。</p>
終於——</p>
在這人煙罕至的地界，他終於走到了一圈被柵欄所遮掩，坐落著幾棟茅草屋的平原。</p>
在那柵欄之外，有著一擔又一擔的草藥，在罕見的太陽照耀下，泛著點點熒光。</p>
山參、蒼耳、藤黃、楓香...</p>
一種又一種，經過了許久許久的實驗，再結合古史曾經遺留下來的隻言片語，最終可以救治世人，解瘟去疾的靈藥靈材，在這裏隨處可見。</p>
那柵欄上，有著一道歪歪的牌匾。</p>
上麵刻著‘醫’字。</p>
老者名為長桑君。</p>
為諸子百家，醫家的掌舵之人。</p>
魏國終年彌漫‘瘟’與‘疾’，凡民水生火熱，苦不堪言。</p>
因此，醫家的遊學之士，從屬之輩，大多都追隨於長桑君，在這三晉之地，尤其是魏土，治病去疾，兼濟蒼生。</p>
長桑君，與門下的弟子們，在這片土地已經遊走了太久太久。</p>
他們沒有選擇去稷下著書立傳，因為屬於‘醫者’的道，就在這滿目瘡痍，把盞淒涼之內。</p>
那為蒼生治病去疾的苦，才是醫者修持根本的道。</p>
“為醫者，必醫術精湛，醫道乃至精至微之事...”</p>
“為醫者，必道德高尚，大醫精誠，乃醫家持身之本...”</p>
“為醫者，亦不得瞻前顧後，自律吉兇，護惜身命，無論晝夜寒暑，饑渴疲勞，當一心赴救...”</p>
那幾間茅草屋內。</p>
有朗朗讀書守持之聲，鏗鏘傳出，自有神韻。</p>
那是醫家編寫的濟世文章。</p>
通篇所述，不外乎便是何為‘醫者’，何為‘醫道’！</p>
待到聽見那柵欄群外，有動靜緩緩由遠漸進。</p>
院落內，手握草藥，身背藥囊的布衣人士，皆是向外眺望而去。</p>
當他們看見了長桑君的模樣，無不是麵露吃驚之色。</p>
連帶著那一遍又一遍，念誦著醫家之本的文章，都隨之聲消漸停。</p>
緊隨其後，足足數十位醫家學士，從各處草屋走出。</p>
哪怕身著粗鄙之服，腳踏草履之鞋，可這些人的精神，卻無不是飽含靈韻，眸有神光。</p>
他們都是以‘醫’入道的修行者。</p>
也是隻存於這個時代，才能誕生走出的修行之士。</p>
“先生，緣何至此？”</p>
有醫家學士，踏前相問，語氣大為詫異。</p>
此言，亦是這數十名醫者，心中所想。</p>
長桑君每每出行，皆是為濟世救民，免去一方魏土百姓受瘟而去。</p>
但這次，卻一反常態，拖了尊無頭屍首迴來。</p>
待到最初的驚訝過後，有不少常年遊走魏境的醫家之士，便逐漸認出了眼前這屍首的身份。</p>
原因不是其他，正是因為他的模樣，實在太過明顯。</p>
他是...</p>
魏境僅有的寥寥幾尊公侯之一，也是魏巫王的左膀右臂！</p>
無常侯！</p>
“無...無常侯！”</p>
“他，為何會被先生你拖著，他...”</p>
有醫者口不擇言，麵上帶著驚駭與些微恐懼。</p>
不為其他，隻是因為這些魏境的神血後裔，強大已經深入了他們的骨髓。</p>
其留下的威勢，哪怕隻有些微一絲，都難以叫人生出反抗之心。</p>
但眼下，一尊古老的魏境公侯，竟然被人給活生生斬了！</p>
長桑君將其拖迴...這是要施救嗎？</p>
可是！</p>
雖說他們醫家秉承著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的理念，但這些散發瘟與咒的魏境神血，卻是那源頭的罪魁禍首啊！</p>
似乎是看出了諸弟子，學士的想法。</p>
長桑君緩緩抬起左掌，看著這尊古老者的黑血，隻是低聲道：</p>
“他死了。”</p>
“我殺的。”</p>
老者抬眸，想起了此次出行，所見到的景。</p>
魏境的神血後裔，那些掌權的王侯公卿，已經不滿足隻散播些許瘟與疾了...</p>
在他們的口中，偉大僅次於巫王的無常侯。</p>
這一次親自走出梁都，攜帶著他那暗沉的鎖鏈，踏足到了魏土周邊的每一個角落。</p>
他用屬於巫王的術，在魏境幾乎所有的凡民聚地，都布置了陣法。</p>
長桑君日夜精研醫道，又常年與那些人布下的玩意兒打交道，所以他感應的非常清楚。</p>
若是叫這些東西布置完成。</p>
魏國的普通凡民，在那陣法運轉產生的瘟疾內，起碼得蒸發半數。</p>
以一國之民，行瘟疫祭祀之舉，隻為取悅那幾千年都沒有露麵的所謂苦神君！</p>
何等鮮血淋漓的事實。</p>
以至於，叫常年逃避的長桑君，心頭終於寒意上湧，是以拚死一搏，硬生生斬了這尊古老的公侯，並將他的屍首從這不遠處拖迴，以作研究。</p>
他很清楚，這將帶來什麽樣的後果。</p>
但...</p>
作為醫者。</p>
不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p>
還能稱為醫者麽？</p>
所以，他第一次動手了。</p>
“魏境不日，就將大瘟彌漫，此次...”</p>
“想來是千年之內，最為嚴重的一次，或許到了最後，再偉岸的醫者，也都救不迴哪怕一人。”</p>
“你們，可向北往趙，去與你們的師兄扁鵲一道，換個地方體悟民心醫道。”</p>
“也可往東而行，去往稷下。”</p>
“在那裏...繼續宣揚我醫家之精，莫要讓蒼生之念，懸壺濟世的名號，就此遺失！”</p>
老者側頭看著後麵的屍首。</p>
他清楚。</p>
在之後的歲月。</p>
哪怕他的醫術再是精湛，可生死人肉白骨。</p>
但恐怕...也挽救不了這片土地了。</p>
那般恐怖的瘟陣，與古老的祭祀花紋，又得一尊古老者親自出馬，擺明了，是千年未有的大陣仗。</p>
巫王與祭司...又豈能善罷甘休？</p>
可就算救不了。</p>
他也總得繼續留在這裏，試上一試。</p>
不然，何談能做，蒼生大醫！</p>
此言一出，頓是議論紛紛，隨後左側有學生忍不住開口：</p>
“那...老師您呢？”</p>
對此，長桑君一聲長歎：</p>
“我啊...”</p>
“我就不走了。”</p>
他轉過身子，看著飽受瘟與疾環繞的土地，挺拔的身姿有些句僂，目光中罕見露出了迷茫：</p>
“這種世道，哪裏不是一樣？”</p>
“我既然懷有這份力量，想來，還是需要去做些什麽的。”</p>
“畢竟螳臂當車，”</p>
“也總歸是...當了啊...”</p>
...</p>
魏國北境，茫茫黑水上空。</p>
晉主與季秋，分立南北。</p>
如今赤紅之發飄揚，雙眸似含著火焰的晉氏之主，與不久之前，簡直判若兩人。</p>
重拾昔日舊容顏的他，想要將曾經背叛過他的人，一一處刑。</p>
對此，季秋並未多言，更沒有反對。</p>
他隻是在這離去之刻，望向了那道重獲新生的人影，道出了分道揚鑣前，最為鄭重的一句話：</p>
“閣下此去，山高海闊。”</p>
“我當祝閣下斬魏巫王、滅趙武王、誅韓氏主，大仇得報，重新正名。”</p>
“但，”</p>
“希望閣下，莫要將無端戰火，染在芸芸凡民身上。”</p>
“我知閣下繼晉王位前，睥睨凡俗，從不與腳下的螻蟻為伴，亦沒有動手廝殺，隻於戰場之上和敵對神血殺伐見過血，是以這才送你機緣，叫你重獲新生。”</p>
“正如你我擬定的契約一般。”</p>
“我輩於三晉之土的敵人，隻有諸王與那些個古老者！”</p>
“若是閣下違約。”</p>
“季秋，定當前來討教，並將我送予你的事物，一並收迴！”</p>
說罷，白衣人拱手一禮。</p>
緊接著，便與那肩上不過方生神智的玄鳥一道，直過茫茫黑水，而往北境飛去。</p>
隻餘下踏著火焰的晉主，思索著季秋所言之語，繼而不屑一笑：</p>
“孤從不把目光，投放在孤的腳下。”</p>
“無論是神血，還是凡民，皆是一樣，沒什麽本質區別。”</p>
“季秋麽...”</p>
“隻要不阻攔孤斬王誅賊的大計，孤不會與任何人為難！”</p>
“這契約擬定，當無妨！”</p>
茫茫黑水，將曾經的朝歌掩埋。</p>
除卻失落的晉，無人知道，這葬下了諸多屍骨的地方，到底存在著何種事物。</p>
但今日，</p>
偌大的魏土，卻因這與北趙相鄰的黑水，生出了震動。</p>
天變異象，有玄鳥圖騰染上新火，將遮天蔽日的陰霾一一驅散，直出數百裏不止。</p>
緊隨其後，在古老之前，給這片三晉之土留下過刻骨銘心般記憶的晉國王血。</p>
以一種毫不掩飾的姿態，用著他那名為‘初火’的權柄，向著這片土地肆意彰顯，宣誓著他的歸來。</p>
那曾經的壓迫，對於魏土的神血後裔，是如同‘夢魔’一樣的存在。</p>
於其他三晉之地的貴族來講，亦是一樣。</p>
因為時至今日，仍舊在諸王執掌之下，顯赫於三晉之土的神血貴族。</p>
無一不都是當年背棄了盟約，取締了晉統的參與者與旁觀者。</p>
三王牽頭，諸卿默許，瓜分了如今疆域。</p>
可千年的歲月流逝而去...</p>
曾經俯首摘下王冕，疑似被三王合力鎮殺的晉主，竟於毫無征兆之下，宣誓了他的歸來。</p>
這般震動，沒有任何一位神血上層，敢於忽視。</p>
包括那些屹立於最頂層的古老公侯。</p>
更是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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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梁都。</p>
這是魏土的中樞，也是那位繼承了‘瘟’與‘咒’為權柄的存在，所親自締造的國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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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提及過，如今九州普天之下，除卻屹立於東方，為薑齊之主所掌的齊，尚且算得上是民風開化外。</p>
其餘各國，未曾繼承神血的凡民，皆是如螻蟻一般，擠在夾縫之中生存。</p>
能夠覓得超凡道路者，尚且還好，可若是覓不得，在如此大環境下，便隻能感歎民生之多艱了。</p>
西秦多山野、荒原，凡民不曾開化，大都為奴隸身。</p>
趙國四戰之地，凡國之民眾，每逢戰事，皆需上陣與他國神血以及戰兵廝殺，而到了最後，能歸者也不過五五之數。</p>
至於魏土，則到處都彌漫著‘瘟疫’與‘不詳’的氣息。</p>
此國數十大城，皆以祭祀曾經降臨九州，名諱為‘苦神君’為號的瘟神為重。</p>
而每逢祭祀，</p>
地位顯赫，有神血流淌，本就執掌此係權柄的貴族後裔，麵對那散播而出的疾，自然是毫無影響，甚至頗為享受。</p>
但待到瘟一擴散，凡不幸接觸之民，十有八九，都得生出大病，更甚者還會因此直接亡故，絕非虛言。</p>
在這種高壓的情況下。</p>
整座遼闊魏土，都彌漫著一股壓抑與沉悶的氣氛。</p>
梁都，內城祭祀廟。</p>
這座祭祀之地，是由魏境之王一手建立，用來祭祀蒼天之外，那尊名為‘苦神君’的神聖的。</p>
那是他這一身神血與權柄的來源，而整個魏境，有九成的神血後裔，皆是從他這支主脈，分離出去的。</p>
是以，這座祭祀廟宇，甚至要比那巍峨聳立的魏王宮，都要來的更加莊重神秘。</p>
此時，有身著玄色長袍，披著蒼青色披風的人物。</p>
於這苦神君廟宇外，在那兩側迎風獵獵，足有丈餘長的青銅大旗吹動下，一路大步疾行，從那漫長的黑石古道一晃而過。</p>
後於兩側神血護衛的恭敬相迎之中，步入了這座暗沉的廟宇大殿。</p>
殿內除卻燭火外，沒有任何的發光來源。</p>
唯餘一尊由得青銅鑄成，四頭八臂，看不清模樣，卻足足有著十餘丈高，甚至毗鄰廟簷的高大神像，屹立於此，泛著澹澹微熒。</p>
在暗沉的光線照射下，顯得尤為可怖。</p>
或者說是...神威如獄。</p>
但來者對此，看起來早就已是習以為常了。</p>
於外位及公侯，與魏王乃是一脈相承，統管魏地上卿之政的國相晉陽君。</p>
此時步入了苦神君的廟宇，他看著眼前如同朽木一樣，枯坐於神像蒲團前，麵對微弱燭光毫不動彈的那道祭服人影，語氣沉聲道：</p>
“晉室的繼王，並未死去。”</p>
“他在吾等統禦的土地，顯出蹤跡了。”</p>
“而且伴隨著他的現世，還有不知來曆的古老存在，顯露了威勢，直照千裏，冥冥之中，便叫我等生出了感應。”</p>
“那股氣息...疑似當年玄商的玄鳥，但吾並不確定。”</p>
“他們都沒有掩蓋過自己的氣息。”</p>
“憑此推斷，晉的偽王，很可能在已去千年的情況下，卷土重來。”</p>
“王，還在‘祭祀’嗎？”</p>
晉陽君看著那朽木人影，如是問道。</p>
隨著他的話語道出。</p>
整個魏土，除卻王外，身份最為尊貴，也是主掌著祭祀大權的瘟祭司，站起了身子。</p>
深綠色的殘破祭服下，瘟祭司身軀抖動著，好像在那張瘦弱的身軀中，隱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事物。</p>
他聽到晉陽君的話語，用著如同囈語般的古樸之文迴應：</p>
“數千年的光陰逝去。”</p>
“她迴應了王的唿喚，因此，王將在這國度之間，準備於壽元末時，以一場盛大的祭祀，取悅於她。”</p>
“介了那時，王將褪去如今的窘境，更進一步，得到更為偉大的神聖權柄。”</p>
“而眼下，正是關鍵之時。”</p>
瘟祭司轉過身來，半邊遮掩的麵具下，隻露出了空洞的左眼，以及童眶邊緣，那一道又一道黑色的細紋。</p>
瘦弱無力，隱於暗綠袍子下的手掌，緩緩握緊冰冷的權杖：</p>
“在那之前，我等不能叫這片土地，被無關之人，攪渾攪亂。”</p>
“昔日的君王跌落雲端，時至今日卷土重來，偉岸的神威，還能餘下幾分？”</p>
“不過是繼承乃父的榮耀罷了，狐假虎威，若真敢踏上魏土，殺往梁都。”</p>
“吾輩祭煉了千年的‘瘟’與‘咒’，足以叫他受到比之當年，更加深刻的苦楚！”</p>
隨著瘟祭司言語一出，在他身上，如蛛網一般的墨綠之蛇，從身軀之上源源不斷的滑動而出。</p>
那每一隻模湖的蛇影，都是世間最為難解的瘟與咒。</p>
莫說是普通之人。</p>
就算是同階的存在，那些神血之中的古老者，貿然沾染，此後漫長的歲月，想來也未必就能過得安穩！</p>
晉陽君後退兩步，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隱有心季之感升起。</p>
他望向眼前的瘟祭司，眸中忌憚之色顯露十足。</p>
魏土屹立於頂點的幾位古老者裏，瘟祭司對於這些玩意的造詣，是僅次於魏氏那尊巫王的。</p>
其鮮少外出，每一次走出這祭祀廟宇，都將有風波刮起。</p>
曾有凡民隻是因與其對視一眼，未曾及時跪拜，便平白無故，遭惹了莫大禍端。</p>
在這位古老的存在離去後。</p>
那犯了‘冒犯’之罪的凡民，以及在場的其他普通人，便都原地化作濃水，骨髓皆消融，甚至連一滴血液都沒留下。</p>
其之兇殘與乖戾，哪怕是在彌漫瘟與詛咒的魏土，都是鮮少有之！</p>
再加上魏巫王常年不出。</p>
所以瘟祭司的恐怖與神秘，是整個魏國無人能比的。</p>
哪怕是百官之首，名稱相國的晉陽君，也不願與其爭勢。</p>
此時見得他的語氣如此篤定，而且又聞得終日祭祀不出的巫王，終有更進一步的可能後。</p>
晉陽君的心中也有了定數，鬆了口氣，正準備告辭。</p>
但，這苦神君的廟宇，那陪祀於側的幾盞幽幽魂燈，其中有了一盞，卻是突然晃動了一二。</p>
然後‘嘩’的一下，魂光便徹底熄滅。</p>
見到這盞魂燈熄滅，在場的兩人，同時色變。</p>
能於這神聖廟宇之中，得享陪祀者，皆是國之柱石，為那偌大魏土，都寥寥無幾的古老者。</p>
它們的一縷魂，寄居於這魂盞內，與偉岸的魏巫王，共享著屬於神聖的榮光。</p>
而魂燈熄滅意味著什麽，這廟宇之內的兩人，自然明白。</p>
‘魂’的源頭，死了。</p>
兩人的目光，共同注視那盞熄滅的魂燈——</p>
那是...</p>
曾見過巫王最後一麵，便隻身離去的‘無常’。</p>
也是對於巫王最為忠誠，一切事宜，皆尊其命的古老存在。</p>
對此，瘟祭司的麵色，頓時難看不已，隱有怒色：</p>
“無常，奉王命而出梁都！”</p>
“他的身上，帶有重擔，也隻有他才知曉，於魏境布下的各處祭祀環節，究竟在哪座大城，哪處凡民聚落！”</p>
“無常一死，訊息還未捎迴，吾等又要重新布置，耽擱時間，到底是誰殺了他？”</p>
“他可是神血之王下，最為強橫的古老者，曾在黑夜之變時，飲了兩尊古老者之血的人物！”</p>
“到底是哪國的存在，竟能知曉此等絕密？”</p>
“查！”</p>
一時間，這座廟宇內，有無數蛇影嘶鳴。</p>
而那尊怪異的神像，四隻麵向東南西北的頭顱，本來閉緊的眸子...</p>
卻在此時，稍稍睜開了一條縫。</p>
...</p>
梁都千裏外。</p>
一處山林。</p>
踩踏在枯萎的黃草，幹涸的水渠上。</p>
穿著麻布衣，頭戴方巾的一老者，本來白淨的一雙手掌，此時被泛著泡的黑血所汙濁，渾身上下，都沒有一點兒整潔之處。</p>
在他的背後，被他手掌所拖曳著的，是一具足有數丈之高的無頭屍首。</p>
他的身上纏繞著層層鎖鏈，身軀裏流淌而出的黑血，被老者所拖拽著，流出了一條長長的黑血大道。</p>
老者身上的氣息不容樂觀，好像被某種力量所腐朽。</p>
他走過了很長一段距離。</p>
終於——</p>
在這人煙罕至的地界，他終於走到了一圈被柵欄所遮掩，坐落著幾棟茅草屋的平原。</p>
在那柵欄之外，有著一擔又一擔的草藥，在罕見的太陽照耀下，泛著點點熒光。</p>
山參、蒼耳、藤黃、楓香...</p>
一種又一種，經過了許久許久的實驗，再結合古史曾經遺留下來的隻言片語，最終可以救治世人，解瘟去疾的靈藥靈材，在這裏隨處可見。</p>
那柵欄上，有著一道歪歪的牌匾。</p>
上麵刻著‘醫’字。</p>
老者名為長桑君。</p>
為諸子百家，醫家的掌舵之人。</p>
魏國終年彌漫‘瘟’與‘疾’，凡民水生火熱，苦不堪言。</p>
因此，醫家的遊學之士，從屬之輩，大多都追隨於長桑君，在這三晉之地，尤其是魏土，治病去疾，兼濟蒼生。</p>
長桑君，與門下的弟子們，在這片土地已經遊走了太久太久。</p>
他們沒有選擇去稷下著書立傳，因為屬於‘醫者’的道，就在這滿目瘡痍，把盞淒涼之內。</p>
那為蒼生治病去疾的苦，才是醫者修持根本的道。</p>
“為醫者，必醫術精湛，醫道乃至精至微之事...”</p>
“為醫者，必道德高尚，大醫精誠，乃醫家持身之本...”</p>
“為醫者，亦不得瞻前顧後，自律吉兇，護惜身命，無論晝夜寒暑，饑渴疲勞，當一心赴救...”</p>
那幾間茅草屋內。</p>
有朗朗讀書守持之聲，鏗鏘傳出，自有神韻。</p>
那是醫家編寫的濟世文章。</p>
通篇所述，不外乎便是何為‘醫者’，何為‘醫道’！</p>
待到聽見那柵欄群外，有動靜緩緩由遠漸進。</p>
院落內，手握草藥，身背藥囊的布衣人士，皆是向外眺望而去。</p>
當他們看見了長桑君的模樣，無不是麵露吃驚之色。</p>
連帶著那一遍又一遍，念誦著醫家之本的文章，都隨之聲消漸停。</p>
緊隨其後，足足數十位醫家學士，從各處草屋走出。</p>
哪怕身著粗鄙之服，腳踏草履之鞋，可這些人的精神，卻無不是飽含靈韻，眸有神光。</p>
他們都是以‘醫’入道的修行者。</p>
也是隻存於這個時代，才能誕生走出的修行之士。</p>
“先生，緣何至此？”</p>
有醫家學士，踏前相問，語氣大為詫異。</p>
此言，亦是這數十名醫者，心中所想。</p>
長桑君每每出行，皆是為濟世救民，免去一方魏土百姓受瘟而去。</p>
但這次，卻一反常態，拖了尊無頭屍首迴來。</p>
待到最初的驚訝過後，有不少常年遊走魏境的醫家之士，便逐漸認出了眼前這屍首的身份。</p>
原因不是其他，正是因為他的模樣，實在太過明顯。</p>
他是...</p>
魏境僅有的寥寥幾尊公侯之一，也是魏巫王的左膀右臂！</p>
無常侯！</p>
“無...無常侯！”</p>
“他，為何會被先生你拖著，他...”</p>
有醫者口不擇言，麵上帶著驚駭與些微恐懼。</p>
不為其他，隻是因為這些魏境的神血後裔，強大已經深入了他們的骨髓。</p>
其留下的威勢，哪怕隻有些微一絲，都難以叫人生出反抗之心。</p>
但眼下，一尊古老的魏境公侯，竟然被人給活生生斬了！</p>
長桑君將其拖迴...這是要施救嗎？</p>
可是！</p>
雖說他們醫家秉承著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的理念，但這些散發瘟與咒的魏境神血，卻是那源頭的罪魁禍首啊！</p>
似乎是看出了諸弟子，學士的想法。</p>
長桑君緩緩抬起左掌，看著這尊古老者的黑血，隻是低聲道：</p>
“他死了。”</p>
“我殺的。”</p>
老者抬眸，想起了此次出行，所見到的景。</p>
魏境的神血後裔，那些掌權的王侯公卿，已經不滿足隻散播些許瘟與疾了...</p>
在他們的口中，偉大僅次於巫王的無常侯。</p>
這一次親自走出梁都，攜帶著他那暗沉的鎖鏈，踏足到了魏土周邊的每一個角落。</p>
他用屬於巫王的術，在魏境幾乎所有的凡民聚地，都布置了陣法。</p>
長桑君日夜精研醫道，又常年與那些人布下的玩意兒打交道，所以他感應的非常清楚。</p>
若是叫這些東西布置完成。</p>
魏國的普通凡民，在那陣法運轉產生的瘟疾內，起碼得蒸發半數。</p>
以一國之民，行瘟疫祭祀之舉，隻為取悅那幾千年都沒有露麵的所謂苦神君！</p>
何等鮮血淋漓的事實。</p>
以至於，叫常年逃避的長桑君，心頭終於寒意上湧，是以拚死一搏，硬生生斬了這尊古老的公侯，並將他的屍首從這不遠處拖迴，以作研究。</p>
他很清楚，這將帶來什麽樣的後果。</p>
但...</p>
作為醫者。</p>
不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p>
還能稱為醫者麽？</p>
所以，他第一次動手了。</p>
“魏境不日，就將大瘟彌漫，此次...”</p>
“想來是千年之內，最為嚴重的一次，或許到了最後，再偉岸的醫者，也都救不迴哪怕一人。”</p>
“你們，可向北往趙，去與你們的師兄扁鵲一道，換個地方體悟民心醫道。”</p>
“也可往東而行，去往稷下。”</p>
“在那裏...繼續宣揚我醫家之精，莫要讓蒼生之念，懸壺濟世的名號，就此遺失！”</p>
老者側頭看著後麵的屍首。</p>
他清楚。</p>
在之後的歲月。</p>
哪怕他的醫術再是精湛，可生死人肉白骨。</p>
但恐怕...也挽救不了這片土地了。</p>
那般恐怖的瘟陣，與古老的祭祀花紋，又得一尊古老者親自出馬，擺明了，是千年未有的大陣仗。</p>
巫王與祭司...又豈能善罷甘休？</p>
可就算救不了。</p>
他也總得繼續留在這裏，試上一試。</p>
不然，何談能做，蒼生大醫！</p>
此言一出，頓是議論紛紛，隨後左側有學生忍不住開口：</p>
“那...老師您呢？”</p>
對此，長桑君一聲長歎：</p>
“我啊...”</p>
“我就不走了。”</p>
他轉過身子，看著飽受瘟與疾環繞的土地，挺拔的身姿有些句僂，目光中罕見露出了迷茫：</p>
“這種世道，哪裏不是一樣？”</p>
“我既然懷有這份力量，想來，還是需要去做些什麽的。”</p>
“畢竟螳臂當車，”</p>
“也總歸是...當了啊...”</p>
...</p>
魏國北境，茫茫黑水上空。</p>
晉主與季秋，分立南北。</p>
如今赤紅之發飄揚，雙眸似含著火焰的晉氏之主，與不久之前，簡直判若兩人。</p>
重拾昔日舊容顏的他，想要將曾經背叛過他的人，一一處刑。</p>
對此，季秋並未多言，更沒有反對。</p>
他隻是在這離去之刻，望向了那道重獲新生的人影，道出了分道揚鑣前，最為鄭重的一句話：</p>
“閣下此去，山高海闊。”</p>
“我當祝閣下斬魏巫王、滅趙武王、誅韓氏主，大仇得報，重新正名。”</p>
“但，”</p>
“希望閣下，莫要將無端戰火，染在芸芸凡民身上。”</p>
“我知閣下繼晉王位前，睥睨凡俗，從不與腳下的螻蟻為伴，亦沒有動手廝殺，隻於戰場之上和敵對神血殺伐見過血，是以這才送你機緣，叫你重獲新生。”</p>
“正如你我擬定的契約一般。”</p>
“我輩於三晉之土的敵人，隻有諸王與那些個古老者！”</p>
“若是閣下違約。”</p>
“季秋，定當前來討教，並將我送予你的事物，一並收迴！”</p>
說罷，白衣人拱手一禮。</p>
緊接著，便與那肩上不過方生神智的玄鳥一道，直過茫茫黑水，而往北境飛去。</p>
隻餘下踏著火焰的晉主，思索著季秋所言之語，繼而不屑一笑：</p>
“孤從不把目光，投放在孤的腳下。”</p>
“無論是神血，還是凡民，皆是一樣，沒什麽本質區別。”</p>
“季秋麽...”</p>
“隻要不阻攔孤斬王誅賊的大計，孤不會與任何人為難！”</p>
“這契約擬定，當無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