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淄水河畔，大江東去，所謂大同，天下蒼生！
輪迴模擬：我能逆天改命 作者：江河載月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淄水江河奔湧，舟楫順流而過。</p>
一身粗布衣卻難掩貴氣的少年，與那兩名儒家大賢碰麵，並不意外。</p>
按照之前的模擬軌跡，這本就該是命定的碰麵。</p>
【孔夫子】</p>
【出身齊地，祖上為流淌稀薄神血的士族出身，但傳承許久，血脈早已徹底斷絕，時至如今，更是淪為凡民。】</p>
【幼時的夫子父母早亡，生活清貧，為了努力適應這個世道，幾乎所有的底層工作，他都一一做過，由此度過了最為艱辛的時間。】</p>
【因目睹所謂階級之差，與社會的禮樂崩壞，待到及冠之後，年輕的夫子意識到，這個時代，可能並非像是周天子所描繪的那般美好。】</p>
【為此，他開始尋覓出路，與最初的大賢們交流探討，確定了以人之精神，窮就天地之學問的文道超凡。】</p>
【他以自己的學說，在齊地的北海、東來、即墨等大城來迴宣講，以儒學之仁，儒道之禮，描繪出了最初天地大同的雛形。】</p>
【也因此，他被一批素有智慧的凡民擁戴，奉為夫子先生，在齊地聲名鵲起，逐漸受人尊敬。】</p>
【後諸子傳道，百家爭鳴，夫子與諸子論法，辯駁學術，以德行之風折服四方，使得儒脈列為了當世顯學。】</p>
【凡民的超凡，震動了齊地之主，那位薑齊的神血之王力排眾議，於稷下開設學宮，想要請夫子前去，為學宮祭酒，統掌事物。】</p>
【不料，卻被其開口拒絕，後飄然而去，帶領門下弟子，踐行學說，周遊列國。】</p>
【一路之上，他出了齊地，走遍六國，讀萬卷書後而行萬裏路，看清了這個世界，此時的他學說大成，迴至齊地，於桑榆樹下心生感悟，坐而悟道。】</p>
【立地，封亞聖名。】</p>
【後續：？？？】</p>
【模擬評價：古往今來，九州天下，儒家一脈，可稱至聖先師，天縱之聖也！】</p>
看著這哪怕隻有前半生經曆，便已是足足推演半晌的人生軌跡。</p>
季秋心中不乏敬意。</p>
站在他眼前的人。</p>
如果季秋沒有猜錯。</p>
正是他第二世輪迴，所參悟的文道源頭，是他太平治世，天下大同的根基。</p>
詩，書，禮，易。</p>
合古之典籍，成一家之言，而開後世之學，萬民之道，流傳千古。</p>
當敬畏也。</p>
是以，少年拂袖，隔著遙遙距離，便拜了一拜，隻溫聲道：</p>
“季秋，見過儒家夫子。”</p>
溫潤隨和的聲音，如徐徐風過，叫得夫子稍稍迴神，後看著那少年毫無意外的眼神，不由微微一怔。</p>
這不像是個少年。</p>
在他的眼中，好像事物的變遷，旁人的注目，都引不起他的分毫注意一樣。</p>
他的眼神深沉如淵，又澄澈如水，叫人難以琢磨，猜不出其心中所想，究竟為何。</p>
就與某些存世多年的老狐狸一樣，但這少年身上透露的氣息，卻又是那麽的令人琢磨不清。</p>
而且，他還是玄商的後裔。</p>
帶著顏子淵，夫子慢慢踱步，與那粗布少年碰麵，隨後同樣迎麵一拜，禮節周全，並未因身份或是其他，便行怠慢之舉。</p>
“小先生有禮。”</p>
儒衫中年人，身形高大，異常魁梧，看上去並非像是研究學問的人。</p>
但一行一動，皆含禮數，叫人頗有如沐春風之感。</p>
一側的顏子淵，隨夫子的動作，亦是一拜，而季秋迴以一拜之後，夫子的聲音慢吞吞的，便道出了聲：</p>
“季先生，是如何知曉，我乃儒家夫子的？”</p>
夫子麵色含笑，雙手攬於袖中，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少年。</p>
他想和眼前的少年聊聊。</p>
因為，他身上有太多太多的事物，叫他感興趣了。</p>
看著與模擬軌跡不同的一幕，季秋心知。</p>
原本的軌跡，從這一刻開始，已是變得不同。</p>
“桑榆樹下，一場講道。”</p>
“夫子從今往後，終於算是將自己的學說徹底踐行，為諸子之中的頂尖了，縱使是稱上一聲聖人在世，也無不可。”</p>
“普天之下，像是似夫子者，可還能有第二人？”</p>
將眼前這位儒聖的半生軌跡盡數窺視之後，季秋自是了如指掌，是以便兀自笑道。</p>
但他知道，他麵前的這兩位儒家大賢，卻是不知其中底細。</p>
為隨侍夫子的門徒之首，儒聖座下諸子大賢之一的顏子淵，聽得這少年一席話，心中頓時吃了一驚：</p>
“莫非夫子所言，當真為真？”</p>
“這少年，不像是個少年！”</p>
不談其心中如何作想。</p>
此刻，</p>
夫子聽到季秋的話，目光卻是變得更亮了。</p>
他並非是因季秋話語裏的恭維而舒服，他所感興趣的，其實是少年那雙眸子。</p>
桑榆樹下他是有所悟道。</p>
但距離今時今日，也不過隻過去了一天而已！</p>
雖有異象，但其餘無關之輩，又豈能盡知其中奧妙？</p>
更何況，不過為一少年爾，竟能從中看出幾分，這豈不正彰顯了他的不凡！</p>
“果真有所神異！”</p>
夫子的眼神中，帶著濃鬱的興趣：</p>
“小先生一雙慧眼，可將大千看破，不知這等神異之力，是以何等學說為基，又是借助何等道理推演而來？”</p>
“我輩，可能請教一二否！”</p>
這就是屬於這個時代的特色。</p>
諸子百家的學說公諸於世，各家無有藏私，所有的超凡與奧妙，都蘊藏在了那學說經籍之中。</p>
哪怕是貴如諸子，乃至於封得聖名的人物，也不會因為身份之見，便絕了不恥下問之心。</p>
三人行，則必有我師焉。</p>
這正是夫子極力倡導的道理。</p>
聽到夫子單刀直入，便問詢出聲，即使是季秋也是一怔，似是沒想到他竟如此直接，繼而搖了搖頭：</p>
“夫子言重了，我豈能有那等偉力。”</p>
“在下不過是根據夫子的來曆，以及血脈帶來的幾分神異，這才能窺視些許隻鱗片爪而已。”</p>
“談不上請教，更不可能以這些模湖的見解，便強為人師，湖弄夫子，如此，豈非班門弄斧？”</p>
季秋說的誠懇，夫子見狀，略略有了幾分遺憾，不過想起眼前這少年的神秘，也是瞬間將遺憾一掃而空，便道：</p>
“哦？是這樣麽...”</p>
“不過，也是極為不錯了。”</p>
輕輕頷首，夫子似在讚歎。</p>
畢竟，在少年這個年紀裏，能做到這般出彩的，天下亦是寥寥無幾。</p>
此等人物，又有所學傍身，再加上出身齊地，合該於稷下開設一門學問，與百家諸子，共同探討前路！</p>
心中正當想著，卻見少年又道：</p>
“若談請教，我才應當請教夫子才是。”</p>
“夫子為儒脈扛鼎人物，又能為當世聖人，而在下所學與誌向，與夫子亦是相彷。”</p>
“是以趁著今日見麵，我倒是想問道夫子。”</p>
“不知，先生可否為學生講述一二，何為天下大同？”</p>
季秋拱手，麵容正色。</p>
而夫子，一時心下震動：</p>
“你才多大，竟...就接觸到了這般境地？”</p>
他的一雙眉頭跳動，舉止難掩震驚，而他身畔的顏子淵，亦是如此。</p>
“聞道者不分先後，當朝聞道，夕可死矣。”</p>
“是以，請教夫子。”</p>
淄河川流不息，波濤洶湧不止，少年人退後兩步，一拜求道。</p>
見得此幕，夫子難掩複雜。</p>
他並沒有直接開口，而是等了良久，方才一聲長歎：</p>
“今日來此，未曾來錯。”</p>
“好一個聞道者不分先後，朝聞道，夕可死矣！”</p>
“季小先生，未來當也是大才先賢也！”</p>
“這天下大同，若是在數日之前，我或可為你講解一二，但如今...”</p>
夫子的思緒飄飛，話語飄忽不定：</p>
“我帶著數十弟子，周遊列國，看清了這個時代，與周天子的天命，以及七國的模樣。”</p>
“大同之治，我還需思考，還需思考...”</p>
前半生，夫子在齊地，與儒脈先賢思索，以為輔主政者而君天下，內聖外王，締造盛世，以仁德為本，授予凡民以知識。</p>
最終經過時代的演變，叫得他們與神血並列，都能有名列公卿士族的機會，便是所謂的‘大同’。</p>
但當他目視了這片大地的滿目瘡痍之後。</p>
他覺得，或許這些東西，已經並不能假借神血後裔之手了。</p>
西秦之主腐朽，垂垂老矣，統禦的治下凡民麻木，與神血後裔涇渭分明。</p>
三晉之土，趙王善戰瘋癲，刑法殘酷；韓氏窮就巫術，國內大疫彌漫；魏主神血自封，久未露麵，公卿地位超然，執掌大權。</p>
南楚稱王做祖，視凡民如螻蟻；燕君更是無道，行奴隸祭祀，終日想要上天再降榮光，癡心妄想的鑄造登神長階，妄圖與天比高。</p>
而那座周王室的都城鎬京，祭天台高高在上，更是無時無刻，不在彰顯所謂的凡民，不過隻是神聖目光下的牧羊而已。</p>
</p>
哪怕是齊地，哪怕是稷下，還能在薑齊之主的維係中，做到表麵的平衡。</p>
可這終歸，也不是長久之計。</p>
任何時刻，都有可能分崩離析。</p>
沒有差異，無有戰爭，眾生人人如龍的‘大同’，在這樣的時代，哪裏能夠實現？</p>
若隻是表麵上的文章，而不能付諸於實踐，落到實處，這樣的道理，夫子也並不想講述給眼前的少年聽。</p>
見到了被他這一問，給問的神色之間難思量，略有著幾分迷茫的夫子。</p>
季秋想起了曾經，第二世大炎都城，那座太學碑文裏記載的儒聖言行，頗有種見證了曆史的感覺。</p>
儒聖尚未證道，道祖不見蹤影。</p>
百家於無光之中前行...</p>
又有自己追本朔源，曾經見過‘自己’講述春秋。</p>
這一世...</p>
季秋的心頭，忽然一跳。</p>
莫不成，我也能名列聖人不成？！</p>
河流湧動，此刻稍稍寧靜了片刻。</p>
隨即，少年緩緩開口：</p>
“夫子，是因那七國的神裔權貴，以及周天子的權柄，這才對自己的學說，產生了質疑嗎？”</p>
“可在我看來，夫子大可不必如此。”</p>
季秋抬起了頭，目視著眼前的夫子：</p>
“您既已經見到了道，而且還走了這般遠。”</p>
“為何，還要懷疑呢？”</p>
“依我淺見，尚且能知，既知前路與目標，最為重要的，便當是堅定己念，不被他物動搖。”</p>
“而儒家於齊地宣揚的學說，並非是為了維係神聖與神血後裔的統治，儒學的根本，是為了這九州萬民，天下蒼生。”</p>
“他人若不可靠。”</p>
“可將權柄掌於自己手中。”</p>
“不是嗎？”</p>
少年的聲音穩重，一字一句，吐字清晰。</p>
“您的‘大同’，其實從未錯過。”</p>
“隻不過是，您自己將重心放錯了而已。”</p>
他的話語落下。</p>
叫得眼前的兩位儒家先賢，俱都一愣。</p>
夫子眼神複雜。</p>
諸子百家，並非隻有稷下學宮，其他之地，也有締造學說的先賢聚集。</p>
而凡民的先賢們，也有半數，都讚同曾經儒家的觀念。</p>
神血的統治，已經維持了千載萬載，由得當年數十上百位的王，隻餘下了如今的七位。</p>
他們的時代根深蒂固。</p>
使得從來沒有人，動過想要將其推翻的念頭。</p>
可...時代變了。</p>
諸子百家，並非沒有人對於所謂神血，嗤之以鼻。</p>
眼前的少年，算是用著最為溫和的語氣，去說出了這個時代...</p>
最為張狂的話語。</p>
不過。</p>
他既然是流淌著曾經的古史，那已被抹去的玄商王血。</p>
能夠跳出這一切，坦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確實也在情理之中。</p>
但卻也不得不說。</p>
這名為季秋的少年人，此番話語，也算是點醒了自己。</p>
在悟道之後，這屬於‘天地大同’的道路，到底該如何去求。</p>
如今的夫子，頗有一種撥開雲月見光明的意思。</p>
當下定心。</p>
雖說，隻要再給他一些時間，再過些許歲月，他自己也會想得明白。</p>
可受教了，就是受教了。</p>
“小先生，言之有理。”</p>
“受教了。”</p>
點了點頭，夫子坦然一禮，卻被季秋直接側身避開。</p>
“夫子，言重！”</p>
“我素來讀儒家文，曉經文之仁德，不過是以文中理念，複又告知夫子而已。”</p>
“哪裏當得起這一拜？”</p>
開玩笑。</p>
站在季秋麵前的這位，可是儒脈初聖。</p>
他那黃天太平的大道理念，還是自儒聖經文啟蒙，這才悟出的。</p>
眼下的季秋，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從不知多麽遙遠的歲月之後，迴到原初，並在這淄河水畔，將既定的‘果’，告知與‘因’而已。</p>
他哪裏受得起這位一拜！</p>
不過，</p>
不管怎麽說。</p>
他這一次啊...</p>
都算是創造了曆史了！</p>
或許，往昔成道之果，本就是自己種下的因，也未嚐可知呢？</p>
麵對少年肅穆的表情，夫子搖了搖頭，笑了一笑，便又道：</p>
“季先生這一番見解，已是超出了凡民太多太多。”</p>
“不知，可曉得齊地臨淄，稷下學宮否？”</p>
“王血沸騰，生有神異，正值大爭之世。”</p>
“為了複蘇往昔的榮光，季先生，可願去從凡民中走出的諸子百家，將屬於玄商的人理，傳播於眼下這個禮樂崩壞的時代？”</p>
深吸一口氣。</p>
夫子，向著眼前的少年發起了邀請。</p>
而這一幕，與季秋之前的模擬軌跡。</p>
再不相同！</p>
前者求學，後者傳道！</p>
豈能一概而論？！</p>
...</p>
西秦之地。</p>
那兵戈肅穆，盡顯彪悍的秦王宮中。</p>
垂垂老矣的西秦之主，怒吼著，咆孝著：</p>
“不可能，不可能！”</p>
彭！</p>
他將那蘊含著神秘的青銅盞捏成了齏粉，整座王宮都匍匐在了他的腳下，好似在顫抖一般！</p>
昨日天降流火，本應有聖人降世！</p>
本以為後世血脈，將出一尊足以與神聖比肩的人物，叫他再度延續秦火的榮光！</p>
然而，誰曾想到！</p>
那集結了趙王女之神血，以及他西秦神血，合兩家權柄而誕生的天之驕子...</p>
垂髫之年，覺醒神血！</p>
竟連一絲一毫的神血，都沒有蘊藏！</p>
這叫他，如何能夠續命？</p>
趙國的瘋王為了續命，使了百般手段，他不想迎來落寞，是以不停的對著周邊發動戰爭，妄圖奪取他國神血之主的血，延續他趙王的天命！</p>
而西秦之主，又豈能甘心隕落。</p>
他的法子，就是從血親下手，但！</p>
被他寄予厚望的王子政！</p>
竟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凡民！</p>
“把他送走，把他送走！”</p>
“孤，不想再看到他！”</p>
這一日，西秦震動，怒火渲染了整座秦王宮。</p>
將那半邊陰天，都給染成了火燒雲的模樣。</p>
而後隔日，天色微明。</p>
一駕馬車，便往趙土駛去，蕩起煙塵，一路無蹤。</p>
（ps：感謝瘋狂的黑喵5000幣打賞，謝謝大老哦。）</p>
一身粗布衣卻難掩貴氣的少年，與那兩名儒家大賢碰麵，並不意外。</p>
按照之前的模擬軌跡，這本就該是命定的碰麵。</p>
【孔夫子】</p>
【出身齊地，祖上為流淌稀薄神血的士族出身，但傳承許久，血脈早已徹底斷絕，時至如今，更是淪為凡民。】</p>
【幼時的夫子父母早亡，生活清貧，為了努力適應這個世道，幾乎所有的底層工作，他都一一做過，由此度過了最為艱辛的時間。】</p>
【因目睹所謂階級之差，與社會的禮樂崩壞，待到及冠之後，年輕的夫子意識到，這個時代，可能並非像是周天子所描繪的那般美好。】</p>
【為此，他開始尋覓出路，與最初的大賢們交流探討，確定了以人之精神，窮就天地之學問的文道超凡。】</p>
【他以自己的學說，在齊地的北海、東來、即墨等大城來迴宣講，以儒學之仁，儒道之禮，描繪出了最初天地大同的雛形。】</p>
【也因此，他被一批素有智慧的凡民擁戴，奉為夫子先生，在齊地聲名鵲起，逐漸受人尊敬。】</p>
【後諸子傳道，百家爭鳴，夫子與諸子論法，辯駁學術，以德行之風折服四方，使得儒脈列為了當世顯學。】</p>
【凡民的超凡，震動了齊地之主，那位薑齊的神血之王力排眾議，於稷下開設學宮，想要請夫子前去，為學宮祭酒，統掌事物。】</p>
【不料，卻被其開口拒絕，後飄然而去，帶領門下弟子，踐行學說，周遊列國。】</p>
【一路之上，他出了齊地，走遍六國，讀萬卷書後而行萬裏路，看清了這個世界，此時的他學說大成，迴至齊地，於桑榆樹下心生感悟，坐而悟道。】</p>
【立地，封亞聖名。】</p>
【後續：？？？】</p>
【模擬評價：古往今來，九州天下，儒家一脈，可稱至聖先師，天縱之聖也！】</p>
看著這哪怕隻有前半生經曆，便已是足足推演半晌的人生軌跡。</p>
季秋心中不乏敬意。</p>
站在他眼前的人。</p>
如果季秋沒有猜錯。</p>
正是他第二世輪迴，所參悟的文道源頭，是他太平治世，天下大同的根基。</p>
詩，書，禮，易。</p>
合古之典籍，成一家之言，而開後世之學，萬民之道，流傳千古。</p>
當敬畏也。</p>
是以，少年拂袖，隔著遙遙距離，便拜了一拜，隻溫聲道：</p>
“季秋，見過儒家夫子。”</p>
溫潤隨和的聲音，如徐徐風過，叫得夫子稍稍迴神，後看著那少年毫無意外的眼神，不由微微一怔。</p>
這不像是個少年。</p>
在他的眼中，好像事物的變遷，旁人的注目，都引不起他的分毫注意一樣。</p>
他的眼神深沉如淵，又澄澈如水，叫人難以琢磨，猜不出其心中所想，究竟為何。</p>
就與某些存世多年的老狐狸一樣，但這少年身上透露的氣息，卻又是那麽的令人琢磨不清。</p>
而且，他還是玄商的後裔。</p>
帶著顏子淵，夫子慢慢踱步，與那粗布少年碰麵，隨後同樣迎麵一拜，禮節周全，並未因身份或是其他，便行怠慢之舉。</p>
“小先生有禮。”</p>
儒衫中年人，身形高大，異常魁梧，看上去並非像是研究學問的人。</p>
但一行一動，皆含禮數，叫人頗有如沐春風之感。</p>
一側的顏子淵，隨夫子的動作，亦是一拜，而季秋迴以一拜之後，夫子的聲音慢吞吞的，便道出了聲：</p>
“季先生，是如何知曉，我乃儒家夫子的？”</p>
夫子麵色含笑，雙手攬於袖中，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少年。</p>
他想和眼前的少年聊聊。</p>
因為，他身上有太多太多的事物，叫他感興趣了。</p>
看著與模擬軌跡不同的一幕，季秋心知。</p>
原本的軌跡，從這一刻開始，已是變得不同。</p>
“桑榆樹下，一場講道。”</p>
“夫子從今往後，終於算是將自己的學說徹底踐行，為諸子之中的頂尖了，縱使是稱上一聲聖人在世，也無不可。”</p>
“普天之下，像是似夫子者，可還能有第二人？”</p>
將眼前這位儒聖的半生軌跡盡數窺視之後，季秋自是了如指掌，是以便兀自笑道。</p>
但他知道，他麵前的這兩位儒家大賢，卻是不知其中底細。</p>
為隨侍夫子的門徒之首，儒聖座下諸子大賢之一的顏子淵，聽得這少年一席話，心中頓時吃了一驚：</p>
“莫非夫子所言，當真為真？”</p>
“這少年，不像是個少年！”</p>
不談其心中如何作想。</p>
此刻，</p>
夫子聽到季秋的話，目光卻是變得更亮了。</p>
他並非是因季秋話語裏的恭維而舒服，他所感興趣的，其實是少年那雙眸子。</p>
桑榆樹下他是有所悟道。</p>
但距離今時今日，也不過隻過去了一天而已！</p>
雖有異象，但其餘無關之輩，又豈能盡知其中奧妙？</p>
更何況，不過為一少年爾，竟能從中看出幾分，這豈不正彰顯了他的不凡！</p>
“果真有所神異！”</p>
夫子的眼神中，帶著濃鬱的興趣：</p>
“小先生一雙慧眼，可將大千看破，不知這等神異之力，是以何等學說為基，又是借助何等道理推演而來？”</p>
“我輩，可能請教一二否！”</p>
這就是屬於這個時代的特色。</p>
諸子百家的學說公諸於世，各家無有藏私，所有的超凡與奧妙，都蘊藏在了那學說經籍之中。</p>
哪怕是貴如諸子，乃至於封得聖名的人物，也不會因為身份之見，便絕了不恥下問之心。</p>
三人行，則必有我師焉。</p>
這正是夫子極力倡導的道理。</p>
聽到夫子單刀直入，便問詢出聲，即使是季秋也是一怔，似是沒想到他竟如此直接，繼而搖了搖頭：</p>
“夫子言重了，我豈能有那等偉力。”</p>
“在下不過是根據夫子的來曆，以及血脈帶來的幾分神異，這才能窺視些許隻鱗片爪而已。”</p>
“談不上請教，更不可能以這些模湖的見解，便強為人師，湖弄夫子，如此，豈非班門弄斧？”</p>
季秋說的誠懇，夫子見狀，略略有了幾分遺憾，不過想起眼前這少年的神秘，也是瞬間將遺憾一掃而空，便道：</p>
“哦？是這樣麽...”</p>
“不過，也是極為不錯了。”</p>
輕輕頷首，夫子似在讚歎。</p>
畢竟，在少年這個年紀裏，能做到這般出彩的，天下亦是寥寥無幾。</p>
此等人物，又有所學傍身，再加上出身齊地，合該於稷下開設一門學問，與百家諸子，共同探討前路！</p>
心中正當想著，卻見少年又道：</p>
“若談請教，我才應當請教夫子才是。”</p>
“夫子為儒脈扛鼎人物，又能為當世聖人，而在下所學與誌向，與夫子亦是相彷。”</p>
“是以趁著今日見麵，我倒是想問道夫子。”</p>
“不知，先生可否為學生講述一二，何為天下大同？”</p>
季秋拱手，麵容正色。</p>
而夫子，一時心下震動：</p>
“你才多大，竟...就接觸到了這般境地？”</p>
他的一雙眉頭跳動，舉止難掩震驚，而他身畔的顏子淵，亦是如此。</p>
“聞道者不分先後，當朝聞道，夕可死矣。”</p>
“是以，請教夫子。”</p>
淄河川流不息，波濤洶湧不止，少年人退後兩步，一拜求道。</p>
見得此幕，夫子難掩複雜。</p>
他並沒有直接開口，而是等了良久，方才一聲長歎：</p>
“今日來此，未曾來錯。”</p>
“好一個聞道者不分先後，朝聞道，夕可死矣！”</p>
“季小先生，未來當也是大才先賢也！”</p>
“這天下大同，若是在數日之前，我或可為你講解一二，但如今...”</p>
夫子的思緒飄飛，話語飄忽不定：</p>
“我帶著數十弟子，周遊列國，看清了這個時代，與周天子的天命，以及七國的模樣。”</p>
“大同之治，我還需思考，還需思考...”</p>
前半生，夫子在齊地，與儒脈先賢思索，以為輔主政者而君天下，內聖外王，締造盛世，以仁德為本，授予凡民以知識。</p>
最終經過時代的演變，叫得他們與神血並列，都能有名列公卿士族的機會，便是所謂的‘大同’。</p>
但當他目視了這片大地的滿目瘡痍之後。</p>
他覺得，或許這些東西，已經並不能假借神血後裔之手了。</p>
西秦之主腐朽，垂垂老矣，統禦的治下凡民麻木，與神血後裔涇渭分明。</p>
三晉之土，趙王善戰瘋癲，刑法殘酷；韓氏窮就巫術，國內大疫彌漫；魏主神血自封，久未露麵，公卿地位超然，執掌大權。</p>
南楚稱王做祖，視凡民如螻蟻；燕君更是無道，行奴隸祭祀，終日想要上天再降榮光，癡心妄想的鑄造登神長階，妄圖與天比高。</p>
而那座周王室的都城鎬京，祭天台高高在上，更是無時無刻，不在彰顯所謂的凡民，不過隻是神聖目光下的牧羊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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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齊地，哪怕是稷下，還能在薑齊之主的維係中，做到表麵的平衡。</p>
可這終歸，也不是長久之計。</p>
任何時刻，都有可能分崩離析。</p>
沒有差異，無有戰爭，眾生人人如龍的‘大同’，在這樣的時代，哪裏能夠實現？</p>
若隻是表麵上的文章，而不能付諸於實踐，落到實處，這樣的道理，夫子也並不想講述給眼前的少年聽。</p>
見到了被他這一問，給問的神色之間難思量，略有著幾分迷茫的夫子。</p>
季秋想起了曾經，第二世大炎都城，那座太學碑文裏記載的儒聖言行，頗有種見證了曆史的感覺。</p>
儒聖尚未證道，道祖不見蹤影。</p>
百家於無光之中前行...</p>
又有自己追本朔源，曾經見過‘自己’講述春秋。</p>
這一世...</p>
季秋的心頭，忽然一跳。</p>
莫不成，我也能名列聖人不成？！</p>
河流湧動，此刻稍稍寧靜了片刻。</p>
隨即，少年緩緩開口：</p>
“夫子，是因那七國的神裔權貴，以及周天子的權柄，這才對自己的學說，產生了質疑嗎？”</p>
“可在我看來，夫子大可不必如此。”</p>
季秋抬起了頭，目視著眼前的夫子：</p>
“您既已經見到了道，而且還走了這般遠。”</p>
“為何，還要懷疑呢？”</p>
“依我淺見，尚且能知，既知前路與目標，最為重要的，便當是堅定己念，不被他物動搖。”</p>
“而儒家於齊地宣揚的學說，並非是為了維係神聖與神血後裔的統治，儒學的根本，是為了這九州萬民，天下蒼生。”</p>
“他人若不可靠。”</p>
“可將權柄掌於自己手中。”</p>
“不是嗎？”</p>
少年的聲音穩重，一字一句，吐字清晰。</p>
“您的‘大同’，其實從未錯過。”</p>
“隻不過是，您自己將重心放錯了而已。”</p>
他的話語落下。</p>
叫得眼前的兩位儒家先賢，俱都一愣。</p>
夫子眼神複雜。</p>
諸子百家，並非隻有稷下學宮，其他之地，也有締造學說的先賢聚集。</p>
而凡民的先賢們，也有半數，都讚同曾經儒家的觀念。</p>
神血的統治，已經維持了千載萬載，由得當年數十上百位的王，隻餘下了如今的七位。</p>
他們的時代根深蒂固。</p>
使得從來沒有人，動過想要將其推翻的念頭。</p>
可...時代變了。</p>
諸子百家，並非沒有人對於所謂神血，嗤之以鼻。</p>
眼前的少年，算是用著最為溫和的語氣，去說出了這個時代...</p>
最為張狂的話語。</p>
不過。</p>
他既然是流淌著曾經的古史，那已被抹去的玄商王血。</p>
能夠跳出這一切，坦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確實也在情理之中。</p>
但卻也不得不說。</p>
這名為季秋的少年人，此番話語，也算是點醒了自己。</p>
在悟道之後，這屬於‘天地大同’的道路，到底該如何去求。</p>
如今的夫子，頗有一種撥開雲月見光明的意思。</p>
當下定心。</p>
雖說，隻要再給他一些時間，再過些許歲月，他自己也會想得明白。</p>
可受教了，就是受教了。</p>
“小先生，言之有理。”</p>
“受教了。”</p>
點了點頭，夫子坦然一禮，卻被季秋直接側身避開。</p>
“夫子，言重！”</p>
“我素來讀儒家文，曉經文之仁德，不過是以文中理念，複又告知夫子而已。”</p>
“哪裏當得起這一拜？”</p>
開玩笑。</p>
站在季秋麵前的這位，可是儒脈初聖。</p>
他那黃天太平的大道理念，還是自儒聖經文啟蒙，這才悟出的。</p>
眼下的季秋，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從不知多麽遙遠的歲月之後，迴到原初，並在這淄河水畔，將既定的‘果’，告知與‘因’而已。</p>
他哪裏受得起這位一拜！</p>
不過，</p>
不管怎麽說。</p>
他這一次啊...</p>
都算是創造了曆史了！</p>
或許，往昔成道之果，本就是自己種下的因，也未嚐可知呢？</p>
麵對少年肅穆的表情，夫子搖了搖頭，笑了一笑，便又道：</p>
“季先生這一番見解，已是超出了凡民太多太多。”</p>
“不知，可曉得齊地臨淄，稷下學宮否？”</p>
“王血沸騰，生有神異，正值大爭之世。”</p>
“為了複蘇往昔的榮光，季先生，可願去從凡民中走出的諸子百家，將屬於玄商的人理，傳播於眼下這個禮樂崩壞的時代？”</p>
深吸一口氣。</p>
夫子，向著眼前的少年發起了邀請。</p>
而這一幕，與季秋之前的模擬軌跡。</p>
再不相同！</p>
前者求學，後者傳道！</p>
豈能一概而論？！</p>
...</p>
西秦之地。</p>
那兵戈肅穆，盡顯彪悍的秦王宮中。</p>
垂垂老矣的西秦之主，怒吼著，咆孝著：</p>
“不可能，不可能！”</p>
彭！</p>
他將那蘊含著神秘的青銅盞捏成了齏粉，整座王宮都匍匐在了他的腳下，好似在顫抖一般！</p>
昨日天降流火，本應有聖人降世！</p>
本以為後世血脈，將出一尊足以與神聖比肩的人物，叫他再度延續秦火的榮光！</p>
然而，誰曾想到！</p>
那集結了趙王女之神血，以及他西秦神血，合兩家權柄而誕生的天之驕子...</p>
垂髫之年，覺醒神血！</p>
竟連一絲一毫的神血，都沒有蘊藏！</p>
這叫他，如何能夠續命？</p>
趙國的瘋王為了續命，使了百般手段，他不想迎來落寞，是以不停的對著周邊發動戰爭，妄圖奪取他國神血之主的血，延續他趙王的天命！</p>
而西秦之主，又豈能甘心隕落。</p>
他的法子，就是從血親下手，但！</p>
被他寄予厚望的王子政！</p>
竟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凡民！</p>
“把他送走，把他送走！”</p>
“孤，不想再看到他！”</p>
這一日，西秦震動，怒火渲染了整座秦王宮。</p>
將那半邊陰天，都給染成了火燒雲的模樣。</p>
而後隔日，天色微明。</p>
一駕馬車，便往趙土駛去，蕩起煙塵，一路無蹤。</p>
（ps：感謝瘋狂的黑喵5000幣打賞，謝謝大老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