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修也得知了胡遵從內部堆土城門,準備死守的消息,有些吃驚地道:“他這是決意死守到底了是吧?”


    帳下的三大將領都麵帶笑容,顯然對拿下碣石城認為是掌指間的事情。


    鄧艾笑道:“若是城中將士都是必死之心,則上下一心,我等決不可能輕易奪下,但此時人心已失,避刀懼劍,一戰克而複定,觀者皆降。”


    公孫修點了點頭,這就得造雲梯攻城了,他所率人馬中有大量的工匠,為的便是防備類似攻堅戰,沉聲道:“既然如此,得加緊時間趕製雲梯了,可不能讓他拖到司馬懿援軍的到來。”


    鄧艾正色道:“王上放心,臣先命人以投石機攻之,後方造雲梯,隻待造成,便可強攻。”


    公孫修點了點頭,明白鄧艾的用兵嚴謹,先造投石機跟組裝破天弩,這樣就節省出了後續造雲梯時也不耽誤攻城的事宜。


    幾乎每一日,碣石城都承載著漫天落石,被砸傷砸死者無數,魏軍頂著巨大的壓力與燕軍交戰,死守這一座空城。


    胡遵心中恐懼萬分,他也明白公孫修定然再造雲梯了,不須多久就能強攻城頭,歎息地坐在地上,知道後麵的攻勢會愈來愈強。


    每日中都有魏軍兵卒戰死,胡遵不得已,隻能把城中的青壯百姓都調來支撐防禦。


    而這個時候基本上就是崩潰的臨界點了。


    百姓哪裏願意親冒流失的上城頭,一開始都是不情不願,胡遵憤怒不已,命兵卒以長鞭劈頭蓋臉的抽打,嗬斥了三千青壯百姓至城上守衛。


    公孫修眺目遠望,瞧見出現在城頭的已不是清一色的魏軍,而是各色服飾的百姓。


    他微一沉吟,便大抵知道城內的情況:“胡遵兵員不足,已經把平頭百姓調來參戰了。”


    鄧艾笑道:“此城將破之際,雲梯十日後可大規模運用。”


    公孫修若有所思,曬笑道:“胡遵若是再守下去,真的是打算一兵一卒都耗盡了才甘心。”目光望向卑衍,對他招了招手:“卑衍,你立即命人篆刻模板,加印納降書三千張,用投石機拋入城中。”


    卑衍大喜,忙道:“納降書要怎樣寫?”


    公孫修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兩日後,卑衍命親兵抬著一顆以紙張卷成的紙球,足有磨盤大小,重量足有二十斤。


    眾人都看得傻眼了,心想這不過是紙啊,砸中了又有什麽用?


    卑衍命親兵將紙球放在投石機的一端,隨著轉盤扭動,投石機的長捎彎到極處,再砸開掛鉤,“嗖”的一聲,紙球以高速飛行的速度直飛向碣石城中,在半空中散開。


    紙球化作數百張紙,如雪花般飄落,不明就裏的還以為是什麽厲害的武器。


    卑衍繼續命人投射紙球,一口氣便投了十個大紙球入城。


    城中的軍民愕然不已,都拾起紙張,大部分不識字的人看了都滿頭霧水,不明白燕軍攻城就攻城,為何往碣石城中投毫無殺傷力的紙呢?


    但其中也不乏有識文斷字的魏軍,瞧見紙張上所寫的字,下意識地就念了出來:“七日後大舉攻城,有持信為憑以降者,不殺,餘者法皆斬。”


    眾人聽後呆了一呆,也不知是誰喊了聲:“搶啊,萬一城破了能保命!”


    百姓們率先反應過來,爭先恐後的去搶地上散落的紙張,紛紛都想趁機拿張保命符。


    守城的魏軍瞧見這一幕,亦不免心生怯意,撒開手腳也跟著爭搶紙張,碣石城內霎時間亂成一片。


    恰好一時間又是風頭正勁的時候,漫天的紙張漫卷,順著街巷或者屋簷飄落,軍民在這時候就展現出來高度的熱情了,畢竟是保命的護身符,都生怕搶得晚,出城投降又沒機會。


    萬一城破了,起碼能饒恕死罪。


    胡遵人在府衙中歇息,聽到外邊滿大街的唿喊聲,還以為碣石城被攻破,登時從睡夢中驚醒,探手拿過擱在床沿的長劍,直奔出了門外。


    然而這一幕讓他看傻了,兵沒有兵樣,民無民樣,兩撥人馬混雜在大街上爭搶,有的在地上打滾,有的不慎從屋簷上掉下來。更有逼急了眼的,抽出刀來胡亂揮砍:“都別過來,給我留三張!”


    胡遵隻氣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立即命親兵鎮壓眾人不許哄搶,各守其職。


    親兵團策馬衝散了人群,揮鞭對著街道上的軍民一頓招唿,直打得頭破血流,更有跑得慢的被親兵騎著戰馬從身上踏過,連命都沒了。


    眾人連忙向著兩側分開,懷裏兀自塞著城外飛進來的納降書。


    胡遵臉色沉了下來,大聲嗬斥道:“怎地?都當我死了不成?燕軍兵臨城下,爾等不恪守職位,哄搶什麽東西——難道有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麽?”


    眾人都下意識地低下頭來,均想性命當然重要,搶到納降書才能保命。


    胡遵巡視眾人,向一名百夫長伸出了手,喝道:“你搶了什麽東西?交出來給我看看。”


    百夫長無奈,臉色猶豫了一會兒,從懷裏掏出了那份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搶來的納降信。


    胡遵伸手接過,瞧見了信上的內容,登時臉色陰沉下來,當場撕成了碎片扔在地上,喝道:“誰手頭上有納降書的,我數三聲,不交出來的,一律格殺。三,二——”


    眼看要喊到一,滿大街上千人都不舍得把信拿了出來,反而各自都向後退了一步。


    胡遵瞧見這一場麵,登時下不來台,咬牙道:“不交出來是吧?全部散了——”


    又瞧見眾人不善的臉色,深知法不可責眾,一時間就心軟了,這要是以此濫殺,碣石城尚未被燕軍攻破,內亂殘殺就夠自己喝一壺了。


    胡遵意興闌珊的驅散眾人,獨自迴府衙。


    親兵低聲詢問道:“將軍,該怎麽辦?要不要把納降書都一一收迴來銷毀?”


    胡遵歎了口氣:“算了,人人以保命為要緊,人之常情,搶行收繳,碣石城破得更快。”


    親兵“嗯”了一聲,與左右的同僚互相對視一眼,都退出門外,低聲商議如何以公職之名,把手頭有納降書的百姓給搶了,畢竟人人都需要保命符。


    碣石城中軍民萬餘人,納降書不過三千張,要想人手一張那是欠缺六七成,眾人都為了能拿到納降書,不惜明爭暗搶,殺人越貨。


    甚至手頭上有數張納降書者,開高價轉賣,有人則暗中偽造,以期城破後能蒙混過關,免其一死。


    公孫修雖不能親眼瞧見城中的情況,可也大致猜到情況,理應七七八八了,對鄧艾道:“我想此時碣石城中,不論男女老幼,兵卒百姓,都隻求生,不求死誌了。”


    鄧艾點了點頭:“眾人為了爭納降書,心中都存著能免死,更加不會有死誌。隻要雲梯攻上城頭,眾人束手而降。”


    公孫修點了點頭,對鄧艾道:“胡遵好歹也是一代名將,務必留其性命,看能否收而用之。”


    鄧艾苦笑一聲,搖頭道:“臣聽說胡遵抬棺死戰,城破也不願降的話,則有死而已。”


    他冷哼了一聲:“若是尋死,那就沒辦法了——孤隻是給他活命的機會,不珍惜的話死不足惜。”


    楊祚接過了話茬,笑道:“王上放心,待七日後雲梯造成完畢,臣親率死士攻城,必生擒胡遵至帳下,聽從王上發落。”


    時間飛快,七日時間轉眼即過,燕軍的雲梯也都修建完畢,全麵如同鋼鐵巨獸般推進,向碣石城而來。


    胡遵當即命人射箭發弩,阻擋雲梯的推進。


    楊祚渾身上下披甲,手持長刀親冒流失,大聲道:“全部人等,一齊攻城,率先登城者,本將重賞!”


    “殺!”


    “殺!”


    “殺!”


    三麵的雲梯全部推進至城下,“砰”的一聲,雲梯巨大的倒鉤搭在了碣石城的女牆上,如同牢牢地螃蟹一樣夾住了。


    大批的燕軍人馬順著雲梯攀爬,飛奔上了碣石城頭,雙方霎時間展開了激烈的混戰,亂箭紛飛。


    不斷有人中箭從城頭墜下,有人中槍倒斃,後續人馬死不還踵的往前衝,踩著友軍和敵軍的屍體,完全顧不上自身安危。


    胡遵提刀立於城頭,凡有躍上城頭的燕軍都被其一刀斬落,威風凜凜。


    楊祚瞧見他這副兇相,不減當年遼東之戰的氣魄,心中也升起了好戰之心,大笑道:“胡遵,多年不見,你我再交手一場!”


    縱聲一躍,長槍已直取胡遵的麵門。


    胡遵大驚失色,當即揮動長刀,與楊祚會戰,兩人如同走馬燈似的翻飛,你來我往,直殺得昏天黑地。


    兩人若論武藝而言,胡遵作為司馬懿多年來的得力戰將,自是略勝一籌。


    可如今魏軍頹敗之勢盡顯,氣勢上短了一截,加上一人操勞諸事,煩食少眠,體力漸漸有些不支,竟被楊祚完全壓著打。


    周遭的魏燕兩軍都想衝上去相助,可無奈兩人的長刀長槍揮舞開來,二丈見方難以近身,不是被楊祚的長槍掃飛,便是胡遵的刀鋒斬殺於地。


    隨著燕軍逐漸順著雲梯登上城頭,魏軍抵擋不住,逐漸從石階退下,徹底亂成一團。


    胡遵心中焦急,長唿一聲:“別逃啊,各自守住——”


    激戰中稍有分神,楊祚已瞅準了機會,長槍如同毒蛇般竄出,“噗嗤”一聲刺中了他的腋下。


    胡遵吃痛一聲,楊祚趁機槍出如龍,後者漸漸攔擋不住,胡遵隻覺雙臂好似灌滿了銅,已舉不起自己的臂膀,很快左腿又中一槍,胡遵徹底站立不住,一交坐倒。


    楊祚挺起長槍指住了他的咽喉,逼他不得動彈,三名燕軍趁機上前把胡遵給五花大綁了起來,大聲道:“胡遵已降,你們速速投降!”


    兩名燕軍架起了胡遵,在城頭供眾人觀賞。


    城內的魏軍跟百姓眼看大勢已去,全部拋下兵器,趴在地上乞降。


    楊祚當即按照公孫修的旨意,宣布手中不論有無納降書的軍民,隻要願意投降,皆可免死。


    眾人都各自鬆了口氣,在卑衍的指揮下,當即命百姓把每個堵死的城門挖開,隨著一車又一車的泥土被挑走,終於使得碣石城能夠打開。


    卑衍親自用長槍挑下了門閂,打開城門,迎燕王跟將軍,以及數萬人馬進城歇腳。


    公孫修入城前,先令三軍發誓務必秋毫無犯,不可傷一人掠一人,違者死罪。


    數萬人馬進了碣石城,都各自尋地方歇著,不敢對百姓進行劫掠跟淩辱,即便真的有動了歪心思,也會被監軍大聲斥責,或者當街格殺。


    鄧艾先是接受了碣石城內的丁口戶籍,對城中的人口、錢糧,以及附近可用的屯田土地都有所了解,臉上露出喜色,對公孫修笑道:“王上,以此地留兵自守,沒有任何的問題。”


    兩人站在了碣石城頭上,公孫修眺目遠望,仍是不見大海,笑道:“士載,曹操詩中說‘東臨碣石,以觀滄海’,你我現在便登臨城下,卻望不見大海。”


    鄧艾哈哈一笑,恭維道:“王上心中有海,何必親往見之?”


    這時楊祚已把胡遵押了過來,身上的傷口都做了包紮,強硬讓他跪在公孫修的麵前。


    胡遵抬頭看了眼公孫修,冷冷道:“燕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大膽!”


    楊祚見他口出狂言,伸足踏在他的腿上傷口,縫好的傷口當場崩線,血流不止。


    公孫修擺了擺手,和顏悅色道:“住手,胡遵是魏國的征東將軍,豈能隨意折辱?來來來,我扶胡將軍起來。”


    楊祚伸開了腳,公孫修伸手托住他的腋下,讓他站了起來,微笑道:“胡將軍,大勢已去,何不早降?”


    胡遵大怒:“要我降?休想——”


    喉頭滾動,一口痰便朝他吐來,公孫修完全沒有避開的意思,落在了他的衣襟上。


    楊祚大怒,又將他按倒在地。


    公孫修仰天一笑,笑聲中殊無笑意,隨手將外衣給脫了下來,扔到一邊,點頭道:“有種,不愧是司馬懿帳下最忠誠的走狗。孤給你活命的機會,你不要——那好吧,聽說你效彷當年的龐德抬棺死戰,對吧?”


    胡遵哼了一聲,昂然道:“不錯。”


    “很好。”


    公孫修轉頭對楊祚道:“立即命軍士挖一個土坑,再把胡遵活著裝進棺材中,埋入土裏,七日後再挖出來,瞧瞧是死是活。”


    楊祚聞言大喜,忙道:“屬下這就去辦。”


    胡遵臉上驚慌失措,憤怒道:“給我個痛快——你,燕賊!你不得好死——”


    楊祚此時哪容他口出狂言,伸手提著胡遵胖大的身軀下得城頭。燕軍正在處理滿城的屍首,避免滋生瘟疫,在城外挖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土坑。


    他隨意的挑了個土坑,先將五花大綁的胡遵放入棺材中,再將棺蓋合上,四角以長釘釘住,抬入土坑裏麵,七八名燕軍把土鏟迴坑中,那棺材兀自搖搖晃晃的顫動,顯然是胡遵拚命的撞擊棺材。


    很快的,土坑填埋完畢,楊祚又策馬來迴踩了七八圈,把土壤都給踩實了下去,並插上旗幟作為標誌,命親兵把守,七日後再開棺驗屍。


    公孫修扭動了幾下脖頸,對鄧艾道:“咱們可得再規劃一下了,司馬懿的援軍很快就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三國新勢力:遼東我稱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令狐衝啊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令狐衝啊衝並收藏三國新勢力:遼東我稱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