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夢,紅霞滿天。


    不知道為什麽,第一眼看到的,永遠是這樣一個晴朗的夏末的黃昏。在這樣的黃昏中,一切像洶湧的潮水迎麵撲來。潮水是渾白的,當它在一瞬間將我淹沒,卻化作無邊無際的灰色。是的,鉛樣的灰色。不知道為什麽會是灰色,但那灰色卻分明漫布了晴朗的天空,像一張網;是的,像極了兒時看祖父打漁時撒下的那張大網。


    網動起來了,我卻沒看見祖父揮動的雙臂,也沒看到翻動著白晃晃肚皮的大魚,所能看到的,仍是一片灰色,攪動著的灰色。


    仿佛是茫茫的塵煙從灰色中彌漫而來,風沙中一朵殘菊搖曳飄零。不知道那殘菊從哪裏吹來,也不知道要被吹往哪裏。


    風沙中還有一處身影,或者說是一處仰望的姿勢,一處已屹立千秋的石像。


    這樣的形象,一遍遍出現在我江南草長鶯飛的夢裏,出現在我那一點點被咳喘所侵蝕的夜晚,一遍遍地顯現,一遍遍地重複。


    那時的我,似乎經常迷失方向,在學校的後山上徘徊,找不到下山的路,在粗糙的樹林裏鬥轉一圈又一圈。


    歲月在風沙的剝蝕中一圈圈退去,我卻一直記得那個仰望的姿勢,無論在何處迴首,驀然間,看見的都是那樣的黃昏,那樣的身影,那樣的,鷹一般深沉的眼睛。


    那是個夢吧。


    那時,我俯坐在深夜裏,點燃一支煙,望著打火機跳動的火焰,四周一片黑暗。舍友的鼾聲平穩,使我意識到我還醒著。跳動的火焰中,我狂烈地咳起來,那個夢也潮水般湧來……


    夕陽如夢,紅霞滿天。


    黃昏再次沿大地鋪開,天地一片寂寞。在這寂寞中,孤鳥輕翔猶如時光的流淌,疲倦的翅膀依舊想馱起斜陽;水中的天光雲影仿佛夢中的天堂,癡迷的魚兒不停地試著飛翔。東方旭就這樣直起身子倚靠住河欄,稍蹙眉頭,微合雙眼,透過歲月的塵埃深深凝望著遼遠的穹蒼。他在凝望什麽?我沿那視線極力追去,結果總是一片茫茫。時空輪迴中,往昔如縹緲的秋風,散漫四處,感覺卻是若有若無的空曠。


    迴首間,便看到他頭上的紗布幾日來已漸漸鬆弛,雙腿卻依然微微顫抖。秋風灌進他的褲管,像一把犀利的刀剔著肌骨,他卻早已麻木。


    注定,那個夜晚將令他永遠傷痛。


    東方旭是誰?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我江南的夢裏?無數次的失敗讓我最終明白,這樣的追問隻會使我的夢百般糾結,理不清,又甩不開。隻有妥協,任憑他和他的時空將我深深湮埋。


    一個身影走近東方旭,我突然叫了出來:靈兒!是的,那是靈兒,千真萬確,可靈兒是誰?誰又能告訴我?


    是這樣的,你在夢中總是無法理智,不但記不得夢裏的自己是在哪裏,甚至記不得自己是在哪裏做夢。我的夢中隻有他們,我是完全被拋開了的,所以你也不要問我是誰。而即使不是在夢中,那時的我也不確定能說得清我是誰。當時的我看很多事都還是模糊的,在很多年之後,再迴首當時,很多事或許都不值一提了,一切也都隨風而去了,而那時,我卻深深地陷在那個夢裏,狂烈地咳著。


    還是先說他們吧,在我夢裏反複出現的那些人。他們或許隻在我的夢裏,或許又不是,而誰又說得清夢到底是哪個呢。


    靈兒默默地望著東方旭,過了好久,兩行淚突然流下潔碧的雙頰。


    “餘波迴來了,今天向我問起你……”


    靈兒的話使東方旭的身體震動了一下,我的眼中卻依稀有什麽東西要浮出似的,不知是我又陷入了一個更深的夢裏,還是時空在那一刻發生了轉換。很久之前那次平常的相聚,突然像幽靈一般出現,我感覺到他的心再次跌入傷痛的深淵。


    天空若正有一隻鷹在翱翔,一定放射出像東方旭一樣深沉的目光。


    風起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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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打芭蕉。


    一家酒吧的名字。


    這個名字,使我突有一種親切感,仿佛自己曾經去過,那真實的感覺竟不像是夢中。


    “媽的,你說的那家夥還來不來?我他媽酒都喝三瓶了,膀胱都快爆了!”


    “垃圾!你他媽無能別找借口,腎虛就別頂啊!”


    “誰他媽不頂了?!隻是你說的那家夥也太他媽的了吧!”


    “行了,再等等,你沒發現這兒新來了個小妞,又大又圓!”


    說著二人朝同一個方向賊眼望去。


    “討厭!不許亂看!”小甜甜生起氣來又捶又擰,雷豹卻拳腳之下麵不改色巋然不動,大山一般巍峨。小甜甜隻好變剛為柔,撒起嬌來活脫脫一隻溫順的小花貓,硬向主人懷抱裏鑽,天生一身渴盼人撫摸的骨頭。在雷豹那一米九的軀體間撒嬌叫喚了一陣,她才漸漸平息,拿一雙狐媚的丹鳳眼盯著鬱鬱寡歡的東方旭,悄悄貼著雷豹的耳朵說:“小寶哥今兒咋的了,一副失戀的樣子哎?”


    “他呀,才不是他媽的失戀呢,而是想去戀,肯定又是想那個女……生了。”東方旭瞪了他一眼,雷豹立刻把女人改口叫做了女生。


    “哪個姐姐這麽有福氣啊,能讓小寶哥這樣失魂落魄來著哎?”


    “我他媽的哪知道!要是我就抱著一百朵玫瑰跑到她班裏當場向她下跪,我不信不能將她手到擒來!小寶卻他媽的突然女人起來了!”


    雷豹冷不防被小甜甜擰了幾下,嗷嗷直叫。


    “就是嘛,小寶”,餘波在一旁聽著也忍不住接道,“當今這社會,就是他媽的愛得早不如說得早,說得早不如上得早;愛情就是他媽的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聽哥哥的,保你沒錯!”


    東方旭將視線由窗外搬進來,無精打采地說:“你們不懂,她不是一般女生。”


    “操!女人他媽的脫去衣服都一……嗷——!”


    聽聲音就知這次小甜甜是擊中要害了。有這對小冤家在,東方旭也被逗得不得不展顏一笑。餘波打趣道:“行了,你們倆迴去再開戰吧,不要把戰場擴大化了,隻是安全起見,大哥千萬別忘了看看‘中央一套’,我們可不想這麽早抱兒子哈。”


    小甜甜揚手將一隻空玻璃杯朝餘波砸去,嘴裏罵著下流缺德的話。


    這一桌正酒濺人鬧不可開跤之時,一個小個子小眼睛的男生笑嗬嗬地向他們走來,東方旭一見他便豁地停住嬉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


    我順著東方旭的目光望去,心中竟然一陣絞痛,似乎看到了另一時空的傷痛。


    雷豹招唿著小個子道:“你他媽的可來了,兄弟們都等著不耐煩了。”在小個子的映襯之下雷豹越發顯得虎背熊腰壯如泰森。


    小個子趕忙道歉:“兄弟們,罪過罪過,我先自罰一瓶!”說著就拿起酒瓶一飲而幹。雷豹連連拍手叫好。


    餘波也不禁一驚:“嗯,不錯,拿白酒喝著跟啤酒似的啊。”


    東方旭卻麵無表情問道:“雷豹,你認識這小子?”


    “噢,媽的,我忘跟你們說了,這是我新認識的一兄弟:潘曉,很夠義氣的!今天特約來兄弟們認識認識。”


    東方旭一聽忽然火冒三丈,推身就要離去,餘波一把抓住他問道:“你小子怎麽了?不知道咋的,我最恨他媽的有人不把話說清楚抬腳就走的了!”


    “聽著,”東方旭推開餘波的手一臉怒氣說,“我從不和對自己兄弟下手的家夥做哥們,你們要認他做兄弟那咱們就散夥!”


    “小寶你他媽啥意思?”雷豹圓睜著一雙銅鈴大眼問。


    “信不信由你,這小子曾為一女生暗地裏找人把自己的兄弟狠撮了一頓,那人我知道,現還在醫院挺著呢。”


    雷豹突然轉過身俯視著潘曉冷冷地說:“三秒內從我


    眼前消失,不然別怪我他媽的翻臉!一,二,……”


    “大哥,別,聽我說……”潘曉話未說完便感覺頭腦“嗡”地一聲巨響,整個人向一邊踉蹌了幾步才又站穩。


    雷豹已經發火,又要舉起大手。


    潘曉見勢隻好連忙狼狽逃去。


    東方旭笑起來,舉起酒瓶道:“來!我敬兄弟們!”


    酒到瓶幹。


    酒吧裏滿是輕柔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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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一幕很快就被酒氣衝散了,我不知道東方旭為什麽會突然想起它,在那樣的黃昏中,它顯得是那麽微不足道。而隱約中我卻感到,任何事情發生了都不能隨便被抹去。在一天天的仰望中,東方旭多麽渴望那晚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哪怕要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去換取它的不存在,他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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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後來的事,我是從很多夢的碎片中拚湊出來的。那晚的後來也是一樣的平常。他們又喝了很多酒,折騰到很久,直到小甜甜雙手攀著雷豹的脖子,雙眼已無論如何也睜不開時,他們才一起離開。


    雷豹摟著小甜甜向他的租房走去,餘波望著他倆的背影對東方旭笑道:“我看小甜甜今夜是撐不住幾個迴合了,哈哈……”


    “行了,我們走吧。”東方旭雖然已不是一兩年的小痞子,但聽到這樣的粗話還是覺得不舒服,所以暗示餘波離去。


    餘波也頓感自己言語過頭,忙轉換話題說:“對了,小寶,你那小妹妹叫啥?要不要讓兄弟幫忙?”


    “不用了,對她是不能操之過急的,我現在正武裝自己,等待時機呢。”


    “武裝?嗬嗬,他媽的狗屁武裝?”


    “詩,”東方旭揚手一指,“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說著還煞似情深地仰天沉醉起來,隻是一首詩罷,四處裏不見了餘波的蹤影。


    餘波說的那女生確實存在,名叫許清依。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想起許清依這個名字,眼前浮現的總是東方旭淒楚的眼神,仿佛是埋著無數傷痛的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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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清依是在幽幽的古箏聲中一點點出現在眾人眼前的。那是一首滿是滄桑的曲子,會使人瞬間迷失掉自我,而置身於茫茫原野上,秋風蕭蕭,萬木枯黃。樂聲中,一個聲音卻清風般緩緩飄來:


    心屬於你的


    我借來寄托


    卻變成我的心魔


    你屬於誰的


    我剛好經過


    卻帶來潮起潮落


    風屬於天的


    我借來吹吹


    卻吹起人間煙火


    天屬於誰的


    我借來欣賞


    卻看到你的輪廓


    順著聲音看去,台上有美一人,宛如輕揚:潔白的絲絨縈繞之中,玉雪為肌冰為魂,羞籠芙蓉閉清梅;瑩瑩爍爍,一雙黑眸如千裏冰封中兩泓深潭,隱卻無數柔情;但見她一顰一笑,揚腕俯首,每每春息蕩漾,處處清風環繞。東方旭不由看得呆了,也聽得呆了。


    都是因為一路上


    一路上,大雨曾經滂沱


    證明有你來過


    可是當我閉上眼再睜開眼


    隻看見一片沙漠


    哪裏有什麽駱駝


    她正微微低下頭向你緩緩走來,一頭黑發珍珠似地藏在白色絲絨中若隱若現,風起處,絲輕揚。片刻,和著戚戚的音樂,她緩緩抬起頭,眼中閃爍星光,繼續著:


    背影是真的


    人是假的


    沒什麽執著


    一百年前


    你不是你


    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


    淚是假的


    有什麽因果


    一百年後


    沒有你


    也沒有我


    隨後,是漸漸低去的古箏獨奏和長長的一段寂靜,似乎人人都在追尋那無盡的餘味,許久許久,才爆發出一陣長長的掌聲。


    當東方旭迴過神來定睛望去,已是人去台空,惟有暗香彌散。“那……那女生是誰,你知道?”東方旭傻傻地望著旁邊的黃書生,癡癡問道。要不是黃書生硬拉著他,他才不會來聽什麽詩歌朗誦。


    “連她你都不認識?唉,沒見識真是太可怕了!我們高一年級的第一大美女,才貌雙全,真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車見車載花見花開,唉……”黃書生對著東方旭連連搖頭歎息。


    “我們年級的,怎麽可能?我們年級的女生哪有這水準?”東方旭仍不相信,想他素來自以為踏盡芳叢縱覽世間名卉,如此不相信也是自然。


    “廢話!女生要都這水準這就不是銀河係了,人家那是出乎其類拔乎其萃的,五百年難得才出這麽一位。”


    “聽起來你很了解內情,那一定知道她叫什麽在哪個班了?”


    “說你傻都對不起普天下的白癡,剛才主持人不是念到她的名字了嗎,許清依,許清依就是她,她就是許清依,隻是我也不知道她在哪班。”


    其實他連許清依這名字也是剛剛才聽說的,甚至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她,並不曾認識,隻是他是有名的“謊書生”,凡事經他一說就千真萬確似的,其實全不可信。


    “好啊書生!我看你小子才是五百年難得才出一位,又跟我胡侃開了,欠踹是吧?”


    東方旭話未說完,黃書生早撒腿撤去。閃得比流星快多了。


    打那天起,東方旭就整日如墜雲霧之中,已是神魂顛倒,且鬼使神差地找來幾本詩啊詞啊的或讀或背起來,天天不息。


    每次餘波看到東方旭突然換了一個人似的傻態,總很無奈地罵道:“媽的,暗戀綜合症又剝奪了一個年輕的生命!想著就他媽的矯情,切!”然後揚長而去,不屑一顧。


    那樣的相逢本來是歡快的,至少不該悲傷,而當我穿過歲月的風沙看到它時,有的隻是感傷。為什麽感傷?我不知道。這樣的夢做得久了,夢中的人物就會活起來,好像真的和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但你若還要問我東方旭是誰,我能做的隻能是沉默;你也不要再問我是誰,我能做的也隻能是沉默。誰知道誰是誰呢?


    記得那晚東方旭不見了餘波,便知道他又跑去網吧包夜了。於是獨自迴到學校推出單車也準備迴家,但轉念想起自己剛喝了酒,此時迴去三姑會聞出來的,就推著車子在街上慢慢溜達,等著涼風把酒氣吹散再迴去。還好晚自習沒上,現在還沒到放學時間,迴到家也不會太晚。


    初春的夜晚天仍格外寒,東方旭踏著霓虹燈的暗影穿行於靜夜中,散發出的酒氣在空中凝結成冰淩,腳步過處,降墜如繽紛的落英,彈奏著輕輕的夜曲。除此之外四處安寧。我該怎麽向她表達呢?走著走著我看到東方旭又沉浸在夢一般的情思中,奇怪的是我竟然看得見他的思緒。我在夢中似乎經常可以看見人的思緒。我這樣一個小混混,她定是不願理睬的,而且向來名花早有主,她不會也有男朋友了吧?一定不會,她才不是那樣俗的女生呢,可她若真不俗又怎會接受我呢?管它呢,先試探一下再說,對,應該試一試了,但萬一砸了怎麽辦?還是要小心,可是,唉,總不能幹等著吧?嗯,明天就出手,隻是千萬別弄巧成拙自斷後路就行。


    那晚直到深夜,東方旭翻來覆去怎麽也不能入睡,睜著眼在黑暗中想了一宿,最後才想好一封信,早晨到校即寫了準備找人送去。找誰送去呢?想來需一女生才好,便看到了白靈兒。但白靈兒一直以來就與東方旭冤家路窄,直接讓她去送她不但不肯還定會百般嘲諷,再者,東方旭也不想讓白靈兒知道自己的事。最後隻好讓餘波轉托白靈


    兒送去,餘波一臉鄙視的神情,罵道:“真他媽比女人還女人!”但餘波還是接了,對白靈兒姐姐長姐姐短的求了半天白靈兒才願出馬,餘波在心裏不知又對東方旭罵了幾千遍。


    許清依打開彩色的信箋時,一眼便看到那些瀟灑飛揚的字,隻是那信的內容卻令她忍俊不禁,上麵寫著: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忍不住要輕輕地問一聲:


    你的腿到底累不累啊,


    整天在我腦海裏跑來跑去?


    遠遠望見許清依看信時甜甜的笑容,看完後並沒有立刻丟進垃圾桶而是放進了書包,東方旭一時高興地不知該做些什麽,緊握著雙手無比激動。最後決定去請餘波大吃一頓。


    牛刀小試,初戰告捷,這大大鼓舞了東方旭全麵進軍的勇氣。在他那周密的戰略計劃下,加之出其不意的戰術運用,東方旭激動地感到勝利正一步步向他走近,他興奮地好想衝上前去,擁抱整個春天。


    此後他又小心翼翼地送過幾封這樣的信。


    決定最後勝利的日子終於到來。在東方旭如期躍進全校前十名之後,按照約定,許清依答應同東方旭見麵,地點就在校東旁公園的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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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公園裏的路燈已經全部亮起,長久的仰望加上冷風吹拂,東方旭被紗布包裹的頭又開始持續作痛起來。他靠著欄杆緩緩地坐下來,小腿又是一陣劇痛。他咬著牙輕輕挪了挪雙腿,然後環顧了一下四周。我的眼前在那一刻又出現了兩個時空的交錯,他所坐的位置,正是那天他早早地到來等待許清依的地方。我清楚地看見,當時他就站在這裏,青山碧水之中猶如一隻揮動翅膀的鳥兒,無限的自在。而此刻,卻是隻受傷的小獸。


    夢菊來找東方旭,她已找了好久。東方旭就跟著她迴家了。仿佛是一個窗口關閉了,另一個窗口卻依然開著。時間在繼續。


    一如涓涓流淌的河水。


    ******************************************


    那天傍晚,當他的心頗不寧靜的時候,終於看見河邊婆娑的柳枝下,許清依宛如輕揚的身影,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不隻看到了許清依,東方旭還發現她身旁有一個玉樹臨風的男生,和她靠得如此貼近。二人或談或笑,滿含春風。近了,見那男生劍眉星目,倜儻風流。東方旭心裏沒底起來,這是他始料未及的意外變故。


    許清依粉麵含羞地走近,大大的黑眸偶爾望一眼極不自在的東方旭,隻見他清秀的麵容處處飄逸瀟灑,一雙困惑的秋水時時泛起波花。她看著暗自偷笑起來。


    “請問東方旭在嗎?”許清依丹唇未啟先淺淺一笑,如清泉一泓。


    東方旭慌忙答道:“在下複姓東方,單名一個旭字,大家都叫我東方,不帶那個旭。”


    許清依臉上的笑蕩漾開來,轉頭望向身旁的男生。那男生笑著伸出右手,彬彬有禮道:“你好,東方,我叫徐清杉,清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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