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話還沒說出來,重簷就立刻打斷道:“哼,這樣的蠢女人,不這麽做,我怕她隨時就會被人殺了!我就是有心保護,也沒有什麽用!”


    “倒真是如此!此時她怕是與那和尚已經打上了,你若再不快些,可就來不及了!”黑曜好心提醒道,末了又加了句:“我想,下次再見可能就該輪到我們二人了!不過今日,我們還是朋友!”


    說罷,便往山下走,“西塗山也叫靈蛇山,不過靈蛇都死了,這山也沒有什麽意義了!快些去吧!”


    重簷望了那背影一眼,心頭一痛,溶血咒的感應十分強烈,片刻也不敢再耽誤了。等他趕到浮雲峰之時就正看見無言要對雲錦下手,來不及多想,就衝了上去。可無言這和尚竟在他之前就震碎了自己的佛陀羅漢,自己這一爪毫無阻礙就刺穿了無言的胸膛。


    無言身子一沉向前栽去,雲錦急忙拖住他,一手捂著他胸口不斷外湧的血跡,一手扶助他身子,就在這時,黑曜先前扔給她的那顆黑色小石頭從懷中飛了出來,在空中轉了幾圈,一道光影一閃,生出了薄薄霧氣,一隻紫色蝴蝶從裏麵飛了出來。


    無言苦笑著伸出手,那蝴蝶自飛到無言的手指上。“嗬嗬,嗬嗬!”這笑聲太多寂寥太多不甘又太多後悔之意。那蝴蝶不過是碧兒最後的一絲妖氣所化的虛影。他拚命想要救的人,如今早就不在這世間了。他也隻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如今已是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棋子。


    很多年前,他還隻是一個一心向佛的小和尚,他以為,他摒棄了七情六欲,他少了貪嗔癡念,他妄想著成為得道高僧。撿他迴寺廟的老和尚,臨終之前隻在他手心寫了一個放字,他始終不懂。能放下的都放了,佛門之道,他還有什麽是放不下的呢!


    直到一次偶然間,遇見了在花叢中引蝶的碧兒。


    他從沒看見過這般好看的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可就這一眼,便是萬劫不複的深淵。他癡癡念念的與她一起,忘記了師父的教誨,忘記了他所立誌向,也忘記了他心中的那個佛。


    兩人暗生情愫,終是惹怒了與碧兒一同修行多年的白沭,碧兒不惜為他與白沭為敵,受了重傷。他想著一定要好好彌補,然後找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度過餘下的時日,可偏偏被蠍子精脅迫。


    他見到雲錦的時候,其實心中十分忐忑,第一次騙人,多少會不習慣,害怕被拆穿。他勉強鎮定自若,騙了雲錦救下碧兒,誰知蠍子精會出爾反爾,偷偷抓了碧兒。


    幾十年間,他尋遍各處,妄圖以一己之力救出碧兒,可都失敗了!不得已,他隻能按照蠍子精的話去找雲錦,一步步在蠍子精的指引下,接近雲錦。如果重新來過,他一定不會這樣做了。


    那紫色蝴蝶撲騰了兩下翅膀,漸漸化做人形,拉起無言的手,莞爾一笑。


    無言也僅僅握住那手,“碧兒,我終於找到你了!”


    蒼老的容顏好像睡著了一般,臉上掛著一絲笑意,永久的睡去。雲錦突然心裏一荒,就好像當初她縮在角落,那個枯瘦的男人呢喃的喊著:“錦兒!”然後也如同無言一樣再也沒有醒過來。


    驀地一陣心痛,她害怕,害怕她心心念念想要去尋的人也已經。一陣驚覺,目光陡然望著重簷,眼圈已經通紅,重簷歎了口氣,“他還活著!因為你還有價值!”


    蘇鈺扶著雲錦起身,見她臉色難看,抬手搭著雲錦手腕把了把脈,幸好,還沒傷到根源,隻是短時間內怕是沒有辦法聚靈了。


    太陽依舊隻是冒了個頭,沒有完全跳出天際那道線。突然一陣轟隆的巨響,從四周蔓延。重簷一愣,才反應過來,原來黑曜說的西塗山沒有意義,是這個意思!


    西塗山也叫蛇靈山,那蛇王竟是這西塗山的山脈。如今山脈已毀,這西塗山也是要毀掉了。遠處的山峰整個斷裂,山石滾落,山體下沉。十二峰已經倒了四峰。眼看著石頭峰開始往這邊傾斜,重簷和蘇鈺一人一邊架起雲錦就飛奔起來。雲錦望了眼無言,還來不及道一句再見,就已經被帶出了數十米開外,直奔山下而去。


    無言的屍身隨著山塌地陷掉進了深淵之下,被巨石掩埋。天邊多了一對蝴蝶,不懼危險,相互追逐,漸飛漸遠。迎著太陽飛進了那一片霞光萬丈的雲層裏,再也看不見了。


    雲錦側耳似乎還能聽見無言對她說著:“臭丫頭,咱們不醉不歸!”嗬,隻是今後不醉不歸再無人相陪!


    三人剛剛跑下浮雲峰就看見山峰直直往下掉落,腳步稍慢一些就會被碎石砸中。順著小路一口氣跑上了最後一座山峰,後麵就好似一股排山倒海之勢,看著頗為壯觀。腳下沒有路,隻有一處山崖,崖下是湍急的河水,蘇鈺停下腳步,猶豫的看了看重簷。


    重簷隻道了聲:“跳!”拉著雲錦連帶蘇鈺一起往河水中跳去。


    山崖高度難以計算,幾人在空中逗留了半天才落入水中,撲通三聲,被水流推著向下遊飄去。身後的西塗山此刻已經整個坍塌了,這一夜的驚心動魄,疲憊漸漸襲來。誰都沒有力氣在說話,靜靜的任河水流淌過身軀。重簷一手握著雲錦的腕,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這裏,隻怕一個水浪將他們衝散。


    蘇鈺也拉著雲錦的手,覺得那手冰涼透心,沒有一絲熱度。有些心疼的看著那雙沒有什麽血色的唇瓣。她不說,他也知道,她心裏一定很難過。想給她些安慰又不知從何說起,便也靜靜的陪著她。


    閉上眼,雲錦覺得太累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被人抱上了岸,心口火燒一樣難受。恍惚間,似是看見那人伸手在她額上輕輕試探,神情緊張,不時皺起眉頭。不知不覺中雲錦抓住那手就舍不得放開!


    “師父,你來看錦兒了嗎?”


    重簷兩道眉都快擰成結,想掙脫,可雲錦力氣竟然出奇的大,他試了兩次都沒成功。蘇鈺去找吃的東西去了,剩下他看著雲錦,本來隻想看看她有沒有退燒,不曾想卻被當成了別人,還不肯放手。


    聲音冷冷道,“我不是你師父!你是燒壞腦子了嗎?”


    雲錦不知有沒有聽到這句話,輕聲恩了一句,臉上浮現一抹笑意,笑裏還含著淚,手上一緊,拉著重簷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頰癡癡道:“師父,錦兒好想你!你為什麽現在才來看錦兒,是不是氣錦兒沒用?師父,錦兒一定會救你出來,你要等著錦兒!”


    重簷的手碰到雲錦的臉時微微一頓,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雲錦,印象中這個女人該是有些陰險,有些狡猾,偶爾會犯蠢,可絕不會如此溫柔。對著這樣的雲錦,聲音也柔軟了下來,“你師父知道你這麽拚了命的去救他應該會很欣慰了!現在才剛剛開始而已,後麵的艱難險阻你是否可以承受?你又是否承受的起?我們的生死,從你下定決心的那一刻就已經不在說你我說了算了。既然我答應了護你周全,自當盡力!”


    雲錦握著重簷手上力道一鬆,似是睡著了。重簷小心翼翼抽了手,將自己外袍解下蓋在了雲錦身上。


    ……


    透明的冰棺裏,突然靈氣湧現,將躺在裏麵的人層層圍繞。女人好看的臉上多了一絲潤澤,眼皮微微閡動,眼珠似是輕微轉動了一下。


    黑袍人急切的撲了上去,半跪在冰棺麵前,抑製不住的笑聲自喉間發出,“成功了!成功了!哈哈哈,果然是隻狡猾的狐狸!你以為這樣我就找不到了嗎?你以為這樣我就得不到了嗎?嗬嗬,我也差點兒就被你給騙了呢!”


    紅袍女人見他抑製不住的興奮,心下居然劃過一絲不悅,救了又怎麽樣,不過是個沒用的女人了!可嘴上卻是好一番恭維,“恭喜主上,看來九尾的靈力果然是可以起死迴生!”


    黑袍人點了點頭,看不清隱藏在罩帽之下的臉,隻能看到那嘴角彎起的弧度,“這個黑曜倒是還有些手段!看來我是小看他了!離心,好好看著黑曜,太聰明的人往往最是懂得能屈能伸這個道理!”微微思索片刻又道,“將那個女人放了吧!”


    紅袍女人有些不解:“放了?主上,萬萬不可!”


    黑袍人揮了揮手,“離心,有時候逼的太緊,會適得其反的!”說著從懷裏掏出一顆蠟黃色藥丸,不過小指甲蓋的大小,“給那女人吃了!”


    紅袍女人接過藥丸看了一眼,“這是?”


    “蝕心丹!每隔七日給她送一些暫緩毒性的藥去,有了她,黑曜不敢亂來!讓這女人去他身邊,可比關在地牢的效果好太多!”


    紅袍女人恍然大悟,點頭一笑,“主上果然想的周到!”說著走到黑袍人身邊,一手勾住黑袍人的脖子,一手拉著他腰間的束帶,湊近他耳邊輕語,“主上救了人,是不是就會把離心給忘了呢?”


    黑袍人捏著紅袍女人的下巴,聞著那唇上的味道,有些令人著迷,另一隻手卻突然放手一把掐在了她的脖子上,也低聲輕語道,“聰明的女人,可不會說這樣的話!何況,你根本不配和她比!嗬嗬嗬!”


    掐著脖子的手一鬆,將紅袍女人打橫抱起,往軟榻上走去。紅袍女人勉強擠出個笑意,將頭埋在黑袍人胸前,暗暗咬牙,鬼影!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聰明的女人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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