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給太子殿下請安。”江毓敏一幅恭恭敬敬的樣子,禮儀標準的無可挑剔。


    “請安?”太子火大的怒吼了聲:“本宮恐怕當不起你的這聲請安!”


    眾人都被太子的怒吼嚇了一跳,疑惑的目光在太子和江毓敏之間來迴掃視。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江毓敏惶恐地說:“可是臣女有什麽地方惹太子殿下生氣了麽?”


    太子站起來,來迴走了幾圈,好象有些為難,半晌,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昨晚,本宮聽說,江府的門房,好像幹了件大不敬的事兒啊。”


    “噢,原來殿下說的是這個。”江毓敏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殿下的消息真是靈通。昨晚居然有人冒認是太子,那門房居然也相信了,還進來稟報。其實,這怎麽可能呢?太子殿下事母至孝,天下皆知,昨晚皇後當場被定妃的布娃娃氣暈了,太子當然是在陪伴皇後,又怎麽會來到這宰相府呢?除非皇後娘娘沒有暈倒,可是裝暈,那是欺君,皇後娘娘是何等人啊,一定不會這麽做的。原本應當當場拿下那人的,可臣女想,拿下後,那人必定是死罪,如今皇後娘娘臥病在床,就當是為娘娘積福,放他一條生路吧。”說到這,江毓敏仿佛想到了什麽,慌忙跪了下來:“臣女自作主張,死罪,望太子殿下恕罪。”


    “你!”太子的臉乍青乍白,變幻不定。若說那人就是自己吧,母親暈倒,自己不陪著,未免太過不孝,雖然自己知道其實母後是裝的,但卻不能說,因為那是欺君,再說直言那人就是自己也未免太過丟人,可若說那不是自己,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但母後臥病,人家想給母後積福也沒錯,自己若是抓著不放,反倒顯得自己不孝,況且人家已經先請罪了,自己也不能顯得太小氣。江毓敏這番話讓自己反駁不了,卻又不甘心。良久,太子才長舒一口氣,緩緩地說:“你說的也有道理,本宮也希望母後快點好起來,這次的事本宮就不計較了,可本宮不希望下次再碰到這種事,你聽明白了嗎?”


    “臣女明白了,多謝太子殿下不罪。”江毓敏抬起頭來,就看見江毓楓皺眉望著她,目光中滿是責備。江毓敏不在意的笑笑,她知道這人已經聽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大概也沒想到她會如此大膽吧?


    屋中氣氛很是詭異,連向來遲鈍的江毓淑江毓雪都感覺到了什麽,喃喃的不敢說話,一時,場麵陷入了沉默。


    “不知娘娘可大好了?”江毓楓輕咳一聲:“太子殿下今日大駕光臨是……”


    “噢,母後沒事了,隻是心病。本宮心中也有些鬱鬱,聽說相府花園此時正是姹紫嫣紅,百花爭豔,過來散散心罷了。”


    散心?騙誰啊?江毓敏腹誹了一下,也不找個好點的借口。不過,事實證明,不管多爛的借口,都有人相信。


    “太子殿下說的對,”江毓淑有些羞澀的笑道:“如今的花園,正是一年之中最美的時候,殿下,讓毓淑陪您逛逛好嗎?”


    “好啊,”太子有些漫不經心的應著,眼角斜睨著江毓敏:“大家一起去吧,人多也熱鬧些。”


    一起去?江毓敏皺皺眉,此時告退,太子必定不允,那就一起吧,好在有江毓淑纏著,再不濟還有江毓雪,太子應該沒什麽機會和自己單獨相處吧?


    到了花園沒多久,江毓楓就借故離去,讓江毓敏羨慕不已。江毓敏無奈的看了看自鳴得意的某人,以及圍在他身邊興高采烈的兩位姐妹。若說江毓雪對太子無心,那是不可能的,不過總不似江毓淑表現得那般熱烈,是不是也與母親的娘家有關呢?畢竟,富不與官鬥,江浙一帶向來富庶,必定是銀莊的重頭,但卻把持在江毓淑的外公手裏,再加上江毓雪自身的條件也不比江毓淑好,江毓淑還比她年長,所以有些不敢爭,怕惹惱了江毓淑,借故給銀莊下絆子嗎?江毓敏有些邪惡的想,江毓雪啊,這次江浙之行如果順利,你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去爭太子妃這個位子了,我也不必你感謝我,這世上像我這樣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可真是太少了,到時你讓江府更熱鬧一些,就算是給我的迴報了。


    “毓敏,”太子打斷了江毓敏的想入非非:“毓敏詩才無礙,看到這美麗的花園,就沒有一點靈感嗎?”


    作詩的靈感?江毓敏嗤笑,這東西自己什麽時候有過?老老實實的迴答:“臣女愚鈍,沒想出什麽好詩來。”


    太子的臉陰沉了下來:“毓敏是不願意作給本宮聽嗎?”


    “或許四妹本就不太會作詩,隻是偶爾運氣好罷了。”江毓淑不屑的看了江毓敏一眼,轉眼又換上了一副笑容:“臣女彈琴給太子殿下聽可好?”


    太子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有勞江小姐了。”


    有些悲傷的琴音在花園中迴響,琴聲如泣如訴,哀怨纏綿,江毓敏心中暗歎,江毓淑彈得好是好,可是這種場景,彈這種曲子,豈不是自討沒趣?好像是在說太子薄情寡恩,喜新厭舊似的。偷偷瞟了眼太子,臉好像比剛才更黑了。


    一曲奏完,江毓淑紅著臉站起來:“太子殿下覺得毓淑彈得怎麽樣?”


    “江小姐真是彈出了曲子的精髓。”太子淡淡地說:“毓敏覺得如何?”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嫋嫋,不絕如縷,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江毓敏毫不吝嗇的大加讚賞:“毓敏就達不到如此境界。”


    聞言,江毓淑有些詫異的看了江毓敏一眼,臉上是掩不住的得色。太子微皺了下眉:“毓敏也來一曲如何?”


    “這,”江毓敏心下暗惱:“二姐珠玉在前,毓敏怎敢獻醜?”


    “你!”江毓敏以為太子要發怒,可太子又把怒氣憋了迴去:“本宮聽說毓敏正在上課?”


    “是。”江毓敏心中一驚,莫非他要拿柳卉開刀?


    果然不出所料。“毓敏在上課之前,才華橫溢,這是本宮親見的,可上課之後,才華卻是一落千丈,這樣的先生,恐怕不是誤人子弟所能形容的了,還留著幹什麽?”太子的眼底染上了戲謔的笑意:“來人啊,把那所謂的先生打一百大板,扔出府去。”


    壜著!”江毓敏連忙阻止,一百大板,那樣一個文弱書生受了之後,還有命在嗎?自己雖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卻也不希望看到無辜的人為自己送命。就算太子隻是說說,自己若不阻止,也會背上惡毒的名聲。太子啊,開始像個太子了呢:“臣女並非是全無靈感,隻是臣女想到的有些悲傷,怕殿下不喜歡,所以……”


    “無妨!”太子勝利的笑笑:“那一百大板就先記下吧,若是你彈得好,本宮也就不計較了。”


    江毓敏暗暗咬牙,來日方長,早晚有機會出這口氣。抱過琵琶,輕撥琴弦: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遊絲軟係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愁煞葬花人。獨倚花鋤偷灑淚,灑上空枝見血痕。願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天盡頭,何處有香丘!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杯淨土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天盡頭,何處有香丘!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短暫的沉默。


    “好是好,隻是太悲了些,”太子看了看江毓敏:“不像你。”


    “看來在殿下眼中,毓敏是強悍無比了。”


    “強悍談不上,堅強倒是真的。”太子似乎還在迴味:“從沒想過毓敏也有這樣感性脆弱的一麵。”


    江毓敏笑笑,沒有說話,太子這句話說得倒是不錯,自己的確不是感性脆弱的人,隻是,又豈能讓人把自己看得太清楚呢?略一偏頭,果然看見了江毓淑怨毒的目光。暗歎一聲,彼之珍


    寶,我之毒藥,就是這種情況了,真是讓人無可奈何。


    “殿下,毓敏想去看看皇後娘娘,不知……”


    “也對,”太子拍拍額頭:“本宮出來的也夠久了,也該迴去看看母後了,一起走吧。”


    話音剛落,江毓敏就感到了江毓淑想要殺人的目光,不覺暗暗好笑,自己豈會一直讓太子占上風?“看來二姐三姐也很關心娘娘的病情,殿下,不如一起去吧。”


    太子擰眉:“母後還需要靜養,這……”


    “臣女是真的想去探望皇後娘娘,還望太子殿下俯允。”江毓淑連忙保證道:“臣女決不會吵著娘娘的。”


    看太子還在猶豫,江毓敏忙加上一把火:“若娘娘實在不方便見人,那毓敏……”


    “行了,”太子狠狠地瞪了江毓敏一眼:“一起去吧。”


    “多謝殿下,還請殿下少待。”江毓淑喜滋滋的福了福,忙著準備進宮的禮物和裝扮去了,一定要給皇後留個好印象。江毓敏趕忙也跟著離開,她可不要跟太子獨處。


    離開太子的視線後,江毓敏撇撇嘴,若不是答應了大夫人去搞賜婚的聖旨,皇後病了不去探望也有些說不過去,誰想進宮啊?真當皇宮是天堂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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