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體,蓄氣,先天,武相。”光頭教官依然如故,楚千秋的臉上卻沒有一點喜色。</p>


    哪怕他現在初步打通了經脈,已經算得上是內家高手了,可以動用真氣,以內勁傷人了。</p>


    因為講武堂的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p>


    就連元芹姑娘都死了。</p>


    當時百香閣的侍女們哭得很傷心,雖然這份工作的收入並不算高。</p>


    但比起其他的活計來說已經算是體麵且輕鬆了。</p>


    元芹姑娘不是什麽慈悲佛,但做事很講規矩。</p>


    每月的薪水都是在第二個月的三天後發放,也從不打罵侍女們。</p>


    白竹夫人會落到兼職一些皮肉買賣,更大的原因還是為了供養夫君練武,在他受了內傷後,不得不淪落風塵。</p>


    若是願意甘於平凡,比起洗衣,紡織,廚娘等活計,無疑是要好上不少的。</p>


    雖然她們同樣還是過得很苦,但世上總有更苦的,對於給予她們這個不算那麽苦的工作,還講規矩的元芹姑娘,自然是有感情的,哭起來也顯得很真切。</p>


    但楚千秋卻特別的難受,對他來說死亡已經不再是無可挽迴的事情了,重要的是搜集情報,逆轉未來。</p>


    隻要我還沒有死,元芹姑娘就不會死。</p>


    當時的楚千秋立刻檢查了屍首,元芹姑娘的臉上還有驚愕的表情,似乎看到了什麽令她震驚的東西,身上隻有一道劍傷,同樣是一劍封喉,劍傷很細,隻有拇指般的大小,說明了對手的劍法收放自如。</p>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還是六扇門的獨門功夫《誅邪劍》。</p>


    百香鎮有什麽高手,能把元芹姑娘一劍封喉了?</p>


    如果猜測那名高手使用《誅邪劍》是為了栽贓嫁禍給六扇門,那麽可以得出一個結論。</p>


    他功夫比表現出來的還要強,強很多。</p>


    這樣的高手為什麽要盯上講武堂,是自己有什麽地方疏忽了嗎?</p>


    難道真是嶽父大人幹的?</p>


    從武功方麵來推測,黃千戶的確是最大的嫌疑人,黃家乃是離恨宮的餘孽,一百多年前逼得摩訶寺不得不出手的強橫門派。</p>


    他想要搞事情,讓神威軍造反,似乎也說得過去。</p>


    但那天自己在黃府,讓黃小小不要去講武堂,按理來說他會來詢問自己,甚至調查泄密的源頭,可他都沒有。</p>


    楚千秋想了一個個的猜想,卻仍然得不到答桉,最終隻能先藏在心底。</p>


    當務之急,我還是應該靜下心來,好好提升實力。</p>


    至少要勝過嶽父大人,才有機會調查講武堂事件的來龍去脈。</p>


    甚至讓六扇門,讓軍方來幫我調查情報。</p>


    畢竟這樣一位高手潛入百香鎮,不可能沒有任何痕跡。</p>


    想到這裏,楚千秋平靜地迴答了教官的提問,在一如既往地安排好小小與簫胖子後,重新找到了教官。</p>


    “千秋,你要習練招式?”光頭教官剛喝了兩口茶,有些驚訝地看著對方。</p>


    “你們才剛剛凝練真氣。”</p>


    “我已經蓄氣小成了。”</p>


    “噗!”光頭教官當場噴出了茶水,這就好比一個高中老師前一天教導了高一的課程知識點,第二天學生告訴他已經可以參加高考了。</p>


    “你吃啥丹藥了?”</p>


    光頭教官連忙握住了楚千秋的手,輕輕輸入了一點真氣,確認真實的修為。</p>


    先天以前,或者沒有修煉特殊的童術,是很難用肉眼直接看穿對方的修為的,楚千秋能夠判斷青奮的實力,也是通過行動觀察,加上他的身形外貌,配合耳聰目明的效果,才做出的判斷。</p>


    “果然是蓄氣小成,不對,還沒修煉完全,但已經打通了八條主要經脈。”</p>


    “經脈健壯,還點雷霆灼燒過的痕跡。”</p>


    “你吃百參丸和養脈丹了,那養脈丹還得是摩訶寺出品的才行。”</p>


    光頭教官不可思議地說道,然後用古怪的眼神看著楚千秋。</p>


    你小子哪來那麽多的錢?</p>


    這兩枚丹藥加起來,要2000兩銀子呢。</p>


    “教官好眼力,是嶽父,不對,黃大人給我的。”楚千秋假裝差點泄露嘴的說道。</p>


    難怪了。</p>


    黃千戶的女兒在百香鎮上的講武堂,自然是一隻金鳳凰。</p>


    不知有多少軍二代想討好她,講武堂上的光是百戶之子也有十來個,偶爾還有萬戶的孩子來拜訪黃家,態度語氣那跟討好沒什麽兩樣。</p>


    </p>


    遠遠不是一般的千戶能比的。</p>


    卻沒想到還是讓楚千秋搶先一步了。</p>


    “你小子好運道,對人家小小可要好點,她可是……”光頭教官感慨萬千,什麽叫做少奮鬥二十年啊。</p>


    這就是了。</p>


    如果楚千秋還能再吃幾顆養脈丹,武道路上阻攔無數窮人的鬼門關,就被他一腳踹開了。</p>


    絕大部分的武者,進階先天最為關鍵不是因為他們沒有天賦,而是等他們開始進階先天的時候,已經都快四十歲了,時間已經不夠了。</p>


    “小小怎麽了?”楚千秋連忙追問道,果然光頭教官的身上也有很多有價值的情報。</p>


    畢竟是講武堂資曆最深的教師,也是這個講武堂的第一高手,蓄氣大成的內功專家。</p>


    他不一定是最厲害的高手,但確實很擅長教學,楚千秋在聽元芹姑娘的教導中才發現出這一點,有時候教官對於蓄氣期的理解更有普遍的適應性。</p>


    “沒什麽,沒什麽。”</p>


    “教官,我這有多一顆的養脈丹。”楚千秋這一次同樣待會了用布袋存好的養脈丹,雖然他可以去百香閣買,但為了更快地找教官求教,自然是要有賄賂的東西。</p>


    性價比高的丹藥,可能比銀票更方便。</p>


    “收起來,收起來。”</p>


    “財不露白,這點都不懂嗎?”</p>


    光頭教官一看楚千秋手裏還有足足6顆的養脈丹,將近萬兩白銀的財貨,顧不得遮掩,連忙讓楚千秋把丹藥收迴去。</p>


    “教官,我想知道小小的事情。”</p>


    “誒,都怪我多嘴,你可不能跟黃千戶說是我說的。”</p>


    “等等教官,這裏人多口雜,我們到隱秘的地方說話。”</p>


    當光頭教官要講到隱秘的時候,楚千秋忽然感到窗外傳來了一道視線,他撇頭一看,是位掃地的仆役路過。</p>


    這讓他想起了第二次循環的時候,鐵千山知道自己與教官的談話。</p>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p>


    看來六扇門的確很擅長拉攏各種團夥,仆役,為自己打探消息。</p>


    “跟我來。”光頭教官見楚千秋撇頭,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將他帶到了一個真正的隱秘場所,講武堂的專屬練功坊,這算是教師的福利之一,沒人敢來這裏打擾。</p>


    這練功坊裏,教官拿出了一杯酒倒了兩杯,楚千秋沒有喝,他便自顧自地飲了一口,然後說道</p>


    “小小的事情對軍裏的老人來說也不是秘密。”</p>


    “十六年前,小小早產,剛出生的時候隻有2斤重,甚至還不到。”</p>


    “不到2斤?”</p>


    楚千秋聽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即使在前世醫療發達的環境下,2斤重的嬰兒也是需要重症看護的,而現在的黃小小看上去,隻是臉色有些蒼白,比普通孩子矮一些。</p>


    黃千戶在這其中究竟花了多少的心血,才能把她撫養長大。</p>


    “十六年前的黃千戶也不是千戶,隻是一個百戶,他幾乎是散盡了家財,把軍隊裏麵的同僚,能借錢的都給借了一遍,還去找劉萬戶,哦,也就是現在的劉都統借了很多很多的錢。”</p>


    “他不知花了多少的天材地寶才把小小從鬼門關裏拉了迴來。”</p>


    “結果剛過了三年,也就是十三年前,大夏又入侵了,這一次他們直接打到了天狼城下,神威軍與神策軍聯手,都被打得一敗塗地。”</p>


    “對了,這話在外麵可不能亂講,隻能關起門來講。”光頭教官像是想起了什麽,連忙叮囑道。</p>


    等等,上一次黃千戶不是說十年前嗎?</p>


    難道這是故意留下的破綻,看我能不能認出來?</p>


    至於教官的緊張,讓楚千秋都有點好笑,連忙說道</p>


    “教官,這我懂的。”</p>


    這一副我懂的樣子,讓光頭教官也有些尷尬,連忙解釋道</p>


    “對外嘛,我總得講咱們百戰百勝,那些輸的事情,說了容易打擊士氣。”</p>


    平日裏上課,聽光頭教官講天下大勢,好像下一刻神武王朝就要嗷嗷叫地北上,把大夏給滅了。</p>


    左一個勝利,右一個大捷。</p>


    但現實是,神武朝防守,而大夏進攻,兩國發生戰爭,往往取決於大夏什麽時候想打你。</p>


    當然這也能理解,百香鎮的講武堂是一個麵對中下層軍官的教育機構,要他們敢打敢拚敢衝,最好各個做死士,為國盡忠,所以那些淒涼的慘敗,一般能省則省。</p>


    “十三年前,天狼城慘敗,軍隊裏家家戶戶披麻戴孝,朝廷不得已請出當年神威軍的老人出來,重建神威軍。”</p>


    怪不得龍大將軍離開了神威軍已經有三十年了,朝廷還沒有徹底清算神威軍,原來是十三年前輸得實在是太慘了。</p>


    本來朝廷安排了一堆的自己人,結果大部分都在那場戰役被殲滅了。</p>


    可謂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p>


    “黃千戶,楚百戶等人重新集結,在劉萬戶等人的帶領下支援天狼城。”</p>


    “這場支援也談不上贏,隻能說是慘勝,神威軍戰死了一名都統,十名萬戶,千戶,百戶等等更是不計其數。”</p>


    “兄死弟及,子承父業,室室有號泣之哀。”</p>


    光頭教官不願意多講這段往事,連忙跳過說道</p>


    “雖然我們宣稱勝利保衛了天狼城,但那是因為大夏主動退兵了。”</p>


    “能說得上亮點並不多,其中之一就是黃千戶斬了大夏的萬戶,號稱龍虎派第一天才,有望武相的李守一。”</p>


    “他還是以蓄氣期境界斬殺先天高手,並且進階先天!”</p>


    “沒人知道黃千戶是怎麽做到的。”</p>


    “從百戶受封為千戶,也就是後來大家熟悉的黃千戶了。”</p>


    嶽父大人居然這麽勇猛。</p>


    楚千秋實在無法把那個笑得跟彌勒佛的土財主,跟軍隊裏的英雄勾連起來。</p>


    難怪元芹姑娘會如此忌憚,認為跟鐵千山等人還能過兩招,對付黃千戶則不可能。</p>


    “但對黃千戶來說,可能沒有爆發這場戰爭會更好。”</p>


    “因為小小出事了。”</p>


    “小小怎麽了?”</p>


    “小小是用天材地寶從鬼門關裏拉迴來的,從小就離不開藥,出征前他還專門請了人照顧,每天都要進行藥浴。”</p>


    “這些藥浴可都是錢啊。”</p>


    “省一半的藥材,看上去也差不多的樣子。”</p>


    光頭教官說到這裏臉上也有幾分的慍怒。</p>


    時隔多年,他提到這件事情,依然是滿腔的怒火。</p>


    “那場仗打了整整一年,各種假消息滿飛天,黃千戶,楚百戶等人戰死的消息更是時不時地傳來。”</p>


    “所以那些人就把小小的藥浴錢給吞了大半,假裝仍在照顧她,等她病死了,也就死無對證了。”</p>


    “等仗打完,黃千戶迴來的時候,小小已經是經脈完全堵塞,變成了絕脈。”</p>


    “本來黃千戶的功勞足以封萬戶,但他卻推辭了萬戶的封賞,隻求能救小小一命。”</p>


    “劉都統當即拍板,親自帶人,以神威軍的名義去了摩訶寺,並拜托了自己的恩師,藥佛殿的主持出手,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把人撈了迴來。”</p>


    “讓她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地長大,可以鍛煉身體。”</p>


    “但小小其實已經不可能修煉內功了。”</p>


    “否則這小小的百參丸,養脈丹,對黃千戶來說,又算得了什麽。”</p>


    “說句不客氣的話,當初黃千戶把小小送到上京的講武堂,怕是希望能找到一位真正的天才,將來能好好地照顧她。”光頭教官盯著楚千秋,然後毫不留情地說道。</p>


    “這我省的,如果小小能過得好的,我對此心甘情願。”楚千秋沒有避諱地說道。</p>


    “能明白這點就好。”</p>


    “當初她從上京迴來,黃千戶就來找我,說是讓我好好地騙小小,至少等以後再說她不能修煉內功的這件事。”</p>


    “現在我都快騙不下去了。”光頭教官想起這件事就頭大。</p>


    “不過既然小小選擇了你,黃千戶也選擇了你。”</p>


    “我是你的教官,提前教你些東西也是應該的,但你要保護好小小,軍隊的很多老人,包括劉都統都不希望她受了委屈。”</p>


    “你會讓小小受委屈嗎?”</p>


    “我會讓她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孩,盡我一切所能。”</p>


    楚千秋毫不猶豫地迴答道,既然已經當做是自己女人,當然要嗬護好,保護好。</p>


    當然更重要的是,通過與教官的交談,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錯了,錯得離譜。</p>


    如果光頭教官所說的是真的,難以想象黃千戶會下這樣的狠手,屠了軍隊自己的講武堂,連帶小小一起葬送了。</p>


    “這話還差不多。”光頭教官滿意地點了點頭。</p>


    “對了教官,那些貪汙了藥材的人,後來都怎麽樣了?”楚千秋突然想到了這一點,忍不住的發問道。</p>


    結果光頭教官臉部抽蓄,雙手放在了楚千秋的肩膀上,語重心長地說道</p>


    “千秋,這世上有些事情在不知道的時候,會比較幸福。”</p>


    “讓我們開始修煉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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