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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文君華醒的較早,她素來有認床的習慣,故而昨夜也沒睡得多深。不想吵醒蕭旁,梳洗打點之類的皆是小心翼翼。


    穿戴洗漱完畢之後,迴頭看了看床上尚在沉睡的男子,唇角不經意勾起,爾後搭了白露的手出門。


    文君華走後,蕭旁方緩緩地睜開了自己尚帶朦朧的雙眸,也是滿足開心地笑了笑,後又小心地翻了個身,挨著她睡的方向深深地吸了口氣,好香。


    “奴婢真為少夫人感到高興呢,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白露抿唇笑著,一麵小心地為文君華打傘。


    文君華抬頭迎著初春的寒風,夾帶著春天特有的細雨絲,似嚴冷,似纏綿,落在鵝軟石鋪就的小徑上,綠了地上的嫩草,紅了初春的百花。


    “白露。”文君華卻反倒嚴肅起來。


    “這以後呢,少夫人跟大少爺之間……啊?少夫人什麽事?”白露正沉浸在美好的憧憬當中,猛地聽見主子喊自己,便是迴了神一臉的莫名。


    文君華的背脊挺的直直的,薄唇緊緊地抿著,臉上毫無笑容。


    白露最是了解自己的主子,每當她這般的時候,定是遭遇了什麽自己不願看到的事。


    原本放鬆的一顆心忽地又被揪起,白露再無心思去憧憬什麽美好將來,隻憂心地騰出一隻手來拉住了文君華的左手:“是不是被劫擄的時候,受到了什麽……”


    “不是。”文君華道破白露的擔憂,白露這才是放心安心地唿出了一口氣來,不久又抬起頭來追問一句:


    “那是?”頓了頓,又似想起一事,“哦對了,小蠻那邊也不知怎地,跟春兒發了好幾通脾氣,總愛挑剔,她之前不那樣啊?”春兒是撥過去“服侍”小蠻的丫頭,“許是不願成天悶在屋子裏?要不奴婢讓她……”


    “白露。”文君華忽然伸出手來反抓著白露的手,緊緊地扣住,將右手的傷口拉扯得生疼。


    “怎麽了?是不是傷口發作疼了?奴婢這就讓人去叫大夫”


    文君華卻搖搖頭,略微鬆了鬆自己手上的力道,見快到自己的院子了,便是脫力也似地輕輕一句:“是小蠻的事,進去說罷。”


    白露似懂非懂,隻為文君華撐著傘,二人相攜進屋。


    待屋內一應物事準備穩妥了之後,文君華方屏退左右,正色看向白露。


    想著自己主子已經很久未有這般嚴肅的表情了,應是發生了什麽大事罷,白露也不由得認真緊張起來。


    “小蠻怎麽了?是否遭遇了什麽不好的?”又想起了小寒,白露的心也跟著撕裂開了一個口子來。


    文君華正在喝茶,輕輕地吹氣,細細地抿著。


    聽見白露的話語,才是緩緩優雅地將蓋子一闔,抬起頭來似笑非笑一句:“連你也擔心她幾分對不對?所以當你知道了真相之後,定也會跟我一樣,一半怨怒,一半痛心。”


    白露不說話,隻靜靜地等待著文君華告訴自己全部。


    文君華沉默了一會兒,似是在理清腦海裏的思路,又似是在為接下來要說的話感到一陣悲涼。


    敘述的時候有些語無倫次,來來迴迴,反反複複,總算是將整件事給說明白了。


    “真的?”白露忽然也脫力也似,疑問著文君華,見文君華不答話,隻露出一種憤怒而哀傷的神情,便是真的相信了,最後隻咬牙恨恨一句,“那定是真的了。”


    “如此,還好吃好喝地留她作甚”白露忽然站起身來,一字一頓地咬道。


    文君華卻是重新端起了茶盞來,接著抿了一口清茶,才是答道:“不急,她還有用。”


    白露這才是頓悟冷靜過來:“對,那個梁媽媽上次是她薦了小蠻過來的,奴婢這就去尋了她來問話”


    文君華放下茶盞,背靠在溫軟的狐皮上,微吐出一口熱氣來,合了眼,疲倦地點了點頭:“動作不要太大,省得引人注意。”


    白露走後,其他丫鬟子們送上了熱騰騰的早飯來。


    蕭旁應是起了,特地吩咐廚房那邊讓人做了補身用的熱湯送來,文君華將這些飯食一一地看了個遍,發現皆是補身調養用的。


    唇角不禁一勾,想著待會兒橫豎無事,過去看看他無妨。


    伺候在一旁的榮琴爾藍等人,皆是心有所感,直覺得少夫人自從被劫擄救迴來之後,性子有些微的變樣,至少素日裏,開始漸漸地愛笑了。


    慢條斯理地享用完了早飯,文君華抬頭看看天,已是大亮。


    春日裏的纏綿小雨停了,天色有些陰沉,卻勝在空氣清新,並無給人一種壓抑陰霾的感覺。


    正收拾了一番,準備前往蕭旁的院子裏去,卻聽得如冬來傳了一聲兒,說是鳳鳴班的班主江掠衣前來求見。


    文君華撫摸錦袖的左手忽然微頓,抬起頭來詢問了一句:“可有交代說是何事的?”


    如冬卻是不解地搖搖頭道:“隻說了想見您,這會子在花廳等著呢。”


    “知道了,替我換身衣裳。”文君華說著便踱步迴了自己的臥室,本想著隻是去看看蕭旁,在自個家裏,穿穿常服便可,輕爽方便。既是要見外客,便不可輕易隨便了,定要換上平日裏外出用的衣裳才是。


    “備了茶點麽?”文君華看著如冬為自己挑衣裳,自個坐在軟榻上小憩一會兒。


    如冬手上正選中了一件兒藍底碎花兒的百枝裙,見文君華問自己話兒,便是停了下來迴身答道:“奴婢吩咐人備下了,另外江公子也說了,少夫人腕上有傷,讓少夫人慢慢兒來。”


    末了,又是拿出了那件兒藍色裙子恭敬地來到了文君華的跟前,笑眯眯地問了句:“少夫人,您看這件兒可以麽?”


    文君華點點頭允了,又說:“就配那件兒秋香色的短襦罷。”如冬聽完,又是折迴去給文君華拿了過來。


    文君華任由著如冬小心翼翼地為自己更衣,好在發式首飾一類的,是早就打點好的,也不大費時間。


    心思百轉千迴,想到了昨晚上蕭旁跟自己說的一些事。


    她被劫後,蕭旁即刻便是準備好了銀錢,找來了樂恬梟和墨影協商。這兩人功夫底子極好,即便是跟隨著蕭旁一路前去,亦不會被人發現蹤跡。


    料想,樂恬梟居然也是焦急,快速地出了門兒,找來了好友江掠衣。


    江掠衣的輕功是他們中最好的,自然信得過。此外,江掠衣還為蕭旁出了條計策,便是在那一袋子銀錢裏動些手腳。


    故而,那些綁匪們打開包袱的時候,才會忽然中了毒氣,一擊斃命。


    那紫色的煙霧,據說是江掠衣自己研製的斷魂煙,聞過的人會立即身中劇毒,遍布五髒六腑,全身抽痛流血而死,迴天乏術。


    而那日,蕭旁被製,樂恬梟和墨影被宇文吉拿自己威脅著,皆不能拿宇文吉怎樣。倒是江掠衣事先擔心事有變故,一早隱藏在深處,用素日裏常用的弓箭對準了宇文吉,隻等著她和宇文吉二人的距離拉開一些,便射出手裏欲發的利箭,將宇文吉了斷。


    穿戴完畢,文君華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等在花廳裏的那個男人極為不簡單,隻不知他前來單獨找自己所謂何事?


    行至花廳,細細地看了廳中的那個男人一會兒,直覺得此人依舊如同往日那般妖孽魅惑,一張細致的臉愈發地勾人心魂了。


    文君華微微笑著,點頭施禮:“江公子新年好呢,還要多謝了江公子搭手相救,我這廂為我夫君和自己在此言謝。他日得空,定當攜了厚禮親自上門拜訪。”


    “夫人客氣了。”江掠衣抿唇一笑,起身相迎。


    “哪裏的話,江公子不但助我們二位脫險,更是施展醫術,救我們二人於生死邊緣。如此大恩大德,我們本該重謝,隻因近日來府上事多人忙,加之我們各自又剛剛恢複,好多事暫且擱置尚未處理,便是沒得空閑了。沒曾想,今日還要江公子親自登門拜訪,實是慚愧。”


    文君華將客套的場麵話兒都說齊了,雖說江掠衣不定喜歡,但是思及江掠衣是個閱曆豐富,極為不簡單的人,文君華也不敢放鬆了自己的一顆心隨意起來。


    江掠衣苦悶地笑了笑,又細細地看了文君華一眼,直覺得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不為別的,隻有些話想告訴夫人,事關夫人安危,還望夫人日後謹慎小心些才是。”江掠衣說完,撚起了小幾上的一塊白色點心,含入口中,眯著眼細細地咀嚼著,吃完畢淨之後,才是笑著開口稱讚了一句,“嗯,夫人府上的點心可謂一流。”


    文君華是個極會看眼色猜心的,這廂見江掠衣這般說,直覺告訴她江掠衣接下來要說的定是大事,而且是她關心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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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便是笑著看向江掠衣:“不過是尋常做法兒罷了,竟得緣入了江公子的眼,也不是什麽稀奇物事,我命人做了一會兒讓你帶迴去享用便是。”說罷又看向如冬,“你帶人下去吩咐廚房將這幾味兒點心做了,包好送來。”


    如冬的性子雖然爛漫,但因生在蕭家,故而也懂得看人臉色。便是恭敬地攜了其餘丫鬟子們下去,準備點心。


    橫豎花廳的大門開著,洛城的風氣也開放的緊,這般見見外客,並不失禮,有違婦德。


    不過,如冬走後,佟氏卻是恰巧來文君華這兒看望文君華……借機看望,實為打探打探蕭旁最近的動向。


    卻是讓她瞥見了文君華正在會見江掠衣,輕眸微閃,唇邊已是多了幾分冷意嘲諷。轉身,搭著春枝的手出了院門,嘴角噙著的那絲冷笑卻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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