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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知道蕭旁昏迷不醒的事實之後,文君華便是一麵心憂著,一麵努力地調養身子。


    直至正月初五的早上,文君華醒來已覺得自己大好,除卻手腕上的傷,和身子略有虛浮之外,已無發熱疼痛等等的症狀。


    大夫來看了,也說已過危險期,不會落下病根兒,隻需日後好生地將養即可。


    聽得大夫金言,文君華便是再也不肯依了白露,直嚷嚷著要下床去看望蕭旁,再怎麽說,他的傷也是因自己而起


    白露亦是拗不過她,便尋來了幹淨的衣裳給她換上,梳洗妝扮完畢,又服侍她用了藥和飯食,方為她裹了披風,親自攙著她去了蕭旁的院子……


    初春氣候,雖然處處依舊寒風肆意,冰霜結滿,但是各處的花草樹木卻是與冬日裏的很是不同。皆是萌芽吐蕊,一派生機勃勃模樣,為即將到來的暖春做足了準備。


    文君華眯著雙眼看著蕭府上下的鮮綠嫩紅顏色,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感覺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出門兒見光了一般。


    緊趕慢趕地來到了蕭旁的院子裏,下人們都好似訝異於文君華的到來一般,匆匆地行了禮,一路引著文君華過來。


    好容易找到了蕭旁身邊的那個小廝淳歡,文君華便是焦急地問了句:“怎麽樣了,還沒醒來麽?”


    淳歡看了看白露,見白露眼裏示意文君華已經知道了事實真相,便也不敢隱瞞,麵露悲色道:“大夫說了,這已是第三天了,若在今晚過後依舊高燒不退,昏迷不醒的話,便是……便是迴天乏術了……”


    “不會的。”文君華隨即否定,又見淳歡雙眼紅腫,眼下烏青,便是命令道,“你先下去休息,這裏有我和白露在。”


    “少夫人您自個也是有傷在身……”


    “去。”文君華忽然就是沉下臉來,淳歡本還想說些什麽,卻是渾身一陣哆嗦,行了個禮便下去了。


    眼前就是蕭旁的臥室,文君華卻是覺得自己的腳在這塊地上生了根也似,再也挪不動半步。


    雙眼**辣地灼痛著,又想起了那日蕭旁為了自己下跪自殘的場景……


    “少夫人?”


    深吸一口氣,文君華伸出左手來緊緊地抓住了白露的:“不知道為什麽,我害怕進那間房……你說,要是他真的醒不過來……”


    “不會的,大少爺吉人自有天相。”白露也是害怕,但是卻不敢表露分毫,隻一個勁兒地安慰著文君華。


    進進出出的丫鬟子們很多,白露隨便叫了一個過來問話,才是知道,前一刻蕭旁被強迫著服了藥,蕭王氏等人剛剛來看過他才走不久。


    文君華幾乎是被白露給扶了進去,一進屋子,便是滿屋子濃烈的藥味兒撲鼻而來,伴隨著已被熏香給衝淡的血腥味兒,令人聞了不禁就會皺起眉頭來。


    穿過隔間進了最裏麵的那間暖室,文君華才是感覺自己的腳步輕快了些,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了蕭旁的床邊,看著床上那個麵色蒼白,雙目緊閉,毫無生氣的男人。


    實是難以想象,這個素日裏英俊挺拔的男人,前一刻還好好的,這一刻卻是躺在了軟臥上,一動也不動,將死也似。


    丫鬟子們都早已忙完了手頭上的活計,便是在白露的示意下,給文君華行了個禮,才是魚貫而出。


    白露搬了張繡墩在床沿,扶著文君華緩緩坐下,最後自己站在一邊靜候著。


    “白露,你先出去一下,我想單獨跟他處一處。”文君華沉默了半晌,終是開口。


    “那一會如果有什麽事,您一定要大聲地叫我。”白露安慰了文君華一番,方肯移步離開。


    室內忽然就靜得可怕,猶是望著蕭旁臉上蒼白如紙的神色時。


    文君華靜靜地看了蕭旁一會兒,這是第一次,自己肯安下心來,細細地打量著這個男人。


    飽滿光潔的額頭,俊朗筆挺的眉峰,曲卷濃密的睫羽,高挺筆直的鼻梁,魅惑優雅的嘴唇……這樣的五官,湊合在一起,勾勒出了這麽一張完美英俊的臉蛋。


    他竟是比從前看上去還要更加地俊美了。


    幾乎是顫抖著,伸出了自己的手來,撫上了他那光潔飽滿的額頭,熱燙的溫度灼得她兀地縮迴了自己的手……心痛過後,又是小心翼翼地撫上了他的額頭。


    這樣熱燙,何時才能消退下去?


    輕輕地掀開了他的錦被,解開他身上披著的那件單薄的寢衣,早已包紮得厚實的傷口呈現在自己的眼前……


    心忽然就被莫名地拉扯了起來,跳得飛快而疼痛。


    這個男人,他居然肯為了自己身陷險境,即便是她已經將死,毫無威脅價值,也是不肯放棄分毫,隻痛心擔憂地望著自己,大喊著住手。


    他真的是愛自己的。


    縱然這份愛來的有些遲,縱然他們在這之前,走了許許多多的錯路,有過大大小小的誤會。


    但不可泯滅的是,他現在是深愛著自己的,願意給一切美好的東西與自己,願意為了自己,犧牲他個人的尊嚴與生命


    文君華仰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淚卻是再也逼不迴自己的眼眶,沿著眼角流向了自己的耳郭,冰冷無比。


    鼻尖傳來一陣酸疼,淚水便是再也止不住了,奪眶而出,簌簌落下。


    一顆心,被揪得生疼生疼的。


    “你到底能不能醒來……”文君華低低地哽咽著,“你存心要讓我後悔是不是?後悔之前沒能發現你,後悔之前沒能原諒你,接受你,對不對”


    “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讓我心裏歉疚你很高興麽,我已欠了你一條命,你不醒來的話,我找誰還去?”


    “你是這麽一個臭脾氣要麵子的人呐,居然會不顧尊嚴地在宇文吉的麵前跪下叩頭……那時,你很怕宇文吉會殺了我麽?”


    “傻瓜啊,已經割了腕子示意我放棄生命了,為什麽還要犧牲自己來救我,究竟值不值得,值不值得”


    “能聽見我說話麽,隻要你醒來,我什麽都答應你,真的,隻要你醒過來沒事……”


    文君華說到最後,已經神思不清,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麽……隻覺得自己頭痛無比,淚水模糊了蕭旁的臉容。


    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卻還不見蕭旁有絲毫的起色。


    又恐蕭旁受涼,便是小心翼翼地為他穿上了衣裳,蓋上了錦被。


    一直到了正午用飯的點,蕭旁依舊是高燒不退,未曾醒來。丫鬟子們服侍蕭旁喝了藥,白露又勸了好幾迴,才是讓文君華好歹吃了點東西進去。


    用完了午飯,文君華縱然是很想呆在這邊守著蕭旁,卻終是敵不過自己身體的乏意,便在蕭旁臥房的隔間裏,尋了個軟榻,略不安穩地睡下了。


    醒來的時候,耳邊很吵,清醒之後,才是聽白露麵帶喜色地笑道:“大少爺的燒有減退的趨勢了,大夫剛剛診治完,丫鬟們服侍他喝了點藥。”


    “快服侍我穿衣服”文君華心頭鬆了一點點,穿戴完畢之後,便是趕往蕭旁的臥室裏來。


    因知道文君華也在,故而丫鬟子們早已退得剩下了三三兩兩,當文君華踏進裏臥的時候,早已全數退下。白露也是站在了簾子之外,沒有進去裏臥。


    臥室裏依舊靜靜的,藥味彌漫,若不是聽白露說有好轉的趨勢,文君華簡直以為蕭旁就要這般昏沉下去至死。


    不禁被心裏的想法給嚇了一大跳,文君華穩了穩心神,來到了蕭旁床邊坐下。


    伸手撫上了他的額頭,溫良的溫度才是讓文君華的心給真正地安了下來。如此,應該是快醒了罷。


    放鬆之餘,文君華不禁自語調侃了一句:“難道我說的那些話都是靈丹妙藥不成?聽完之後,便是著急想要醒過來,向我討債了?”


    “可不是麽,我好像聽見某人說了,隻要我肯醒來,便是什麽都願意答應的。”蕭旁忽然微笑著睜開了雙眼,眼睛清亮得如同兩顆黑寶石,蒼白的唇一張一合的,頗有點魅惑的樣子。


    文君華訝異地縮迴手來捂住了自己的嘴唇,驚愕地看著突然醒來的蕭旁,最後不可置信地指著他:“你,你真的醒了”說完之後,又麵露欣喜激動之色。


    蕭旁看著為自己心憂,又情不自禁地高興起來的文君華,心裏湧上了陣陣感動與暖意,這個女人,終於肯為了自己動容了,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冷漠淡然的她。


    如此,這一劍,刺的還真值了。


    伸出自己虛弱的手,拉住了文君華受傷的右手:“那些丫鬟們來來迴迴地走動,這麽大聲響,我不醒才怪,又有某人不時地在我的耳邊說些暖心的話,我怎麽舍得就這麽一直昏迷下去?”見文君華麵色尷尬,蕭旁便是心疼一句,“怎麽下手這麽重,若是以後落下了病根兒,不能再寫字畫畫兒了可怎麽辦?”


    “大夫說我沒事了,手亦不會落下病根兒,你還是擔心你自己罷。”文君華匆匆一句,小心翼翼地抽迴了自己的手。


    其實,自這次被劫,蕭旁來救自己之後,她的心裏便對這個男人大為改觀了。不管是出於動容,還是出於感激也好,總而言之,她真的已經放下了對蕭旁的成見,徹底地原諒了這個男人曾經的所有。


    之前他昏迷時,出於擔憂害怕,也沒顧得上這麽多,隻一口氣地說了許多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出異樣的話。這會子他醒了,要她再如先前那般親密,便是有些勉強了。


    畢竟他們之前相處的時候,一直就是淡漠有距離的,現在就算是原諒了,行為相處上,也還存在著些隔閡生疏,做不到立馬就親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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