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檸檬不知道司徒奕在傷感什麽,她看過他的身體報告,完全沒問題。


    這些問題是他看劇本有感而發,是說明,他真的把演戲當成是一項工作來做吧?


    他專注地把它做到最好。


    其實一開始墨檸檬也沒有想到,他真的可以堅持演戲這麽久。因為,他根本就不喜歡演戲吧。也沒有這個必要。


    可是,他一直沒有表露出不滿。一直都在很認真地做這件事。


    就算他很不喜歡被別人觀看,不喜歡別人送他情書,不喜歡別人送他禮物,不喜歡別人對著他笑,不喜歡別人靠他太近,更不喜歡附和別人,配合別人的安排……


    他也還是,把一切做得很好。


    比她想象中的,好很多。


    他做演員的時候,並沒有她以為的那麽大牌——


    反而,認真的叫她覺得不可思議。


    他就是那樣的人,可靠起來的時候,讓人安心到不可思議。


    墨檸檬想起他剛才問她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也忍不住開口問他,“如果我死了呢?你會等我嗎?”


    明明知道不該開這個口,她還是忍不住這樣問了。


    問了以後就有點後悔了,可她還是很期待他的迴答。


    司徒奕的眉頭忍不住皺了皺,手指穿過她的發絲,鎖住了她的肩膀。


    “不會。”他說。


    他不會讓她死的,任何時候,他都會救她。


    如果她真的要死,他也絕對不會等她,他會陪她一起死。


    可是啊——


    如果要先死的人會是他的話……


    墨檸檬有些懊惱地轉過身來瞪他,“司徒奕!”


    這個家夥真的是討厭死了,說謊騙騙她會死啊!


    “所以,檸檬,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也別等我了。”他緊接著繼續說道。


    如果先死的那個人是他——


    他更希望,她不要再等他了。


    “為什麽?”墨檸檬的身體驟然一僵。


    “因為死人是給不了你幸福的。”


    “可我隻需要你給的幸福。”墨檸檬壓低聲音,說話的語氣有些酸酸的。


    “你說什麽?”他一時間沒有聽清,有些恍惚地看著她。


    他是真的沒有聽見……


    “等等!!”墨檸檬突然打斷了他,“你剛才胡說些什麽。呸,呸,以後別再做這種假設!”


    “嗯?”


    “你不能死的比我早!”墨檸檬對他說道:“聽見了沒有?”


    “為什麽?”


    “禍害活千年!你怎麽能比我死得早。”


    “這樣啊。”司徒奕淺淺地笑了。


    看來他果然……不是個禍害啊。早知道,他就更壞一些了,這樣,就能活得久一些了嗎?


    久到可以看見她幸福,甚至,給她幸福……


    就算悖逆天下,成為世人眼中十惡不赦的壞蛋也好,如果可以給她幸福,如果可以給他時間,他一定會選擇,變得壞一些,更壞一些,很壞很壞,然後,把所有的好都給她一個人……


    可是,他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別說給她幸福,甚至連,看著她幸福的機會都沒有了。


    多想再看看她,留在她的時間能更久一些,給她的快樂能更多一些,把她照顧的更好一些,讓全世界都羨慕她,有這樣美麗的人生。


    讓她無往不利,戰無不勝,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並且把一切都做到最好。沒有人欺負她,沒有人敢質疑她的能力。


    每天都看見她笑,讓她變成世界上最快樂的人。


    沒有煩惱,也不會哭。


    隻會笑,隻會笑,隻會笑……


    明明答應過她,不會再讓她哭的……


    司徒奕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有一瞬間快要窒息的痛覺。


    他想要的那麽多,結果到最後,隻能給她一部電視劇的時間……


    他隻能陪她演完一部戲。


    也許,最多,隻能到這裏,而已……


    有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小叔當初對他說的那句話裏包含著怎樣的無可奈何。


    他說他和自己心中的女孩,明明想要天荒地老,卻隻能夠在一部電視劇裏上演悲歡離合,電視劇圓滿,青春卻散場了。


    而那個他愛的人,在這部電視劇殺青的時候,就注定再也不會和他有任何關係。


    他隻能在電視劇裏擁有她的一生。


    現實是他和她,從沒有開始過。


    小叔為什麽到現在也沒有結婚,甚至都沒有去談過戀愛。


    現在,他好像終於有點明白了……


    大概是因為……


    他從來就沒有從這部劇裏走出去。


    他一直都生活在偶像劇裏。


    和電視劇裏的那個女孩,在一起。


    他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卻寧願生活在虛假的世界裏。


    不想迴到現實,因為……


    現實根本就沒有她。


    此時此刻,司徒奕依然笑著。


    他笑的很好看,他的眼睛卻好像穿過了她,看著很遙遠很虛無的遠方。


    沒有聚焦,也沒有終點……


    她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看的這樣認真,又好像什麽都沒有在看。


    墨檸檬看著司徒奕的笑,突然失了神。


    ——並不是的,並不是因為禍害活千年,她希望他能夠比她活的更久一些,因為……


    ——因為……


    ——我最害怕世界沒有你。


    一條編輯催稿的短信,把墨檸檬從失神間拉了迴來。


    她跳開司徒奕的懷抱,抱起書桌上的書,對他說道:“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任務要完成,有空再聊!”


    “嗯,去吧。”司徒奕也沒有挽留她。


    墨檸檬風風火火地離開司徒奕的書房,奇怪,司徒奕幹嘛突然問她那些平時他根本就不會問的問題?


    畫風完全不太對的樣子。


    要不是她今天看到他的身體報告各方麵指標全優,她真的要懷疑他是不是……


    呸呸!


    墨檸檬甩了甩頭,亂想什麽呢。她還是趕緊把漫畫畫出來比較好,不然真的要被編輯催死了!


    而另一邊,司徒奕看著書架上空了的位置,剛好在剛才他放身體報告的旁邊。


    他站在書架前,手指掠過書架上的書,看到了一本殘破的漫畫書——


    書脊上的作者名寫著m,他從書架上取出這本漫畫書,看著用膠帶膠好,卻仍有細碎裂痕的封麵,緩緩攤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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