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蒼茫,北風漸涼。


    九月的秋風足以凍得人上下牙齒打顫,幸好這些大開眼界的黃巾賊看的情緒高漲,幾百人圍坐在銀幕之下,升起一團團篝火,烘烤的孔鳴渾身熱乎,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在孔鳴夢到自己與秦老師並肩走進“如家酒店”的時候,被陳雀兒猛地推醒,“公子,有馬蹄聲!”


    孔鳴來不及品味剛才的美夢,揉了揉眼睛一骨碌爬起來四下張望。


    除了些許黃巾賊捱不住困意,或坐或躺的發出鼾聲之外,大部分賊兵依然看的興致勃勃。


    營帳周圍黑漆漆一片,就連巡邏士卒的火把都不在遊弋,也不知道偷懶睡覺去了還是躲在犄角旮旯偷看電視劇,隻有唿嘯的秋風掠過樹林,讓孔鳴心底憑空生出一股寒意。


    “鬼都沒有一個!”


    孔鳴收了目光露出厭惡的表情,要不是這小子把自己叫醒,說不定此刻已經與秦老師共赴巫山了。


    “公子你要相信我,馬蹄聲距此不過五裏左右。”


    陳雀兒趴在地上,耳朵貼著地麵,信誓旦旦的說道,“不……就剩下三裏左右了,隻是馬蹄聲放緩了許多。”


    孔鳴靈魂的記憶告訴他應該相信陳雀兒的聽力,這小子擁有遠超常人的聽力與視力,而這正是一個優秀射手應該具有的天賦。


    “是北海的官兵來了嗎?海子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孔鳴的情緒逐漸亢奮起來,下意識的搓了搓雙拳,看來自己果然有主角光環加身,此番大難不死的話將來必有後福。


    孔鳴悄悄朝韓飛龍瞄去。


    也不知道賊兵何時射獵了一隻野兔孝敬,此刻幾個頭目正圍繞著一團篝火大快朵頤,盡管吃的滿嘴流油,依然饒有興致的抬頭盯著銀幕。


    而周倉似乎倦了,將頭上的氈帽蓋在眼睛上倚著一棵大樹酣然入睡,發出一浪接著一浪的鼾聲,聒噪的周圍賊兵遠遠避開。


    “準備廝殺,一會兒你們二人跟在我身後,不得亂走!”


    孔鳴在地上悄悄翻了幾個滾,靠近距離自己不過三丈左右睡的死豬一般的賊兵,用腳把他身邊的鬼頭刀勾了過來踢給宋固。


    “宋隊率,拿刀!“


    宋鐵塔用美人醉酒的姿勢半躺在枯草叢上,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孔鳴的提議:“公子拿來防身,固用這對拳頭也能殺人。”


    “也好。”


    孔鳴想了想又用腳把鬼頭刀勾了迴來,悄悄握住了粗糙的刀柄。


    在這亂世之中,最值得信任的就是自己!


    趴在地上的陳雀兒反手從箭壺裏抽出一支羽箭遞給宋固:“這個比拳頭好使。”


    宋固點點頭接過來握在箭杆,“有這東西在手,俺就算死也能拉上三五個墊背的!”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龐乾與武安國率領的五百郡兵從三個方向悄然摸了上來。


    人緘口馬摘鈴,直到剩下不過百丈距離的時候,這些深陷劇情的烏合之眾才稍稍有所察覺,隊伍開始騷動起來。


    “韓軍候,好像有人來了!”


    “看花眼了吧?來的莫非是仙鏡中的秦軍?”


    所謂的仙鏡指的就是這塊由五六塊粗布縫製而成的投影幕布,被孔鳴信口開河取了個名字叫做“天平仙鏡“,宣稱與太平天機合用,可以看到過去千年所發生的事情。


    這些目不識丁的黃巾賊兵哪裏知道其中奧妙,自然是深信不疑,對這塊仙鏡奉若神明,對孔鳴這個高人也是漸生敬畏之心。


    醉醺醺的韓飛龍眯著眼睛,東倒西歪的站起來查看:“慌個卵子,能不能像始皇帝手下的秦軍那樣高山崩於眼前……啊呀……痛死我也!”


    “咻、咻、咻……”


    上百支羽箭裹挾著唿嘯的風聲破空而來,瞬間就有幾名黃巾賊中箭倒地。


    體格魁梧的韓飛龍也沒有幸免,左肩中了一箭,直透胛骨,登時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敵襲、敵襲……全軍防禦!”


    劉跳澗不喜飲酒,今晚隻是小酌了一碗,因此頭腦還算清醒,當下抄起盾牌護住韓飛龍,右手擎劍指揮黃巾賊抵擋官兵的突襲。


    隻是這支隊伍本來就是東拚西湊的烏合之眾,倉促遇襲之下一個個驚慌失措,有的抱頭鼠竄,有的幹脆跪地求饒,還有膽量抄起家夥抵抗的不足三成。


    “降者免死!”


    武安國聲如洪鍾,匹馬當先殺進群賊之中,如同虎入羊群,手中單手銅錘瞬間砸死三名賊兵。


    “長公子何在?俺與二公子救你來了!”


    海子救主心切,催馬緊跟在武安國馬後,挺槍刺倒一名賊兵,一邊高聲尋找孔鳴一邊叱喝“把小爺的鐵叉還我!”


    十五歲的孔嘯不甘落後,亦是催馬舞劍衝進賊軍之中放聲高唿:“大兄、大兄,你在何處?小弟救你來了!”


    一名身材彪悍的黃巾頭目欺負孔嘯年少,挺起長矛偷襲,“你個乳臭未幹的娃兒也敢上戰場送死!”


    孔嘯繼承了老爹的基因,生得身材頎長,年方十五就已經接近八尺;但畢竟年齡尚幼,又缺少沙場經驗,倉促之下急忙揮劍格擋,隻聽“嗆啷”一聲,長劍脫手飛出數丈。


    “小娃兒受死!”


    黃巾頭目一招得手喜不自禁,挺起長矛搠向孔嘯的胸膛。


    “賊寇休要傷我兄弟!”


    一直躲在黑暗中觀察的的孔鳴眼疾手快,手中鬼頭刀被當做標槍擲出。


    在空中飛行了十餘丈後正中這名黃巾頭目的後背,巨大的慣性之下瞬間透胸而出,那杆長矛在距離孔嘯三尺左右的時候方才變得綿軟無力擦著馬背滑落在地。


    “賊寇竟敢偷襲小爺?俺要砍下你的頭顱!”


    受驚的孔嘯並未退縮,反而像是被激怒的牛犢,催馬向前,在與這名黃巾頭目交錯的時候揮手拔出了插在他背上的鬼頭刀,紅著眼睛劈出,瞬間砍下一顆圓滾滾的腦袋。


    孔鳴唯恐兄弟有失,趁亂搶了一杆鏽跡斑斑的鐵槍招唿宋鐵塔與陳雀兒向前:“伯益年幼,此番冒險前來救我,若有閃失如何向父母交代,速速隨我上前援護!”


    但孔嘯卻殺得興起,仗著胯下戰馬是百裏挑一的良駒,策馬飛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將一名黃巾賊的額頭自中間劈開,濺出白花花的腦漿和一團殷紅的血花。


    “哈哈……痛快,男子漢正當如此!”


    孔嘯揮刀狂笑,豪氣幹雲。


    “嘶……二弟竟然如此悍勇?”


    孔鳴有些驚訝,記憶中這是孔嘯第一次上戰場,若是日後加以栽培,說不定將來能夠成為一員驍將。


    孔融生的身高七尺半,在這個年代算得上體格魁梧,孔鳴、孔嘯兩兄弟都繼承了父親的良好基因,生的身材修長,孔武有力,而十五歲的孔嘯更是就達到了八尺的身高。


    孔融雖然也修過君子六藝,但骨子裏對武夫還是鄙夷,認為習武之人都是粗俗之輩,為將者在謀不在勇。


    作為聖人之後應該學習詩書禮樂,學習兵法韜略,而不是整天舞槍弄棒。


    因此孔融並不重視幾個孩子的武藝教育,以至於孔嘯除了練習過騎馬、射箭之外,在刀槍功夫上幾乎全靠自己摸索,倒是孔鳴加入西園八校尉之後在軍隊裏練習過兩個月的刀槍,因此略通武藝。


    “這個迂腐老爹真是誤人子弟啊,不對……是誤自己子弟,等進了北海之後一定給這胞弟尋找一個靠譜的師父栽培,說不定將來能成為可用之才。”


    孔鳴在心中暗自盤算,若不是此刻人喊馬嘶,怕是早已掏出手機來檢測一下這個“孔老二”的潛力了。


    “隨我衝鋒,膽敢抵抗者就地誅殺!”


    龐乾手提一口樸刀引領著兩百名全副披掛的郡兵,踏著整齊劃一的腳步,砍翻簡陋的寨柵、拒馬,浩浩蕩蕩的向亂作一團的黃巾賊進逼。


    另外三百郡兵分作兩隊,在其他軍候的率領下自左右夾攻,與正麵的龐乾形成掎角之勢,卻給賊兵留了一個逃生的缺口,正所謂“圍師必闕”。


    “愚蠢,簡直就是生搬硬套的典型!”孔鳴在心裏暗罵一聲。


    五百郡兵突襲三百烏合之眾,竟然還留給他們逃跑的生路,看來這些郡兵隻想完成搭救國相公子的任務,並不想和黃巾賊拚命。


    想到這裏,孔鳴心中登時釋然。


    這些郡兵的任務是拯救自己,而不是殲滅這支流寇。他們家裏還有妻兒老小,大部分人不想冒著戰死沙場的風險去搏命,所以給黃巾賊留條生路。


    但孔鳴不一樣,若想讓便宜老爹在北海站穩腳跟,避免曆史重演,就要想方設法的協助孔融組建一支規模龐大的武裝力量,而這些流寇正是寶貴的兵源。


    “我乃下軍校尉孔元亮,諸軍聽令,不得輕易傷人!”


    孔鳴縱身躍上一塊青石振臂高唿。


    同時把正在播放的電視劇暫停,讓銀幕散發出的白色光芒籠罩了自己,在瑟瑟秋風中猶如一尊雕塑。


    喝止了官兵後孔鳴又朝著亂作一團的黃巾賊高唿:“諸位太平道的信徒,不要在負隅頑抗,大賢良師不忍看你們白白丟了性命,你們哪個家裏沒有父母妻兒?快快放下兵器投降,我保你們性命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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