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道人開口時,湘篁和綰綰也察覺到遠處快速破空而來的十餘道氣息,看樣子比那幾個混雜在黑甲武士中的幾個要強上不少。


    不過,老道人能在她們之前察覺到他們,也讓湘篁和綰綰心下佩服。縱使這老道人的修為並沒有她們高深,但這一能力卻不是尋常人所能及的。


    但是,這件事也有了問題。


    為什麽突然會有這麽多個修為不錯的修行者趕來?絳鳶的神色凝重起來。


    “師父,難道是那人找來的?”絳鳶沉著聲,帶著恨意。


    老道人皺著眉,搖搖頭:“以他們的修為,那人或許能找來一兩個,卻沒可能找到這麽多。”來人越來越近,分明就是衝著這邊過來,“你們先進去,我出去探探。”


    說完,老道人便一步走出老遠,踏出這陣法,尋了塊石頭坐下,等待。


    絳鳶點頭,招唿湘篁和綰綰二人:“我們去看看娘親吧。”


    這畢竟是絳鳶的事,湘篁二人當然不會借著幫助的名義在一旁指手畫腳,作為朋友,她們隻要在需要的時候出手便是。


    見到絳鳶的娘親時,湘篁和綰綰才真明白絳鳶對昭王為何會有如此深的恨意。


    那樣一位身著素淨青衫的女子,坐在靠窗的椅子中,神情帶著刻入骨血的倦意,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


    她的身形如此消瘦,仿佛一陣風便能吹走一般,扶手上衣袖下露出的手腕細得像未張長開的孩子一般,不健康的白色肌膚下可以看到明顯的青色血脈。


    “娘親。”絳鳶雙眼中閃過一閃而逝的不舍和難過,很快又滿是笑容和親昵,“我迴來了。”


    椅中的女子緩緩轉過頭,看到絳鳶後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笑容,先前的不真實感終於消散大半。


    她溫柔地微笑著:“鳶兒。”注意到跟在絳鳶身後的二人,她先是一怔,隨後問,“鳶兒,她們是?”


    “先前便與你說過的朋友。”絳鳶笑眯眯都拉過二人,語氣中帶著一分孩子氣的炫耀,“她們過來幫我的。”


    絳鳶的娘親、白暮煙微笑著朝湘篁二人點頭:“鳶兒驕氣,容易得罪人,今後還得多仰仗二位幫襯。”


    湘篁自然是立刻迴答:“朋友間,應當的。”


    白暮煙露出放心了的神色,像每一個慈母一般。


    “娘,你又在胡想些什麽!”絳鳶不滿道,她討厭極了此刻像是在托孤一般的氣氛。


    白暮煙隻是搖搖頭,眼中滿是縱容和無奈:“先前我做了些你喜歡的楓糖糕,去取來吧。”


    “你怎麽又做那些事,師父說你需要休養。”絳鳶不滿地說。


    白暮煙輕拍她的手:“這幾日我好許多了,再不做點什麽反倒不好,你倒是試試坐上幾日不許走不許動。”


    “……”絳鳶無言以對,她哪裏閑得住,但這是同樣的問題嗎?!終於,她轉頭往外走,“我先去拿糕點。”


    待絳鳶走後,白暮煙的笑容多了幾分冷清,看著湘篁二人:“鳶兒她一直不願承認,我時日無多。”


    湘篁和綰綰在旁邊,默默無言。她們在看到白暮煙時便看出她全身都已經衰退,別說是修行者,就連普通人也有的那一點靈力都已經變得幾不可察,完全無法支撐生命。


    “怎麽會這樣。”湘篁心底隱隱有一絲難過,因為眼前是一位溫柔的母親,也因為絳鳶。


    白暮煙隻是笑了笑:“我本就沒有修道的天賦,師兄硬引我入門,無非是因為爹去世前曾經的批命,我陽壽隻有三十,如今多活了幾年,早該夠了。”


    湘篁看了眼綰綰,綰綰輕輕搖頭。


    縱然她們有辦法續命,可白暮煙分明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她沒有活下去的意願。


    “我明白這有些自私,但是鳶兒已經長大了,她有自己的主意,可我卻不能看著她走進死路。”白暮煙歎了口氣,微微一笑,“這麽多年,這件事總要由我來終結。”


    屋外傳來了腳步聲。


    話題告一段落,湘篁和綰綰看向端著糕點進來的絳鳶,她對白暮煙的打算一無所知。


    坐下了分食糕點,絳鳶不禁說著:“娘親,你可得教我這些糕點怎麽做的。”


    白暮煙笑著頷首,屋外的人卻潑了絳鳶冷水:“小丫頭你學了那麽多次,哪次有成功的?你做出來的那些東西拿給山下那群黑甲武士享用才好。”


    “!”絳鳶瞪著自家總喜歡拆她台的師父,用眼神表達不滿。


    隻可惜,老道人壓根沒放在心上,快步走過來就捏起一塊糕點直接拋入口中,再倒水灌下:“嘖,那些個自以為是的所謂名門大派當真以為我茅山派怕了他們,一個個說話跟吃了狗屎似的,臭啊臭!”


    “……老頭,現在正在吃糕點呢。”絳鳶無語,真想將他直接踢出去。隻可惜娘親在場,她沒辦法這樣做。


    “沒錯啊,吃糕點呢!”老道人似是完全沒聽懂絳鳶的意思,連連點頭間又拿了一塊,“小師妹做的糕點最是好吃,那可是吃一塊就少一塊的,你們也快趁機會享用!”他招唿著湘篁和綰綰,狼吞虎咽著。


    好不容易吃了過癮,老道人這才拍拍肚子:“方才外麵那些人,說了些什麽妖的,我也沒仔細聽。”


    此話一出,湘篁和綰綰忽視一眼,神色都凝重起來。


    絳鳶沒好氣地說著:“這樣的要緊事老頭你怎麽這時候才說!”


    “這能有什麽,被我打發走了。”老道人不以為然地擺擺手,“方才順道下去看了情況,兩日內那些不入流的家夥解決不了法陣,我先去睡了啊~”說完,他打著哈欠離開。


    絳鳶顯得比老道人要不安一些,她想到的是十幾年前湘篁遭到的追殺。


    “湘篁,你和綰綰要不要先暫時避一避?”十幾個修為不錯的修行者過來,尋找什麽妖,絳鳶很難不想到湘篁。


    畢竟,就茅山和昭王的矛盾,怎麽都隻是人類間的矛盾而已。


    “不。”湘篁搖頭,“現在與往日已經不同了,絳鳶你放心便是。”


    她不但不躲,甚至必須去麵對,這十幾人的突然到來絕非巧合,湘篁知道自己等待多時的動靜終於出現。


    “絳鳶,恐怕這次反倒是我給你們帶來麻煩了。”湘篁不可能放棄這十幾年才等來的一次機會,但是現下這情況,茅山派多少都會被卷入一部分,這讓湘篁有些愧疚。


    “那不算什麽。”絳鳶搖頭,莞爾一笑,“好吧好吧,我以後不跟你客氣,所以湘篁你也別再來這一套。對了,老頭說那些修行者被打發了,恐怕會在附近暫時落腳,之前一直跟著你的影刃這次沒來?”


    提到影刃,湘篁立刻明白絳鳶要說的內容了。


    “她和另一人在山下鎮子裏,恐怕得早點提醒她們先走遠些。”湘篁微微皺眉,之前不讓她們跟隨上山也是因為她們尚不能全部隱藏住自己的氣息。


    如今又多了十幾個修為更高的,隻怕在鎮子裏也藏不住了。


    絳鳶也跟著皺了眉,影刃那家夥刻板得可以,隻要是湘篁的命令絕對照做至死方休。既然是湘篁讓她們暫時在鎮子裏待著,說不定等這些修行者殺上門她也不肯暫時逃離吧?


    “湘篁你現在不便下山,要不我――”絳鳶想了想,打算說讓自己下去,卻被綰綰打斷。


    “絳鳶,你現在也不方便下去,隻有我最適合。”綰綰肯定地說,絳鳶此刻若是下山,縱使能悄無聲息地繞過山下那一大圈的黑甲武士,也保不準一個不小心被看到,出了問題。


    綰綰說得在理,湘篁同樣讚同,這件事便這樣定了下來。


    當然,綰綰也舍不得離開湘篁太久,當即便化作一縷紅煙快速向山下掠去。


    目送著綰綰離開,絳鳶忍不住感歎:“湘篁,綰綰這身子未免也太好用了,既可以像尋常人一般,也可以隨時如鬼那樣無形。”她隻是一句感歎,可湘篁卻突然想到了先前在路上綰綰提到的。


    “絳鳶,鬼是因為生前未能解開的執念,才留存在人世的?”湘篁忍不住問。


    絳鳶雖然不解,卻也點頭迴答:“是的,當然還有別的可能性,例如被什麽東西困住離不開、鬼差也尋不著,又或是直接被抓了用來驅使的。”


    其實,這些事湘篁早已在書中見過,可還是忍不住想要求證:“那執念一解,便入輪迴?”


    “嗯……應該是這樣,小時候跟著老頭見過一個大和尚超度,無非是用佛經伴著靈力讓那些帶著執念的靈魂大徹大悟,然後步入輪迴。”絳鳶不是鬼,她隻能用自己的經驗來迴答湘篁。


    “這樣……”湘篁喃喃道,若有所思。


    絳鳶看著湘篁的模樣,再想想她之前問的,心裏有了猜測,不禁好笑地說:“湘篁,你不會是擔心綰綰解了生前的執念然後拋下你入輪迴吧?”她忍不住笑著說,“你放心吧,綰綰對你怎麽樣大家都看得出來,我看,對她來說生前的什麽早就無所謂了,她的執念是你才對。”


    和綰綰同樣的話,卻讓湘篁的眉心微微皺了起來。


    “湘篁,你是在擔心什麽?”絳鳶收了笑容,疑惑地問。


    可是,湘篁隻是搖搖頭,神色恢複了正常。


    這讓她怎麽迴答?總不能坦白告訴絳鳶,她寧願綰綰的執念是生前嗎?若是以她為執念,那這執念是不是太容易解了?


    可憐的綰綰,她還不知道自己對湘篁的一句調戲將會引發什麽樣的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節奏好像有點慢,白夜正在努力調整,這個故事裏有兩條線,絳鳶那條快要結束,而湘篁的主線也開始浮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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