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四月。


    雁門郡,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注定讓趙國滅亡,在趙國被秦國攻滅的次年,曾經那持續兩三年的幹旱仿佛不複存在。


    四月春耕時的細雨,飄落在曾經趙國的土地上,一眼望去,如同一層層薄紗在天空輕輕飄動。


    而在雨停之後,便是百姓耕作之時。


    興修水渠的好處,這時候便突顯出來,野外的田野上,滿是百姓在天地間忙碌的身影。


    善無城內。


    一個府邸的書房旁,從一個窗子看去,一老一少兩個身影正在說這話。


    白衍在窗前,看著手中的竹簡,一旁魏老時不時閉著眼睛,一邊思索,一邊提問。


    而魏老提問,自然不會是白衍手中竹簡寫有的內容。


    許久後,麵對提問的白衍全部迴答無誤,沒有一個錯誤之時,魏老方才睜眼,滿意的點點頭。


    看著認真的白衍,魏老眼中滿是欣慰。


    在魏老心中,不怕教不會白衍,而是怕白衍不認真學。


    好在擔憂都是多餘,白衍如今雖然忙碌,身居高位,但麵對他教的東西,白衍全都銘記在心,竹簡也是每日都會抽時間看。


    “學了那麽久,可有感悟?”


    魏老問道。


    在提問方麵,白衍已經記住他教的,剩下的,就要看看白衍的悟性如何。


    讀得多還不算出師,畢竟當初可有趙括在前。


    不過在這方便魏老卻不是很擔心,畢竟眼前的弟子與趙括不同,趙括先讀兵書,後領兵,在長平一戰前,唯一的經驗也是給其父趙奢出主意,並不是領兵。


    而眼前的弟子是領兵出生,在兵書、古籍方麵,其起基礎與底蘊遠遠比不上從小讀兵書趙括,但在領兵方麵,卻是遠遠高於趙括。


    “沙場伐戰,軍陣、士卒,皆以局勢而動,而勝也絕非戰場而定,是為戰場之外,權謀之中,於廟堂之間,尋敵之弱......”


    白衍放下竹簡,對著魏老說道。


    太公六韜中的六韜,若是分著來看,是兵書,教導兵術之法,但若是合起來看,便是一個順序。


    先天下之局勢,後廟堂之權謀,最後方以大軍破其國。


    當初白起能以十二萬大軍,破韓魏二十四萬大軍,是這樣。


    伍子胥能借吳國之力,複仇楚王也是這樣。


    孫臏也是如此。


    這些人,領兵前,都會觀起天下局勢。


    不動則已,避其鋒芒,一動,則敵人城破國危。


    “嗯!此為二層,還需再多讀兵書!”


    魏老聽到白衍緩緩敘說,先是讚許的點點頭,不過卻也告訴白衍,這還不夠。


    白衍聽到魏老的評價,沒有意外,雙手對著魏老輯禮。


    片刻後。


    一個鐵騎將士突然帶著一封竹簡,來到書房內。


    “將軍,這是燕地傳來的消息!”


    將士來到白衍麵前,拱手輯禮道,隨後把手中的竹簡交給白衍。


    在木桌對麵魏老的注視下,白衍伸手接過竹簡,緩緩打開。


    看著竹簡內詳細記錄著,燕國有意臣服秦國,願意獻上督亢地圖,以及秦叛將樊於期的首級。


    白衍看完後,把竹簡雙手捧著,交給魏老。


    看著魏老雙手接過竹簡後,白衍轉頭看著窗外。


    燕丹果然已經忍不住,要行動刺殺嬴政。


    在趙國覆滅後,白衍在處理雁門事務之餘,便重金安排細作,前往燕國潛伏,觀察燕丹。


    因為一開始便清楚目標,以及調查的目的,在燕丹不可能有防備的情況下,可以說很輕易的便調查出燕丹的消息。


    畢竟燕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他所謂的秘密,甚至故意激將,讓一個對燕國、對他燕丹忠心耿耿的田光自刎,這一切的背後,在白衍心中都一清二楚。


    也是如此。


    白衍派人調查後,也清楚的知道,原來早在韓國滅亡之後,趙國尚未滅亡之前,齊國俠士田光便已經死了,而燕丹沒過多久,便特地圈養起一個門客,聽說不僅送府邸,還送無數錢財與二十多名絕色美人,拱其享樂。


    “燕國應當是擔心嬴政下令滅燕!”


    魏老看完竹簡後,收起竹簡放在木桌上,輕聲說道。


    木窗前。


    白衍聽到魏老的話,轉過頭,看著魏老那蒼老的臉頰,搖了搖頭。


    “或許並非如此!”


    白衍說道,隨後在魏老那疑惑的注視下,緩緩起身。


    魏老疑惑的望著白衍,從書房內的一個書架上取下數卷竹簡過來,有些疑惑。


    “這些都是此前命人去燕國,得到的消息!”


    白衍把竹簡全都放在木桌上,讓魏老看。


    魏老對於白衍一直在暗地裏調查燕國,並不覺得奇怪,畢竟白衍在雁門領兵,與燕國靠的很近。


    但魏老很好奇方才白衍那句話的意思。


    帶著疑惑,魏老看了自己弟子一眼,隨後伸手拿起一卷卷竹簡看起來。


    隨著看完一卷卷竹簡,魏老眉頭不斷緊鎖起來。


    到後麵,當看到竹簡中,田光已經死了的消息,魏老童孔一縮。


    “田光死了?”


    魏老一臉錯愕,失神的看著手中竹簡內寫著的事情。


    “老師認識田光?”


    白衍看見魏老的模樣,輕聲問道。


    田光死的時間,若是白衍沒有記錯,那時候他方才出兵前往趙國,魏老人已經在上郡高奴。


    書房內靜悄悄的,幾息後,魏老一臉無奈的歎息一聲,點點頭。


    “我與他,已經足足認識四十多年!”


    魏老老濁的雙眼突然露出憂傷的神情,這是白衍從未見過的模樣。


    而聽著魏老的話,白衍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認識四十多年,如此一個好友傳來死訊,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好受。


    “老夫此前還想著,若是那田光知道,你白衍是我魏轍的徒弟,恐怕要氣得跳起來,還不知道罵出什麽氣人的話!”


    魏老說道這裏,搖了搖頭,傷感的雙眼中,略微閃爍絲許淚光:“沒想到啊!他都沒機會罵我。”


    木桌前。


    白衍看著魏老的模樣,能感受到魏老的痛苦,當初他何嚐不是。


    當初他與梁朗、俞睢他們一起相處不久,但在營地內一起吃喝,一起住在一起,一起操練、聊天。


    那是白衍從小到大,第一次擁有好友,而且還是獨自一人離家萬裏之外的地方,在離開家人後,白衍一直慶幸能碰上俞睢他們。


    然而後麵陽城一別之後,直至今日,白衍迴想起來,心中都還壓抑難受。


    若是當初在陽城。


    自己無論如何攔下他們,那該多好!


    以如今自己的爵位與權利,大可讓他們在軍中磨煉,日後一起縱橫沙場。


    然而眼下。


    自己在,而好友除了珪,已經再無一人。


    彼時在藍田的一幕幕,那些人,隻能成為迴憶,在腦海之中迴想,而他們一個個人,也變成自己最大的遺憾,永遠都無法再彌補。


    “你懷疑燕丹想要刺殺嬴政?”


    魏老的話響起。


    白衍迴過神,忍下心中的傷感,看向魏老,緩緩點點頭。


    “應當是,不過也有很小的幾率,是白衍多慮!”


    白衍解釋道,沒有告訴魏老是百分百的把握,而是按照正常而言,告訴魏老也有很小的可能是自己多疑。


    帶著一絲擔憂,白衍看向魏老。


    “弟子曾經命人打探過......那田光,想必老師也清楚,那田光為人!”


    白衍說道。


    老師這個稱唿,在春秋時期便有,是夫子延伸而來,後來逐漸傳開。


    看著魏老點點頭,白衍便說出自己的猜測。


    “按照弟子猜測,是燕丹找上田光,不管是尋人還是出何目的,最後燕丹一定是說過一些話,這才會導致讓田光感覺自己受到侮辱,在為燕丹引薦那個門客後,選擇自刎。”


    白衍很小心的猜測到。


    其中內容不多,但魏老是何人,在與田光有數十年的交情下,加之眼前木桌上的一卷卷竹簡。


    魏老已經確定。


    眼前弟子說得沒錯,田光的確因燕丹而死,而燕丹此行的目的,一定不簡單,最大的可能,便是刺殺秦王嬴政。


    “眼下你要如何處理此事?”


    魏老思索過後,看向白衍。


    眼下這些還都是猜測,並無憑證,若是貿然上書,無法人贓並獲的情況,白衍難以討好,更別說鹹陽城內,很多官員可都盼著白衍出事,好諫言白衍。


    “弟子也沒想好!”


    白衍聽到魏老的詢問,搖頭說道。


    看著木桌上的竹簡,雖然確定燕丹要刺殺嬴政,但眼下想要在半路人贓並獲,無異於癡人說夢,根本不可能。


    即使是匕首放在身上,隻要那荊軻不帶入鹹陽王宮,不刺殺嬴政,那便依舊代表著燕國使臣。


    別說一把匕首,就是在鹹陽帶著一把劍、十把劍,都會沒事。


    “老夫感覺,或許此次,也是你的一次機會!”


    魏老想了想,突然看向白衍,若有所思的說道。


    魏老很早之前,曾經被嬴政奉為上賓,甚至同車同乘。


    故而魏老十分清楚嬴政的為人。


    嬴政雖然霸道,但是在對待臣子方麵,卻也遠非尋常君王可比,從對待蒙氏以及李信的事情就能看得出。


    若那燕丹真要刺殺嬴政,白衍能發現。


    以嬴政的為人心性,日後白衍絕對不會再擔憂被朝堂小人誣陷。


    這點魏老敢篤定。


    不過魏老也清楚,這機會,白衍還缺少一些條件。


    “老師是說,弟子去一趟鹹陽?”


    白衍聽到魏老的話後,看向魏老。


    “嗯!”


    魏老點點頭,話裏隱瞞自己目的,隨後看著白衍:“不過眼下你還需要一個時機!”


    ........


    善無城落日。


    伴隨著天色漸黑,城內夜富貴人家的夜生活便開始起來。


    呂氏酒樓作為善無城內最有名的一家酒樓,自然深受那些權貴子弟的青睞,更被說暗地中,隱約有傳言,說是酒樓背後的靠山,赫然正是雁門郡尉白衍。


    有這些傳言在,自然也讓無數權貴子弟,不敢在酒樓內鬧事。


    環境好起來,加之酒樓的美酒佳人,這生意自然蒸蒸日上。


    酒樓內的四樓。


    隨著房門雅間緩緩打開,在雅間內交談的一名名男子,紛紛起身。


    “大人!”


    “大人!


    ”


    見到門外來著,不管是甘泗、還是呂遊、虞祁等人,紛紛露出笑意。


    因為來著正是身穿官服的白衍。


    迴禮之後,白衍便來到雅間之中,示意眾人入座。


    “今日白衍多謝諸位賞臉前來!”


    白衍跪坐在最上方的木桌,跪坐好後,便對著眾人拱手感謝一番。


    “大人不必多禮!”


    “對,大人邀請吾等,乃是吾等之幸!”


    虞祁、呂遊二人,與其他士族子弟,聽到白衍的話,紛紛一臉討好的說道。


    甘泗也笑著拱手。


    對於甘泗而言,這一月以來,白衍雖然沒有特別關照他,但也從未對他有過漠視,這讓甘泗這一月以來,都在心中對白衍十分感激。


    甘泗也清楚,在二人此前隻見過一兩麵的情況下,白衍能如此以禮待他,介紹士族給他認識,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對他甘泗已經是仁至義盡,誰都挑不出半點毛病。


    眼下甘泗也不著急,在沒有機會之前,甘泗會求穩,耐心等呂生的消息。


    呂生是甘泗親近白衍的第一步,呂生十分關鍵。


    其二便是等一個機會,讓白衍能感覺到,甘泗想投靠的決心。


    雅間內。


    白衍看著酒菜還未上來,想了想,便詢問北方的事情。


    這也是除了喝酒外,今日邀請這些人前來的目的。


    至於為何要請這些人飲酒,是白衍清楚,如今雁門鏟除那些舊族勢力之後,正是培植自己勢力之時。


    日後想要牢牢把控雁門,甚至離開之後,依舊不擔心雁門有變,培植自己的勢力十分有必要,不管是魏老,還是荀朔,都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白衍。


    掌控雁門與掌軍其實很相似,軍中那些將領都是死忠與親信,便不需要擔憂軍變,不必擔憂行軍不利。


    雁門也是如此,隻要有足夠的勢力死忠與你,雁門就不會有變,要人要糧,皆是易事。


    正當白衍與虞祁等人談話間。


    雅間門緩緩打開。


    一個個姿色妖豔的女子,端著美酒佳肴的木盤走進雅間,隨後來到白衍等人麵前,放下美酒。


    讓人奇怪的是,來到白衍麵前的兩個女子中,一人的木盤上,還放有一卷竹簡。


    “將軍是不知,那北方匈奴,如今......”


    一旁虞祁說話之後,一名士族子弟也把自己所知北方匈奴的事情,緩緩說出來,告知白衍。


    這行士族子弟在善無本來是一個沒落的世家,後麵是趁著其他士族被鏟除的機會,方才崛起,而這個家主看到前麵的事情,也清楚不僅不能得罪白衍,反而要投靠白衍,穩定發展士族勢力。


    故而一直以來,對於白衍的任何要求,這個氏族都不敢怠慢。


    “原來如此!多謝!”


    白衍聽著那士族弟子的話,看著木桌前,放著酒菜的兩名女子,輕聲感激道。


    簡簡單單的一個舉動後,白衍便繼續看向那名士族子弟,畢竟事關北方,誰也說不定無意中的一個細節,便能影響到日後,甚至整個雁門百姓的安危。


    不過白衍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麵前的兩名女子中,其中一個手中木盤內有竹簡的女子,此刻美眸怔怔的看著他,有些懷疑,又有些不敢置信。


    女子便是岑晴,也就是子盧的妻子。


    此刻岑晴看著白衍,一臉震驚,懷疑自己的眼睛。


    當初在齊國臨淄,於兩年之前,她曾經在子盧家,與白衍有過簡單的一麵之緣。


    那時候她是其他村子最美的女子,而衍,卻是常常被人輕視的對象,時常掛在嘴邊的笑談,加之其殮屍被屍臭味影響,更是被人厭惡。


    也是如此,當初在子盧家的時候,岑晴雖然對一身青衫、文質彬彬的子盧傾心,卻也無意中記得那角落中的看火少年。


    畢竟那少年名聲太過不好,父母也提過,故而她特別看了一眼,有印象。


    也是如此。


    當時隔兩年後,岑晴再次看到少年,滿是震驚。


    此刻看著麵前近在遲尺的年輕少年,看著少年身穿秦國官服,戴著秦國爵弁,一臉從容的看向那些往日她高攀不起的士族子弟。


    這讓岑晴如何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如何敢把眼前的少年,與兩年前那個看火的少年,聯想到一起。


    可是!


    可是明明她不可能記錯,當初在子盧家,那個看火的少年,那個她父母與子盧一家都笑話的少年,也是這般模樣,臉頰一模一樣。


    她絕對,絕對不可能記錯!


    她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個模樣,那個被村民以及父母當做笑談的人。


    這怎麽迴事?


    為何會在這看到他,而且他還身穿秦國官服,而且若是沒有看錯位置的話,他赫然便是如今雁門郡尉,就是臨淄百姓都聽過他的名字,秦將白衍!


    怎麽可能!


    !


    雅間內。


    與岑晴一起的莖,把酒水佳肴放在木桌上後,發現身旁的岑晴直勾勾的看著郡尉,頓時嚇得滿是汗水。


    此刻莖無比著急,她想不通,莫非這才過了一月,岑晴就忘記挨打了?


    而且莖也想不明白,為何今日突然安排岑晴陪自己來這雅間,掌櫃明明知道,今日乃是郡尉大人前來飲酒。


    思索間。


    莖看到岑晴還未迴過神,而郡尉已經轉頭。


    一瞬間,莖被嚇得花容失色,滿是絕望。


    莖清楚,一但掌櫃知道這件事情,到時候她很可能,會與岑晴一起被責罰,甚至是挨打!


    “大人!”


    莖臉色有些泛白,微微低頭對著白衍。


    而白衍看著莖一臉害怕的模樣,有些疑惑,隨後也注意到莖身旁的女子。


    白衍並沒有認出來岑晴,畢竟與岑晴不同,曾經白衍在岑晴眼裏,是一個被村民嫌棄的人,常常談起,好奇之餘自然有印象。


    而在白衍這裏,當初的岑晴,根本就是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陌生人,根本在祖父家,白衍根本沒有理會其他人,忙著幫娘親生火,自然不記得。


    更別說後麵發生的事情,讓白衍很早便離開齊國。


    故而眼下時隔兩年,在經曆無數戰事以及無數勾心鬥角、甚至是陷害之後,在雁門善無這裏再次相遇。


    白衍早已經不記得當初有過一麵之緣的岑晴。


    故而眼下說起來也嘲諷。


    當初岑晴是其村子裏最美的女子,被眾人抬捧,在子盧家,滿眼隻有子盧。


    而白衍當初在祖父家,被子盧的母親鶯氏借機嘲諷,故意看白衍的笑話,開口讓其他人家也帶女兒,看看衍合不合適。


    當時所有人家紛紛帶著自家女兒離開,看都不看衍一眼,仿佛如同災禍、瘟疫一般,岑晴那一家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時隔兩年後,二人再次相遇,岑晴還記得白衍,但白衍,根本不認識岑晴。


    “怎麽了?”


    白衍看著眼前這個端著木盤,看著自己一臉失神的女子,輕聲詢問道。


    雅間內其他人這時候也注意到白衍這裏的異常。


    甘泗也無意中記起,似乎一月前來到這酒樓,見過那女子,不過那時候那女子似乎剛剛被販賣來這酒樓,犯了錯被打罰。


    “大人饒命!她是新來的,不懂規矩,一時間看見大人亂了分寸,還望大人不要見怪!”


    莖一臉害怕的對著白衍磕頭,蒼白的臉頰滿是驚慌。


    岑晴這時候也迴過神,見到少年投來疑惑的目光,她顫顫巍巍的想詢問,卻又惶恐害怕。


    她清楚的記得少年的模樣。


    但她始終不敢相信,曾經那個看火少年,怎會是眼前少年。


    眼下岑晴也是一臉惶恐,一但認錯人,那麽她的下場,恐怕就不是一次簡單的毒打,畢竟把少年認錯是當初她見到的少年,別說掌櫃,就是其他人,一定會都會以為她在侮辱郡尉大人。


    “大人~!”


    岑晴驚慌失措,眼腦海裏滿是空白。


    莖這時候連忙伸出雙手,從岑晴手中的木盤上,取下竹簡,遞給白衍。


    “大人,這是掌櫃命吾二人拿來給郡尉大人的竹簡,還請大人過目!”


    此刻莖那白皙的額頭,已經悄然浮現汗水,現在她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早些帶岑晴離去。


    “你家掌櫃?”


    白衍聽到莖的話,有些疑惑。


    這家酒樓的掌櫃雖然認識,卻也少有交集。


    呂奇的掌櫃為何會給自己竹簡?莫非是呂奇送來的消息?


    思索間,白衍伸手接過竹簡,緩緩打開。


    雅間內的其他人,這時候也全都看向白衍,安靜下來。


    特別是甘泗,如今他有些害怕呂奇會阻撓他,呂奇若是把事情告訴白衍,他也擔心白衍會責怪他的小心思,畢竟他一月前,在郡守府見過白衍後,他第一時間便是書信告知呂生。


    不過這個念頭剛剛想起,甘泗又覺得不對,算算時間,應當不是呂奇才對,若是呂奇的話,恐怕消息早已經到善無城這裏。


    木桌前。


    在莖的注視下。


    “嗯?”


    白衍看著竹簡內中的內容,看完前兩句話後,就知道寫這卷竹簡的不是呂奇,而是遠在齊國齊國的田非煙所寫。


    驚訝之餘,白衍便繼續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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