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的認同,加上地位的認同,幾乎根本不需要白衍詢問,便在閑聊之中,得知大部分事情。


    不僅確定中牟城有刺殺嬴政的埋伏,就連諸多士族的名字,也全都出現在白衍的耳旁。


    可以說隻要眼下白衍把吳高三人殺死,把這些士族的名單交給嬴政,中牟城的刺殺,便會前功盡棄。


    畢竟以少數力量刺殺有秦國大軍保護的嬴政,最大的倚仗便是在暗處,有一個出其不意。


    而一但身在暗處的勢力,曝光在明處。


    當初韓國大軍,以及威名赫赫的趙邊騎都抵擋不住秦國大軍,單憑那些士族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成功。


    然而正當白衍把這些士族名單記在腦海之中時,忽然間屍堰提到一個人,引起白衍的注意。


    “田濉!”


    白衍聽到這個名字,滿是疑惑。


    因為若是沒有記錯的話,當初在雁門之時,田非煙便說過,其長兄之一,便有叫田濉。


    是同名還是?


    正當白衍疑惑之際。


    “田濉與吾是故交,田濉乃是齊國田氏田鼎之子,齊王的宗族,此前一直受命駐紮在沂山大營,齊國鼎鼎大名的齊技擊,便是由田濉統領。”


    屍堰給白衍解釋道,說話間,也把田濉為何前來的事情,全部說出,並且還告訴白衍,此番刺殺嬴政,田濉的齊技擊便是主力之一。


    此刻遠在中牟城的田濉,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冒著巨大風險的刺殺謀劃,尚未展開,就已經暴露在一名秦國將軍的麵前。


    “齊技擊都來了!”


    白衍聽到屍堰的話,眼皮忍不住一跳,好在立刻便故作感歎的模樣。


    得知田非煙的長兄田濉,居然是此番刺殺嬴政的主力之一,白衍感覺事情變得棘手起來。


    若是在中牟城一但交手,這也就意味著田非煙的長兄,就會成為秦國必須除掉的對象,連帶著整個田氏田鼎支係,日後下場恐怕好不到那裏去。


    迴想兩年前,沒有身份、地位,在離開齊國時,田非煙答應幫他照顧外祖母。


    後麵從兩年前一直到現在,田非煙都進竭盡所能的幫他照顧家人。


    想到這裏。


    白衍清楚,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田濉踢出這次的事情,不能讓田濉被牽連。


    “怎麽了,子霄?”


    吳高見到白衍麵露沉思,輕聲詢問道。


    白衍迴過神,隨後看向吳高,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對了,秦將軍褚仞!”


    白衍想到什麽,轉頭看向鄭留。


    “可願助汝等......除掉嬴政?”


    白衍詢問道。


    田濉的事情先放在另一邊,眼下白衍最好奇的是,褚仞將軍有沒有參與刺殺嬴政。


    房間內。


    鄭留聽到白衍的詢問,若是其他人,鄭留或許不會說出這般機密。


    然而白衍方才救過鄭氏一族人的性命,若非是白衍,這卷竹簡送到嬴政手中,後果不堪設想,故而眼下鄭留自然不會隱瞞白衍。


    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鄭留看向白衍,微微點頭。


    一句話都沒有。


    然而微微點頭的舉動,卻讓白衍心神一稟。


    怪不得,當初在潁川郡,楊端和老將軍,根本抓不住那些士族。


    原來楊端和老將軍的一舉一動,就連多少人馬,糧粟那個時辰走那條路,那些士族全都清清楚楚。


    這時候。


    還未等白衍開口說話,鄭留便起身邀請白衍。


    “徐君子,大恩不言謝,還請隨吾前往鄭氏,吾今日設下酒宴,款待君子。”


    鄭留開口說道。


    雖說鄭公不在,但對於白衍的救命之恩,鄭氏定然要報答。


    白衍聞言,搖了搖頭,看向鄭留。


    “嬴政已經離開洛陽,子霄也需盡快離開,必須要在嬴政之前到達中牟城,否則很可能會影響吾等謀劃!”


    】


    白衍抬手,委婉的拒絕邀請,並且看向三人:“嬴政暴斃之日,便是子霄與諸君痛飲之時!”


    一番話。


    讓鄭留、吳高、屍堰三人心生澎湃。


    正如同徐子霄所言,眼下正是刺殺嬴政的關鍵時機,等他日刺殺嬴政,大功告成之際,再一起痛飲。


    “吾便與子霄,一同前往中牟!”


    “吾亦如此!”


    吳高、屍堰連忙開口說道。


    鄭留倒是有些遺憾,身為鄭氏子弟,鄭留必須要留在洛陽,畢竟此番參與刺殺,鄭夫人十分關鍵。


    事後,鄭氏的處境定然十分危險,鄭留必須要隨著族人在洛陽,等待時機,一同離開。


    也是如此。


    眼下看著三人,鄭留也隻能拱手表示在洛陽,等待好消息。


    半個時辰後。


    府邸門外,懷已經帶人,準備好馬車,吳高、屍堰在知會扈從,打算等會便與白衍一同乘坐馬車離開。


    “君子,可要動手?”


    懷來到白衍身旁,輕聲詢問道。


    方才雖然站在院子內看守,並不知曉房間內的對話,然而當初在邯鄲,懷可是見過吳高,清楚吳高的來曆,


    自然而然。


    懷立刻意識到,若是沒有猜錯,與吳高在一起的另外兩名男子,應當也是一些反秦之人。


    “不用!”


    白衍聽到懷的話,輕聲說道,隨後輕輕咳嗽兩下。


    望著四周,白衍眉頭微皺。


    “這三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對我們來說,並沒有好處,恰恰相反,他們從頭到尾都安然無恙,才能證明消息走漏,不是洛陽這裏的原因。”


    白衍解釋道。


    對於鄭留與屍堰,白衍不打算殺掉這二人,就連鄭氏,白衍也不準備由自己動手,而是找機會,把今日的名單送去給嬴政,通過嬴政哪裏,除掉鄭夫人,從而除掉鄭氏。


    隻有這樣,中牟城哪裏出現任何問題,都不會有人懷疑到洛陽這裏。


    畢竟若是洛陽這裏出現問題。


    第一個被除掉的,都應該是鄭氏、鄭留、屍堰、吳高,以及褚仞將軍!


    “諾!”


    懷聽到白衍的話,連忙點頭。


    看著遠處走來的吳高、屍堰,懷沒有再開口詢問什麽,而是在白衍的吩咐下,轉身讓屬下準備啟程。


    “子霄,吾已經命人,去告知長姐!”


    吳高來到白衍麵前,拱手說道。


    說完後,吳高想了想。


    “此去中牟城,不管事成不成,還請子霄能暫留數日!”


    吳高說道。


    看著麵前年紀輕輕的徐子霄,在吳高心裏,其實並不介意長姐與徐子霄有關係,畢竟徐子霄除了樣貌不算俊秀,身材並不魁梧之外,其他的不管是身份,還是才智、當擔,都能配上長姐。


    而且吳高還隱約有些擔憂。


    畢竟長姐曾經有過良人,尚不知曉子霄心裏,是否與儒家那般,會介意這些過往,


    “自然!”


    白衍聽到吳高的話,抬手輯禮,在點頭答應的同時,也輕聲囑咐吳高。


    “別讓她去中牟城!”


    白衍說道。


    再過一段時間,中牟城注定不會平靜,也會成為血雨腥風、充滿動亂殺戮的地方,吳芸絕不能去中牟城。


    “吳高知曉!”


    吳高連忙笑著說道。


    白衍的擔憂,吳高同樣也明白,所有自然不會告知長姐吳芸是在中牟城。


    ..........


    孟縣。


    洛陽一路前行,從河雍渡過濁河,最終抵達野王。


    在一個巨大的院子內,四周全都是手持長戈兵器的秦國士卒。


    而在院子中,衛國國君子南角,率領十餘名族內的男子,全部匍匐在地,對著嬴政一行人,行稽首禮。


    若是白衍在這裏,一定會注意到,在衛國國君以及幾名老者身後,在眾多身穿綢衣的年輕男子之中,有一人他見過。


    那便是當初在邯鄲,有過一麵之緣的衛勘,也叫子角勘。


    “衛角,拜見秦王、秦太後!”


    “衛勘,拜見秦王、秦太後!


    ”


    院子內,一道道聲音響起。


    “免禮!”


    嬴政看著衛角,輕聲說道。


    衛國如今雖然依舊是一個諸侯國,但早已經名存實亡。


    嬴政見到衛角起身後,便不斷說一些奉承之言。


    見狀。


    聽到這些,嬴政沒有透露什麽表情,身為秦王,嬴政對於這些已經聽過太多。


    其實比起衛國的這些後裔,以及母後身旁美豔可人,乖乖跟著的鄭夫人,嬴政更願意找個地方,與李璣找個地方閑聊。


    嬴政十分清楚,與李崇相比,李璣的身份更有代表,不僅僅是在景室山,給天下儒士看,更重要的是,秦國方才滅趙,李璣的態度,對日後秦國同化趙國,有很大的幫助。


    “謝秦王!”


    “謝秦王!


    ”


    衛角聽到秦王的話,再次稽首感激道。


    此刻衛角的耳根,也滿是通紅,一直以來,衛角在所有人心中,都是衛國國君,就連衛角也是認為自己是一國之君。


    別說被滅掉的韓、趙兩國,就是楚、魏、齊、燕,甚至秦國的官員,見到他,也要以國君之禮拜見他。


    然而直到這一刻。


    衛角方才恍恍忽忽起來,曾經心中站得多高,方才輯禮之時,心情就有多大的落差。


    不過衛角也清楚。


    他衛國能善存己身,全都是倚仗嬴政心中記得當初衛鞅對秦國的幫助,加之衛國也對秦國沒有半分威脅,衛國多君子,除掉衛國對秦國而言,有害而無一利。


    其身後。


    衛角迴過神,看著身後族人一旁,一眾秦國官員、將軍,對於一些人,衛角還十分熟悉。


    秦大將楊端和、隴西郡守李崇、秦國上卿茅焦還有年紀輕輕,數月前還與其秉燭夜談的秦將李由,還有李信等一眾官員、將軍。


    “王上,這是白衍將軍命人送來的密函!”


    這時候,走廊內,在眾人身後,在衛角以及其他所有人的注視下,一名宦官急匆匆的走來,雙手捧著一卷竹簡來到嬴政麵前。


    “白衍?”


    嬴政聽到宦官的話,有些意外。


    而在院子內,同樣聽到白衍這兩個名字而意外的,除去嬴政,還有許許多多的人。


    楊端和老將軍、李信、李璣等人都十分詫異,甚至太後趙姬身旁的鄭夫人,俏臉上,目光都不動聲色的看向嬴政伸手,接過的那卷竹簡。


    所有人都清楚。


    在嬴政離開洛陽的時候,白衍便已經提前乘馬離開洛陽,帶人提前去中牟城調查情況。


    這才沒過去多久,便送來一份竹簡。


    誰都好奇。


    那卷竹簡內,會寫著什麽!


    “累了,先去休息!”


    趙姬這時候開口說道,從表情上看,似乎因為身體本就不適,而沿途有一直在顛簸,故而有些疲憊。


    “太後,我送你去!”


    鄭夫人聽到趙姬的話,連忙伸手小心翼翼的攙扶趙姬。


    “辛苦你了!”


    趙姬見狀,沒有拒絕,而是滿是寵溺的看向鄭夫人一眼,似乎十分喜歡這鄭夫人。


    不過就在說完後,離開時,趙姬目光不動聲色的撇過嬴政手中的竹簡一眼,轉瞬即逝。


    鄭夫人也沒有注意到。


    對鄭夫人來說,心裏對於那外麵傳得沸沸揚揚的白衍,並不是很擔心。


    雖然沒有見過那白衍,而且傳聞中那白衍十分善於領兵伐戰。


    但鄭夫人卻更清楚,此番刺殺嬴政的謀劃,都經過嚴格保密,那白衍就算日夜兼程,都還距離中牟城甚遠,而且就算日後抵達中牟城,那白衍也絕不可能調查出什麽。


    反而隻要時機一到,中牟城的士族就會立刻除掉白衍。


    眼下那送來的密信之中,或許根本就是一些不痛不癢的事情。


    院子內。


    眾多官員,以及衛角等人,都看著在鄭夫人慢慢攙扶太後趙姬離去。


    這時候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嬴政看著趙姬離去的背影,沒說什麽,而是轉頭打開竹簡,看著其中的內容。


    此刻。


    所有人,包括楊端和、茅焦在內,所有人都不清楚那白衍送來的竹簡中,寫著什麽。


    隻知道,嬴政拿著竹簡看著看著,表情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其雙眼之中的眼神似乎有些意外、詫異,隨後仿佛滿是欣慰。


    那竹簡裏的內容,似乎很長很長。


    眾人望著嬴政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看完後,嬴政方才感歎一聲,看著中牟城的方向一眼。


    “好啊!好啊!彩!”


    嬴政呢喃道。


    這副模樣也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在一眾秦國官員中,李信、李由二人更是滿眼疑惑。


    王上為何看向中牟城,莫非白衍已經得到什麽消息?


    此刻有這個念頭的,不僅僅是李信、李由,就連其他秦國官員,特別是一開始聽到白衍送來密信,並沒有放在心上的贏侃。


    “王上這是何意?”


    贏侃看著嬴政的模樣,有些好奇。


    但轉念一想,又感覺那白衍絕不可能是收到什麽消息,畢竟他的眼線已經遍布沿途所有地方,有什麽風吹草動,第一個知道的應該是他才是。


    莫非那白衍故弄玄虛?


    伴隨著腦海裏浮現這個念頭,贏侃眉宇間舒展開來,眼中也閃過一抹輕視。


    此時在贏侃心裏,已經認為那白衍,很可能又是在大題小做。


    院子內。


    正當贏侃鬆氣之餘。


    嬴政已經收迴目光,把手中的竹簡卷起來,交給宦官。


    “沒有寡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以擅自打開這卷竹簡,違令者,斬!”


    嬴政開口說道。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院子內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楊端和老將軍眉頭微皺,不動聲色的看向茅焦、李崇、李璣等人。


    茅焦、李崇、李璣等人也滿是疑惑的看向楊端和老將軍。


    雖然不知道白衍查到什麽,在那卷竹簡內寫了什麽,但方才嬴政的命令,已經讓他們所有人意識到,那卷竹簡之中的內容,很可能十分重要。


    想到這裏。


    幾名老者之中,楊端和老將軍是最為意外的,要知道此前在洛陽,白衍去洛陽王宮求見嬴政之前,便是率先來拜見他的。


    之後求得他看法,白衍離開後,他本以為那白衍會請求嬴政暫留洛陽。


    沒想到當日他與長兄便得到消息,白衍已經提前離開洛陽!


    直到那時候,楊端和老將軍才明白,白衍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勸戒嬴政,而是打算請命提前離開,前去中牟城調查。


    而眼下看情況。


    那白衍又一次出乎長兄的預料,似乎已經查到一些消息!


    楊端和老將軍想到這裏,心中滿是感慨。


    或許當初滅趙時,他副將軍是白衍,或許就不至於束手無策。


    “諾!”


    宦官聽到嬴政的命令,雙手捧過竹簡,輕聲應道,隨後便轉身離開。


    而在不遠處。


    贏侃看著從眼前走過的宦官,一臉懵。


    莫非是白衍此前派去的暗探,真的查到什麽消息?


    不可能才對啊!


    想到這裏,贏侃的目光,一直盯著那宦官手中的竹簡,十分好奇裏麵到底寫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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