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寶交易市場旁邊留出大片空地,空地邊上搭起一座戲台,逢得夜幕降臨,應盛錦鴻所請的戲團便在此大顯身手,前來看戲的鄰居街坊多不勝數,喧聲四起,其熱鬧程度自是遠勝屋內,其實屋內人雖多,卻是及其安靜的!因為前來交易的大都是各地大客商,當然沒人像當街小販一般喲喝叫賣,亦沒人如市井小民一般高聲討價還價。


    南宮無情擁著佳人逛過一列貨攤,正欲往戲台前一看,也好到晚上與她一道看看這他這種世家公子難得一見的民俗之樂,可身後一陣驚唿聲,卻將他心思從戲台上拉了過來,忍不住迴頭看來,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才知道為何這些處世不驚的大客商為何不合適宜的驚叫!


    隻因一個長相普通,穿著也普通的客商的隨從攜帶的袋子已經打翻,大半袋的珠子以有數十粒較拇指還大的珍珠滾動而出,每顆一般大小,直如一個模子鑄出來的,顆顆顆粒圓整、光澤透明、寶氣爍人,南宮無情可是此道高手,一看之下便知道此珠乃是產至海南一帶的海水珍珠,天下間唯太湖珍珠足與其相提並論,這般大小的珍珠平日見得一顆以是極為不易,此刻卻見得了大半袋,怎不叫人吃驚?!


    非但南宮無情身邊的女人心思全被這大半袋珍珠吸引,南宮無情亦對這穿著簡單的中年客商提起興趣來——他袋子中隻要一顆珠子便是萬兩之數,為何打扮得這般寒酸?莫非此人手中攜有價值連城之物,不想過於招搖,可能受此重任的人又為何這般不小心,將錢財外露?


    南宮無情將天下間能有此財力的人全想了一遍,可就想不起有這樣一號人物,難道此人隻是一夜暴富之人?特來珍寶交易市場顯示自己的財力?通常暴發戶都有這種毛病,那就是將自己輕易而迅速得來的財富四處炫耀,顯示自己運氣實在比很多人好很多!否則別人也不知道他是暴發富!


    但南宮無情看此人並非暴發戶型人物!暴發戶者當是鮮衣怒馬,盡顯奢華,若此人是暴發戶,不會忘形到連衣服都忘了買!


    既非華夏九州內的成名富商,亦非暴發戶型人物,其身份、行徑、目的當是大不簡單,還好這不是南宮無情當管之事,因為這事已經有人在管了,任伊人目不離珠,南宮無情竟不再多看一眼,帶著他的女人往別處逛去,他可以看熱鬧,但不想惹麻煩——中年客商身邊一個長相醜陋、個頭不高的少年隨從看得眾客商皆以貪婪的目光看著打翻的袋子,神色略顯慌亂,中年客商麵色不善的對少年喝道:“真沒用,拿個袋子都拿不好,還不快揀起來!”少年俯下身去將滾出的珠子揀迴將袋子係好。中年人一把搶過,將袋子左看右看,自歎道:“有沒少?有沒少?——”少年不安地低著頭,不敢迴話。


    中年客商提起袋子就要走,卻有一人將他攔了下來,眾人雖驚異於他袋中之物,可看他方才的作為,心中以有幾分底,知道此人身懷異寶,脾氣亦是有幾分怪異,皆無意思招惹他,現在卻想看看是誰吃飽飯沒得撐,硬要去惹惹這難纏的角色!


    眾人舉目看去,攔路者乃是居於健康、頗有幾分財力的絲綢商安常樂,此人原先的確安樂,可自從另一絲綢商王關崛起,他所經營的絲綢店生意已大不如前,財力亦隨之而下,以至連被盛錦鴻請進盛家莊園的資格都沒有,他閑得無聊隻得在這珍玩市場上瞎逛。中年客商露底,以被他看在眼裏,對袋子裏的南海珍珠,他安常樂可是非常的中意,雖然他不會貪得將大半袋全買下,可買下其中的幾顆,他相信自己還出得起價錢。


    中年客商以怪異的眼神看著安常樂的舉動,不解道:“兄台這是想幹什麽?”


    安常樂不答反問道:“兄弟袋中之物可是用於買賣的?”


    “不用於買賣帶來這裏做甚?”中年客商語氣變得怪異,似乎不明白這世上怎會有這種不明世理的人!


    安常樂也不去跟中年客商計較,笑道:“那兄弟就開個價吧!安某要十顆!”


    中年客商更為不解地搖頭自語道:“還沒擺攤談什麽買賣,真是腦子出了問題。”說罷不再理會安常樂,徑直去了,安常樂轉身來欲追上前去,可中年客商方與他擦肩而過便沒了蹤影,叫他如何去追?


    中年客商之事已經傳到盛錦鴻耳裏,而此時他正與南宮長恨坐在屋中品茶,聽及此事,自思索了半刻,方向南宮長恨語道:“南宮老弟,能與太湖珍珠一論高下的珍珠產自何地?”


    南宮長恨輕泯了口茶,笑道:“盛兄這可是問對人了,能與太湖珍珠一論高下的唯有產自南海的海水珍珠,可南海偏南之地,南海珍珠進入中原並不多,才讓太湖珍珠得了個天下第一的名頭。”


    盛錦鴻也笑道:“可敝莊莊丁方才在珍寶交易市場見了著怪事!?”


    “可是與南海珍珠有關的。”


    盛錦鴻笑容不變,緩緩道:“正是,據他所說,市場上出現了個客商,他袋中全是產自南海的珍珠!”


    南宮長恨道:“此次商會盛世空前,會聚了天難地北的客商,南海珍珠的出現,也不是什麽怪事啊!隻怕是盛兄近日操勞過度,心裏想得多了。”


    “如果有人告訴南宮老弟,他見了大半袋大拇指般大的南海珍珠,南宮老弟隻怕不多想點都不行哦!”盛錦鴻故作輕鬆道。


    南宮長恨的臉色果然變了變,道:“有這樣的事?”


    “千真萬確,盛家莊園的人在我麵前道不得半句假話,我也相信來報的莊丁所言決非誇大其辭。”


    南宮長恨道:“如此身懷異寶之人必大有來頭,可小弟卻未聽說過商界有此人物。”


    盛錦鴻也道:“我也沒聽說過,否則就憑他那大半袋南海珍珠,早被我請進園來了。”


    南宮長恨問道:“他除了大半袋珍珠,還有何特別之處?”


    盛錦鴻似想了想,方道:“此人相貌不揚,年在四十許,身邊隻有一個隨從,據莊丁所言,此人脾氣頗為怪異,健康‘安樂先生’安常樂出言要購買他的珠子,好笑的是此人竟以未擺攤為由拒絕了。”


    “小弟也算是個武林中人,武林中多有性格怪癖之人,照盛兄說來,此人必定是武林中人,而前來參加商會,心中必有所圖。”南宮長恨說中年客商必有所圖,卻未提醒盛錦鴻多加防範,因為他知道,這根本不需要他來提醒!


    “這隻怕是亂事的開始了,這幾天也太過於平靜了。”盛錦鴻歎道。


    “如此盛會,生亂避不可避,其實盛兄也無須想得太多,任何人都知道,任何富商巨賈背後必定有個難以撼動的靠山,否則他如何經營得起來!”南宮長恨此言倒也不假,他南宮世家雖與宮廷官府沒有半點關係,可就憑他南宮世家在武林中的地位,有誰敢硬撼他南宮長恨的太湖山莊?


    “話雖如此,可在此亂世之下,抑商派最是被官府看重,抑商派的襲擊是早晚的事,此次商會推遲兩個月,雖避得抑商派之鋒芒,可抑商派有官府之助,再現鋒芒並非難事。”


    盛錦鴻頓了頓又笑道:“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我盛錦敢舉辦這次商會,就不會怕他!”


    南宮長恨亦笑道:“有盛兄這句話,小弟倒是可以放下心來痛快一場了!”


    盛錦鴻心思又迴到中年客商身上,緩緩道:“南宮老弟的公子也在珍寶交易市場,中年客商之事想必他也看到了,卻不知道他有何高見?”


    南宮長恨道:“那不成才的小子會有什麽高見,還是別提他的好!”南宮長恨想起自己那不成才的兒子就氣,可盛錦鴻卻是哪壺不開便提哪壺,說起他兒子來。且說盛錦鴻此話話中有話,南宮長恨雖一時想不出他想說什麽,但以猜到十之八九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盛錦鴻笑道:“世間珍玩,無情他看得多了,自是不屑一顧,可他身邊的女子卻不然,要是招惹到那中年漢子,隻怕是個麻煩。”


    盛錦鴻把南宮長恨當兄弟,才說出這番話來,南宮長恨怎會不知,當下言道:“那不孝子為了女人不知惹下了多少麻煩,隻怪小弟教子無方。唉!”他這話有幾分是敷衍盛錦鴻,倒也有幾分真,因為當年南宮世家也曾有人因為女人惹下很多麻煩。為女人惹下的麻煩可是天底下最大的麻煩了!但這種麻煩對一個年少多金、風流多情的公子哥兒來說,不想惹上都難!


    南宮無情在武林中的地位名聲遠勝當年的南宮長恨,這是南宮長恨最擔心的原因,一個人有名氣固然是件好事,可名聲太響卻是件壞事!


    南宮長恨歎聲未了,又有莊丁前來匯報消息,莊丁看有南宮長恨在場,一時並不出聲,盛錦鴻道:“都是自己人,是管說出來就是!”


    莊丁才應道:“屬下數人一直在注視中年客商,此人在交易市場轉了一圈,竟說沒有適合他的攤位,自顧往城中趕去了!”


    “你等有沒被他發現?”盛錦鴻加重語氣問道。


    “以屬下看來,此人端是個高手,屬下等雖一再小心,可還是像是被他發現了。”莊丁囁聲囁口地應道。


    盛錦鴻並沒有生氣,淡淡道:“這不能怪你,他還會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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