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皇城長明宮，最西邊的，便是東宮所在。</p>
病容滿麵的懿寧太子剛喝完藥，斜靠在軟塌上，愁緒縈繞眉間。</p>
胖墩墩的大太監高塗，看著身子骨越來越差的儲君，也是心疼的不得了。</p>
三十歲不到的懿寧太子李闕，是高公公看著長大。</p>
聖人子嗣稀薄，後宮妃嬪雖說是東夏曆代帝王之冠。</p>
可惜，最後長大成人的，隻有李闕和分封蜀州的齊王李禹。</p>
幾位公主相繼嫁人後，能守在聖人身邊盡孝的，隻剩下太子這麽一個兒子。</p>
太子妃康氏自入宮後，肚子也是不爭氣，至今沒有為皇家誕下一兒半女。</p>
“咳咳！”</p>
高塗在塌邊聽到響動，趕忙上前為太子摩挲著後心，唉聲歎氣道：“這都幾日了，還不見好，不如老奴去請廖神醫，他的金針或許管用！”</p>
李闕搖搖頭，端起桉幾上的溫茶咽了一口，挺直腰身後言道：“你覺著廖神醫，能出得了太極宮嗎？”</p>
高塗聽罷，忿忿咕噥了一句：“皇後這麽做，也太……”</p>
話音未落，太子撇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住口，休得置喙母後！”</p>
“老奴多嘴。”</p>
李闕頓了頓，悄聲問道：“她……怎麽樣了？”</p>
“迴殿下，最近瘦了些，今兒一大早，她家三郎進宮了！”高塗湊到太子耳畔迴道。</p>
“哦？那個紈絝……不是去紫薇山了嗎？”</p>
“是啊！說是學宮安排他在城北郊外賑災，順道迴趟神都看望家姐。”</p>
“你去遞個話，最近少來長明宮，多事之秋，為他好！”</p>
主仆說話之際，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喧囂。</p>
“抓刺客！”</p>
高塗豎起耳朵聽見有賊人夜闖東宮，臉色微變。</p>
緊接著，他擋在太子身前，細嗓迸出一聲尖銳之音。</p>
“來人，護駕！”</p>
俄頃，寢殿外湧進來十幾個披堅執銳的甲士，一字排開後，麵衝大門。</p>
外麵隨即又傳來一陣嘈雜卻極有秩序的腳步聲，不下數百名南衙精銳禁軍，裏三層外三層，瞬時間將太子寢宮圍了個水泄不通。</p>
高塗鬆了口氣後，旋身道：“還請儲君移步淩雲殿！”</p>
淩雲殿是李闕平日裏處理朝政的殿宇，依照太祖立下的規矩，若儲君遭遇危險，必須整理衣冠，第一時間趕去那裏。</p>
隻見懿寧太子蒼白的臉上，絲毫未見惶恐之狀，擺了擺手後，竟又斜躺在了軟塌上。</p>
這份臨危不亂鎮靜自若的氣度，倒頗有當年隆武皇帝的風采。</p>
胖公公歎口氣，靜立在太子身側，猜測道：“該不會……是南方派來的刺客吧？”</p>
前有夜闖皇城的賊和尚，後有北郊薑小侯爺被擄劫之事，也難怪高塗會有此一說。</p>
李闕微微道：“來得都是些蝦米，不足為懼！”</p>
接著歎了口氣又道：“這神都是該好好整頓一番了，皇家重地，怎可容賊人三番五次亂來，魚朝恩呐……越老越不中用了！”</p>
說話間，突然殿外有人來報，說是東宮大門外，有大批左右曉衛軍出沒，意圖不明。</p>
聽到這個消息，懿寧太子那份澹定，瞬時間蕩然無存。</p>
可他清瘦的臉頰上，並未有絲毫慌張，而是憤怒和難以置信。</p>
“母後她……”</p>
太子的寢殿和東宮那扇紅漆大門，隔著數百米遠。</p>
可依舊能夠清晰地聽到“隆隆”的砸門聲。</p>
長刀鏘鳴以及弩箭破風的聲響，霎時間響遍神都長明宮……</p>
正當懿寧太子和胖高塗專注聽著外麵的動靜時，殿門外禁軍突然來報。</p>
“啟稟殿下，外麵不知從哪兒冒出一位道宗符師，以玄冰築起數道高牆，將叛軍全部擋在宮外！”</p>
高塗一聽，皺成一團的眉心才漸漸舒緩。</p>
再一想，不對啊，魚朝恩是武夫，怎麽會道宗的五行禦水？</p>
而且靖玄司和諦聽坊的高手，都在皇城外……</p>
究竟是何人護駕？</p>
…………</p>
東宮騷亂的動靜，此刻已經傳到了彌漫著草藥味兒的太極殿。</p>
守在隆武帝身旁的大太監魚朝恩，此刻雪白的眉毛氣得直抖。</p>
以他的聽覺，別說是東宮，就連皇城左右掖門的動靜，都能聽得一清二楚……</p>
皇城的治安，說白了，真正依仗的還是自己這個三品遮天十二重的大宗師。</p>
太極殿外調防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p>
可聖人和太子不發話，誰又敢忤逆端木皇後。</p>
而且不論殿外是地動山搖，還是海嘯滔天，大宗師的任務隻有一個，守在聖人身邊，寸步不離。</p>
這也是隆武帝清醒時，特意給他的密旨。</p>
心急如焚的魚公公在殿內來迴踱步，不時張望著那扇漆門。</p>
此時，太極殿寢宮裏，隻有端坐爐火旁煎藥的太醫署廖神醫，以及五六個服侍聖人的太監宮女。</p>
相比不安的大宗師，更加緊張的莫屬廖神醫，那顆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p>
聖人起碼還能撐個兩三日，怎麽，今夜皇後便要動手嗎？</p>
他趁人不注意，摸了下懷間的“鬼龍涎”。</p>
人間百草，廖神醫無不精通，可這端木將軍送來的東西，聞所未聞。</p>
也不知道能否製住大宗師太監，萬一……</p>
廖神醫已經不敢再往下想，隻能等著外麵端木仲的命令。</p>
突然，魚朝恩盯著屋頂高喝一聲：“何方神聖，報上名來，雜家不殺無名之輩！”</p>
大殿吻脊上的高手，居然可以躲過自己這個大宗師的雙耳，簡直匪夷所思。</p>
而且，此人怎會全無內息，根本分辨不出是儒家浩然真氣，還是道宗的靈海神識……</p>
話音剛落，寢殿內不論是杯盞中的茶湯，還是花瓶中的露水，倏然間悉數飄於半空，似有生命一般撞向各處宮燈和燭火……</p>
眨眼功夫，所有明火被這突如其來的禦水神通，全部澆滅，寢殿頓時陷入一片漆黑！</p>
魚朝恩心頭一驚，高品的道宗符師，他見的不少。</p>
可能將禦水神通操控成如此地步，他還真沒碰到過……</p>
還是那句話，不論外麵有什麽危險，大宗師都不會離開聖人半步。</p>
魚朝恩明知神秘符師就在自己頭頂，可他卻沒有任何動作，而是疾步來到聖人塌前緩緩坐下，警惕地環視著四周。</p>
驚慌失措的內侍們紛紛點起火折，開始摸黑尋找宮燈。</p>
突然間，寢殿大門“砰”一聲撞開，湧進來二十名身穿麟光鎧的禁軍，揮舞著長刀衝魚朝恩殺來。</p>
伸手不見五指的太極宮寢殿，對普通人來說，如身處暗室。</p>
可對修行者來說，和晴天白日沒什麽差別。</p>
二十多名搬山境武夫，瞅見背朝他們的蟒袍太監，先是猶疑了幾息，隨即便揮刀砍來。</p>
迅若電閃，厲如雷行……</p>
“轟”一聲巨響後，二十多位高手像是斷線的風箏，先後飛出殿外。</p>
連一聲慘叫都未發出，悉數被震碎五髒六腑後倒地不起……</p>
“一群雜碎，呸！”</p>
緩緩起身的大宗師太監豎起耳朵一聽，吻脊上的神秘符師，早已不知去向。</p>
</p>
…………</p>
德懿殿外，禁軍攔下了手端木托盤的大太監魚朝恩。</p>
借著竹骨風燈定睛一瞅，金色綢緞遮蓋下，高高凸起的像是杯盞之類的器皿。</p>
“魚公公，這是？”</p>
“滾！”</p>
雪白濃眉的大太監細聲細氣喝斥完，徑直邁入宮門。</p>
幾十名左右驍衛禁軍，個個縮著脖子，嚇得臉色發白。</p>
陰惻惻的大宗師，誰敢惹，要不是端木將軍有軍令盤查所有入德懿殿之人，他們哪兒敢阻攔。</p>
燈火通明的德懿殿內，風韻不減當年的端木皇後一襲澹粉色薄紗下，香汗淋漓的胴體清晰可見……</p>
長明宮最東頭的動靜，這裏也能隱隱聽到。</p>
端木貞此時一顆心突突直跳，嬌喘微微……</p>
這個樣子，並非因為鳳榻上赤身而坐的俏公公劉振！</p>
值守禁軍之所以沒來通報，也是自己下的命令。</p>
亥時過後，任何人不許靠近德懿殿……</p>
東宮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麽，她到現在都不知曉。</p>
病容滿麵的懿寧太子剛喝完藥，斜靠在軟塌上，愁緒縈繞眉間。</p>
胖墩墩的大太監高塗，看著身子骨越來越差的儲君，也是心疼的不得了。</p>
三十歲不到的懿寧太子李闕，是高公公看著長大。</p>
聖人子嗣稀薄，後宮妃嬪雖說是東夏曆代帝王之冠。</p>
可惜，最後長大成人的，隻有李闕和分封蜀州的齊王李禹。</p>
幾位公主相繼嫁人後，能守在聖人身邊盡孝的，隻剩下太子這麽一個兒子。</p>
太子妃康氏自入宮後，肚子也是不爭氣，至今沒有為皇家誕下一兒半女。</p>
“咳咳！”</p>
高塗在塌邊聽到響動，趕忙上前為太子摩挲著後心，唉聲歎氣道：“這都幾日了，還不見好，不如老奴去請廖神醫，他的金針或許管用！”</p>
李闕搖搖頭，端起桉幾上的溫茶咽了一口，挺直腰身後言道：“你覺著廖神醫，能出得了太極宮嗎？”</p>
高塗聽罷，忿忿咕噥了一句：“皇後這麽做，也太……”</p>
話音未落，太子撇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住口，休得置喙母後！”</p>
“老奴多嘴。”</p>
李闕頓了頓，悄聲問道：“她……怎麽樣了？”</p>
“迴殿下，最近瘦了些，今兒一大早，她家三郎進宮了！”高塗湊到太子耳畔迴道。</p>
“哦？那個紈絝……不是去紫薇山了嗎？”</p>
“是啊！說是學宮安排他在城北郊外賑災，順道迴趟神都看望家姐。”</p>
“你去遞個話，最近少來長明宮，多事之秋，為他好！”</p>
主仆說話之際，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喧囂。</p>
“抓刺客！”</p>
高塗豎起耳朵聽見有賊人夜闖東宮，臉色微變。</p>
緊接著，他擋在太子身前，細嗓迸出一聲尖銳之音。</p>
“來人，護駕！”</p>
俄頃，寢殿外湧進來十幾個披堅執銳的甲士，一字排開後，麵衝大門。</p>
外麵隨即又傳來一陣嘈雜卻極有秩序的腳步聲，不下數百名南衙精銳禁軍，裏三層外三層，瞬時間將太子寢宮圍了個水泄不通。</p>
高塗鬆了口氣後，旋身道：“還請儲君移步淩雲殿！”</p>
淩雲殿是李闕平日裏處理朝政的殿宇，依照太祖立下的規矩，若儲君遭遇危險，必須整理衣冠，第一時間趕去那裏。</p>
隻見懿寧太子蒼白的臉上，絲毫未見惶恐之狀，擺了擺手後，竟又斜躺在了軟塌上。</p>
這份臨危不亂鎮靜自若的氣度，倒頗有當年隆武皇帝的風采。</p>
胖公公歎口氣，靜立在太子身側，猜測道：“該不會……是南方派來的刺客吧？”</p>
前有夜闖皇城的賊和尚，後有北郊薑小侯爺被擄劫之事，也難怪高塗會有此一說。</p>
李闕微微道：“來得都是些蝦米，不足為懼！”</p>
接著歎了口氣又道：“這神都是該好好整頓一番了，皇家重地，怎可容賊人三番五次亂來，魚朝恩呐……越老越不中用了！”</p>
說話間，突然殿外有人來報，說是東宮大門外，有大批左右曉衛軍出沒，意圖不明。</p>
聽到這個消息，懿寧太子那份澹定，瞬時間蕩然無存。</p>
可他清瘦的臉頰上，並未有絲毫慌張，而是憤怒和難以置信。</p>
“母後她……”</p>
太子的寢殿和東宮那扇紅漆大門，隔著數百米遠。</p>
可依舊能夠清晰地聽到“隆隆”的砸門聲。</p>
長刀鏘鳴以及弩箭破風的聲響，霎時間響遍神都長明宮……</p>
正當懿寧太子和胖高塗專注聽著外麵的動靜時，殿門外禁軍突然來報。</p>
“啟稟殿下，外麵不知從哪兒冒出一位道宗符師，以玄冰築起數道高牆，將叛軍全部擋在宮外！”</p>
高塗一聽，皺成一團的眉心才漸漸舒緩。</p>
再一想，不對啊，魚朝恩是武夫，怎麽會道宗的五行禦水？</p>
而且靖玄司和諦聽坊的高手，都在皇城外……</p>
究竟是何人護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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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騷亂的動靜，此刻已經傳到了彌漫著草藥味兒的太極殿。</p>
守在隆武帝身旁的大太監魚朝恩，此刻雪白的眉毛氣得直抖。</p>
以他的聽覺，別說是東宮，就連皇城左右掖門的動靜，都能聽得一清二楚……</p>
皇城的治安，說白了，真正依仗的還是自己這個三品遮天十二重的大宗師。</p>
太極殿外調防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p>
可聖人和太子不發話，誰又敢忤逆端木皇後。</p>
而且不論殿外是地動山搖，還是海嘯滔天，大宗師的任務隻有一個，守在聖人身邊，寸步不離。</p>
這也是隆武帝清醒時，特意給他的密旨。</p>
心急如焚的魚公公在殿內來迴踱步，不時張望著那扇漆門。</p>
此時，太極殿寢宮裏，隻有端坐爐火旁煎藥的太醫署廖神醫，以及五六個服侍聖人的太監宮女。</p>
相比不安的大宗師，更加緊張的莫屬廖神醫，那顆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p>
聖人起碼還能撐個兩三日，怎麽，今夜皇後便要動手嗎？</p>
他趁人不注意，摸了下懷間的“鬼龍涎”。</p>
人間百草，廖神醫無不精通，可這端木將軍送來的東西，聞所未聞。</p>
也不知道能否製住大宗師太監，萬一……</p>
廖神醫已經不敢再往下想，隻能等著外麵端木仲的命令。</p>
突然，魚朝恩盯著屋頂高喝一聲：“何方神聖，報上名來，雜家不殺無名之輩！”</p>
大殿吻脊上的高手，居然可以躲過自己這個大宗師的雙耳，簡直匪夷所思。</p>
而且，此人怎會全無內息，根本分辨不出是儒家浩然真氣，還是道宗的靈海神識……</p>
話音剛落，寢殿內不論是杯盞中的茶湯，還是花瓶中的露水，倏然間悉數飄於半空，似有生命一般撞向各處宮燈和燭火……</p>
眨眼功夫，所有明火被這突如其來的禦水神通，全部澆滅，寢殿頓時陷入一片漆黑！</p>
魚朝恩心頭一驚，高品的道宗符師，他見的不少。</p>
可能將禦水神通操控成如此地步，他還真沒碰到過……</p>
還是那句話，不論外麵有什麽危險，大宗師都不會離開聖人半步。</p>
魚朝恩明知神秘符師就在自己頭頂，可他卻沒有任何動作，而是疾步來到聖人塌前緩緩坐下，警惕地環視著四周。</p>
驚慌失措的內侍們紛紛點起火折，開始摸黑尋找宮燈。</p>
突然間，寢殿大門“砰”一聲撞開，湧進來二十名身穿麟光鎧的禁軍，揮舞著長刀衝魚朝恩殺來。</p>
伸手不見五指的太極宮寢殿，對普通人來說，如身處暗室。</p>
可對修行者來說，和晴天白日沒什麽差別。</p>
二十多名搬山境武夫，瞅見背朝他們的蟒袍太監，先是猶疑了幾息，隨即便揮刀砍來。</p>
迅若電閃，厲如雷行……</p>
“轟”一聲巨響後，二十多位高手像是斷線的風箏，先後飛出殿外。</p>
連一聲慘叫都未發出，悉數被震碎五髒六腑後倒地不起……</p>
“一群雜碎，呸！”</p>
緩緩起身的大宗師太監豎起耳朵一聽，吻脊上的神秘符師，早已不知去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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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懿殿外，禁軍攔下了手端木托盤的大太監魚朝恩。</p>
借著竹骨風燈定睛一瞅，金色綢緞遮蓋下，高高凸起的像是杯盞之類的器皿。</p>
“魚公公，這是？”</p>
“滾！”</p>
雪白濃眉的大太監細聲細氣喝斥完，徑直邁入宮門。</p>
幾十名左右驍衛禁軍，個個縮著脖子，嚇得臉色發白。</p>
陰惻惻的大宗師，誰敢惹，要不是端木將軍有軍令盤查所有入德懿殿之人，他們哪兒敢阻攔。</p>
燈火通明的德懿殿內，風韻不減當年的端木皇後一襲澹粉色薄紗下，香汗淋漓的胴體清晰可見……</p>
長明宮最東頭的動靜，這裏也能隱隱聽到。</p>
端木貞此時一顆心突突直跳，嬌喘微微……</p>
這個樣子，並非因為鳳榻上赤身而坐的俏公公劉振！</p>
值守禁軍之所以沒來通報，也是自己下的命令。</p>
亥時過後，任何人不許靠近德懿殿……</p>
東宮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麽，她到現在都不知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