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引著薑家三郎離開掖庭局，沿著宮道而行。</p>
一路上薑叔夜心緒不寧，不光遺憾沒有見到阿姐，還有懷間的“金龜錢”……</p>
大清早睜開眼，他幹的第一件事，便是拿出芥子袋。</p>
瞅著可憐的四枚印有“隆武通寶”銅錢，小侯爺問候了彼岸閣半個時辰。</p>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p>
這樣的隱喻，絕了！</p>
不過，他也大概明白了金龜錢是怎麽“生崽兒”的。</p>
明兒個不出意外的話，芥子袋裏應該有八枚銅錢。</p>
那一個月或是一年後，該有多少？</p>
在線等，挺急的……</p>
想到這裏，薑叔夜嘴角上翹，加上聶姨娘的那些錢，應該夠付定金給不良人了。</p>
不過想起要去學宮的事情，他還是有些沮喪。</p>
哎……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p>
二人快到左掖門的時候，忽然看到一隊金吾衛迎麵而來。</p>
薑叔夜歪著脖子一瞧，登時喜上眉梢。</p>
後邊的兩個金吾衛抬著竹架，白布一角被風吹過，露出顆禿頭。</p>
淺黃色的氣運光芒，盤旋縈繞在腦際……</p>
雖說較之魏老鬼腦瓜頂差了不少，可小侯爺篤定，應該是位修行高手。</p>
至少比冒紅氣的端木仲強，不知道是幾品？</p>
薑叔夜疾步上前，詢問起竹架上的屍體。</p>
領頭的軍曹曾是天策府親兵，自然認得他。</p>
“迴小侯爺，這禿驢不自量力，昨夜偷偷潛入皇城，被魚公公一掌拍死了……聽說，還是個七品銅皮鐵骨的武夫！”</p>
</p>
“魚朝恩？”</p>
薑叔夜倒吸一口涼氣，繼續問道：“這禿頭，到底什麽人？”</p>
“從他身上搜出的文牒看，是從南方楚州來的。”軍曹麵帶憂色迴道。</p>
小侯爺摸著下巴，即刻聯想到浮香樓裏的那夥人。</p>
這麽看，他們的目標，還真的不是自己。</p>
夜闖皇城，膽兒夠肥的！</p>
不知道這東夏長明宮，有位大宗師太監嗎？</p>
這些年來，不論是敵國北虞的刺客，還是其他叛亂之地的高手……</p>
想摸進皇城幹點啥的，都是站著進來，躺著出去！</p>
薑叔夜一想起那位陰惻惻的大太監，後背直發涼。</p>
“小侯爺，若是沒事，我等還要迴去複命。”</p>
“哦，走吧！”</p>
小侯爺手掌朝下，拂過禿頭，澹黃色氣運悉數攝入骨符，絲縷不剩。</p>
“黃氣三錢，丙類丹丸一顆……”</p>
熟悉的聲音，依舊詭秘悠遠。</p>
薑叔夜一愣，暗思這彼岸閣的獎勵……還真是豐富。</p>
緊接著，他緊握的拳頭，隱隱感覺多了一顆黃豆大小的玩意兒。</p>
也不知道是不是洗髓伐經之類的丹藥。</p>
隨即，彼岸閣給出了解釋。</p>
“血菩提，幽泉魔種作魂，陰煞鬼力化炁，以血證魔……”</p>
薑叔夜聽罷，渾身一哆嗦。</p>
知道彼岸閣的獎勵，盡都是些邪門玩意兒。</p>
但這是他第一次攝取修行者的氣運，卻沒想到，得來的“血菩提”竟然如此恐怖駭人.</p>
“以血證魔？”</p>
這是讓自己成魔的節奏啊！</p>
五星差評……</p>
雖然渴望修行，但也不至於用邪門歪道的法子，畢竟自己……想做個好人。</p>
薑叔夜抹了把鬢角的冷汗，將“血菩提”揣進懷裏，低頭疾行。</p>
身上的“陰縷衣”，也同時傳來一陣舒適涼意，吸收了又一縷亡魂。</p>
此刻，前邊引路的小內侍隻顧低著腦袋，根本沒注意到身後的薑家三郎。</p>
至於亡者的記憶，卻是一片混亂。</p>
隻瞧見某處宮殿頂上，兩道影子上下翻飛，急驟如風……</p>
不到幾息功夫，其中一人便重重跌落地麵，璞頭散落在一旁，露出顆光禿禿的腦袋。</p>
碰上魚朝恩，算他倒黴！</p>
聽金吾衛們說，這家夥看著表麵沒有傷痕，實則，骨頭和內髒都碎成了齏粉。</p>
薑叔夜迴首望著煊赫的皇城，縮了縮脖子，疾步離開。</p>
…………</p>
侯府人馬離開皇城後，直奔魚龍混雜的“北市”，不良人最集中的地方。</p>
整個神都被洛水河一分為二，城南諸坊瓊樓高院，富貴雲集。</p>
城北混亂醃臢，南北涇渭分明。</p>
隨處可見的貧民窟和胡商駝隊，熙攘紛雜，人聲鼎沸。</p>
大小賭坊妓院，勾欄瓦舍，以及那些粗劣簡陋的食肆酒坊，構成了東夏真正的市井氣象。</p>
如果說南市是煌煌神都的麵子，“糠市”之稱的北市，便是東夏王朝的裏子……</p>
安陽侯府的馬車行駛在道路坑窪的街麵，即刻引來一陣不小的騷亂。</p>
尤其是威風凜凜的天策府影騎，更是讓來往行人紛紛避讓躲閃。</p>
小侯爺掀開車簾，衝馬夫言道：“拐到僻靜些的地方！”</p>
說罷後，又朝著換班新來的參軍招了招手。</p>
“郎君，有何吩咐？”</p>
“去找個武侯來見我！”薑叔夜捏著鼻子，悶聲悶氣言道。</p>
車廂裏剛睡醒的魏老鬼打了個哈欠，耷拉著眼皮問道：“你小子不迴侯府，跑這兒來幹嘛，吵死了！”</p>
每逢前主進宮見薑婉兒，無不是蔫了吧唧地迴侯府閉門思過。</p>
老魏睡了一路，沒想到馬車一路向東，駛進了城北“糠市”。</p>
“您老接著睡，其他的，甭管！”薑叔夜雙手攏進衣袖，摸著裏麵的銅錢。</p>
想找個靠譜兒的不良人，還得是這附近武侯鋪的片兒警。</p>
精騎護著馬車離開北市主道，拐進一條僻靜的弄巷。</p>
不大一會兒功夫，參軍領著一個腰間挎著長柄陌刀的漢子，來到馬車前。</p>
“郎君，人帶來了！”</p>
漢子滿臉堆笑，九十度鞠躬道：“小的參見郎君，有事您盡管吩咐。”</p>
有幸能替安陽侯府效勞，那可是祖墳冒青煙。</p>
“去幫我找個機靈些的不良人，包打聽那種！”薑叔夜隔著轎簾說道。</p>
漢子眼珠轉了轉，迴道：“要說這神都南北城，長了順風耳的，莫屬那個叫‘來猴兒’的，您稍等，小的這就去將他帶來……”</p>
“來猴兒？”</p>
馬車裏的薑叔夜念叨了一句，盤算著如何最大化利用手裏的這十幾枚銅子兒。</p>
不良人是賤籍，連子女都沒有參加科考的資格，眼睛裏隻剩下了錢。</p>
他們可不管你是什麽王孫公侯，隻要有銀子就成。</p>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那位膀大腰圓的武侯揪著一個年輕人的衣領，來到馬車前。</p>
“郎君，人帶來了！”</p>
薑叔夜起身推開車門，抬眼一瞧，不由得大吃一驚。</p>
他的腦瓜頂，居然氤氳著如禦史中丞盧大人一般的紅氣。</p>
“這……”</p>
年輕人掙脫掉漢子那隻大手，肅然一拜：“小民來汝臣，見過郎君！”</p>
說話不卑不亢，與印象中的不良人，簡直雲泥之別。</p>
薑叔夜仔細打量著這個叫“來汝臣”的年輕人，瞧樣子也就小自己兩三歲。</p>
身材中等，一身漿洗到發白的淺灰色袍衫，濃眉大眼，透著股書卷氣。</p>
“為何他們叫你‘來猴兒’？”薑叔夜好奇問道。</p>
來汝臣微微一笑：“許是誇我機靈吧！”</p>
“哦？”</p>
這人有意思……薑叔夜嘴角一撇，露出一副滿意的笑容。</p>
“找你來，是想幫著尋一些特別的人，快死的，和剛死不超過七天的……”</p>
來猴兒眨眨眼，一副狐疑的表情問道：“郎君，能說明白些嗎？”</p>
“一些有桃花運、旺夫運、官運財運都比較旺的……或是倒黴到極點的也行，明白了嗎？”小侯爺耐心解釋道。</p>
來汝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衝著小侯爺戳了戳手指。</p>
那意思是什麽價錢！</p>
薑叔夜嘿然一笑，從袖子裏拿出所有的積蓄遞給他。</p>
“今兒出門著急，沒帶多少，這些當是定金，往後每月一百錢，可願？”</p>
神都物價不高，一鬥米隻賣五文錢，一百錢相當於普通百姓人家一年的收入。</p>
雖說最近天災人禍導致京城糧米緊缺，物資貴乏，這些錢，仍舊不是個小數目。</p>
小侯爺本以為他會樂得屁顛屁顛，卻沒曾想來汝臣搖了搖頭，一臉的嫌棄。</p>
旁邊武侯見狀，照著賴猴兒屁股就是一腳：“臭猴子，給臉了是吧！”</p>
薑叔夜一擺手，笑眯眯道：“你說個數？”</p>
“加倍！”</p>
“倘若尋不來呢？”</p>
“從此在神都消失！”</p>
“好，一言為定。”</p>
薑叔夜算數再是不行，也能估摸出金龜錢一個月後能變出多少。</p>
往後銀子對他來說，將取之不竭，用之不盡。</p>
“你記著，有了消息去安陽侯府後門的狗洞，將紙條塞進去，每月月底也來狗洞拿錢！”</p>
“狗洞？”來汝臣眼神閃過一絲不解。</p>
這位名噪神都的紈絝子，還真是……奇葩！</p>
來猴兒數著手裏的隆武通寶，眼皮都不抬地言道：“既然郎君給了定錢，眼下就有一位您口中所提之人，剛咽氣，正買棺材呢！”</p>
“細細說來！”</p>
薑叔夜哈哈一笑，沒想到這十八文錢的效果立竿見影。</p>
“北市街尾胭脂鋪的馬掌櫃，生的倒是普普通通，許是做女子生意，桃花運那叫一個旺，圍著他轉的娘子們，能從街頭排到街尾……”</p>
來猴兒說話時，露出一副毫不掩飾的豔羨神情。</p>
接著道：“結果早上聽人說，馬掌櫃死在了自家屋裏，被捅了十幾刀，那個為他和家裏決裂的小妾，也被官府帶走了。”</p>
“帶我去，快！”</p>
一路上薑叔夜心緒不寧，不光遺憾沒有見到阿姐，還有懷間的“金龜錢”……</p>
大清早睜開眼，他幹的第一件事，便是拿出芥子袋。</p>
瞅著可憐的四枚印有“隆武通寶”銅錢，小侯爺問候了彼岸閣半個時辰。</p>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p>
這樣的隱喻，絕了！</p>
不過，他也大概明白了金龜錢是怎麽“生崽兒”的。</p>
明兒個不出意外的話，芥子袋裏應該有八枚銅錢。</p>
那一個月或是一年後，該有多少？</p>
在線等，挺急的……</p>
想到這裏，薑叔夜嘴角上翹，加上聶姨娘的那些錢，應該夠付定金給不良人了。</p>
不過想起要去學宮的事情，他還是有些沮喪。</p>
哎……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p>
二人快到左掖門的時候，忽然看到一隊金吾衛迎麵而來。</p>
薑叔夜歪著脖子一瞧，登時喜上眉梢。</p>
後邊的兩個金吾衛抬著竹架，白布一角被風吹過，露出顆禿頭。</p>
淺黃色的氣運光芒，盤旋縈繞在腦際……</p>
雖說較之魏老鬼腦瓜頂差了不少，可小侯爺篤定，應該是位修行高手。</p>
至少比冒紅氣的端木仲強，不知道是幾品？</p>
薑叔夜疾步上前，詢問起竹架上的屍體。</p>
領頭的軍曹曾是天策府親兵，自然認得他。</p>
“迴小侯爺，這禿驢不自量力，昨夜偷偷潛入皇城，被魚公公一掌拍死了……聽說，還是個七品銅皮鐵骨的武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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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朝恩？”</p>
薑叔夜倒吸一口涼氣，繼續問道：“這禿頭，到底什麽人？”</p>
“從他身上搜出的文牒看，是從南方楚州來的。”軍曹麵帶憂色迴道。</p>
小侯爺摸著下巴，即刻聯想到浮香樓裏的那夥人。</p>
這麽看，他們的目標，還真的不是自己。</p>
夜闖皇城，膽兒夠肥的！</p>
不知道這東夏長明宮，有位大宗師太監嗎？</p>
這些年來，不論是敵國北虞的刺客，還是其他叛亂之地的高手……</p>
想摸進皇城幹點啥的，都是站著進來，躺著出去！</p>
薑叔夜一想起那位陰惻惻的大太監，後背直發涼。</p>
“小侯爺，若是沒事，我等還要迴去複命。”</p>
“哦，走吧！”</p>
小侯爺手掌朝下，拂過禿頭，澹黃色氣運悉數攝入骨符，絲縷不剩。</p>
“黃氣三錢，丙類丹丸一顆……”</p>
熟悉的聲音，依舊詭秘悠遠。</p>
薑叔夜一愣，暗思這彼岸閣的獎勵……還真是豐富。</p>
緊接著，他緊握的拳頭，隱隱感覺多了一顆黃豆大小的玩意兒。</p>
也不知道是不是洗髓伐經之類的丹藥。</p>
隨即，彼岸閣給出了解釋。</p>
“血菩提，幽泉魔種作魂，陰煞鬼力化炁，以血證魔……”</p>
薑叔夜聽罷，渾身一哆嗦。</p>
知道彼岸閣的獎勵，盡都是些邪門玩意兒。</p>
但這是他第一次攝取修行者的氣運，卻沒想到，得來的“血菩提”竟然如此恐怖駭人.</p>
“以血證魔？”</p>
這是讓自己成魔的節奏啊！</p>
五星差評……</p>
雖然渴望修行，但也不至於用邪門歪道的法子，畢竟自己……想做個好人。</p>
薑叔夜抹了把鬢角的冷汗，將“血菩提”揣進懷裏，低頭疾行。</p>
身上的“陰縷衣”，也同時傳來一陣舒適涼意，吸收了又一縷亡魂。</p>
此刻，前邊引路的小內侍隻顧低著腦袋，根本沒注意到身後的薑家三郎。</p>
至於亡者的記憶，卻是一片混亂。</p>
隻瞧見某處宮殿頂上，兩道影子上下翻飛，急驟如風……</p>
不到幾息功夫，其中一人便重重跌落地麵，璞頭散落在一旁，露出顆光禿禿的腦袋。</p>
碰上魚朝恩，算他倒黴！</p>
聽金吾衛們說，這家夥看著表麵沒有傷痕，實則，骨頭和內髒都碎成了齏粉。</p>
薑叔夜迴首望著煊赫的皇城，縮了縮脖子，疾步離開。</p>
…………</p>
侯府人馬離開皇城後，直奔魚龍混雜的“北市”，不良人最集中的地方。</p>
整個神都被洛水河一分為二，城南諸坊瓊樓高院，富貴雲集。</p>
城北混亂醃臢，南北涇渭分明。</p>
隨處可見的貧民窟和胡商駝隊，熙攘紛雜，人聲鼎沸。</p>
大小賭坊妓院，勾欄瓦舍，以及那些粗劣簡陋的食肆酒坊，構成了東夏真正的市井氣象。</p>
如果說南市是煌煌神都的麵子，“糠市”之稱的北市，便是東夏王朝的裏子……</p>
安陽侯府的馬車行駛在道路坑窪的街麵，即刻引來一陣不小的騷亂。</p>
尤其是威風凜凜的天策府影騎，更是讓來往行人紛紛避讓躲閃。</p>
小侯爺掀開車簾，衝馬夫言道：“拐到僻靜些的地方！”</p>
說罷後，又朝著換班新來的參軍招了招手。</p>
“郎君，有何吩咐？”</p>
“去找個武侯來見我！”薑叔夜捏著鼻子，悶聲悶氣言道。</p>
車廂裏剛睡醒的魏老鬼打了個哈欠，耷拉著眼皮問道：“你小子不迴侯府，跑這兒來幹嘛，吵死了！”</p>
每逢前主進宮見薑婉兒，無不是蔫了吧唧地迴侯府閉門思過。</p>
老魏睡了一路，沒想到馬車一路向東，駛進了城北“糠市”。</p>
“您老接著睡，其他的，甭管！”薑叔夜雙手攏進衣袖，摸著裏麵的銅錢。</p>
想找個靠譜兒的不良人，還得是這附近武侯鋪的片兒警。</p>
精騎護著馬車離開北市主道，拐進一條僻靜的弄巷。</p>
不大一會兒功夫，參軍領著一個腰間挎著長柄陌刀的漢子，來到馬車前。</p>
“郎君，人帶來了！”</p>
漢子滿臉堆笑，九十度鞠躬道：“小的參見郎君，有事您盡管吩咐。”</p>
有幸能替安陽侯府效勞，那可是祖墳冒青煙。</p>
“去幫我找個機靈些的不良人，包打聽那種！”薑叔夜隔著轎簾說道。</p>
漢子眼珠轉了轉，迴道：“要說這神都南北城，長了順風耳的，莫屬那個叫‘來猴兒’的，您稍等，小的這就去將他帶來……”</p>
“來猴兒？”</p>
馬車裏的薑叔夜念叨了一句，盤算著如何最大化利用手裏的這十幾枚銅子兒。</p>
不良人是賤籍，連子女都沒有參加科考的資格，眼睛裏隻剩下了錢。</p>
他們可不管你是什麽王孫公侯，隻要有銀子就成。</p>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那位膀大腰圓的武侯揪著一個年輕人的衣領，來到馬車前。</p>
“郎君，人帶來了！”</p>
薑叔夜起身推開車門，抬眼一瞧，不由得大吃一驚。</p>
他的腦瓜頂，居然氤氳著如禦史中丞盧大人一般的紅氣。</p>
“這……”</p>
年輕人掙脫掉漢子那隻大手，肅然一拜：“小民來汝臣，見過郎君！”</p>
說話不卑不亢，與印象中的不良人，簡直雲泥之別。</p>
薑叔夜仔細打量著這個叫“來汝臣”的年輕人，瞧樣子也就小自己兩三歲。</p>
身材中等，一身漿洗到發白的淺灰色袍衫，濃眉大眼，透著股書卷氣。</p>
“為何他們叫你‘來猴兒’？”薑叔夜好奇問道。</p>
來汝臣微微一笑：“許是誇我機靈吧！”</p>
“哦？”</p>
這人有意思……薑叔夜嘴角一撇，露出一副滿意的笑容。</p>
“找你來，是想幫著尋一些特別的人，快死的，和剛死不超過七天的……”</p>
來猴兒眨眨眼，一副狐疑的表情問道：“郎君，能說明白些嗎？”</p>
“一些有桃花運、旺夫運、官運財運都比較旺的……或是倒黴到極點的也行，明白了嗎？”小侯爺耐心解釋道。</p>
來汝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衝著小侯爺戳了戳手指。</p>
那意思是什麽價錢！</p>
薑叔夜嘿然一笑，從袖子裏拿出所有的積蓄遞給他。</p>
“今兒出門著急，沒帶多少，這些當是定金，往後每月一百錢，可願？”</p>
神都物價不高，一鬥米隻賣五文錢，一百錢相當於普通百姓人家一年的收入。</p>
雖說最近天災人禍導致京城糧米緊缺，物資貴乏，這些錢，仍舊不是個小數目。</p>
小侯爺本以為他會樂得屁顛屁顛，卻沒曾想來汝臣搖了搖頭，一臉的嫌棄。</p>
旁邊武侯見狀，照著賴猴兒屁股就是一腳：“臭猴子，給臉了是吧！”</p>
薑叔夜一擺手，笑眯眯道：“你說個數？”</p>
“加倍！”</p>
“倘若尋不來呢？”</p>
“從此在神都消失！”</p>
“好，一言為定。”</p>
薑叔夜算數再是不行，也能估摸出金龜錢一個月後能變出多少。</p>
往後銀子對他來說，將取之不竭，用之不盡。</p>
“你記著，有了消息去安陽侯府後門的狗洞，將紙條塞進去，每月月底也來狗洞拿錢！”</p>
“狗洞？”來汝臣眼神閃過一絲不解。</p>
這位名噪神都的紈絝子，還真是……奇葩！</p>
來猴兒數著手裏的隆武通寶，眼皮都不抬地言道：“既然郎君給了定錢，眼下就有一位您口中所提之人，剛咽氣，正買棺材呢！”</p>
“細細說來！”</p>
薑叔夜哈哈一笑，沒想到這十八文錢的效果立竿見影。</p>
“北市街尾胭脂鋪的馬掌櫃，生的倒是普普通通，許是做女子生意，桃花運那叫一個旺，圍著他轉的娘子們，能從街頭排到街尾……”</p>
來猴兒說話時，露出一副毫不掩飾的豔羨神情。</p>
接著道：“結果早上聽人說，馬掌櫃死在了自家屋裏，被捅了十幾刀，那個為他和家裏決裂的小妾，也被官府帶走了。”</p>
“帶我去，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