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我用最簡短的語句表示自己的到來。
“啊、李毅，你來啦。”
在我麵前，穿著女警製服，帶著眼鏡的這名女性名字叫許青，是我警校時代的同學兼青梅竹馬。
“那個、嗯……我不知道該怎麽向你說明現在的情況……”
用不著她說明，從她慌亂的態度來看，我已經能夠大概了解現在的情況了。
一言概之，非常糟糕。
這幾年來，我一直在東部第三特區鎮壓武裝叛亂。這裏所說的特區跟多年前已經不使用的“特區香港”一名詞是兩碼子事。特區是簡稱，全稱“特別區域”，是第四次世界大戰中核武器的遭殃品，其中為數最多的就屬國土麵積本來就不大的那些個小國家。我國的南部雖然也被轟掉了一塊，但那些小國家比較倒黴，一顆第三代核彈過去整個國土就給轟掉了。以前我國東部的幾個小島國很不幸就是其中一份子。人民雖然沒死絕，但國力算是癱瘓了。無法自立，又不願被其它大國的吞並，於是就成了無法治管理的混亂區域——特別區域。
做了這麽長的背景介紹，無非是想告訴你們我很強。被派去特區的部隊無一不是精英，而我則是精英中的精英，你們可以覺得我自大，但我隻是根據客觀的戰鬥力標準來評價自己。身為精英的我，今天早上還在大洋的東岸執行任務，上午來自特公總部的一通電話把我緊急調遣迴來，這意味著什麽很明顯。
我巡視著四周。
當地的最高級警備力量已經調派至此，特警們將四周嚴密地封鎖了起來。根據眼前所見推測，封鎖範圍就是前方的整個大型公寓區。並沒有從裏麵疏散出來的居民。
是的，被疏散隻有封鎖圈以外的城鎮居民，他們早已被驅散至別處避難，而這個封鎖圈的目的，則是防止裏麵的人跑出外界——顯然隔離這個區域比保護他們的生命更為重要。況且，裏麵是否還有人存活著也是個問題。
陣陣涼風不經意地拂過，無月的夜空被黑暗所籠罩。那風並不是自然界的風，而是某種能量的流動；那黑暗也不是來自於夜色的黑暗，而是有一股詭異的力量，將這裏封閉進了一個與外界完全隔絕的空間裏。
那股力量的感覺我相當熟悉——那是異體能力的感覺。
現在我首先要做的，是讓眼前這位慌亂中的女警（兼青梅竹馬）——許青的情緒冷靜下來，以便獲得更多的信息。
“好多人進去、都沒再出來……發出很恐怖的聲音，然後失去聯絡……李毅，現在到底怎麽了……那一片黑色的是什麽東西……”
“那不是你能理解的東西，想不明白就別去想。”
我把手放在她的頭上，她僵硬的肩膀稍微放鬆了，繃緊的表情也緩和了一點。
“跟以前一樣呢……被你摸著頭的時候，不知為什麽就會感到安心。”
那是因為我往她的百會穴輸入了一點精神力，有定神的作用。不過估計她並不知道具體原因，畢竟她不曉得什麽精神力。
“安定下來了的話，就跟我講講更詳細的情況。”
她點了點頭。
“昨天晚上……不對、現在已經過了十二點，已經是6月5日了……所以準確來說是在6月4日淩晨三點十五分的時候，當地的警察局接到了一通報警電話，是這個公寓區裏的居民打過來的，當時他隻說了‘救命……’然後就失去通訊了。警察局當時派了兩名警員前往事發地，不久後警察局接到了那兩名警員的求救電話，於是馬上派更多警力前往救援，結果無一返還……我們把情況向上級報告，然後就收到了立刻發布緊急避難通告，出動全部警力封鎖該區域的命令。我們封鎖了這一帶之後，陸續派出特警部隊進入裏麵，但是都……”
之後的事情我大體都明白。公安部覺得情況特殊於是向特公報告，特公的人調查後，認為裏麵很有可能存在擁有強大能力並具有極大危險性的異體能力者——做出這樣的判斷後，特公總部才把我們緊急調來這裏。
“哼……”
我看著前方不見底的的黑暗，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也就是說，我現在的任務，就是[消滅敵人]——這麽簡單。
“晚上好，李毅隊長，我是你這次行動的搭檔。”
聲音從我的背後毫無預警地發出，我並沒有很驚慌，倒是許青被嚇了一大跳。我轉過身，剛才還空無一人的地方，一個人影憑空出現一般站立在那裏。
說話的是一名青年，戴著眼鏡，外表沒什麽特別引人注目之處，看起來就像普通的上班族一樣。
“我叫傑德，幸會。”
一邊說完一邊露出微笑，是個沒什麽壓迫感男人。
“搭檔什麽的根本就不需要，你隻要別礙手礙腳就好。”
初次見麵就被我用這種惡劣的口氣相向，叫傑德的男子像是要表示自己無奈一樣，露出了苦笑。
“明白了，我會盡量不妨礙你的。”
“那就好，走吧。”
說罷馬上動身，傑德跟在我後麵。
“任務——開始。”
——————————
特公分部門口。
葉靈冰蹲在地上狂吐不止。
我按住拚命發抖的雙腿，用手擦著額上的冷汗。
“安全到達。”綠瑩泰然自若地走出駕駛席，把車門一關。
“我都懶得吐你槽了……”
終於吐完了的葉靈冰一臉怨念地對我說：“凝風，你趕緊給我去學會開車……”
我其實早有這個想法，不過看來她自己是沒有打算要學車了。
一邊揉著臉趕走因半夜被叫醒而堆積的睡意，一邊走進特公分部——鎮上警察局最裏麵的房間。
本來理所當然地以為會見到傑德的，結果來到後卻發現另一個人坐在傑德的辦公桌前。削得筆直的短發，一身黑色西裝，散發著軍人氣息的女人，正是我上次在市公安大樓碰見的那個。她用冷峻的眼神看著我們，那眼神讓人感覺到有股壓迫感，使我不敢直視。
“來得太慢了！”她用嚴厲的語氣責備著。
我看牆上的鍾，現在是淩晨0：10，接到傑德的電話是在十一點五十分左右，也就是說我們在二十分鍾之內就趕到了，到底哪裏慢啦？不過估計我這樣說出來肯定沒好果子吃，所以還是把抱怨吞迴肚子裏。
莫名其妙被訓，葉靈冰現在的表情相當地不滿，沒等她發作，那個女人就站起來徑直走向門外，並用命令的口氣向我們放話：“快點跟上來，別磨磨蹭蹭的！”
葉靈冰終於忍不住了。
“你是誰啊，憑什麽命令我們？”
那個女人瞪了葉靈冰一眼，從西裝的口袋裏掏出一本證件，晾到我們眼前：
[中國特殊公安執法部 監察員 · 林雲]
原來她叫林雲，我是不知道監察員是幹什麽的，不過葉靈冰一看到證件後，馬上就不敢做聲了，雖然滿肚子的氣也隻好憋著乖乖地跟在她後麵走出去，我估計那應該是比我們要高的官職吧。我和綠瑩也跟在葉靈冰後麵往外走。
我小聲問綠瑩：“那個‘監察員’是什麽呀？看葉靈冰的反應，應該挺牛逼的是吧？”
“特公監察員，是國家委任的對特公人員進行監督工作的人，雖然名義上是特公人員但是直接歸國家所屬，如果發現特公人員違規，可以直接進行處分。”
“處分……怎麽處分啊？”
綠瑩看了看我，沒有迴答。
來到警察局外，林雲上了一輛警車，並催促我們也趕快上車。我不敢坐在她旁邊，所以老實地坐到了後座，葉靈冰和綠瑩也都擠到了後座，副駕駛席空著，看來並不是隻有我害怕這個女人的壓迫力呢。
車向著小鎮的出口方向
高速行駛，由於本來隻能坐兩人的後排現在坐了三個人，所以有點局促，尤其是我還被夾在兩人之間。葉靈冰和綠瑩都一語不發，空氣相當凝重。
“現在執行緊急任務，你們已經知道了吧？”
另外兩人都沒有迴答的意思，看來我是被推舉為默認發言代表了。
“嗯，聽傑德說了。”
“情況緊急，現在開始，我簡要地跟你們說明。”
接著，林雲開始向我們說明這次的任務。
“沱江鎮今天淩晨三點十五分開始發生強大異體能量反應，地點是該鎮的大型公寓群內，經初步調查判斷，能力者數量為一人，能力覆蓋範圍即為整個公寓群，能力覆蓋範圍內的居民推測全部死亡，目前已將該能力者危險級別定為最高。”
“沱江鎮……不就在我們市內嗎？是那個沿著古老的沱江發展起來的城鎮吧，好像是僅次於市區的第二發達城鎮呢，我記得還在電視上看過那裏的新興超大型公寓群的廣告，好像說占地麵積達到十二平方公裏來著……等、等一下！你說用異體能力把那個公寓群給覆蓋了？十幾平方公裏耶，如果是真的話那能力也太扯淡了吧！”
無視我的驚訝，林雲繼續說道：“——我們的任務，就是[消滅敵人]。”
葉靈冰也不禁說：“開玩笑的吧？那樣的敵人讓我們小隊去不是送死嘛，他們兩個人可是沒什麽戰鬥能力的呀。”
她指的是我跟綠瑩。我現在好歹也比以前強了一點啦，雖然葉靈冰並不知道，但是聽她這麽說還是挺受打擊的。
林雲不屑地冷笑了一聲。那是明顯的對我們實力的輕蔑。
“雖然說人手不足也是其中一個原因，但主要是因為這是傑德的吩咐。當然，他這麽做的原因我不清楚。”
這時我才想起來：“對了，傑德呢？讓我們半夜趕過來，他自己又去哪了？”
“他跟你們聯絡後就自己一個人動身先去沱江鎮了，讓我留下來等你們。”
這麽說來，林雲一直都跟傑德在一起？否則是不可能這麽短時間就到特公分部的。
“待會行動的時候我可照顧不了你們，丟了小命別怪我。不過即使你們沒有勝算也不能臨陣脫逃，如果你們拒絕執行任務的話，我會作為監察員立刻處分你們。”
林雲似乎是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之後一句話都沒跟我們說，車裏又迴到了凝重的氛圍。
我看向窗外，夜晚漆黑的路景在車窗兩旁飛快地後退著，夜空明月高懸。看著月亮，就想起了幻，我試著用意識唿喚她。
幻，你在嗎？
“……嗯。”
這幾天你都沒有出現，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沒什麽，隻是……算了，沒事。”
我的異體還是一樣莫名其妙呢。不過，本來想理解異體在想什麽就是不現實的吧。
怎麽說呢，雖然明白了這次是要去執行危險到可能喪命的任務，但我卻並沒有感到特別恐懼，似乎是隻要跟葉靈冰和綠瑩一起，就會感覺不管怎樣的危險都能一齊渡過。可能就是這樣吧，畢竟我們一起經曆過幾次生死戰鬥，所以也就有信心了。
後來我才知道，我錯了。
————————————————
夜色中，一行人正趕著山路。為首的一人是個身穿連帽大衣的魁梧男子，他背上背著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還有個一身白袍像古代書生一樣的優雅男子搖著手中的折扇跟在他們後麵。
不管怎麽看，都是一支相當奇妙的組合。
“啊～～人家要累死了啦！”
“吵死了！有閑工夫抱怨不如趕快用你的占星術找到出去的路吧！！”
沒錯，他們在夜晚山上的樹林裏——迷路了。
“人家好累啦～～沒辦法用占星術嘛！”
“累你個頭啊！一直是老子在背著你走好嗎！要不是因為你，我們根本就不會迷路迷到山上麵來！都怪你這該死的小鬼頭亂指路！”
“我的占星術本來就不是用來指路用的啦，又不是衛星導航哪能那麽精確呀。還不是因為你不知道繞開山直接就一股腦衝進樹林裏來，現在星星全都被樹給遮住了叫我怎麽用占星術嘛。虧你起了個那麽威風的名字，卻滿腦肥腸一身臭汗整天就知道打架！笨蛋屠魘！笨蛋大塊頭！”
“小鬼頭，給我下來！看我收拾你！”
“你敢！我迴去向我爹爹告狀！”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一旁的白衣男子趕緊打圓場。
“好了好了，禦主交代過這次的行動很重要，我們還是快點趕路吧。我們現在保持直線行進，肯定能走出這片樹林，然後再走迴正確的路線就好了。”
“我說水煉……你這家夥怎麽走這麽多路一滴汗都沒出啊？”
“流汗可是優雅的大敵。”白衣男子說罷向著屠魘背上的小女孩優雅一笑。“星見小姐，還記得我們這次行動的目的嗎？”
“嗯，是保護某個人對吧？”
水煉點了點頭。
“沒錯，雖然是異靈寄宿者，但據禦主所說這人對我們武靈使的存亡有相當重要的意義，所以，我們這次任務就是[保護目標]。”
“啊啊——老子最討厭這種任務了！上次這個小鬼頭預測到有個對我們有威脅的家夥，我正要去把他敲成碎塊的時候禦主卻跟我說試探一下就收手迴來，那之後老子就憋了一肚子的氣沒地方發泄著呢。現在有種想把眼前看到的東西全部都砸碎、砸碎、再砸碎的衝動。”
“冷靜一點，可別把我和星見給砸了……”
奇妙的三人組合，在樹林裏飛快地穿行著，繼續向著不遠處的沱江前進。
——————————————
數小時前，南宮邸門外。
現在隻是剛入夜不久，月亮還沒出來，南宮府的人就已經都迴到屋內了，宅邸內隻有零星幾片枯葉被風吹的在地上打轉。
換上了夜出用外套的南宮夢，獨自站在門口，迴頭看著夜幕下顯得更蕭條的南宮府。
她眼中目光仿佛黑洞一般深邃、神秘。她究竟在想什麽呢？
少女無言，隻是向著山下走去，猶如溶入了黑暗之中一樣。
————————————
從踏入這片區域的那一刻開始，天空就徹底變得漆黑一片，那顏色已經不能說是天空了，簡直就像是被一塊巨大的黑布蒙起來的帳篷，將外界的一切遮蔽。而且，在這裏完全感覺不到空氣在流動，仿佛所有的空氣都靜止了一樣。
這地方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眼前充斥著違背常理的景象。公寓大樓群被切割成了各種各樣的形狀，橫著豎著堆積在一塊，最為不可思議的是那些十幾層樓高的鋼筋水泥建築物竟然被切割成了標準的幾何圖形，就像是用尺子畫出來的一樣。柏油地麵上有著密如蜂巢的凹陷痕跡，那些凹陷地方缺少的部分現在全部在天上漂浮著，全都呈現完美的球體形狀，在天上保持靜止狀態，一動不動，乍一看倒像是無數巨大的灰色星星點綴在漆黑的天空上。
太荒誕了。這種景象，簡直就像是——
“簡直就像是巨型的積木一樣，對吧？”在我身後的傑德說了出來。他依次指著前方說道：“你看，那邊由長方體堆成的上麵有一個三角形的是房子，那邊下麵一個梯形上麵一個三角形的是船，周圍用建築上分離出來的窗戶搭起來的估計是圍牆，至於天上那些球體，我還真想象不出來是什麽，不過從整體比例來看，應該不可能是星星。”
我沉默無語。在戰場上淌血打滾了這麽多年，已經什麽殘酷的景象都無法使我動容，即便如此，這個空間內的異常還是使我深感震撼，這裏完全感覺不到戰場上那種震撼肺腑的殺氣，反倒是一片沉靜，死寂。
但是，作為軍人的素質，令我在瞬間就冷靜下來轉而進行分析。如果眼前的這些景象是敵人的異體能力造成的，那麽就說明敵人的能力超乎想象地強大，估計是我所見過的範圍最廣的能力。雖然尚不明確敵人能力的具體內容，但如果要戰鬥的話，應該盡量避免陷入異體能力的對戰。要消滅的敵人，應該采取的最有效的方式，直接抹殺敵人能力者本體。
也就是說，現在該做的是找出敵人的具體位置。
“李毅隊長，我有一個不錯的想法。”
“說。”
“你看，這些‘積木’的排布像不像一坐莊園？”
“莊園？你這麽一說，到是有點像。那又怎樣？”
“那邊的應該就是莊園的大門了吧，也就是‘入口’，那些‘房屋’的排布也是有一定的規律的，從‘入口’往越裏麵，‘房屋’不是變得越來越豪華了嗎？”
“在我看來隻是一堆建築殘骸堆積在一起而已。不過，論堆積出來的體積而言是越來越大了沒錯。”
“那麽，如果順著這些‘房屋’往裏麵走的話，最深處的會是什麽？”
“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
“是‘主人宅’啊，你小時候沒有玩過積木嗎？真是灰暗的童年呀。”
小時候我就覺得積木這種東西隻是用搭建起來的假象來欺騙小孩的所以從來沒玩過，不過印象中還是有跟許青玩過家家的記憶，倒並沒有他說的那麽灰暗。
“你是說敵人就在‘主人宅’裏？憑什麽這麽肯定。”
“我也隻是猜測而已。從眼前這些東西來看，大概可以想象出這個能力者是個怎樣的人。”
我也覺得這樣的猜想不是沒道理，有了一定的依據總比漫無目的地去尋找要好的多，於是我們決定順著“入口”往裏深入，看看這個敵人想玩什麽把戲。
此時，原本在天上靜止不動的球體，有了細微的動靜。球體開始緩緩地移動，從軌跡來看是在向我們這邊聚攏。
“！？”
突然，一顆球體毫無預警地以高速向我們壓頂襲來。
幾乎是同時，我和傑德向不同的方向各自閃開，躲避掉了這一次的球體攻擊。隻聽一聲爆炸般的巨響，球體砸在了地麵上，揚起了漫天塵土和碎石。
沒有給我們喘息的時間，下一瞬間，天上的球體就鋪天蓋地般地氣勢向我們壓過來，我沒有時間多考慮，馬上開啟“雙瞳”，共享異體的廣角視野，一邊使用我的異體能力——“極速”。
這些球體的飛行方式實在不尋常，明明體積那麽大，卻好像無視空氣阻力一般在天上自由地亂竄。為了躲避掉球體密如蛛網的攻擊，我不得不把速度提升至十倍，在每顆球體的攻擊間隙之間穿梭，球體撞擊地麵的巨響不絕於耳。我能明白為什麽特公總部要調遣我這種精英來執行這次任務了。如果是等級比較次的能力者，現在已經死在這些球體之下了吧，而且這還隻是敵人能力範圍的外圍，不知道前麵還有什麽危險在等待著。下級能力者，估計再多條命都不夠死。
“哼哼……有意思。看來這次任務真的很有意思。”
我安然無恙地到達剛才所見的“入口”時，天上的球體紛紛停止了攻擊，無數的球體又返迴天上恢複了原來的靜止狀態。至於這究竟是什麽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迴過頭一看，發現傑德安然無恙地站在我身後。
“你這家夥，還不至於太沒用嘛。”
傑德笑了笑：“隻是運氣好才能躲過而已，看來敵人似乎不想弄壞這些‘積木’呢。”
“敵人有什麽想法我可不想知道，好了快點繼續前進。”
正如傑德所說，這裏麵的布置還真像一座莊園，從入口進來，那些十幾層樓高的過於龐大的“房屋”有規律地排布在兩旁，而中間就仿佛一條道路一樣，一直通往深處。
我們快速地向著深處行進，傑德對兩旁的大樓殘骸堆積物似乎饒有興趣，一路上都在觀察。
“喂，那些東西有什麽好看的。”
“看著這些東西，讓我聯想到了一個地方。”
“垃圾場嗎？”
“是兒童樂園，就是由軟膠製的積木所搭建成的小型遊樂場地，裏麵有城堡之類的各種建築，可以讓很多小孩子在裏麵一起玩的設施。李毅隊長，你的童年還真是灰暗呢。”
看著傑德那討厭的笑容，我不耐煩地說：
“你從一見麵開始就一直叫我‘隊長’、‘隊長’的，聽的很不舒服，別叫了。”
“可是你不是直屬行動隊第3小隊的隊長嗎，叫你隊長很應該呀？”
“我的身份…應該是軍方秘密資料。你這家夥，從哪裏得來那些資料的……”
“人稱‘戰場上的收割機’的李毅隊長，名聲可是很響亮的哦，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呀。”
“我不想跟你追根究底，如你所知道的，雖然是異體能力者，但我始終還是一名軍人，跟你們這些原來是一般市民出身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我可是做好了隨時為祖國去死的覺悟，你們這些小市民能做到嗎？”
“我可是很怕死的。”傑德聳了聳肩，隨後低聲地說了一句：“雖然是一名軍人，但你始終是異能者……”
“閑話先放一邊。我發現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一邊說著，我停下了腳步，用凝重的眼神看著傑德。從傑德的眼神看出，他似乎也跟我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屍體——在哪裏？”
沒錯，從我們進來到現在，一具屍體都沒見到。這裏那麽多的居民，還包括之前進來搜索的警員們，如果他們都死亡了的話，屍體到底去哪裏了？
正這麽想著，仿佛是響應我說的話一般，一個東西滾到了我腳邊。
一具屍體。
從身上的警察製服可以看出，這是之前進來搜索的警員的屍體。它是從一旁呈四十五度傾斜的大樓上滾下來的，由於高度太高，摔下來之後已經變得七零八落了。
“是‘滑梯’。”傑德看著那棟傾斜的大樓說道。
在傾斜的大樓旁邊，有另外一棟大樓作為支架支撐著，從結構看來，的確像是滑梯。
已經摔得七零八落的屍體，突然詭異地漂浮起來，繞到另一邊，沿著作為支架的豎立著的大樓慢慢地往上升。這次不用傑德來解釋，我已經明白了，這是模仿“人在玩滑梯”的景象。
“那家夥……可以從這麽遠的距離操控人體嗎？”
敵人的能力之強大，看來遠遠在我想象之上。
“不是人體，是屍體。活著的人就算是普通人也好，也會不由自主地產生精神力，如果他能隔這麽遠的距離控製活人的身體的話，那我們在進來的時候早就被他殺了不是嗎？從剛才那具屍體身上殘留的傷來看，它應該是被“入口”外的飛行球體給砸死的，是死了之後才被運到這裏來的。”
“也對。不管這麽多了，既然屍體出現再這裏，我們就進去大樓裏麵看看吧，尋找一下還有沒有生還者。”
我跟傑德進入了豎立著的大樓裏麵。一樓是大廳，什麽也沒有。於是我們上到二樓。
走廊上除了水泥碎塊什麽都沒有，那些碎塊應該是這棟大樓被當成“積木”來胡亂拚接時，所產生的震蕩造成的。據許青所說，事件發生的時候是淩晨三點十五分，那麽居民們那時候應該都在房間裏睡覺，走廊上沒有東西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走到一扇門前，推了推，發現鎖著。於是一腳把門踹開，進入了一片陰暗的屋內，濃厚的血腥味立刻撲鼻而來。
我直接走進臥室，總算又發現了一具屍體。估計是這個屋主人的屍體。身體躺在床上，頭顱滾落在地上，頸部噴灑出來的血液噴濕了一大片床單和地板。頭部的切口跟外麵的“積木”一樣整齊平
滑，仿佛隻是一不小心掉了下來。
我們來到另一間房屋內，看到的也是一樣的情景。三樓、四樓，每個房間都是一樣。
就像是所有人的頭集體掉了下來一樣。
還有些比較倒黴的人，在被殺前還醒著，看到了家人死亡的慘狀後還打了電話報警。估計對他們來說，所看到的景象就是真正地獄吧。
我們一直來到了七樓，已經確認無任何生還者。
我沉默了，傑德也沒說話。此刻他總算把那副虛偽的笑容從臉上摘掉了。
突然，在我們眼前出現了一具屍體。
一具從房間裏飄出來的屍體，現在就在我們麵前飄浮著。
“可惡……！那家夥的能力該不會還能招魂吧，荒謬！簡直是荒謬！”
“冷靜點，異體能力隻可能是這個世界已有的自然界的法則，不會存在招魂那種能力的。而且……”傑德捂著自己的左眼，“如果真有鬼魂之類的東西在，我的這隻眼睛是不可能看不見的。”
“什麽……？”
剛才一直沒留意，現在我仔細一看他的雙眼，發現左眼的瞳孔比右眼要稍微小一點，小到不刻意去看根本沒法發覺的程度。
“你那眼睛……怎麽迴事？”
“這隻眼睛原來不是我的，是我從別人身上挖下來再裝上去的。”
沒空去理會他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了，眼前的那具屍體跟剛進來時的球體一樣，以高速向我們飛撲過來，我馬上閃躲開來，衝出門外。
到走廊上一看，發現樓道密密麻麻全都是飄浮著的屍體，並且越來越多的屍體從房間裏飄出來，整棟樓的屍體正在將我們包圍。
“李毅隊長，你現在有什麽感想？”
“可以肯定的是，那家夥殺害了這麽多無辜居民，我們有足夠的理由行使特許執法權，直接做掉那家夥了。”
我運起精神力，加速衝向屍群。從正麵擊出一拳，狠狠地砸在離我最近的一具屍體上。
正中目標的結實手感。
被擊中的那具屍體被打得直接往後飛了出去，連帶後方的全部屍體被轟出了大樓外。牆上開了大大的洞。
“真不愧是‘戰場上的收割機’，身體能力和精神力都不可小覷呢。”
“哼，比起依賴信不過的異體能力，我情願依靠自己的身體。路已經開了，馬上去把那家夥找出來幹掉吧！”
說完，我從牆上剛開的洞一躍而出……
——————————
在道路的盡頭，住宅區的邊緣，唯一一棟沒有被切割痕跡的大樓，以原本的姿態佇立在那裏。
這裏…就是敵人所在地——“主人宅”嗎？
光是站在這裏，就能感覺到讓人窒息般強大的異體波動。尋著那股波動，我們來到了最頂樓的一個房屋前。
門開著，我們直接進到房屋裏麵。
在那裏看到的是，這個公寓群裏，這個“莊園”裏，這個封閉的空間裏，唯一不同於其他屍體的存在——
一具普通的屍體，上吊而死的女性的屍體。
然後，在屍體後麵的是——
“開什麽玩笑……”我雙目怒瞪，拳頭緊握。
可笑，太可笑了。
把如此大的一個公寓區，變成地獄的魔鬼；把這麽多無辜的人，全部都殺死的兇手……竟然是……
眼前的、這樣的一個人……？
我立刻將速度加速至極限，向前衝去——
我用最簡短的語句表示自己的到來。
“啊、李毅，你來啦。”
在我麵前，穿著女警製服，帶著眼鏡的這名女性名字叫許青，是我警校時代的同學兼青梅竹馬。
“那個、嗯……我不知道該怎麽向你說明現在的情況……”
用不著她說明，從她慌亂的態度來看，我已經能夠大概了解現在的情況了。
一言概之，非常糟糕。
這幾年來，我一直在東部第三特區鎮壓武裝叛亂。這裏所說的特區跟多年前已經不使用的“特區香港”一名詞是兩碼子事。特區是簡稱，全稱“特別區域”，是第四次世界大戰中核武器的遭殃品，其中為數最多的就屬國土麵積本來就不大的那些個小國家。我國的南部雖然也被轟掉了一塊，但那些小國家比較倒黴，一顆第三代核彈過去整個國土就給轟掉了。以前我國東部的幾個小島國很不幸就是其中一份子。人民雖然沒死絕，但國力算是癱瘓了。無法自立，又不願被其它大國的吞並，於是就成了無法治管理的混亂區域——特別區域。
做了這麽長的背景介紹，無非是想告訴你們我很強。被派去特區的部隊無一不是精英，而我則是精英中的精英，你們可以覺得我自大，但我隻是根據客觀的戰鬥力標準來評價自己。身為精英的我，今天早上還在大洋的東岸執行任務，上午來自特公總部的一通電話把我緊急調遣迴來，這意味著什麽很明顯。
我巡視著四周。
當地的最高級警備力量已經調派至此，特警們將四周嚴密地封鎖了起來。根據眼前所見推測，封鎖範圍就是前方的整個大型公寓區。並沒有從裏麵疏散出來的居民。
是的，被疏散隻有封鎖圈以外的城鎮居民，他們早已被驅散至別處避難，而這個封鎖圈的目的，則是防止裏麵的人跑出外界——顯然隔離這個區域比保護他們的生命更為重要。況且，裏麵是否還有人存活著也是個問題。
陣陣涼風不經意地拂過，無月的夜空被黑暗所籠罩。那風並不是自然界的風，而是某種能量的流動；那黑暗也不是來自於夜色的黑暗，而是有一股詭異的力量，將這裏封閉進了一個與外界完全隔絕的空間裏。
那股力量的感覺我相當熟悉——那是異體能力的感覺。
現在我首先要做的，是讓眼前這位慌亂中的女警（兼青梅竹馬）——許青的情緒冷靜下來，以便獲得更多的信息。
“好多人進去、都沒再出來……發出很恐怖的聲音，然後失去聯絡……李毅，現在到底怎麽了……那一片黑色的是什麽東西……”
“那不是你能理解的東西，想不明白就別去想。”
我把手放在她的頭上，她僵硬的肩膀稍微放鬆了，繃緊的表情也緩和了一點。
“跟以前一樣呢……被你摸著頭的時候，不知為什麽就會感到安心。”
那是因為我往她的百會穴輸入了一點精神力，有定神的作用。不過估計她並不知道具體原因，畢竟她不曉得什麽精神力。
“安定下來了的話，就跟我講講更詳細的情況。”
她點了點頭。
“昨天晚上……不對、現在已經過了十二點，已經是6月5日了……所以準確來說是在6月4日淩晨三點十五分的時候，當地的警察局接到了一通報警電話，是這個公寓區裏的居民打過來的，當時他隻說了‘救命……’然後就失去通訊了。警察局當時派了兩名警員前往事發地，不久後警察局接到了那兩名警員的求救電話，於是馬上派更多警力前往救援，結果無一返還……我們把情況向上級報告，然後就收到了立刻發布緊急避難通告，出動全部警力封鎖該區域的命令。我們封鎖了這一帶之後，陸續派出特警部隊進入裏麵，但是都……”
之後的事情我大體都明白。公安部覺得情況特殊於是向特公報告，特公的人調查後，認為裏麵很有可能存在擁有強大能力並具有極大危險性的異體能力者——做出這樣的判斷後，特公總部才把我們緊急調來這裏。
“哼……”
我看著前方不見底的的黑暗，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也就是說，我現在的任務，就是[消滅敵人]——這麽簡單。
“晚上好，李毅隊長，我是你這次行動的搭檔。”
聲音從我的背後毫無預警地發出，我並沒有很驚慌，倒是許青被嚇了一大跳。我轉過身，剛才還空無一人的地方，一個人影憑空出現一般站立在那裏。
說話的是一名青年，戴著眼鏡，外表沒什麽特別引人注目之處，看起來就像普通的上班族一樣。
“我叫傑德，幸會。”
一邊說完一邊露出微笑，是個沒什麽壓迫感男人。
“搭檔什麽的根本就不需要，你隻要別礙手礙腳就好。”
初次見麵就被我用這種惡劣的口氣相向，叫傑德的男子像是要表示自己無奈一樣，露出了苦笑。
“明白了，我會盡量不妨礙你的。”
“那就好，走吧。”
說罷馬上動身，傑德跟在我後麵。
“任務——開始。”
——————————
特公分部門口。
葉靈冰蹲在地上狂吐不止。
我按住拚命發抖的雙腿，用手擦著額上的冷汗。
“安全到達。”綠瑩泰然自若地走出駕駛席，把車門一關。
“我都懶得吐你槽了……”
終於吐完了的葉靈冰一臉怨念地對我說：“凝風，你趕緊給我去學會開車……”
我其實早有這個想法，不過看來她自己是沒有打算要學車了。
一邊揉著臉趕走因半夜被叫醒而堆積的睡意，一邊走進特公分部——鎮上警察局最裏麵的房間。
本來理所當然地以為會見到傑德的，結果來到後卻發現另一個人坐在傑德的辦公桌前。削得筆直的短發，一身黑色西裝，散發著軍人氣息的女人，正是我上次在市公安大樓碰見的那個。她用冷峻的眼神看著我們，那眼神讓人感覺到有股壓迫感，使我不敢直視。
“來得太慢了！”她用嚴厲的語氣責備著。
我看牆上的鍾，現在是淩晨0：10，接到傑德的電話是在十一點五十分左右，也就是說我們在二十分鍾之內就趕到了，到底哪裏慢啦？不過估計我這樣說出來肯定沒好果子吃，所以還是把抱怨吞迴肚子裏。
莫名其妙被訓，葉靈冰現在的表情相當地不滿，沒等她發作，那個女人就站起來徑直走向門外，並用命令的口氣向我們放話：“快點跟上來，別磨磨蹭蹭的！”
葉靈冰終於忍不住了。
“你是誰啊，憑什麽命令我們？”
那個女人瞪了葉靈冰一眼，從西裝的口袋裏掏出一本證件，晾到我們眼前：
[中國特殊公安執法部 監察員 · 林雲]
原來她叫林雲，我是不知道監察員是幹什麽的，不過葉靈冰一看到證件後，馬上就不敢做聲了，雖然滿肚子的氣也隻好憋著乖乖地跟在她後麵走出去，我估計那應該是比我們要高的官職吧。我和綠瑩也跟在葉靈冰後麵往外走。
我小聲問綠瑩：“那個‘監察員’是什麽呀？看葉靈冰的反應，應該挺牛逼的是吧？”
“特公監察員，是國家委任的對特公人員進行監督工作的人，雖然名義上是特公人員但是直接歸國家所屬，如果發現特公人員違規，可以直接進行處分。”
“處分……怎麽處分啊？”
綠瑩看了看我，沒有迴答。
來到警察局外，林雲上了一輛警車，並催促我們也趕快上車。我不敢坐在她旁邊，所以老實地坐到了後座，葉靈冰和綠瑩也都擠到了後座，副駕駛席空著，看來並不是隻有我害怕這個女人的壓迫力呢。
車向著小鎮的出口方向
高速行駛，由於本來隻能坐兩人的後排現在坐了三個人，所以有點局促，尤其是我還被夾在兩人之間。葉靈冰和綠瑩都一語不發，空氣相當凝重。
“現在執行緊急任務，你們已經知道了吧？”
另外兩人都沒有迴答的意思，看來我是被推舉為默認發言代表了。
“嗯，聽傑德說了。”
“情況緊急，現在開始，我簡要地跟你們說明。”
接著，林雲開始向我們說明這次的任務。
“沱江鎮今天淩晨三點十五分開始發生強大異體能量反應，地點是該鎮的大型公寓群內，經初步調查判斷，能力者數量為一人，能力覆蓋範圍即為整個公寓群，能力覆蓋範圍內的居民推測全部死亡，目前已將該能力者危險級別定為最高。”
“沱江鎮……不就在我們市內嗎？是那個沿著古老的沱江發展起來的城鎮吧，好像是僅次於市區的第二發達城鎮呢，我記得還在電視上看過那裏的新興超大型公寓群的廣告，好像說占地麵積達到十二平方公裏來著……等、等一下！你說用異體能力把那個公寓群給覆蓋了？十幾平方公裏耶，如果是真的話那能力也太扯淡了吧！”
無視我的驚訝，林雲繼續說道：“——我們的任務，就是[消滅敵人]。”
葉靈冰也不禁說：“開玩笑的吧？那樣的敵人讓我們小隊去不是送死嘛，他們兩個人可是沒什麽戰鬥能力的呀。”
她指的是我跟綠瑩。我現在好歹也比以前強了一點啦，雖然葉靈冰並不知道，但是聽她這麽說還是挺受打擊的。
林雲不屑地冷笑了一聲。那是明顯的對我們實力的輕蔑。
“雖然說人手不足也是其中一個原因，但主要是因為這是傑德的吩咐。當然，他這麽做的原因我不清楚。”
這時我才想起來：“對了，傑德呢？讓我們半夜趕過來，他自己又去哪了？”
“他跟你們聯絡後就自己一個人動身先去沱江鎮了，讓我留下來等你們。”
這麽說來，林雲一直都跟傑德在一起？否則是不可能這麽短時間就到特公分部的。
“待會行動的時候我可照顧不了你們，丟了小命別怪我。不過即使你們沒有勝算也不能臨陣脫逃，如果你們拒絕執行任務的話，我會作為監察員立刻處分你們。”
林雲似乎是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之後一句話都沒跟我們說，車裏又迴到了凝重的氛圍。
我看向窗外，夜晚漆黑的路景在車窗兩旁飛快地後退著，夜空明月高懸。看著月亮，就想起了幻，我試著用意識唿喚她。
幻，你在嗎？
“……嗯。”
這幾天你都沒有出現，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沒什麽，隻是……算了，沒事。”
我的異體還是一樣莫名其妙呢。不過，本來想理解異體在想什麽就是不現實的吧。
怎麽說呢，雖然明白了這次是要去執行危險到可能喪命的任務，但我卻並沒有感到特別恐懼，似乎是隻要跟葉靈冰和綠瑩一起，就會感覺不管怎樣的危險都能一齊渡過。可能就是這樣吧，畢竟我們一起經曆過幾次生死戰鬥，所以也就有信心了。
後來我才知道，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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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一行人正趕著山路。為首的一人是個身穿連帽大衣的魁梧男子，他背上背著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還有個一身白袍像古代書生一樣的優雅男子搖著手中的折扇跟在他們後麵。
不管怎麽看，都是一支相當奇妙的組合。
“啊～～人家要累死了啦！”
“吵死了！有閑工夫抱怨不如趕快用你的占星術找到出去的路吧！！”
沒錯，他們在夜晚山上的樹林裏——迷路了。
“人家好累啦～～沒辦法用占星術嘛！”
“累你個頭啊！一直是老子在背著你走好嗎！要不是因為你，我們根本就不會迷路迷到山上麵來！都怪你這該死的小鬼頭亂指路！”
“我的占星術本來就不是用來指路用的啦，又不是衛星導航哪能那麽精確呀。還不是因為你不知道繞開山直接就一股腦衝進樹林裏來，現在星星全都被樹給遮住了叫我怎麽用占星術嘛。虧你起了個那麽威風的名字，卻滿腦肥腸一身臭汗整天就知道打架！笨蛋屠魘！笨蛋大塊頭！”
“小鬼頭，給我下來！看我收拾你！”
“你敢！我迴去向我爹爹告狀！”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一旁的白衣男子趕緊打圓場。
“好了好了，禦主交代過這次的行動很重要，我們還是快點趕路吧。我們現在保持直線行進，肯定能走出這片樹林，然後再走迴正確的路線就好了。”
“我說水煉……你這家夥怎麽走這麽多路一滴汗都沒出啊？”
“流汗可是優雅的大敵。”白衣男子說罷向著屠魘背上的小女孩優雅一笑。“星見小姐，還記得我們這次行動的目的嗎？”
“嗯，是保護某個人對吧？”
水煉點了點頭。
“沒錯，雖然是異靈寄宿者，但據禦主所說這人對我們武靈使的存亡有相當重要的意義，所以，我們這次任務就是[保護目標]。”
“啊啊——老子最討厭這種任務了！上次這個小鬼頭預測到有個對我們有威脅的家夥，我正要去把他敲成碎塊的時候禦主卻跟我說試探一下就收手迴來，那之後老子就憋了一肚子的氣沒地方發泄著呢。現在有種想把眼前看到的東西全部都砸碎、砸碎、再砸碎的衝動。”
“冷靜一點，可別把我和星見給砸了……”
奇妙的三人組合，在樹林裏飛快地穿行著，繼續向著不遠處的沱江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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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小時前，南宮邸門外。
現在隻是剛入夜不久，月亮還沒出來，南宮府的人就已經都迴到屋內了，宅邸內隻有零星幾片枯葉被風吹的在地上打轉。
換上了夜出用外套的南宮夢，獨自站在門口，迴頭看著夜幕下顯得更蕭條的南宮府。
她眼中目光仿佛黑洞一般深邃、神秘。她究竟在想什麽呢？
少女無言，隻是向著山下走去，猶如溶入了黑暗之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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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踏入這片區域的那一刻開始，天空就徹底變得漆黑一片，那顏色已經不能說是天空了，簡直就像是被一塊巨大的黑布蒙起來的帳篷，將外界的一切遮蔽。而且，在這裏完全感覺不到空氣在流動，仿佛所有的空氣都靜止了一樣。
這地方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眼前充斥著違背常理的景象。公寓大樓群被切割成了各種各樣的形狀，橫著豎著堆積在一塊，最為不可思議的是那些十幾層樓高的鋼筋水泥建築物竟然被切割成了標準的幾何圖形，就像是用尺子畫出來的一樣。柏油地麵上有著密如蜂巢的凹陷痕跡，那些凹陷地方缺少的部分現在全部在天上漂浮著，全都呈現完美的球體形狀，在天上保持靜止狀態，一動不動，乍一看倒像是無數巨大的灰色星星點綴在漆黑的天空上。
太荒誕了。這種景象，簡直就像是——
“簡直就像是巨型的積木一樣，對吧？”在我身後的傑德說了出來。他依次指著前方說道：“你看，那邊由長方體堆成的上麵有一個三角形的是房子，那邊下麵一個梯形上麵一個三角形的是船，周圍用建築上分離出來的窗戶搭起來的估計是圍牆，至於天上那些球體，我還真想象不出來是什麽，不過從整體比例來看，應該不可能是星星。”
我沉默無語。在戰場上淌血打滾了這麽多年，已經什麽殘酷的景象都無法使我動容，即便如此，這個空間內的異常還是使我深感震撼，這裏完全感覺不到戰場上那種震撼肺腑的殺氣，反倒是一片沉靜，死寂。
但是，作為軍人的素質，令我在瞬間就冷靜下來轉而進行分析。如果眼前的這些景象是敵人的異體能力造成的，那麽就說明敵人的能力超乎想象地強大，估計是我所見過的範圍最廣的能力。雖然尚不明確敵人能力的具體內容，但如果要戰鬥的話，應該盡量避免陷入異體能力的對戰。要消滅的敵人，應該采取的最有效的方式，直接抹殺敵人能力者本體。
也就是說，現在該做的是找出敵人的具體位置。
“李毅隊長，我有一個不錯的想法。”
“說。”
“你看，這些‘積木’的排布像不像一坐莊園？”
“莊園？你這麽一說，到是有點像。那又怎樣？”
“那邊的應該就是莊園的大門了吧，也就是‘入口’，那些‘房屋’的排布也是有一定的規律的，從‘入口’往越裏麵，‘房屋’不是變得越來越豪華了嗎？”
“在我看來隻是一堆建築殘骸堆積在一起而已。不過，論堆積出來的體積而言是越來越大了沒錯。”
“那麽，如果順著這些‘房屋’往裏麵走的話，最深處的會是什麽？”
“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
“是‘主人宅’啊，你小時候沒有玩過積木嗎？真是灰暗的童年呀。”
小時候我就覺得積木這種東西隻是用搭建起來的假象來欺騙小孩的所以從來沒玩過，不過印象中還是有跟許青玩過家家的記憶，倒並沒有他說的那麽灰暗。
“你是說敵人就在‘主人宅’裏？憑什麽這麽肯定。”
“我也隻是猜測而已。從眼前這些東西來看，大概可以想象出這個能力者是個怎樣的人。”
我也覺得這樣的猜想不是沒道理，有了一定的依據總比漫無目的地去尋找要好的多，於是我們決定順著“入口”往裏深入，看看這個敵人想玩什麽把戲。
此時，原本在天上靜止不動的球體，有了細微的動靜。球體開始緩緩地移動，從軌跡來看是在向我們這邊聚攏。
“！？”
突然，一顆球體毫無預警地以高速向我們壓頂襲來。
幾乎是同時，我和傑德向不同的方向各自閃開，躲避掉了這一次的球體攻擊。隻聽一聲爆炸般的巨響，球體砸在了地麵上，揚起了漫天塵土和碎石。
沒有給我們喘息的時間，下一瞬間，天上的球體就鋪天蓋地般地氣勢向我們壓過來，我沒有時間多考慮，馬上開啟“雙瞳”，共享異體的廣角視野，一邊使用我的異體能力——“極速”。
這些球體的飛行方式實在不尋常，明明體積那麽大，卻好像無視空氣阻力一般在天上自由地亂竄。為了躲避掉球體密如蛛網的攻擊，我不得不把速度提升至十倍，在每顆球體的攻擊間隙之間穿梭，球體撞擊地麵的巨響不絕於耳。我能明白為什麽特公總部要調遣我這種精英來執行這次任務了。如果是等級比較次的能力者，現在已經死在這些球體之下了吧，而且這還隻是敵人能力範圍的外圍，不知道前麵還有什麽危險在等待著。下級能力者，估計再多條命都不夠死。
“哼哼……有意思。看來這次任務真的很有意思。”
我安然無恙地到達剛才所見的“入口”時，天上的球體紛紛停止了攻擊，無數的球體又返迴天上恢複了原來的靜止狀態。至於這究竟是什麽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迴過頭一看，發現傑德安然無恙地站在我身後。
“你這家夥，還不至於太沒用嘛。”
傑德笑了笑：“隻是運氣好才能躲過而已，看來敵人似乎不想弄壞這些‘積木’呢。”
“敵人有什麽想法我可不想知道，好了快點繼續前進。”
正如傑德所說，這裏麵的布置還真像一座莊園，從入口進來，那些十幾層樓高的過於龐大的“房屋”有規律地排布在兩旁，而中間就仿佛一條道路一樣，一直通往深處。
我們快速地向著深處行進，傑德對兩旁的大樓殘骸堆積物似乎饒有興趣，一路上都在觀察。
“喂，那些東西有什麽好看的。”
“看著這些東西，讓我聯想到了一個地方。”
“垃圾場嗎？”
“是兒童樂園，就是由軟膠製的積木所搭建成的小型遊樂場地，裏麵有城堡之類的各種建築，可以讓很多小孩子在裏麵一起玩的設施。李毅隊長，你的童年還真是灰暗呢。”
看著傑德那討厭的笑容，我不耐煩地說：
“你從一見麵開始就一直叫我‘隊長’、‘隊長’的，聽的很不舒服，別叫了。”
“可是你不是直屬行動隊第3小隊的隊長嗎，叫你隊長很應該呀？”
“我的身份…應該是軍方秘密資料。你這家夥，從哪裏得來那些資料的……”
“人稱‘戰場上的收割機’的李毅隊長，名聲可是很響亮的哦，我想不知道都不行呀。”
“我不想跟你追根究底，如你所知道的，雖然是異體能力者，但我始終還是一名軍人，跟你們這些原來是一般市民出身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我可是做好了隨時為祖國去死的覺悟，你們這些小市民能做到嗎？”
“我可是很怕死的。”傑德聳了聳肩，隨後低聲地說了一句：“雖然是一名軍人，但你始終是異能者……”
“閑話先放一邊。我發現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一邊說著，我停下了腳步，用凝重的眼神看著傑德。從傑德的眼神看出，他似乎也跟我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屍體——在哪裏？”
沒錯，從我們進來到現在，一具屍體都沒見到。這裏那麽多的居民，還包括之前進來搜索的警員們，如果他們都死亡了的話，屍體到底去哪裏了？
正這麽想著，仿佛是響應我說的話一般，一個東西滾到了我腳邊。
一具屍體。
從身上的警察製服可以看出，這是之前進來搜索的警員的屍體。它是從一旁呈四十五度傾斜的大樓上滾下來的，由於高度太高，摔下來之後已經變得七零八落了。
“是‘滑梯’。”傑德看著那棟傾斜的大樓說道。
在傾斜的大樓旁邊，有另外一棟大樓作為支架支撐著，從結構看來，的確像是滑梯。
已經摔得七零八落的屍體，突然詭異地漂浮起來，繞到另一邊，沿著作為支架的豎立著的大樓慢慢地往上升。這次不用傑德來解釋，我已經明白了，這是模仿“人在玩滑梯”的景象。
“那家夥……可以從這麽遠的距離操控人體嗎？”
敵人的能力之強大，看來遠遠在我想象之上。
“不是人體，是屍體。活著的人就算是普通人也好，也會不由自主地產生精神力，如果他能隔這麽遠的距離控製活人的身體的話，那我們在進來的時候早就被他殺了不是嗎？從剛才那具屍體身上殘留的傷來看，它應該是被“入口”外的飛行球體給砸死的，是死了之後才被運到這裏來的。”
“也對。不管這麽多了，既然屍體出現再這裏，我們就進去大樓裏麵看看吧，尋找一下還有沒有生還者。”
我跟傑德進入了豎立著的大樓裏麵。一樓是大廳，什麽也沒有。於是我們上到二樓。
走廊上除了水泥碎塊什麽都沒有，那些碎塊應該是這棟大樓被當成“積木”來胡亂拚接時，所產生的震蕩造成的。據許青所說，事件發生的時候是淩晨三點十五分，那麽居民們那時候應該都在房間裏睡覺，走廊上沒有東西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走到一扇門前，推了推，發現鎖著。於是一腳把門踹開，進入了一片陰暗的屋內，濃厚的血腥味立刻撲鼻而來。
我直接走進臥室，總算又發現了一具屍體。估計是這個屋主人的屍體。身體躺在床上，頭顱滾落在地上，頸部噴灑出來的血液噴濕了一大片床單和地板。頭部的切口跟外麵的“積木”一樣整齊平
滑，仿佛隻是一不小心掉了下來。
我們來到另一間房屋內，看到的也是一樣的情景。三樓、四樓，每個房間都是一樣。
就像是所有人的頭集體掉了下來一樣。
還有些比較倒黴的人，在被殺前還醒著，看到了家人死亡的慘狀後還打了電話報警。估計對他們來說，所看到的景象就是真正地獄吧。
我們一直來到了七樓，已經確認無任何生還者。
我沉默了，傑德也沒說話。此刻他總算把那副虛偽的笑容從臉上摘掉了。
突然，在我們眼前出現了一具屍體。
一具從房間裏飄出來的屍體，現在就在我們麵前飄浮著。
“可惡……！那家夥的能力該不會還能招魂吧，荒謬！簡直是荒謬！”
“冷靜點，異體能力隻可能是這個世界已有的自然界的法則，不會存在招魂那種能力的。而且……”傑德捂著自己的左眼，“如果真有鬼魂之類的東西在，我的這隻眼睛是不可能看不見的。”
“什麽……？”
剛才一直沒留意，現在我仔細一看他的雙眼，發現左眼的瞳孔比右眼要稍微小一點，小到不刻意去看根本沒法發覺的程度。
“你那眼睛……怎麽迴事？”
“這隻眼睛原來不是我的，是我從別人身上挖下來再裝上去的。”
沒空去理會他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了，眼前的那具屍體跟剛進來時的球體一樣，以高速向我們飛撲過來，我馬上閃躲開來，衝出門外。
到走廊上一看，發現樓道密密麻麻全都是飄浮著的屍體，並且越來越多的屍體從房間裏飄出來，整棟樓的屍體正在將我們包圍。
“李毅隊長，你現在有什麽感想？”
“可以肯定的是，那家夥殺害了這麽多無辜居民，我們有足夠的理由行使特許執法權，直接做掉那家夥了。”
我運起精神力，加速衝向屍群。從正麵擊出一拳，狠狠地砸在離我最近的一具屍體上。
正中目標的結實手感。
被擊中的那具屍體被打得直接往後飛了出去，連帶後方的全部屍體被轟出了大樓外。牆上開了大大的洞。
“真不愧是‘戰場上的收割機’，身體能力和精神力都不可小覷呢。”
“哼，比起依賴信不過的異體能力，我情願依靠自己的身體。路已經開了，馬上去把那家夥找出來幹掉吧！”
說完，我從牆上剛開的洞一躍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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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道路的盡頭，住宅區的邊緣，唯一一棟沒有被切割痕跡的大樓，以原本的姿態佇立在那裏。
這裏…就是敵人所在地——“主人宅”嗎？
光是站在這裏，就能感覺到讓人窒息般強大的異體波動。尋著那股波動，我們來到了最頂樓的一個房屋前。
門開著，我們直接進到房屋裏麵。
在那裏看到的是，這個公寓群裏，這個“莊園”裏，這個封閉的空間裏，唯一不同於其他屍體的存在——
一具普通的屍體，上吊而死的女性的屍體。
然後，在屍體後麵的是——
“開什麽玩笑……”我雙目怒瞪，拳頭緊握。
可笑，太可笑了。
把如此大的一個公寓區，變成地獄的魔鬼；把這麽多無辜的人，全部都殺死的兇手……竟然是……
眼前的、這樣的一個人……？
我立刻將速度加速至極限，向前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