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價值的幻影
Soul! 遺物術師 作者：莫 氏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坐著，低下頭，各人失去朝氣。
梅躺臥著，沒有蘇醒。
海格和露露絲倚坐洞壁，修頹然瞥向二人，目光相交，空氣頓時沉鬱不少……他們挪開沮喪的眼睛。
“咕……咕……”太陽快要下山，洞外傳出淒悶的鳥鳴。
大家又垂頭了。
傷得很重，他們沒氣力走數公裏迴到村莊，馬汀娜也許在附近徘徊，若遇到她就死定了。失敗，真的很失敗，剛才大家打得激烈，想不到馬汀娜突然出來，叁招兩式就把他們迫入困境，隻能狼狽躲在這兒。
“唉……”海格歎氣。
姐姐依附戒指，輕聲：“露露絲，你的傷勢如何？”
“沒什麽。”她淡淡說，內心憂忡不已：腰間中了一劍，又被修封印靈力，全身軟癱癱的，根本戰鬥不了……若現在馬汀娜殺來怎辦？露露絲抬頭：“喂，我什麽時候才恢複靈力？”
修猶豫：“叁天吧。”
“海格，我們要一直躲在這兒嗎？”克麗絲帶著擔心。
“我們現在出去很危險，而且夜裏認不到路，唯有在這兒過一晚吧，直到明天破曉才離開……希望馬汀娜不會在村莊等我們。”海格困倦地說。
小丫頭皺眉：“為什麽大嬸會變成這樣？”
頃刻靜然。
時間流逝，凝重令人窒息，鼻腔傳來血的氣味，大家都受不了。“梅什麽時候醒來？”海格滄然地開口。
修淡淡的：“我幫她止了血，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至於何時醒來就不知道了。”
“嗯……”看著她，海格流露關切的眼神。
露露絲神情複雜；姐姐藏起心中的疑團；修把那眸生看得真切，霍地轉頭，好像受到不輕的打擊：“你認識梅白兒不久……為什麽對她如此關心呢？”
克麗絲心頭一動。
海格沒有望他。
小丫頭展現不解的眼瞼。
沉吟，修看著梅白兒沉睡的臉，泛起感觸：“一直以來，我們都被飄流者追殺，同伴間互相幫助，渡過難關，不知不覺建立深厚的友誼。最初我們有十四人，是的，十四人，但逐一死在飄流者之手，羅賓斯、貝拉米、柯爾、雲提巴特……我永遠忘不了他們。”
“……”
黯然低頭，修不想承受別人的目光：“我想保護大家，不想再有人死，但每次都無能為力。也許我是沒用的人，現在隻剩下梅白兒和自己……很累，真的很累，若果連她都救不了，我會痛痛快快跟追兵同歸於盡吧……反正我是屍體罷了。”若不是同陷困境，戰意全失，他恐怕不會說出這番話吧。
沉重地，小丫頭別開臉孔。
海格帶點自責：“我們跟梅在一起時，她常常哭，眼淚好像流不完一樣。她是個愛哭的人嗎……我指在你們身邊的時候。”
“嗯，梅白兒的缺陷很嚴重，即使跟我們一起也是愛哭鬼，大家都把她當成柔弱的妹妹……其實她生氣時挺可怕的。”說罷，他展現苦澀的笑容。
“真的？”
“你們沒領教過？”
海格搖搖頭：“沒有。”
“那你比我們走運多了。”
“哈哈哈哈……”兩人的笑聲。
“沙！”驀地，踏草聲，笑語頃刻止住，他們乍見一支狐狸停在洞口！海格刹冒汗水；修差點兒拔刀；露露絲瞪住那狐狸。它瞥瞥各人，眨動那圓渾眼睛，“咻——”的不見了。
鬆下來，神經幾乎扯斷，幸好不是馬汀娜！可能太緊張吧，大家都有些神經質，沮喪垂低頭，修找些話閑聊了：“海格，想聽你爸爸的事嗎？”
“說來聽聽。”
他斜瞥地麵，展現半點恍惚：“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們住在科拿的一棟古堡，當時還替飄流者和約瑟夫做事。告訴你們沒關係吧？飄流者很少露臉，隻用遺物術跟約瑟夫通消息，古堡的控製權自然落在你爸爸之手，連英格裏德和獅子都聽他指揮。”
海格略驚：“科拿？”
“嗯，你以前也住在科拿吧？那時你爸爸就是跟飄流者合作，那據點後來荒廢了。約瑟夫和飄流者看待我們的態度完全不同，你爸爸當我們是實驗品，沒有半點尊重；飄流者則把我們看成朋友。在約瑟夫的控製下，我們活人遺物越來越不滿了，終於導致一場悲劇……”
大家屏氣靜息。
一幕幕迴憶浮現腦海，修合上眼睛：“是七年前的事吧，叁個活人遺物想殺掉你爸爸，但他先發製人，馬上肅清可疑份子，結果叁十個活人遺物枉死了。飄流者很生氣，聽說跟他吵了場大架，約瑟夫一怒之下竟然偷走各研究資料，帶著你和妻子出走了。”
“七年前……我們好像遷過家，之後也連續遷了幾次。”海格迴想。
“他出走後，由英格裏德和獅子控製據點。他們也不滿約瑟夫吧，對我們挺好的，獅子還跟我們有說有笑。另一方麵，飄流者擔心研究資料外泄，於是派人追殺約瑟夫，最後由我、梅白兒和另一名同伴找到你爸爸了。”
克麗絲詫然：“即是說你們殺約瑟夫，其實是聽飄流者的命令？”
修瞥向戒指，語氣不自覺鏗鏘起來：“不要誤會，我隻是說出事實，不會再遊說你們聯手。不管命令的人是誰，始終是我們殺死約瑟夫，我不會推卸責任，也不後悔殺死那個魔頭。”
海格臉容一灰。
“喂，那你們為什麽離開飄流者？”露露絲很不禮貌地說。
沉吟，他世故的：“是為了……生存價值。”
“生存價值？”
“嗯，生存價值。你們知道吧？任何生物死後，靈魂都迴歸生命之樹，我們的靈魂卻消散空氣裏，跟這個世界好像毫不相幹的，而且我們隻可以活十年。我們很不甘心，希望找到自己在這世界的生存價值，是「活人遺物」以外的價值……我們知道飄流者也不能解答這問題，而死期越來越近，於是我們逃走了，希望自己找出答案。”
克麗絲問：“你們找到了？”
“沒有，我們迷失了。”修悲傷之色。
“什麽意思？”
“飄流者覺得我們背叛他，也擔心活人遺物的秘密泄露出去，於是追殺我們。大家看著同伴一個個戰死，不知不覺憎恨他，甚至把「為同伴報仇」看作一直追尋的價值。玩弄靈魂是一迴事，報仇才是我們想殺飄流者的原因，但大家不願承認，是的，我們不認為自己迷失了，或許有個幻影總好過什麽都沒有吧……我們都是瘋子。”
頓時寂靜下來。
海格猶豫：“那麽……你們還可以活多久？”
“我是兩年，梅白兒是一年。”修沮喪地說。
一年？梅白兒隻能活一年？他們詫異至極，小丫頭破口：“難道你們不懂想辦法嗎？不可以等死呀！啊啊，海格是不死鳥成員，他們也有研究遺物術呀，幫不到你們嗎？”
大家默然，克麗絲心想妹妹太天真了：不死鳥隻會把修當成實驗品，憲兵和軍隊亦幫不到什麽……修知道海格較容易駕馭，也是梅的好朋友，才冒險跟他合作吧？
他們已孤立無援了。
……
很快，黑幕降臨，大家吃些山洞附近的果實，生起火堆，半饑半飽地入眠。海格負責看守，此刻默默抱住長劍，坐在營火邊，赤色的瞳孔展現一絲茫然。
他瞥向戒指，小聲：“克麗絲，你睡著了？”
“我睡不著。”她輕柔的話聲。
“你可以出來嗎？我想跟你聊聊……”
她略有遲疑：“現在很晚了，有事情不能在指環說嗎？”
海格沉吟，難堪地別開臉：“我想看見你，這樣我的心情會定一些。”
“好吧，你念咒語。”她過了片刻才說。
輕聲吟誦，戒指發出白光，無數光點飄散出來，在海
格對麵展現少女的身影。克麗絲端莊坐著，淺帶不安，她把指環看作自己的房間了，海格半夜叫她出來也是第一次。
“……”心頭翻湧，他沒有言語。
克麗絲輕柔的：“發生了什麽事？”
“我……”沉重低頭，海格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縱然是他叫克麗絲出來：“我很亂，不想跟修戰鬥了，隻想梅在餘下的一年快快樂樂活下去，我不知怎樣辦……”
她移開視線，報向地麵：“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無力的。
“剛才在山洞深處，我察覺到了。我們認識梅的日子很短，但你對她的感情太深厚，難怪修也有同樣的疑問。為何你對她這麽關心呢？”
“或許……是我們有點相似吧。”
她不解的眸子。
海格仍沒望她：“爸媽死後，我獨個兒流浪了一年。當時的我十二歲，漫無目的，永遠吃不飽肚子，有時躲在公園暗暗垂淚。我永遠忘不了那日子，是很孤獨很無助的，身邊沒有倚靠的人，直至遇上夏利先生才展開新的人生。”
“……”
“他很好人，又知我對劍術有興趣，於是安排我進戴蒙劍館，認識了馬汀娜、卡爾、艾薩克和其他人。後來我加入不死鳥，在旅途中又認識你和露露絲……”他頓下來，吸一口氣：“但梅呢？她失憶時想不起朋友，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當晚我奪去她的火把時，那眼神好像叫我殺掉她似的……是你們在無助中救了我，我也想幫她，不想再見到那絕望的眼神了。”
“海格……”
他曲起腿，雙手合抱環一，臉埋在膝蓋裏：“但我現在怎辦呢？梅恢複記憶了，我不想她夾在我們和修之間，而且她隻能活一年……一年呀！我要怎辦？”
淺皺眉宇，她展現憐憫的目光。
海格仍把臉埋在膝蓋裏。
輕移蓮步，克麗絲坐在他肩旁，柔婉的：“海格，你覺得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他把頭抬起。
“我是靈魂，終有一天要迴到生命之樹，不可能永遠留在你和露露絲身邊。”她語氣很輕，臉上找不到半點傷感。
小丫頭睡在近處，眼眉一挑。
聽到這話，海格臉露茫然。
“記得我們相遇的情景嗎？那年冬天，村莊發生地震，我和露露絲的爸媽喪命了，隻剩下兩姊妹相依為命。那時下著雪，大家都沒有食物，我隻能一直抱住露露絲，希望給她一點溫暖……我是在那時凍死的，靈魂也依附在指環了。”
他感觸地瞥向戒指。
“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他點點頭。
“說來聽聽。”克麗絲淡淡一笑。
想起那情景，他的心抽緊了：“當時你答應跟隨我，但我必須代替你保護露露絲，而且要教她遺物術，讓你們兩姊妹可以相見……”
“對呀，於是我們在一起，不知不覺過了兩年。但你知道的，縱然有那個約定，我們始終要分開，露露絲也會有自立的日子……若那時候來了，你猜我會說什麽？”
他感傷地垂頭。
“我們一起的日子很快樂，大家互相關心，為對方著想，那些珍貴的迴憶是我們締造的，沒有其中一個也不行。即使分開，我也感謝你們給我那些記憶；縱然我消失了，它們也長留你們心裏。”
海格為之鼻酢
此時，克麗絲眯起眼睛，展現優雅的微笑，是多麽嫻美，水晶般的純潔無瑕，活像人間的天使：“「海格，謝謝你。」”
“嗚！”眼眶濕了，心頭一下震動，他連忙掩著嘴巴。
她也抹抹眸中的淚水，皺眉淺笑：“還有一年，或許我們會找到讓梅活久點的方法呢，修也不太像壞人，我們應該能好好相處吧。珍貴的迴憶，是大家共同締造的。”
“嗯。”他感動極了，深深點一下頭。
淚水從縫間滲出，露露絲抿起眼瞼。
（姐姐，我們要永遠在一起，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呀……）
[作者話：唿，最近的眼淚太多了，但梅白兒篇差不多完結，眼淚也會減少。另外，下一迴又有打鬥場麵，我真是越來越喜歡寫打鬥場麵啊~~~~]
梅躺臥著，沒有蘇醒。
海格和露露絲倚坐洞壁，修頹然瞥向二人，目光相交，空氣頓時沉鬱不少……他們挪開沮喪的眼睛。
“咕……咕……”太陽快要下山，洞外傳出淒悶的鳥鳴。
大家又垂頭了。
傷得很重，他們沒氣力走數公裏迴到村莊，馬汀娜也許在附近徘徊，若遇到她就死定了。失敗，真的很失敗，剛才大家打得激烈，想不到馬汀娜突然出來，叁招兩式就把他們迫入困境，隻能狼狽躲在這兒。
“唉……”海格歎氣。
姐姐依附戒指，輕聲：“露露絲，你的傷勢如何？”
“沒什麽。”她淡淡說，內心憂忡不已：腰間中了一劍，又被修封印靈力，全身軟癱癱的，根本戰鬥不了……若現在馬汀娜殺來怎辦？露露絲抬頭：“喂，我什麽時候才恢複靈力？”
修猶豫：“叁天吧。”
“海格，我們要一直躲在這兒嗎？”克麗絲帶著擔心。
“我們現在出去很危險，而且夜裏認不到路，唯有在這兒過一晚吧，直到明天破曉才離開……希望馬汀娜不會在村莊等我們。”海格困倦地說。
小丫頭皺眉：“為什麽大嬸會變成這樣？”
頃刻靜然。
時間流逝，凝重令人窒息，鼻腔傳來血的氣味，大家都受不了。“梅什麽時候醒來？”海格滄然地開口。
修淡淡的：“我幫她止了血，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至於何時醒來就不知道了。”
“嗯……”看著她，海格流露關切的眼神。
露露絲神情複雜；姐姐藏起心中的疑團；修把那眸生看得真切，霍地轉頭，好像受到不輕的打擊：“你認識梅白兒不久……為什麽對她如此關心呢？”
克麗絲心頭一動。
海格沒有望他。
小丫頭展現不解的眼瞼。
沉吟，修看著梅白兒沉睡的臉，泛起感觸：“一直以來，我們都被飄流者追殺，同伴間互相幫助，渡過難關，不知不覺建立深厚的友誼。最初我們有十四人，是的，十四人，但逐一死在飄流者之手，羅賓斯、貝拉米、柯爾、雲提巴特……我永遠忘不了他們。”
“……”
黯然低頭，修不想承受別人的目光：“我想保護大家，不想再有人死，但每次都無能為力。也許我是沒用的人，現在隻剩下梅白兒和自己……很累，真的很累，若果連她都救不了，我會痛痛快快跟追兵同歸於盡吧……反正我是屍體罷了。”若不是同陷困境，戰意全失，他恐怕不會說出這番話吧。
沉重地，小丫頭別開臉孔。
海格帶點自責：“我們跟梅在一起時，她常常哭，眼淚好像流不完一樣。她是個愛哭的人嗎……我指在你們身邊的時候。”
“嗯，梅白兒的缺陷很嚴重，即使跟我們一起也是愛哭鬼，大家都把她當成柔弱的妹妹……其實她生氣時挺可怕的。”說罷，他展現苦澀的笑容。
“真的？”
“你們沒領教過？”
海格搖搖頭：“沒有。”
“那你比我們走運多了。”
“哈哈哈哈……”兩人的笑聲。
“沙！”驀地，踏草聲，笑語頃刻止住，他們乍見一支狐狸停在洞口！海格刹冒汗水；修差點兒拔刀；露露絲瞪住那狐狸。它瞥瞥各人，眨動那圓渾眼睛，“咻——”的不見了。
鬆下來，神經幾乎扯斷，幸好不是馬汀娜！可能太緊張吧，大家都有些神經質，沮喪垂低頭，修找些話閑聊了：“海格，想聽你爸爸的事嗎？”
“說來聽聽。”
他斜瞥地麵，展現半點恍惚：“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們住在科拿的一棟古堡，當時還替飄流者和約瑟夫做事。告訴你們沒關係吧？飄流者很少露臉，隻用遺物術跟約瑟夫通消息，古堡的控製權自然落在你爸爸之手，連英格裏德和獅子都聽他指揮。”
海格略驚：“科拿？”
“嗯，你以前也住在科拿吧？那時你爸爸就是跟飄流者合作，那據點後來荒廢了。約瑟夫和飄流者看待我們的態度完全不同，你爸爸當我們是實驗品，沒有半點尊重；飄流者則把我們看成朋友。在約瑟夫的控製下，我們活人遺物越來越不滿了，終於導致一場悲劇……”
大家屏氣靜息。
一幕幕迴憶浮現腦海，修合上眼睛：“是七年前的事吧，叁個活人遺物想殺掉你爸爸，但他先發製人，馬上肅清可疑份子，結果叁十個活人遺物枉死了。飄流者很生氣，聽說跟他吵了場大架，約瑟夫一怒之下竟然偷走各研究資料，帶著你和妻子出走了。”
“七年前……我們好像遷過家，之後也連續遷了幾次。”海格迴想。
“他出走後，由英格裏德和獅子控製據點。他們也不滿約瑟夫吧，對我們挺好的，獅子還跟我們有說有笑。另一方麵，飄流者擔心研究資料外泄，於是派人追殺約瑟夫，最後由我、梅白兒和另一名同伴找到你爸爸了。”
克麗絲詫然：“即是說你們殺約瑟夫，其實是聽飄流者的命令？”
修瞥向戒指，語氣不自覺鏗鏘起來：“不要誤會，我隻是說出事實，不會再遊說你們聯手。不管命令的人是誰，始終是我們殺死約瑟夫，我不會推卸責任，也不後悔殺死那個魔頭。”
海格臉容一灰。
“喂，那你們為什麽離開飄流者？”露露絲很不禮貌地說。
沉吟，他世故的：“是為了……生存價值。”
“生存價值？”
“嗯，生存價值。你們知道吧？任何生物死後，靈魂都迴歸生命之樹，我們的靈魂卻消散空氣裏，跟這個世界好像毫不相幹的，而且我們隻可以活十年。我們很不甘心，希望找到自己在這世界的生存價值，是「活人遺物」以外的價值……我們知道飄流者也不能解答這問題，而死期越來越近，於是我們逃走了，希望自己找出答案。”
克麗絲問：“你們找到了？”
“沒有，我們迷失了。”修悲傷之色。
“什麽意思？”
“飄流者覺得我們背叛他，也擔心活人遺物的秘密泄露出去，於是追殺我們。大家看著同伴一個個戰死，不知不覺憎恨他，甚至把「為同伴報仇」看作一直追尋的價值。玩弄靈魂是一迴事，報仇才是我們想殺飄流者的原因，但大家不願承認，是的，我們不認為自己迷失了，或許有個幻影總好過什麽都沒有吧……我們都是瘋子。”
頓時寂靜下來。
海格猶豫：“那麽……你們還可以活多久？”
“我是兩年，梅白兒是一年。”修沮喪地說。
一年？梅白兒隻能活一年？他們詫異至極，小丫頭破口：“難道你們不懂想辦法嗎？不可以等死呀！啊啊，海格是不死鳥成員，他們也有研究遺物術呀，幫不到你們嗎？”
大家默然，克麗絲心想妹妹太天真了：不死鳥隻會把修當成實驗品，憲兵和軍隊亦幫不到什麽……修知道海格較容易駕馭，也是梅的好朋友，才冒險跟他合作吧？
他們已孤立無援了。
……
很快，黑幕降臨，大家吃些山洞附近的果實，生起火堆，半饑半飽地入眠。海格負責看守，此刻默默抱住長劍，坐在營火邊，赤色的瞳孔展現一絲茫然。
他瞥向戒指，小聲：“克麗絲，你睡著了？”
“我睡不著。”她輕柔的話聲。
“你可以出來嗎？我想跟你聊聊……”
她略有遲疑：“現在很晚了，有事情不能在指環說嗎？”
海格沉吟，難堪地別開臉：“我想看見你，這樣我的心情會定一些。”
“好吧，你念咒語。”她過了片刻才說。
輕聲吟誦，戒指發出白光，無數光點飄散出來，在海
格對麵展現少女的身影。克麗絲端莊坐著，淺帶不安，她把指環看作自己的房間了，海格半夜叫她出來也是第一次。
“……”心頭翻湧，他沒有言語。
克麗絲輕柔的：“發生了什麽事？”
“我……”沉重低頭，海格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縱然是他叫克麗絲出來：“我很亂，不想跟修戰鬥了，隻想梅在餘下的一年快快樂樂活下去，我不知怎樣辦……”
她移開視線，報向地麵：“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無力的。
“剛才在山洞深處，我察覺到了。我們認識梅的日子很短，但你對她的感情太深厚，難怪修也有同樣的疑問。為何你對她這麽關心呢？”
“或許……是我們有點相似吧。”
她不解的眸子。
海格仍沒望她：“爸媽死後，我獨個兒流浪了一年。當時的我十二歲，漫無目的，永遠吃不飽肚子，有時躲在公園暗暗垂淚。我永遠忘不了那日子，是很孤獨很無助的，身邊沒有倚靠的人，直至遇上夏利先生才展開新的人生。”
“……”
“他很好人，又知我對劍術有興趣，於是安排我進戴蒙劍館，認識了馬汀娜、卡爾、艾薩克和其他人。後來我加入不死鳥，在旅途中又認識你和露露絲……”他頓下來，吸一口氣：“但梅呢？她失憶時想不起朋友，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當晚我奪去她的火把時，那眼神好像叫我殺掉她似的……是你們在無助中救了我，我也想幫她，不想再見到那絕望的眼神了。”
“海格……”
他曲起腿，雙手合抱環一，臉埋在膝蓋裏：“但我現在怎辦呢？梅恢複記憶了，我不想她夾在我們和修之間，而且她隻能活一年……一年呀！我要怎辦？”
淺皺眉宇，她展現憐憫的目光。
海格仍把臉埋在膝蓋裏。
輕移蓮步，克麗絲坐在他肩旁，柔婉的：“海格，你覺得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他把頭抬起。
“我是靈魂，終有一天要迴到生命之樹，不可能永遠留在你和露露絲身邊。”她語氣很輕，臉上找不到半點傷感。
小丫頭睡在近處，眼眉一挑。
聽到這話，海格臉露茫然。
“記得我們相遇的情景嗎？那年冬天，村莊發生地震，我和露露絲的爸媽喪命了，隻剩下兩姊妹相依為命。那時下著雪，大家都沒有食物，我隻能一直抱住露露絲，希望給她一點溫暖……我是在那時凍死的，靈魂也依附在指環了。”
他感觸地瞥向戒指。
“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他點點頭。
“說來聽聽。”克麗絲淡淡一笑。
想起那情景，他的心抽緊了：“當時你答應跟隨我，但我必須代替你保護露露絲，而且要教她遺物術，讓你們兩姊妹可以相見……”
“對呀，於是我們在一起，不知不覺過了兩年。但你知道的，縱然有那個約定，我們始終要分開，露露絲也會有自立的日子……若那時候來了，你猜我會說什麽？”
他感傷地垂頭。
“我們一起的日子很快樂，大家互相關心，為對方著想，那些珍貴的迴憶是我們締造的，沒有其中一個也不行。即使分開，我也感謝你們給我那些記憶；縱然我消失了，它們也長留你們心裏。”
海格為之鼻酢
此時，克麗絲眯起眼睛，展現優雅的微笑，是多麽嫻美，水晶般的純潔無瑕，活像人間的天使：“「海格，謝謝你。」”
“嗚！”眼眶濕了，心頭一下震動，他連忙掩著嘴巴。
她也抹抹眸中的淚水，皺眉淺笑：“還有一年，或許我們會找到讓梅活久點的方法呢，修也不太像壞人，我們應該能好好相處吧。珍貴的迴憶，是大家共同締造的。”
“嗯。”他感動極了，深深點一下頭。
淚水從縫間滲出，露露絲抿起眼瞼。
（姐姐，我們要永遠在一起，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呀……）
[作者話：唿，最近的眼淚太多了，但梅白兒篇差不多完結，眼淚也會減少。另外，下一迴又有打鬥場麵，我真是越來越喜歡寫打鬥場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