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蕩漾,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探出了三個人。


    黑色的頭發泛著微微金黃的光澤,眼眸湛藍如海,一身的戎裝盡數被水浸濕,鐵在身上又冷又重,難受非常。


    “現在我們安全了吧?”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清脆如珍珠落入玉盤的輕靈,她抬手撫弄著潮濕的發絲後摸索著向河邊淌去——他的眼睛,竟是盲的。


    藍眸男子緊接著上岸,咳嗽了幾聲問:“你不冷嗎?”


    “冷?”女子的聲音半是好奇半是戲謔,隱約還有淡淡的自嘲,“這種程度算什麽?我去過比這裏冷上千百倍的地方……一輩子都會記憶猶新。”


    “聽說……咳咳……你的眼睛是因為,得了雪盲症?”一個淡然而疏離的聲音傳來,語調平靜溫和,問出了這樣一個不相幹的問題。


    欞初冷笑一聲:“我還以為你死在河裏了呢!”


    又是一陣咳嗽,聽聲音便知道那人在極力的忍耐著,一聲聲,一陣陣,仿佛能將五髒六腑都咳出來。


    藍眸男子看著尚在河中勉強站立的黃衫少年,本不欲理,然而見他那副神情——右手幾乎痙攣一樣抓住衣領,嘴唇蒼白與雪同色,終於還是心有不忍,伸手將他拉到岸邊。


    “所幸命大。”少年終於止住了咳嗽,聲音帶著些許嘶啞,聽起來卻依舊平靜無波。


    “身體這麽弱還敢往冰水裏跑,也真是命大了。”寒續砧忍不住出言嘲諷,但是神色中卻沒有了平時的厭惡。


    本以為這人虛偽無情,可惡之極,可是當時欞初挾持自己誤落皎姝宮深井時,他為了指路引兩人逃命,不惜自己也縱身跳下。


    皎姝宮是江未平從小長大的地方,那裏的機關暗道他再熟悉不過,如果不是這黃衫少年的帶領,欞初根本就不可能安然逃出來。


    這樣的一個少年,隱忍、平靜、聰慧、淡雅……似乎對周圍甚至對自己都漠不關心,唇角常帶的斯文的笑容,眉宇間的深深的疲憊讓他看上去無論如何都不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或許,如果沒有自己當時在金華殿那狠辣的一刀,他如今也不會這樣痛苦吧?


    江未平淡然一笑:“泡在冰水裏,其實真的不算什麽。”他轉頭看著欞初秀麗的側臉,眼眸深處,神色變換萬千。


    ——雪盲,極冷……會是,她嗎?


    記得薛秋說過,“如果她知道了,怕會上來痛揍你一頓吧”……她和薛家……禦使薛家……


    女子恍然未覺他投來的意味深長的眼光,轉而笑臉盈盈地對著寒續砧:“現在平安了,如果首領大人不計較小女子的冒犯的話,就可以迴長川先生那裏了。”


    鬢發濕淋淋地貼在臉頰上,別有一番嬌俏動人。


    寒續砧先是一愣,很快有些惆悵的垂下眼眸:“那個地方……我真不想迴去……”


    充滿著仇恨,偏執,陰謀的地方,怎會讓人留戀?從小就生活在那樣中,為一項在耳邊錐心刻骨的話隻是“報複”,“報複”,“報複”……向江家,向靖王朝,像所謂的不公的是到討迴他們所應得的自由和榮耀。


    隻是因為信奉神明,便認為本族才是天賜的貴胄,便認為生來就該得到崇敬和膜拜……可是,這個世界本沒有神,在這樣的弱肉強食中,沒有人欠它……從來沒有……


    隻是這樣的話,又怎能對著族中的長老說出來呢?


    他厭惡那些肮髒的爭鬥,所以在靖朝戰亂初起就不顧一切的逃了出來,如果不是遇到李冰若……如果不是為了她為了向世界討個公道,他寒續砧,是不會重新邁入那樣的大門。


    熱血冰凍。


    萬念俱灰。


    隻是沒有想到,李冰若……竟然沒有死……


    然後才知曉,她,就是那鬧得江家兄弟不睦、分崩離析的大名鼎鼎的廉王妃娘娘!


    是了,那樣的姿容,那樣的風華,即使為伊傾城傾國,複有何憾?


    想到此,他轉頭看了一眼江未平——靖王朝最後一任君王,此刻的靖平帝麵色慘白,微閉的眼瞼上睫毛顫動,似在忍受著身體裏極大的痛苦,卻始終不吭一聲,唇角的笑若有若無,似嘲似傷。


    他,會為了一個女子誣陷自己的親哥哥?


    獨自一人坐在山頂迎著寒風的感覺,一定不好吧?


    所以在失去那樣顯赫地位的同時,他坦然安靜,是否因此而尋求到了解脫?麵對世人的嘲笑不發一言,是否又是一種贖罪?


    為了離開那樣的金色桎梏,他是否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不知道。但是他寒續砧,一定會!


    所以在欞初挾持自己的時候,明明有機會反擊,卻還是默默的任由她把自己帶了出來。本來對著李冰若日漸多起來的笑顏,尚在逃與不逃之間掙紮的心,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契機離堅定下來。


    現在,還要迴去嗎?


    迴嗎?心中之夢未泯如何迴?


    不迴?佳人笑顏猶在忍不迴?


    “有些事情很難兩全,選擇了,就不要後悔。”江未平不知何時睜開眼箸,斯文淡漠的笑中仿佛有可見的痛楚,卻因壓抑極深化成一片濃到極處的寂寥,“這個世界……不會給你後悔的機會。徒增煩惱而已。”


    徒增煩惱而已……


    這些話,像是在對寒續砧說,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當年選擇留在儼城,注定今日的飄泊與九死一生,注定了與那個讓他痛到深處的女子漸行漸遠,終其一生也無法迴首相逢。


    忽然一陣紛亂的馬蹄聲傳入三人耳畔,接著是馬蹄嘶鳴與粗魯的喊殺,一個看起來很瘦弱的少年衝到河邊終於支持不住,手臂一軟,竟連刀也提不起來,仔細看去他的身後竟還護著一個女人。少年氣息一泄,後麵一隊人馬立刻為了上來,個個佩戴刀劍,皆是靖朝官府打扮,看來是要將他們抓迴去。


    雖然戰火在帝都周圍燃燒劇烈,但在南方,除了青弋山一戰之外,都是地方官員或是農民起義軍的小規模鬥爭,有人聲援黃河九郡,有人號稱為靖朝而戰……不管為什麽都好,歸根結底終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這一撥人,怕是“為靖朝而戰”的那一派。


    那些圍著兩人的士兵卻緩緩讓出一條道,一個二十多歲身穿淡色大氅的男子騎馬踏雪而來,領口一圈貂絨在風中來迴擺動,牽著馬韁的手掩在衣袖中,眉目清朗,線條柔和。


    他歎口氣:“我隻要把她帶迴去,你走吧。”


    少年卻大笑幾聲,雖不豪邁瀟灑卻獨有一種令人感動的氣勢:“呸,沐小侯爺當我是什麽人!”


    沐小侯爺無奈的搖搖頭:“不再考慮一下了?隻為了一個青樓女子。”


    少年正待出言駁斥,卻聽一個低沉的女聲嘶啞道:“阿辛快離開!不要和他們為敵……”


    極力壓抑的嗚咽,隨著風聲傳遍整個溪流,聞之心酸,漸漸泛起一種讓人窒息的悲哀。


    如此相似的場景,往事種種似重新上演,昔日的絕望與憤怒再次在胸中旋轉蘊集,寒續砧冰藍色的眼中驀然閃出冷厲入骨的顏色,猛然抽出彎刀,就要上前。


    然而眼前劍光流動,那個寧靜的黃衫少年已持劍越去,隻是一個起落,便砍傷兩匹駿馬後輕盈地擋在那兩人身前。


    這樣行雲流水的身法,開闔有度的劍術引得士兵一陣騷動,淡衣男子麵露驚訝之色,沒有想到一旁的三個人竟有如此高手。他策馬向後退兩步,笑容讓人在冬日裏卻如沐春風,眼神清澈柔和:“這位公子失敬了,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公子不要為難。”


    “得饒人處且饒人。”江未平持劍而立,氣質不動如淵,淡雅的笑容下隱隱有著睥睨天下的氣勢。


    策馬的男子目光下垂,眼神遊離在自己的佩劍上,心裏分明也是有著萬分思索。終於他抽出長劍,從馬上躍起一劍刺出,劍氣如長虹觀日般絢麗:“如此,


    得罪了。”


    他掩在袖中的手此刻露出來,卻顯得有些文弱,這樣的少年公子應當隻適合於風花雪月飲酒賦詩,因為好的劍客,在手觸碰到劍的刹那眼中總會閃出銳利而奪目的光——然而他卻沒有。


    即使已經與江未平雙劍相交,他的眸子裏,依然是屬於少年公子的溫和矜持。


    本來是要去幫那黃衫少年的寒續砧此刻卻將彎刀插迴刀鞘:“沐小侯爺的工夫有些華而不實。”


    欞初淺淺一笑,隨手理著變得零亂的發絲:“若我所料不錯,這為沐小侯爺的父親應當就是沐天章。沐天章官職本不起眼,隻是恰逢趕上這個世道竟然讓他如魚得水,在西南方連續兼並其他力量實力不容小覷,隻不過自封為天命侯未免不可一世。靖朝雖紛亂迭起但畢竟所曆時間不長,而今距沐天章起兵隻怕不到一年,其子沐唯在父親起兵之前恐怕還是沉迷於所謂盛事的聲色犬馬中的公子哥,這身功夫練的時間必然不長,能做到華而不實已經聊勝於無。”


    “沐唯?”


    “嗯,沐天章的獨子。他居然出現在儼城外……想必這天命侯正在觀戰,準備在大局初定時出手分一杯羹啊。”欞初的聲音充滿諷刺。


    “你……總是了解這樣多麽?”寒續砧轉頭看向這個女子,碧藍如海的眼眸帶著探尋的意味——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舉重若輕,從容自信,李冰若之傲,傲在貴氣血統和她那傾國傾城的容顏,若沒有這些她便失之蒼白;而欞初……一眼望去,什麽血統容貌,在她渾然天成的言談舉止間,一切都可以忽略。


    “你知道我眼前是什麽嗎?”欞初忽然發問,逼人的靈氣下帶著揮之不去的寂寥,“是一片黑……沒有時間沒有色彩,我已經失去了雙眼,所以必須讓雙耳發揮最大的效力,多聽多記,這樣活下去的幾率才會更大一些。寒續砧,你覺得像我這樣無依無靠的女子活在這個世上,容易麽?”


    ——嗬……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呢……


    ——既然我自己都不知道,又為何要對你說這麽多?是不是因為,你讓我感受到了那種多年不曾感受過的……真……


    “你……”寒續砧看著他秀美的側臉,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那個盲女卻忽而灑然一笑,全身泛著空穀幽蘭般的清爽,仿佛剛才的寂寥是幻覺一般:“好像有人要贏了。”


    寒續砧沒來由地感到心中一痛……這個女子……最後隻是歎口氣,看向那身影交錯的兩人。


    江未平的劍法不同於沐唯的花拳繡腿,劍招淩厲而連綿,氣勢有如排山倒海,隻片刻工夫就震開沐唯,待他挑劍再攻,竟看到沐唯不閃不避徑自向他劍刃上撞去,手臂上登時出現一道帶血的傷痕,燦爛的紅色霎時濡滿他淺色的衣袖


    不待江未平思量,他已翻身上馬,道:“公子劍法令人佩服,冒犯之處還望海涵。”言畢,帶領隨從就要離開。


    一切變幻的不可思議。這在這時,沐唯身邊一直一言不發的中年人攔住欲離去的小侯爺,陰沉的開口:“小侯爺就這樣走了,迴去後對侯爺如何交待?我方還有如許人馬未動,怎能輕易放棄?”


    沐唯一眼瞥去,是一種鄙夷又無奈的神色,言語間略帶幾分斥責,分明是端起了少主人的架子:“尤管家操心的太多了吧,父親那裏自由我去說,我做的決定難道你還要質疑不成?”


    尤管家的臉色陰梟中帶著狡詐,似並沒有將沐小侯爺放在眼裏:“可是……”


    “我已受傷,是不是非要讓我把命送在這裏你才滿意!”沐唯厲聲打斷他的話,貂絨染血在風中愈顯淒切,“這裏誰是主人,說!”


    這話說得重了,尤管家不甘心的垂下頭,恨恨地剜了一眼來攪局的江未平:“是小侯爺。”


    沐唯一甩馬鞭,帶著侍從轉頭離開,徐管家無法,冷冷得看著那個黃衫少年:“你到底是誰?”


    “我姓江。”他的臉色蒼白如雪,淡雅的容顏中獨有著震懾人心的力量,劍橫於胸,仍然是防守的姿勢。


    如同被其所懾,那個陰梟的管家沒有繼續追問,隻是一鞭重重地抽在馬上,一路追向沐唯。


    “這個沐小侯爺……倒是有趣。”欞初眉梢挑起,笑意盎然。他的聲音並不大,隻有寒續砧聽得真切,那是一種珠玉迸濺間關鶯語的動人。


    異族男子碧海一般湛藍的眼睛閃爍一下,接口道:“他是有意放過那兩人的吧。沐唯,也稱得上是個良善之輩。”


    這時聽得一個略帶嘶啞的女聲緩緩響起,平穩中隱約帶著入骨的嫵媚:“江公子救命之恩,今生今世難以忘懷。隻是連累公子得罪天命侯,妾身和阿辛真不知該如何言謝……”


    那一襲黃衫站在風中卻顯得不勝伶仃,修長的睫毛下,他的瞳仁顯出從未有過的幽暗深邃:“不足掛……”一語未畢,便是連續不斷的咳嗽,聲聲陣陣,似要將肺咳出一般。他伸手去捂嘴唇,還是有絲縷的血從指縫滲出,點點滴在雪地上,觸目驚心。


    看著他身體止不住的顫抖,那女人的臉猛然顯得蒼白。


    “你……”那個叫阿辛的少年疑惑地看著江未平,不相信這樣虛弱的人居然能擊敗沐唯,將他從必死無疑的境地救出來。


    寒續砧歎口氣,快步走過去一手按在江未平的背心,慢慢渡入溫和的真氣。


    欞初麵蘊笑意亦舉步走來,方位竟絲毫不差:“聽這聲音,便知這裏一定有位顛倒眾生的美人。”


    阿辛望向她,驚覺這女子仿佛是從雪域森林中憑空走出的精靈,秀發還沾染著濕氣,貼在肩上如夢如幻——不屬於絕色,也不同於仙子。


    “我娘自然是很美的,姑娘卻也是令人著迷。”一驚過後,阿辛扮個鬼臉道。


    如果此時有花叢常客,定然認得她便是十幾年前豔冠帝都的花魁問情。隻不過世事變遷,紅塵輾轉竟淪落至此。


    欞初何等女子,自然不會將這輕佻之語放在心上,笑容溫暖:“你娘?”


    原來這少年拚死護著的人是他的娘親啊……寒續砧心裏有絲絲訝異,他仔細看去,她一身不算簡陋不算奢華的衣衫已經多處褶皺,風塵仆仆,卻依舊無法掩去她的美貌,目若含情,眉如墨畫,白皙的麵上雖有皺紋顯出她不再是芳華正盛的少女,但舉手投足之間風情萬種,更有著風韻猶存的成熟的魅惑。


    隻是她的聲音,卻是如此疲憊……


    “不要叫我作娘……”她悲哀道,“我不是你娘……不是的。”


    阿辛輕佻的麵上突然顯出憤怒:“為什麽為什麽你總不肯認我!就因為娘你的身份嗎?我不在乎,去她媽的世人的眼光,我統統不管。我隻知道你是我的娘,生我的親娘!”


    “離了我你可以清清白白做人……”


    “娘怎麽不清白了,那不過也是為生計所迫。如果別人都那樣說,我寧願不要著青白!我不要清白做人了!”


    問情看著倔強的兒子,美豔的眼眸中蘊滿淚水,秀眉緊蹙,聲音哽咽,居然說不出一個字。


    ——輾轉半生,嚐盡了人情冷暖艱辛苦澀她都不曾哭過。因為隻要一想到還有個人對她真心關切不離不棄,所有的苦卻都已經不重要了……隻是,兒子有兒子事業,由他自己的未來,有這樣一個娘的存在隻會讓他抬不起頭……她怎麽能,怎麽能認他啊……


    不要清白做人了……不要清白……不要……


    傻孩子……


    “阿辛……你真令人羨慕。”幽幽的歎息,黃衫少年的內息已然平複,看像那對母子的眼神向往卻壓抑,更像是難以自拔的沉溺


    無邊無際的寂寥蔓延開來,他的一笑,讓人無端心碎。


    阿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羨慕?我倒更羨慕你們這樣的富家少爺,如果我能像你一樣,娘就不會這麽辛苦了。”


    “嗬……”江未平淡淡一


    笑像是諷刺,“像我一樣又能怎樣?你可知,我是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死在麵前……血染紅了整片土地……我卻沒有能力就她,眼睜睜……眼睜睜看著她死啊……”


    欞初的身軀猛然一震,臉色刹那蒼白如紙。


    江未平目光一斜直視欞初,瞳仁幽暗深邃。


    “這樣啊……我還是帶著娘躲起來比較好。娘,我們快些走吧。”


    問情點點頭算是默認,眼光掃過安然的江未平,驀然生出許多不忍,歉疚道:“提到了公子的傷心事,請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妾身賠罪了。”


    “不礙事。”江未平的眼睛閉上複又睜開,已經清曜許多,他的目光從問情麵上一掃而過看向阿辛,笑容斯文,“我救了你娘,這個人請你想如何還?”


    這一問讓所有人都是一怔,本來一向不理閑事的靖平帝出手救人已是奇怪,救罷索要人情更是匪夷所思,饒是七竅玲瓏如欞初,一時也猜不透這黃衫少年作何想法。


    “啊……哈哈……”阿辛不知如何迴答,“你難道要我以身相許嗎?”


    寒續砧忍不住笑出聲來。


    黃衫少年卻是氣定神閑,淡淡搖頭,聲音很客氣卻少有的並不疏離:“不必。隻消需要之時能找到你就足夠。”


    “好,我叫問辛,不過現在正在逃避天命侯的追殺,能不能找到我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他隨即看向欞初,調皮一笑,“不過來找我的時候帶上這個個美女就更好了。”


    “在顛倒眾生之人麵前,怎敢稱美?”盲女琴師盈盈一笑,欠身相送。卻沒有人看出,那一笑背後是何等狡黠。


    ——江未平,你今天,實在是太反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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