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然片刻,雖說他手裏頭資源不少,可要是鳳沃條件太苛刻的話,先不說能不能按鳳沃要求找到人,就是能找到如此出類拔萃的人,那這種人簡直是走到哪兒哪兒發光,老早就被雲海裏那些眼疾手快的人精給收了去,哪裏還輪得到他。


    白遙心情帶著點小沉重的歎息個,無奈道:“好吧,我知道你要求比一般人高。這樣吧,你說吧,我記著呢。”他認了,不付出點兒代價怎麽能在不破壞鳳沃和他關係的前提下,偷偷摸摸榨取到鳳沃手裏頭的秘法呢。


    鳳沃腦袋搖晃的更用力些,白遙說的都是什麽跟什麽啊,她對自己徒弟是有要求,可她幾時有過這麽變態的條件。


    為避免白遙繼續說出什麽駭人聽聞的話來,鳳沃連忙插嘴道:“人選我已經找好了。”


    什麽!哪個不長眼的兔崽子瞞過他自己偷偷摸到鳳沃麵前獻殷勤的!


    白遙心情更沉重了,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道:“那小兔崽子是誰?”他的計劃還沒開始實施,就胎死腹中,全賴這不長眼的小兔崽子,攀了上他的人。


    鳳沃緊盯著白遙明顯不爽的反應,怎麽看怎麽覺得好像有人搶了白遙心愛的東西。她暗自在心中糾結,這時候說出九九的名號來似乎不太妙啊。


    白遙幾乎是瞬間便平複了自己心情,他扶額暗惱,自己在鳳沃麵前越來越隨意了,這可不是個好現象。他聲音恢複以往的平靜溫潤,像一根圓潤的鐵杵那樣無害。他緩緩道:“我隻是很好奇,以你的眼光,會找一個怎樣的徒弟。”


    鳳沃輕輕巧巧展顏笑道:“其實也不能說是收徒,我們名義上還是親生姐弟。”


    “上官瑞心?”嗬,白遙嘴角牽起一抹似有似無冷凝的笑。鳳沃還真懂得什麽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難得肯鬆口收個徒弟,收的還是曾經救起她的那對夫婦唯一的子嗣。


    鳳沃點了點腦袋,懷揣著忐忑試探一句:“我忙完這陣,想要迴萬象宮一趟,把九九接過來,你怎麽說?”白遙應該會答應她吧,至少從她認識白遙至今,不管多麽困難的事,白遙都是毫不猶豫的點頭應下。


    白遙看也不看鳳沃,直接閉起了眼。這丫頭還真敢想,居然打起了拖家帶口的主意來。他把鳳沃留在閑浮島上帶在身邊,就已經夠招惹人眼球了。現在鳳沃還想著往他的閑浮島再塞一個弟弟,是嫌他太清閑了麽,還是,他對她寵溺太過了。


    “白遙,你很為難?”鳳沃微微蹙眉,上次白遙自己說過要幫她找徒弟的,她才會認真的考慮人選。既然都是要收徒的,那對白遙來說,她收誰不都一樣要多一個人在身邊。現在她自己看中了九九不必勞煩白遙,怎麽她看著白遙似乎不太情願。


    白遙手掌輕輕在度升的後背上拍了兩下,才睜開眼,輕啟唇瓣吐出一句話:“這件事,等你把化形術修至大成再說。”


    鳳沃小臉立即垮了下來,這得要多久時間她才能做到白遙提出的要求,她要不幹脆就地撒嬌打滾,跟白遙好好說道說道。但還沒等她開口,得到白遙示意的度升便一陣急速降落,停在了一條靜謐的小溪邊。


    白遙站起身率先躍下,鳳沃緊隨白遙身後。


    她還想再在白遙麵前軟磨硬泡幾句,沒想到隻看到這周圍靜靜流淌的小溪第一眼,鳳沃就傻眼了。


    這裏不是閑浮島東麵離白遙院子不遠處的那條煙波小溪麽,敢情他們剛才一直在閑浮島沒飛出來過?她一直以為白遙是要帶她出島,甚至想到了他們此刻已經出了上青宗,卻萬萬沒想到她居然還待在閑浮島裏。


    鳳沃深吸一口,默默在心裏計算起度升的飛行速度和剛才所花的時間,不禁疑竇叢生。


    度升至於飛這麽久?她把和白遙討價還價的事情甩到腦後,懷疑的目光瞬間聚攏在某隻白鶴雪白的身子上,語重心長帶著一點教育的意思對度升道:“度升,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圍著閑浮島繞了多少圈?”


    度升默默垂著眼,一聲不吭打算裝死。多少圈它自己也不清楚,飛著飛著它都懶得數了,反正少說也有百來圈了。但這真的不幹它事,它是聽命辦事,它也不想浪費時間力氣平白在原地上繞來繞去的。可自家少主向來寶貴的時間隻要一旦沾上鳳沃二字,統統都會變得跟菜市場的爛菜葉子一樣,不值錢。


    “咳咳。”白遙幹咳兩聲,利用完某隻妖禽後無恥的揮一揮手,讓它自個找地歇著去,自己則走到鳳沃麵前,掏出了另一張白紙,臉上掛著正兒八經的認真表情對鳳沃道:“這是魚水卷,你自己好好看。嗯......你專心點,別想太多。”


    白遙欲蓋彌彰的掩飾了一句,他有意讓度升在路上多拖延會時間,就是為了和鳳沃有單獨閑聊的時間。沒想到最後閑聊的結局不是很喜人,早知道,他就應該讓度升飛快些,越快越好,省的給鳳沃機會來麻煩他。


    鳳沃接過白紙,嘟著嘴勉強忍氣吞聲,這主仆二人神神秘秘的搞什麽名堂呢。


    “這一卷比之草木卷要難上一些,不過,以你的悟性,也不可能會難倒你的。”白遙極其放心的把鳳沃一個人扔在了閑浮島東麵的緩緩流動的小溪邊,自己一個人召來度升,一人一禽一眨眼間就消失在半空之中。


    鳳沃抬眼看著一人一禽消失的方向,心力交瘁之下已無力腹誹,隻能再次拉出玉鮫毯,煢煢孑立在岸上,默默拿起白紙努力平心靜氣的翻閱起來。


    五日後,清晨,那對匆匆離去的一人一禽才舍得飛迴大河邊。白遙已然是昏天暗地的忙碌了數日,手裏頭的要緊事一處理完,他幾乎是連口氣都不喘一下就召來度升。


    他此時坐在度升背上往下看去,那岸上空無一人,隻是往日平靜的小溪裏多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動靜。


    白遙示意度升往下降一些,好方便他看清小溪裏的異樣。


    他俯下身望去,才發覺溪中似有一抹天藍色身影在雀躍的遊動。白遙嘴角露出一抹笑,這丫頭到現在還沒變化成魚兒麽。


    白遙隻見水中那款款擺動的柔美身段軟的好似沒有骨頭般,墨色的長發宛如一朵突然盛放的紛繁花,紛紛揚揚在水中飄舞,美不勝收。這具美好的令人心尖微顫的身軀在水中被四散開來的飄逸長發層層遮蔽,若隱若現。


    白遙臉色變了幾變,目光一寸寸收緊,如同火燒般灼熱。待他忍不住輕揉眼睛定睛看去後,又發覺那抹身影又突兀的消失在清澈無波的溪中。


    這是怎麽迴事?


    白遙幹脆一躍而下,飛身至小溪旁,快走幾步走到岸邊,蹲下身子低著腦袋把臉湊到水麵上,仔仔細細搜尋那抹魅惑人心又若隱若現的藍色身影。


    水麵上悠悠然出現一陣陣波紋粼粼,碧波蕩漾之中有一人破水而出,牽動起一片嘩啦水聲。


    白遙眼睜睜看著鳳沃腦袋從水裏鑽出,那張精雕細琢的臉龐倏忽呈現在自己麵前。他的心瞬時間狂跳起來,在他愣神的片刻時間裏,他甚至都能感覺到麵前那人淺淺的唿吸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臉頰。


    鳳沃一雙水光瀲灩的眸子有刹那的迷茫,白遙什麽時候過來的,她怎麽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白遙,他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多出了幾條淺淺的血絲。鳳沃怔愣著不知如何動作,白遙眼裏的情意,幾乎快要把她淹沒了,她好似感到有一陣令人眼花目眩的窒息感襲來,渾身都變得僵硬。


    此刻正是一日裏陽光最為輕柔的時候,那層淡淡金黃的光幕垂在溪邊,垂在岸上和水中相視無言的一男一女身上。男子嘴角蕩漾著柔和的笑,或許這數百年來,水裏的這女子是除了遐邇之外,唯一能讓他堅硬的心有一絲鬆動的人。


    水裏那女子卻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灼傷一般,猛的往後退離,仍是擺動著那具柔美的身軀,翻身滑入水中,濺起一粒粒晶瑩剔透的水珠兒。水麵上泛起一陣陣漣漪,那抹天藍色的倩影又消失在溪水之中,似乎已經與這純澈的溪水融為一體。


    白遙俊顏上沾上了幾顆被濺起的冰涼水珠,他看著鳳沃受驚而去的身影,目光漸漸冷卻下來。他眼中以為的美好被鳳沃毫不留情的親手摧毀,前一刻他為那瞬間的美好迷醉,他以為她也是如此。可是,他卻無法預知到,她的反應竟然是驚懼,而後是慌不擇路的逃離。


    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和逃離,他在她眼裏心裏,當真沒有一絲一毫可以留戀的麽。


    白遙緊緊的閉起雙眸,那雙原本盛滿溫柔愛意的眼眸之中,此刻是一片支離破碎,零落在他眸中的,是片片清晰的傷痕。


    他慢慢站起身,挺直了腰杆,嘴角莫名的牽起一抹嘲諷的笑。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那受驚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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