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要去管蘇家的事?


    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死多少人?


    就算你是女神捕,是皇上親點的當朝禦女,四品帶刀護衛!


    你也不能就這麽草草的毀了我的前程!


    王忠書坐在轎子裏,心頭的火越燒越旺。


    “落石村到了,再過去兩裏地,就是金陵。”


    “停轎!”王忠書喊了一聲。


    先喝三碗涼茶,平息一下心頭的火氣。


    一匹快馬迎麵從小道上急奔而來,馬上之人動作簡練,一個翻身跳落在地,前跑幾步來到王盅書麵前,上報說道:“和少爺聯係上了,三個時辰後在明華苑中廳歡宴!”


    歡宴?他居然還有這個心思!這等閑情!


    江南一帶的大官小吏天天是頂著腦袋過日子,你說你要對付人家為什麽把我們大家夥也一起拖進來?


    王忠書想不通,隻有煩躁的坐進轎子,繼續上路……


    蘇家門外的街上,蕭燕就如某人般煩躁,她來迴疾走,一幹手下差役誰也不做聲,街上正往這兒走來七人。


    關中六義與金扇書生麵色深沉,一行人似帶著火氣,向著蘇家走來。


    “各位這是為何而來?”蕭燕問。


    六義老大陳虎上下打量她,看她一身公門衣著,道:“這位可是女神捕蕭大人?”


    “不敢,正是蕭燕。”


    老四馬韌傑火爆脾氣,憤怒的道:“蘇家害死了無忘禪師,我們是來討還公道的!”


    老二鍾偉怕老四得罪蕭燕,忙說:“咱們關中六義,行走江湖無非義字當頭,無忘禪師曾是行俠仗義的好漢,也救過我等性命,隻需蘇家交代清楚,我等不會把事情鬧大,絕不給蕭大人麻煩。”


    蕭燕道:“另一位?”


    “金扇書生魏仁。”他乃風流之輩,見蕭燕氣質清麗,活力動人,幹練精明,心中不由產生愛慕之意,微笑如風。


    蕭燕道:“你也是來尋仇的?”


    “若要這麽說,也可,在下與六義同心,隻需蘇家給個交代。”


    “愚不可及!”蕭燕氣憤的想,故作傲慢,她道:“無忘禪師的死因,我們都還在調查,你們憑什麽說是蘇家所為?”


    馬韌傑忍不住手指著蘇家的大匾,嚷了起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蘇家的絕學可都明明白白留在無忘禪師的身上,他們還真當咱們江湖上混的人都瞎了眼?看不出他們這些卑鄙的勾當?表麵上講的江湖正義,背地裏暗殺江湖宿老!人家無忘禪師可已經是向佛的人了,還下的了手,奶奶的,還有良心沒有?”


    蕭燕被衝的愣了一愣,暗道,這江湖上的傳聞果然如實,他“少爺”還真是了得。


    “來來來。王大人,我可等了你好久。”他靠在一身淡紅薄衫的紅塵身上,手中把玩著琥珀酒杯,雙腿寫意的搭在一個絕美容顏與紅塵不相上下的女子腿上,這女子雙手輕捶,粉麵帶笑,似以這般作為感到幸福。


    “王忠書見過少爺!”


    “王大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大家都在這裏好好的喝酒,你幹什麽這麽客氣呢,來,坐下喝酒。”在少爺對麵的一位,年在中旬,神態安詳,一身官裝,左右靠著俾侍。這人是金陵知府侯百山。


    “候大人,晚生一路快馬加鞭,未想還是遲了,這裏先罰酒三杯。”王忠書緊張的要命,汗水把脖子上的衣布都潤濕了。


    這侯大人與他有些過節,早年要不是他的幾個朝中朋友幫忙,恐怕連現在的官位都保不住。論起背後的人脈,候大人這個知府的話可比同為知府的他要重的多了。這次相遇,說什麽都得多給些麵子,讓侯大人心裏舒服,以後朝中見了,也好相處。


    侯百山淡淡的笑道:“好酒量。連罰酒都喝的如此痛快,王大人可真是海量呐!”


    王忠書幹笑兩聲。


    少爺一直看著兩人,忽而縱聲大笑,飲了杯中酒,道:“王大人,時候遲了,想你趕了這麽久的路,當是餓了,快些吃吧。”


    三人不輕不重的一邊閑扯,一邊用食,幾碟精致的小菜吃完,王忠書見少爺依然喝著酒與身邊的兩女調笑,心中有些急,坐不住了。


    “少爺,這迴,可真是鬧心的事,我不太懂江湖上的事,少爺交代的,我都盡力去做了。可偏偏蕭燕還死管著蘇家的事不放手,這可真的不能怪我啊!我是真的樂意去看那些江湖草莽拚的你死我活,蘇家平日裏清高的很,就連我這個揚州知府,他們也是愛理不理,著實惱人。那天晚上,去圍了蘇家與五當齋的人,這事可是蕭燕的主意,也是她親自帶的人,論官職,處理江湖上的事情,我可得聽她的,她一日在揚州,我對揚州這些江湖草莽就一日沒有辦法。”


    少爺麵帶微笑,聽著,點了點頭。


    侯百山這時說道:“少爺早已經通知了六扇門統領,蕭燕在揚州呆不了幾日。王大人,這點事就把你急成這樣,注意官威呀。”


    一番話把王忠書說的當真怒也不是,忍也不是。尷尬的處在那兒,好半天借著喝了幾口酒,迴過勁來說:“蕭燕一走,我就撤掉所有的人,讓蘇家自己去麵對那些江湖草莽……”


    “砰”少爺猛的一拍桌子,怒視著他。


    王忠書呆在那兒,連候百山也驚的灑出不少杯中酒水。


    “江湖草莽?我也是江湖中人,王大人你的意思是瞧不起我嗎?”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酒後胡言,少爺可千萬不能當真啊!”嚇的王忠書身子一顫,雙膝著地,跪到就拜,連“下官”都喊了出來。


    隻見少爺俊美無倫的臉龐忽然一笑,伸手虛托,王忠書隻覺一陣大力將自己扶了起來。


    “王大人可真會開玩笑。來,喝酒……”


    王忠書不敢再說話,隻是喝酒,很快就醉了。


    派人送走之後,少爺依然喝酒與兩女調笑。


    侯百山低聲說:“關於金陵劍會的事?”


    少爺揚起頭,看著火燭殘影,未響。


    侯百山輕輕的說:“帖子是都發出去了。可您吩咐的那些人,都還沒有迴音。”


    還沒有迴音?


    南宮叔叔在大漠帶著鐵樹曆練,這些年倒是有些書信聯係,看南宮叔叔的口氣,似乎不想迴來了。


    慕容叔叔閉關悟出了新的天下無雙劍法,更注重與萬花樓的老板蘇小的生活。


    星痕叔與小小姨已經正式退隱江湖了。


    不群叔還在殺人。


    段叔叔又要忙武功院的事又要忙華山的事,還得主持每年的武林大會,弟弟段初陽十三歲還粘著他。


    爹的死,無疑對每個人都是種打擊。


    繼續在江湖飄蕩,也已經是我們這一輩的宿命了。


    “那就真的可惜了。這次金陵劍會,會出一個天下第一劍。辦的好,天下武林,萬千江湖,你的名字就會永遠的留在其中。”


    侯百山哈哈大笑,舉杯敬酒。


    ……


    “怎麽會,這麽像?”冬難挽在蘇家旁屋的頂上喝著一葫蘆裏的烈酒,問一旁的紀白。


    紀白搖了搖頭,苦笑道:“按他的脾氣,要出大事。”


    冬難挽道:“不如讓蕭燕躲遠一點?”


    “開什麽玩笑,她絕不答應,何況,這事還沒發生。”


    “真要遇到了,小玉怎麽辦?”


    紀白不說,他唯一一個深藏在心裏的想法,他甚至不敢去想。


    在金陵的老莊邊上的小街,紅塵挽著少爺,臉上露出一絲傷感。


    “怎麽了?美人兒,有什麽事讓你不開心。”


    “等劍會結束,你是不是要走呢?”


    “當然了。還有好多事,等著我去做。”


    “可人家舍不得你走,能不能,讓我跟著你?”


    “嗬嗬,傻丫頭,我會迴來看你的。


    ”


    傷感依然。


    這是一個誘惑人的地方。


    李太白在這裏花完了所有的錢,呆著,猶自不肯走呢。


    他心裏默默的想,身後的一行人,如這街道,安靜。


    夜裏容易起思疑。


    他就喜歡在這樣的夜,獨自想著心事。


    哪怕,身邊有再多的人。


    卻沒有,可以,來打攪他。


    賣水果的看這樣的俊美公子,摟著漂亮姑娘,想上前來賣些水果。一邊立即出現黑衣大漢,或背著,或掛著,或提著,明晃晃,露著的利器,嚇的老實人家立馬縮了迴去。


    “這麽多人跟著,怕是沒有人敢來惹你呢。”


    “知道嗎?江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兒。”


    “嗬嗬,明明的江南人,還說話帶著兒啊兒啊的,你故意惹我笑。”


    “誰讓你笑起來美呀。”


    還有什麽,比在這樣的夜裏,和美麗的可人兒,說著情話,更甜蜜的。


    老莊不遠的地方,一個角落,兩個身穿白衣的婆娘跪在一個躺著的人身邊,低頭哭泣。


    聲音傳的好遠,好遠。


    去看看。


    少爺說完,就有四個人跑了過去。


    才一會兒,那四個人迴來說,那兒死了個老頭,挺有名的,是善良的行醫人,還是佛家中人。


    四個手下笨口笨舌,說不明白。


    紅塵不理,要快迴去洗澡。


    少爺卻停了腳步,遠望角落。


    佛醫。


    是他嗎?


    走去。


    是他。


    他幹瘦的身軀橫陳在那兒,樣子與十多年前略有變化,主要是臉上矮揍的挺兇,青一塊紫一塊,叫人看的可憐。


    紅塵扭頭不忍看,口中說:“嚇死人哩。”


    少爺的手一鬆,放開了她,對跟著的宋公慈道:“送紅塵小姐迴去。”


    他到鄰對麵的酒鋪坐下,喚來小二,下了酒,下了菜,讓手下把兩個婆娘叫過來問話。


    好半天問清楚了。


    是他,佛渡神醫。


    行了幾十年的醫,看了幾十年的病,最後叫一個自己救活的無賴給打死了。


    老莊的三兒子得了重病,沒人敢醫,眼瞧著就要咽氣,他在,他醫了。


    救是救活了,可為了救他,把他的雙腿給切了下來。


    這可惡的東西不謝佛渡神醫,反叫莊丁把他活活打死。


    屍體沒人收,就扔在角落裏。


    “侯大人怎麽看這事?”


    還能怎麽看。這老莊的主人有名的霸道,朝裏有人,江湖中有人,誰也惹不得,侯大人自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然佛渡神醫的屍體還會扔在那兒?


    江湖上到是來了不少人。想收屍,想報仇,可幾個晚上鬧下來,最後又沒聲息了。


    有句話說,世界有多大,江湖就有多大。


    這麽大的江湖,有幾個知道這裏的事。


    少爺不知道,可他碰到了。


    所有人都屏息不響,甚至有幾個老跟班退的遠遠的。


    為什麽?


    少爺發火了。


    少爺習慣在平靜中突然發火。


    他一邊吃著菜,一邊喝著酒,問問這個,問問那個,最後讓兩個婆娘走,這兩婆娘以前受過佛渡神醫的恩惠,現在又受了少爺的恩惠。少爺出手是兩萬兩紋銀,一人一萬。


    夠吃喝一輩子了。


    屍體我會安排人安葬,處理好通知你們,以後也好收拾。


    少爺不停的笑。


    笑的喘不過氣來。


    酒杯轉著圈,筷子一根掉在地上,一根斷了。


    笑,繼續笑,笑的桌子裂的數不清楚幾塊,笑的屋頂亂顫,笑到最後,整個酒鋪塌了。


    可沒人敢動,任那些頂上的砸下來,硬是沒人動過一分。


    走。


    去哪?


    少爺臉一沉,雙眼忽然變的血紅。


    “殺人。”


    “你們來做什麽?”


    “有強盜啊!”


    “殺人了!”


    如果有人問那些老跟班,知道嗎?少爺最喜歡做什麽。


    他們的迴答肯定是,“殺人。”


    我來討債了。今天晚上,寸草不留,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得死!


    二


    為什麽,我爹會死?


    為什麽,軒音會死?


    為什麽,你們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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