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伏兵,奇襲,死局。”慢悠悠的三個詞念來,老人的嘴角一彎,睿智的雙眼亦暴出精光,使的麵前的軒音愈加憂心。“賴兒輕功極好,就算打不過,要走還是不難。”


    “既是死局,由得他走?”


    二


    從他的臉上看不出所思,身陷刀陣,李賴兒坦然四顧,因為巨石是從正麵撞擊,而正麵的一扇窗正好在衝撞點上,側麵另有兩扇窗,時間緊迫,使的眾人沒有辦法從一處窗口躍出。五丈外柳菁菁菁、三丫頭、宋公慈呆在一塊,身子另一側也是差不多五丈的地方,在散開的石堆上,冬難挽、小紀、伍川、張德站在一起。而外麵的刀陣也分了三個圈,密密麻麻的圍著。


    看不清楚對方有多少人,一眼望去,街的盡頭,沒有一塊空地。


    刀鋒團團圍繞在眾人身邊,離的如此近,好象往前走一步,就會撞上刀尖。而由於對方人數太多,營造出一陣陣令人無從抵抗的壓力,仿佛麵對的是一座刀山。除了月、星、雨三個小丫頭麵色蒼白,其餘幾人倒是極為自然。連小紀也是如此,不知是否雷同的場麵見多而習慣了。


    李賴兒人小,在刀陣中幾乎看不到個頭,可是圍著他的眾人卻是最具有壓力的。隻見他四處張望,混不把眼前的刀鋒放在眼裏,圍著他的眾人心裏憤怒,卻發作不得,眼前這個小鬼可不是說砍就真能砍下去的。


    “軍刀。”李賴兒於左親王千軍中拚殺,又在皇宮呆了一段時間,一眼就看出這些閃閃發亮的刀鞘,殺氣四溢的鋼刀是大明的軍刀。頓時,和他的父親李天凡一樣,眯起了雙眼。


    柳菁菁菁唿喝一聲,衝著李賴兒這邊喊道:“少主,你先離開此地,待到安全之所留下暗記!我等稍後匯合!”


    此語一出,箭拔弩張,瞬間場麵凍結,隻見狂風吹沙,天見紅霞!


    李賴兒一陣大笑,稚聲喊道:“都住手!”他摟著明玉,輕撫其身,豪邁而又溫柔的問道:“害怕嗎?”這句話曾經嘯天野問過他,此時從他口中說出,語氣似一模一樣。


    明玉雙手合在胸前,緊張的張著小口,聽聞他的問話,嫣然一笑。


    李賴兒滿意的轉過頭,看著身邊眾人,道:“讓你們的領頭出來見我!”


    一名中年男子左手按著掛在腰間的軍刀柄上,右手背負,踱步而前。圍著李賴兒的人群分開一條小道,隻見他四平八穩站著李賴兒麵前,一絲不苟的用地道的官腔說道:“有何話說?”


    “說出你們的目的。”


    “活,跟我們走。死,讓我們抬。”


    “喔?你為什麽不早點說呢,搞出這麽大的動靜。”李賴兒捉狹的看了一眼破碎不堪的客棧。


    對方麵無表情,不予合作。


    李賴兒尷尬的咧了咧嘴,大聲道:“跟他們走!”


    不知是出於強大的自信心還是別的原因,李賴兒等人的待遇,居然和血魂飛相當,未被點穴,亦未縛綁,甚至連兵器也沒有解除,就這麽似要邀請般被帶往鎮外。


    沿途才漸漸觀測到這次來襲擊的人約有五百大多壯年。小紀正低頭走著,忽然感到身邊一個肘子擊來,慌忙一讓,抬頭見到那人,一愕,道:“是你啊!”


    那人笑了笑,道:“又見麵了,原來你們是一起的。”這人卻是潼關郊外遭遇那隊人中的帶頭大哥,也是那隊人裏對他最好的一人,不是他,恐怕小紀已經死在那片遼闊的草原中了。


    小紀頹喪的點了點頭,又往前看到李賴兒正和冬大少在說笑,似聊的歡暢淋漓,一點也沒把眼下的困局放在心上,不由納悶,心頭煩躁,於是對那人道:“這是帶我們去哪?”


    “過去五裏就到了。”那人倒也分的清楚,知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含糊帶過。


    五裏路轉眼即至,所見平坦的草原突然中斷,仿佛平地上有一個洞穴,走近才發現是一處窪地,邊沿一丈略高的荒草堆雜亂連接,成圈套在窪地四周,其內近十畝地淺水漫溉,聽聞潺潺聲,好似這窪地上的水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卻又不是湖泊也成不了沼澤,走在其上的感覺就像踏著又軟又粘的草墊,卻沒有踩水窪的滋味,道來頗為奇異。


    走入窪地,隻見一群人麵對一所屋子蹲坐在地,走近才知道,被水淹溉的草地上放著許多小板凳,做的極為簡單,是行軍駐營所備的坐凳,在北方草原上格外有用。


    “血魂飛!”李賴兒雙目紅光一閃,盯著人群。那裏一人穿著紅色長衫,坐在人群中分外醒目,不是血魂飛是誰?


    冬難挽趕緊拉住李賴兒,嘴努向隊伍後麵,李賴兒看了一眼,小紀還沒發現血魂飛。當下他與冬難挽眼神交流,卻見對方堅定不移都有意報複,雙眼充滿熊熊殺意。


    原本坐著的眾人都站了起來,兩邊匯合就待把李賴兒等人擁向中間與血魂飛坐於一處。


    這時,李賴兒離開明玉,用輕巧的身法在眾人中穿梭,好似遊魚般來到隊伍後麵小紀的身邊。


    “賴兒?”小紀一驚,李賴兒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因為他的個子矮小,加之動作極快,悄無聲息,所以周圍的人一時未曾察覺小紀身邊多了個人出來。


    李賴兒湊到他身邊,附耳說道:“快走,到聖山頂上找我爹來!”


    “什麽?”小紀怎也不敢相信,自己有什麽本事逃出去?


    卻見那原本對他極好的“帶頭大哥”已注意著他倆,一手按在刀柄上,以防兩人有什麽企圖。


    而隊前也引起一陣騷亂,想是對方的人發現李賴兒平白失蹤了。


    他予周邊不理不睬,一蹬身子,躥向小屋。本來前麵擋著無數的人,高高矮矮,有自己人,有對方的人,卻見他好似一陣輕煙,飄忽不定,於人群中閃爍,瘦小的身體變化出各種姿勢,在所有人不及反應的那刻,已搭上屋子的木門,迴首一笑。他已將所有人都丟在了身後。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被他吸引這刻,小紀猛的拔出藏犀劍,縱出人海,人在空中,忽然感到身後一陣急風射來,忙將劍身向後一掃,“哐嗆”想是與身後的人交了一劍,原本落腳應是在窪地之內,卻因為吃了對方的勁力,一舉越出窪地,站落亂草堆中。他長劍一甩,逼退那身後緊跟來的人,貓身鑽進亂草叢裏拔腿飛奔。


    後麵追來的正是先前一直注意他的“帶頭大哥”,這人一見他縱躍就出刀向他背後砍去,本想急躍中應不會認的背後這刀的去向,沒料到小紀基本功極為紮實,聽風辯位的本領就算江湖上排在前頭的高人亦不遑多讓。被他擋得這刀還借力遠去,當下追去又吃他反手迅猛一劍,不得不落迴身形。


    “二一、二二、二三、二四、二五跟我追!”他喊了一遍,飛身追出。人群中立馬躍出五人,緊隨而去。


    李賴兒雙手一攤,對著逼近他的眾人笑道:“別緊張,我隻是和大家開個玩笑。”


    坐在人群裏的血魂飛看著他,他亦看著血魂飛。“如此目中無人,你們難道放任不管?”血魂飛平靜的對身前眾人說道。


    隻見大部分的人都拔出鋼刀,似欲拿下李賴兒。可他笑嘻嘻卻無動於衷,伸手拍了拍掌道:“血魂飛你挑唆我們火並於你有何好處?”


    眾人一愣,鋼刀低垂,都多了個心眼。


    血魂飛淡淡的道:“魂飛已是階下囚,又何必多此一舉,不如由各位點了我的穴道縛起雙手,如何?”


    李賴兒笑道:“這麽說,難道我也要點上穴道,縛起雙手?”


    血魂飛雙目逼視,朗朗說道:“為了大家減少不必要的傷亡,魂飛倒是讚同這般做法。”


    李賴兒笑道:“難道說,他們要一刀砍了你,你也心甘情願?”


    血魂飛不再開口,微笑著看李賴兒。


    卻見本盯著他的人一同舉步,似落定主意要拿下他。


    後麵人群中的月兒在


    李血兩人鬥嘴時悄聲問冬難挽道:“這時候他們怎麽吵起來啦?我們應該一起對付這些人才是啊!”


    等了許久,直到李賴兒身前的鋼刀微微抖動,似未知的那一瞬就會無情的亂劈而下。冬難挽才歎了口氣:“血魂飛實非浪得虛名。”他歎息方停,雙腳變化出三種步法,已在人群中擠到一邊,更靠近了血魂飛。


    在冬難挽身後的宋公慈見了,心中暗讚:“武功院的弟子博采眾長,雜學多精,果然是名不虛傳。”他與柳菁菁菁眼神交流片刻,即往冬難挽處移去。


    而這時,李賴兒伸出小手,輕輕的摸著刀鋒。這柄軍刀正握在一個壯實的年輕人手中紋絲不動。年輕人一怔,不敢置信的瞪著李賴兒,而後者,甚至曲起食指,輕輕一彈刀身——“錚”!


    不能再讓他控製大局!隻要我逼他出手,他們就會對付他,這樣我就安全了!血魂飛突然飛身而起,躥向李賴兒。


    “小子休得猖狂!”


    你終於忍不住了嗎?李賴兒邪邪一笑,小手一伸一展,一道光芒劃過半空。


    “滾迴去!”


    身在空中的血魂飛折返落迴剛才坐的地方,腿腳剛踏實,雙手已探入懷中。


    兩點寒光一閃,如靈蛇出洞般疾射身後。


    冬難挽就在那裏,暗叫一聲好,踏北鬥七星步,閃過血魂飛的歹毒兵器,正要出手。身邊兩個握刀男子一左一右揮刀砍來,口中喊道:“不許動手!”


    冬難挽正欲躲閃,忽覺背後兩道寒風自身邊射過,忙一矮身從兩柄刀鋒之間穿過,已靠近了血魂飛。幫他架住長刀的卻是宋公慈的兩支鐵棱梭。


    血魂飛甩出梭子槍是讓身後來人不能出手突襲自己,甩出手後打算先不轉身,用內力控製梭子槍變化幾式再多擋得一擋,卻在這時聽到那兩人喊的“不許動手”,又有兩道強勁的風聲,顯然他們業已出刀,於是,他悠然轉身。


    可是!轉過身來,入眼的卻是一隻白玉無暇的手伸出細長的食指堪堪觸到胸口!


    什麽!


    他血魂飛可不是一般江湖上的混混,武功心智俱可獨擋一麵,成名以來不知擠掉多少幫派勢力,打垮多少道的出字號的高人,怎麽可能感覺不到背後的襲擊呢?而且對手沒有用兵器,就是說,破風之勢不足,利不如刀劍,快不過暗器,隻是一隻手,為何能在自己尚未察覺的時候就已攻到麵前?


    更為奇怪的是,冬難挽這一指是如何在自己一個轉身的時間內點到胸前的?


    這個時間,實在太短了。


    刹那間,血魂飛的麵色蒼白的恐怖,眼中充滿了絕望並且哀傷的神色。腰間扭動,避開了胸口大穴,隻是一片帶著皮的肉被點中,卻正如他所料,一股毀滅的勁力,寒冷無情的鑽入他的體內,在經脈中肆虐,一口熱騰騰的血湧到喉間,他忍不住噴了出來。


    卻見那隻白玉無暇的手輕輕的縮了迴去,迎入目眶的是冬難挽沉靜的麵容。


    又是一陣穿入神經的疼痛,一點也沒有被麻木所替代,疼的血魂飛整個俊臉抽搐,就在他的腹部,一個血紅的鐵環探出小頭。他的胃被洞穿了。


    “嘩”鐵索被猛的抽了迴去,一聲慘叫發自血魂飛的口中。隻見一雙腳漫步走來,李賴兒邪惡的小臉帶著微笑,看著倒在地上的他,嘲諷的道:“你真的該死了,連我故意將自己引入死局的意圖都沒看出來,你還有資格活著嗎?”


    雪紛飛,血魂飛的眼中隻有一半的雪色,另一半是豔麗淒涼的血色。


    隻見李賴兒的身後倒下一排人,血肉橫飛,他的左手拎著一柄軍刀,右手纏著一根鐵索,他知道這就是離魂鏈。


    “你終於殺死他了。”冬難挽好似沒有了靈魂,木然說道。


    “哐吱”小屋的木門,被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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