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難挽與知府大人的師爺告辭後,拿著出關的文書,挑了一袋幹饃饃,勉強買了三瓶不怎麽地道的烈酒,挎著包就向關卡處走去。


    一隊手持長槍的士兵從城牆腳下穿過,沉重的腳步帶著盔甲腐鏽的味道,慢慢的揚長而去。抬頭入眼的是紅框黃底的鎮守大旗,迎風而舞,卻因街市那兒傳來的嘈雜掩蓋了繡緞美妙的抖擦聲。木刺鐵籬,關卡中央的路障顯的有點兇惡,不過行走江湖的人不會懼怕,怕的隻有一些老百姓而已。


    東難挽左右張望,卻沒有發現小紀。


    在路邊等了將近一個時辰,他起身往街市走,四處找,又過了一個時辰,他迴過頭來,到關卡處一看,還是沒人。想起小紀說過,要去林中散步,於是趕忙往林中去。


    這已是臨近傍晚。


    東難挽終於找到了地頭。


    一處亂草叢生的地方。


    “一、二、三、四……二十六、二十七。”


    他抓了抓頭,苦惱的坐在草地上。


    如果這些人是專程來對付小紀的,那麽小紀現在會在哪裏?地上隻有打鬥的痕跡,卻沒有人受傷的跡象。小紀是被人擄走了,這些人為什麽要擄走他?他不該有仇家才對。


    江湖上最怕的就是遇到這樣的事情。


    一個人消失了,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出現。


    可能是被人殺了,也可能是被帶到一個永遠也不會被人發現的地方關了起來。


    東難挽想到了種種可能,起身走了幾步,才發現腳有些哆嗦。他穿過林子,來到了一處湖邊。將頭伸入河水之中,好久,他抬起頭,仰天發出了一聲長歎。


    歎息過後,他望向遠方的雙眼,逐漸變的淩厲……


    飛腿幫紅漆大門外,東難挽一席白衣,站在半光陰中。


    “東少俠,我們幫主正在接待貴客,恐怕不方便。”


    “請你轉告貴幫主,就說我在門外等他。有要事相求。”


    一等,便等了三個時辰。


    飛腿幫大門頂上,四隻大燈籠,分兩邊掛著,門前的路是處在光亮中的。


    他站在路邊。


    燈籠的光亮在他臉龐的一邊,另一邊卻在淡淡的黑暗中。


    平靜的夜,被一陣焦急爆裂的馬蹄聲吵擾。


    馬背上的騎士殺氣沉沉,大半佩著長槍。


    槍烏黑,紅櫻暗淡。


    閃亮的卻是那一截雙刃尖刺!


    隨著馬隊突近,仿佛無數的星輝流轉成一條長河。


    東難挽仍站在半光陰中。


    馬隊停在他的身邊。


    正麵對著飛腿幫的大門!


    帶隊的騎士瞟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今夜此處將要血流成河,不相幹的人快點走!”


    東難挽卻如沒有聽見,一動不動。


    那騎士一聲冷笑,對身邊之人道:“砸開大門!”


    這時從馬隊中緩緩而上三騎,騎士拿著流星錘,三個騎士一起打向大門。


    門碎。


    突然無數的利箭從門內射出!


    馬上的騎士揮槍格擋,竟無一人中箭!


    這些人的馬上功夫很好,不用多想,他們要是下了馬,定也各個身手矯健。


    幾波箭雨過後,大門的庭院在黑暗中靜悄悄的宛如一個詭異的空間,隻等著這些騎士。


    帶頭騎士冷冷的目光看著庭院,深深的吸了口氣,用無比森嚴的口吻道:“踏平飛腿幫,為了死去的同伴,留血斷臂,在所不辭!”


    一陣帶著銀輝的狂風旋起,飛腿幫的門檻已被鐵蹄踏碎。


    殺意如黑夜的無垠,沒有止境的擴散開來。


    無論是騎士、飛腿幫,都明白,今夜,將有一方倒下,徹底的被毀滅,眼下隻有拚命,不是敵死,便是我亡!


    盡管東難挽麵對過許多大場麵的廝殺,但是如此突然而且沒有迴旋的決戰場麵,還是令他震驚,幾度停止思緒。


    門內,庭院,沒有一點光亮,對於剛剛從四盞燈籠的光明下闖入的不速之客來說,絕對是危險的。


    第一排除了帶頭的騎士,九匹大馬連續發出一聲哀嘶,摔倒在地。


    馬身上中了各種各樣的暗器,青石磚地上還憑空伸著幾支鉤鏈,見不到長劍,黑暗中揮動著的,大部分都是鋼刀。


    快意的砍劈帶著無奈的疼痛,每一個騎士在刺出長槍的時候身上同時會撒出鮮血。有的甚至在刺到敵人的那刻,他那伸出的手臂永遠的離開了自己的軀體。


    血,像是無數朵花,在黑夜中無情的盛開。


    地溝裏已沒有水,流動的是黑糊糊、令人作惡的血液。


    已分不清有多少人死了。


    但是從飛腿幫的呐喊聲中可以分辨,他們的人數正在迅速的減少。


    騎士們都在安靜的廝殺,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但是如此,卻更為恐怖,整個場地裏像是充滿了怨氣。


    一隻大鳥突然從天而降,他伸出兩指,輕輕的點在一個騎士的背上,那個被點中的騎士一刹那從馬上摔了下去。


    隻見這人不停的閃動,隨著翩翩如舞的動作,在那一伸手間,不斷的有人落下大馬。


    場中傳出連續不斷的,長槍落地的是脆響。


    “你是誰?”帶頭騎士發現了他的存在。


    “馬上退出此地,不然你們全部都走不了!”那人好意相勸。


    帶頭騎士勃然大怒,挺槍縱馬,向他衝去。


    他一席白衣,突然安靜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疾風刮來,吹的他衣袖起舞,在寬大的長袖中,一條健壯的手臂輕輕抬起,兩根手指似不帶一點力氣,就那麽點向刺來的長槍。


    馬從他的身邊跑過。


    騎士被擋下了馬。


    在驚愕中,他發現長槍的槍尖已彎曲,而對麵那少年已收手靜立,沒有一絲表情的看著他。


    “這、這是什麽指法?”


    “東陰指。”


    “南京東家?”


    “不錯,你們是江南快馬堂的人。為什麽要與飛腿幫過不去?”


    在兩人交談中,雙方的人都停止了戰鬥。


    帶頭騎士掃視了一眼四周,他帶來的騎士如今已剩下十幾人,而對方傷的傷,殘的殘,也站立著十幾人。


    他強忍著憤怒,冷冷的道:“你為什麽不去問羊老兒?”


    “東少俠既然問了,老羊自然如實相告!”羊三胡子含著親切的笑意,從一處小徑中慢步而來。


    東難挽心裏知道,他之前被羊三胡子拒在門外,就是因為對方擔心他與快馬堂是一夥的,現在自己替他們擋了災,羊三胡子也不再懼怕了。


    “我們飛腿幫是靠買賣消息混飯吃,弟兄們在江湖中活的不容易,所以但凡是消息來的準確,而買主出的起錢,我們都會賣出去。快馬堂在江湖上也算是個光明正經的幫派,可是今年替福建鄭家暗地裏做了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不幸被我們知道了……他們此來的目的,恐怕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了!”


    “我們和鄭家聯合,是為了對付江南蘇家,暗中的事情隻是針對蘇家的,你把消息賣給他們,不是害我們嗎?其中還關聯到我們近百個人的生命,我們此來,是為了替那些死去的人報仇,羊老兒,今夜討不迴公道,你就等著吧!”


    鄭永是福建鄭家的二公子,他東難挽是南京東家的大公子,兩家是世交,一聽快馬堂與鄭家聯合了,心想這檔子事管起來尷尬不過,也就不做聲站在一邊。


    快馬堂帶頭來的騎士見東難挽在場,心知打不過他,手下人也難以對付飛腿幫剩下的人,灰溜溜的走了。


    羊三胡子將庭院裏的戰後清理交給手下,親自迎了東難挽入廳。


    “東少俠,有什麽老羊可以效勞的?”


    “我與今日同來的朋友走散了。”


    “找人?嗬嗬,若隻是找人


    的話,老羊這個忙是幫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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