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秋山,遠遠望去隻有零星幾點火光閃動。除了天上的星月,哪裏還有光亮?


    周圍數裏俱是平原,這哀秋山啊,是獨自座落在那兒的,好像上蒼覺的這兒太過平凡,而化出神力在其中變出了一座山。而她卻沒有想到,夜內,這山是如此的孤寂。


    本來李賴兒三人上山,其後追來的人是滿山遍野,可這時,卻甚少能見到旁人了。原來眾多江湖人士鬧騰了大半夜,到頭來發現自己這邊死了不少人,卻怎麽也找不到李賴兒他們,不由心寒了不約而同的打道迴府。


    周蜜向西而去,沿邊看到無數折枝散落在地,空氣中還彌漫著薄薄的血腥味,她剛剛排去身上之毒,先前向東跑著下山,這時又不顧一切的衝來,能跑到這裏,已是不易。她的喘息聲一點也不像是個江湖中人,練過把式的也懂得要控製唿吸頻率,而她則完全不加理會。偌大的山,雖然是向著東麵,可到底跑到了什麽地方,不是個熟悉的人又怎麽能夠知道?她全然不管,雙眼死死的看著眼前的路,好像嘯大哥一定會出現在她的眼前。


    變成魔的李賴兒說的話,換做軒音,隻會聽了繼續逃自己的,而她,則馬上就信了。


    其實周蜜早已看到嘯天野死去。


    就在嘯天野給她刀的那一刹那。


    李賴兒追周蜜起腳不算晚,隻是夜黑林大,路難以辨認,他是直接向嘯天野的所在去的。跑了一會兒聽見前麵有人的腳步聲,他遲疑了一下,放慢了速度,仔細去聽那人的動向。他聽得前麵這人腳步極亂,落腳無力,顯的很沉重。


    是周蜜!


    他在心裏喊著老天爺,對那個一慣不睬的虛無恭敬了一次。快步追上周蜜,隻見到她已俯身摟住一人,看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嘯天野,可想來,除了他,周蜜還會抱起誰呢?心裏一酸,李賴兒跪在了她的身邊,看向她懷裏的那人。


    突然,他和周蜜兩人一起跳了起來。


    他不是嘯天野!


    剛在周蜜懷中的,竟是唐龍!


    李賴兒吃驚的道:“嘯大哥呢?唐龍死了,那麽嘯大哥也許還活著!”


    周蜜卻又坐倒在地,無助的說:“也許他還活著,可是他為了救我,身上的毒已……”


    李賴兒趕緊蹲下,拉著她說:“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找到他!”


    周蜜沮喪的說:“這整片山,我們到哪裏去找?”


    兩人都因為未見嘯天野的屍體,而鎮定了下來,這時考慮起來,忽然發現身邊的環境是如此不利。血魂飛等人還在山上找他們,逃命況且困難,漫山遍野要找一個人,又談何容易?


    正在左右難斷之際,兩人的頭上竟有人聲說道:“你們要找嘯天野,隻需跟我來。”


    他倆一怔,李賴兒抬頭看去,一個黑衣人帶著鬥笠,鬥笠掛著黑紗,讓人難以看清他的麵目。他站在一根樹枝上正看著自己。剛才的說話定是他了,瞧了一眼,李賴兒便深為憂慮。這人站在樹枝上毫不費力,連說話後換氣都沒有發出聲音,光這份功力放眼天下江湖,隻怕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


    “如果俞大叔在,肯定要和他比上一比了。”


    李賴兒心想這人要傷害他們隻怕早已動手,於是放心的道:“你知道嘯大哥在哪?”


    那人說道:“是我帶他離開這裏的,又如何不知?”他說話的聲音不快不慢,不輕不重,讓人難以從中聽出真偽。


    李賴兒覺的這人莫測高深,當下對周蜜道:“隻有跟他去看看了,我相信他不會害我們的。”


    周蜜點了點頭,對那人說:“勞煩前輩帶路。”


    不見那人動彈,已落到了前方道路上,又未見他腿腳移動,已掠出八丈,遠遠站著,背對兩人道:“快些跟上吧!”


    周蜜看了心道:“天呀!這是什麽本事,他的武功隻怕不在院長之下!”


    李賴兒在後看了,更是震驚,他從沒有想到天下有這樣的武功,一個人竟能練到這樣的境界。


    隻是再奇怪的事,對兩人來說,都沒有嘯天野重要。


    他們一路跟著那黑衣人,越過山頭翻下了山,又繼續往前趕著。李賴兒幾次想追,都無奈的被甩在了後麵,他不服氣的心想:“要是我休息好,一定跑的過他!”可是到了地方,他才真正佩服。這裏離他們剛才發現唐龍的地點足足有二十餘裏,前麵“他”拋離嘯天野找到周蜜,又再迴去,一共不過一柱半香的時間,就這點工夫,他就能帶著嘯天野這麽沉的人,跑過二十裏地,再趕迴來。這份腳力,自認輕功天下第一的李賴兒,也不得不佩服。


    嘯天野坐在一所破屋中,破屋四壁倒了三麵,唯有一麵還堅持著,瞧這年歲,恐怕有幾百年了,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會有這樣的古屋。


    周蜜見了他,飛身過去想抱,可迴想起自己和他的關係,不由一停,隻是蹲在他身邊輕聲喚道:“嘯大哥?”


    嘯天野虎目一睜,喜極亂了心神,吐出一口黑血,咳嗽個不停。


    那黑衣人見了,飄然來到他身後,遞上一掌運出內力,掌剛到他背心,他立馬止住了咳嗽,麵色平靜。


    “前輩,俺不知該怎麽謝您!”


    “隻是費些真氣,能保住你的性命也是天意。”


    “什麽?嘯大哥,你身上的毒不礙事了?”


    “是,是前輩,前輩替俺封住了心脈,這些毒已,已被擠到一塊兒,不,不礙事了。”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蒙著麵,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救了嘯大哥?”


    “隻是天意而已。”黑衣人輕描淡寫一筆而過。


    李賴兒隻有罷口,他見嘯天野已安全了,心裏想起墨硯觀,不由問道:“他們不會找來吧?”


    周蜜說:“我們跑了這麽遠,他們怎麽找的到?”


    黑衣人不像她沒有江湖經驗,他道:“血魂飛是天下第一教的人,唐小糖是四川唐門的人,這是兩個極有勢力的幫派,隻要是中原一帶,就會有他們的眼線,此地不宜久留,等天亮你們就該動身迴武功院去。”


    李賴兒急了,大聲說道:“你到底是誰,怎麽對我們知道的這麽清楚?”


    周蜜也詫異的看著黑衣人,隻是她嘴上不方便問,不能向李賴兒這樣不講規矩。


    嘯天野笑了笑,說:“這位是前輩高人,李賴兒,你不能對他這麽無禮。”


    李賴兒本已耍起了性子,可因為對嘯天野滿是歉疚,隻有聳了聳肩說:“問你這個不行,那問問你,唐龍到底是怎麽迴事,這總能告訴我們吧?”


    黑衣人問:“你是想知道,唐龍是不是我殺死的?”


    李賴兒擤了擤鼻子,說:“當時情況太突然,我忘了看他的傷,不過能殺死他的,恐怕隻有你這樣的高人了。”


    黑衣人說:“不是我殺的。”


    嘯天野不等李賴兒再問,已開口說:“俺和唐龍一戰,其實勝負早已分了,三十招之內他已可取俺的性命,俺那個時候隻覺的氣海穴邊上像是有無數根針在刺著,除了一口氣提的起來,能打出幾招外,什麽勁也沒有了。他和俺打到二十三招,他一劍飄雪,俺西風北吹,本想夾住他的劍,可他劍風所指,已罩住了俺的或中穴。”


    黑衣人見他有些氣急,便替他說了下去,“可是那個時候,卻有人救了你。”


    李賴兒與周蜜兩人不約而同的問道:“是誰?”


    黑衣人道:“血魂飛。”


    李賴兒一怔,問道:“他怎麽會?”他眉頭一皺,忽然拍掌說道:“我知道了!”


    黑衣人道:“唐龍本是四川唐門的少主,也是門主,本不可能隨便離開四川,可是血魂飛用計將他騙來,暗中殺死他。”


    周蜜不相信,說道:“這說不過去,天下第一教已與四川唐門結盟,又怎麽可能會害他?”


    李賴兒道:“天下第一教會


    與四川唐門結盟主要是為了對付離神宮,而結盟後,天下第一教卻發現四川唐門勢力龐大,為了對付離神宮,他需要他們的力量,但是你想,四川唐門又不是省油的燈,如何會傻到聽任他們指揮,其中定有曲折,血魂飛為了更好的利用唐門,所以決定借機除去唐龍,此後唐家三少,隻有唐小雲與唐小糖兩人了,唐小糖在江湖上名聲已壞,無論如何都掌不了大權,而唐小雲嘛……”


    周蜜問道:“他怎麽了?”


    李賴兒苦喪著臉道:“我怎麽知道他會如何?拜托,我剛到江湖才半年哎!”


    周蜜忍俊不已,笑了起來,問黑衣人:“前輩可以為晚輩解釋一下嗎?”


    黑衣人說:“這小子是瞎猜,不過倒也給他猜對了。血魂飛瞧準了唐家唯一可以接任的隻有唐小雲,所以才決定下手除去唐龍。因為唐小雲在四川是有名的莽夫,隻知道爭強好勝,不懂江湖門牌爭鬥的爾虞我詐,所以最好利用。”


    李賴兒笑了笑,道:“原來是這樣,想不到我的嶽母大人會想讓小玉嫁給這樣的男人。你說我瞎猜,其實我也是有依據的。山上的江湖人,我敢斷言,他們就是下了山,一樣會死,在山上就死了好些人,這筆帳,恐怕又算到嘯大哥頭上了。他們會死,主要是墨硯觀知道我的一個小秘密,為了殺我,便用這個秘密引誘血魂飛,可血魂飛是絕對不會讓別人分享這個秘密的。”


    黑衣人道:“所以你懷疑他叫上唐門的人是別有用心。”


    李賴兒笑道:“怎麽樣?你不可以說我是瞎猜的!”


    黑衣人道:“隨便吧,反正時候不早,我也該走了!”


    他是說走就走,飄然出屋,躍入了路旁的林木之中。


    “我跟去看看!”李賴兒說著,一個跟頭翻出屋外,也入了林木之中。


    周蜜再是擔心也沒有用,迴頭看向嘯天野。


    他正用一雙疲憊的眼睛,看著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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