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合園,本是皇上專為接待親人建起的花園,左右各是長廊,中間有一個幾丈方圓的魚池,養著大頭血紅的鯉魚,魚池旁擺著一張雕花石桌,四角放著四張圓柱矮凳,凳上光滑平整,卻不似經常有人坐,可知這幾張石凳不是普通宮中之人可坐的。當李賴兒與太子走到園中,石凳上坐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遠遠看去,他穿著一件雪白柔順的長袍,頭戴白金玉冠,紮著一條散落長辮,形態瀟灑,神氣十足。


    “他比你大。”


    “年紀比我大,權位比我低,一個男人,有權為大。”


    “那你還和他鬥什麽氣?”


    “我已經連輸了三次,如果不報仇,還稱的上男子漢嗎?”


    “那你自己和他打嘍,為什麽要我幫你?”


    太子已走到那白衣少年麵前,這白衣少年竟隻是站起身抱了下拳以江湖習慣作為行禮。他笑著道:“怎麽,帶了個幫手來嗎?”


    李賴兒往石凳上一坐。


    那白衣少年一怔,拍著石桌站起身指著他道:“你是什麽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坐......”


    李賴兒打斷了他的話道:“到底誰是太子?”


    太子一笑,對那白衣少年擺了擺手道:“沒有關係,我們直接比武吧!”


    白衣少年氣的說不出話來,瞪了李賴兒一眼,走到一邊傲然說道:“既然太子請了幫手,那就幹脆點一起上好了!”


    太子對李賴兒道:“這就是呂君望,他的掌法很厲害,你等會小心了。”


    李賴兒笑道:“我有十幾天沒有動拳腳了,等會慢慢來。”


    呂君望不耐煩的道:“你是不是怕了?”


    太子搓了搓手,喊了聲,“看招”,一拳直接搗向他的心口。


    呂君望推掌與他接的實在,內力相交將他打退,他冷笑道:“你還是不吃教訓。”


    太子被他打退,看了眼李賴兒,他還是坐在那兒,沒有動手的意思。太子轉了轉手腕,虎吼了一聲,飛身撲去雙拳交互使了招雙龍出海。呂君望以逸待勞,掌勢應著對方的拳位又是一擋,接的嚴嚴實實,他身子穩穩站著,又將太子打退幾步,已可見他的內力高出對方幾層。雖然太子身材強壯,但是以內力來說卻是一般,他憑著一股蠻勁接連撲過去未挨一招卻不斷後退,他每退一次就減弱了一份力量,每次出拳用盡全力,雖然減弱了力量,但是他的氣勢,他的精神,竟一點也沒有因為屢戰屢敗而減少一分!


    換成別人,坐在一邊看著太子被呂君望如此打退,隻怕已經衝過去幫他了,可李賴兒就是坐著看,他托著腮已打了十幾個嗬欠。


    “這呂君望倒不敢傷他,如果要打傷他,隻怕他根本沒有機會出這麽多次手。”李賴兒心裏想著,他望了眼天色,想起明玉也許已急著要找自己,軒音那邊也會擔心。他突然聳了聳肩,自個兒傻笑了起來。原來他想起自己才八歲,怎麽會變的這麽成熟,他第一次感到那種體貼身邊之人的自豪感,其中的美妙樂陶然的使他飄了一陣子,等迴過神,太子已坐在地上,握緊著拳頭,咬著牙,似已沒有力氣去拚了。


    李賴兒慢步走到呂君望麵前,對他說:“你的功夫是江至武傳授給你的?”


    呂君望吃了一驚,重新打量了他一番,道:“是又怎麽樣?你雖然看出了我的武功路數,但是就你這年紀,要贏我隻怕是癡心妄想!”


    “誰說過武功以年齡而論高下的?要是這樣,江湖上的人也不用比武了,誰年齡大就誰是天下第一好了!”


    “哼,就以你的年齡,內力可比我強嗎?”


    “內力不如,不是武功不如。”


    “招式能有我的厲害?”


    “招式不如,不是武功不如。”李賴兒一本正經的道。其實這些話,都是方振衣曾說過的,他現在拿來一用,竟也唬住了呂君望。可他畢竟不甘心。


    “以你這麽說,究竟用什麽來衡量武功高下?”


    “要衡量武功的高低,隻有打了才知道。”


    魚池中的一尾小魚頂著頭上的鮮紅,那似花兒從水中出現,就這麽帶著瞬間美感的憑空在他們的身邊。


    沒有飄零的葉,風輕緩而過,吹動了衣袖。


    呂君望不動手,李賴兒也不動手。


    看的一邊的太子直心急。氣氛因為呂君望的麵容,而越來越沉重。


    江至武從左親王死後,便進入呂王府做起了府內第一高手。呂君望不但學會了他的掌法與內功,也從他那兒學得了一些成為高手必須的經驗。其實也是他的命數,江至武感覺年歲不饒人,又在王爺府見到了呂君望的天資極高,真的將全部本領都教給了他。而他學會江至武所有武功竟隻花了短短的三個月,雖然有許多招式不明白不會用,但是強手幾招卻練的非常精湛。也因為如此,他才能輕而易舉的打敗太子。


    那一尾魚不知何時不見,這時隻有水波輕漪。


    衣袖仍在舞,像是剛才的續接。


    呂君望憑借著江至武教他的經驗,與他獨特的感覺,發現麵前這個比自己小許多的孩子竟有一種讓他恐懼的感覺。他站在那兒,想出手卻又怕對方反製。於是,他隻有站著,一副敵不動我不動的姿態。


    而李賴兒呢?


    他抱著手,懶洋洋的站在那兒,完全無法看出,他到底在想什麽,到底準備如何應付。


    風止,什麽都靜止了。


    李賴兒忽然笑了笑。


    呂君望覺的這是機會,對方已放鬆了精神,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出手了。


    蝸居天惠中最快最狠,取位最偏的招式——陰零百渡!


    太子隻見到呂君望的手掌揮出了肉白色的影子,他吃驚的不敢相信,原來他的武功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可更讓他吃驚,更讓他不敢相信的是——呂君望像一般學武藝的人,練功之前先練眼力,他盯著李賴兒的眼睛,盯著他的手,盯著他的腳,盯著他全身每一塊肌肉,每一絲反應。他使出招式的時候,李賴兒還站著,還保持著那姿勢,還是那樣的神態,還是沒有行動的感覺。可是待他招式打到一半,眼前的李賴兒忽然化成了一道殘象,那是很難說明白的圖象,他看到的那個殘象無情的存在了如此的短暫......


    事以他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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