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遇到若孽之後,每日中午用過餐,軒音總是發現他的臉色非常難看。


    哪怕她與他談到周蜜,他都沒有這麽難看過。


    如果要說他與若孽之間進行的保命鬥爭,實在很複雜。那是一個聰明機智的孩子與一個瘋癲癡呆的老和尚之間的暗戰。對於若孽的武功,李賴兒是無可奈何的,他逃不能逃,避也避不了,除了麵對沒有別的辦法。可對方是毫無來由便會一巴掌打來的瘋子,這瘋子的一巴掌可不是誰都挨的起的,李賴兒第一次挨了兩下,吐了兩口血,要不是張九棟的外傷藥,隻怕臉上兩個巴掌印要留上幾天。盡管軒音追問了幾次,但是要強的他都不願告訴她。可是這麽下去不行,不被打死,也會被折磨的精疲力盡。


    所以李賴兒不得已,還是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領!


    所謂的噱頭——看家本領,是他從小便百戰百勝的賴皮大法。


    我們不妨來看看,李賴兒的賴皮大法對於一個瘋子,是否管用。


    武功院內有專從外進貨,高價販賣的服裝商人。其中以少女的華麗服飾為多,李賴兒鑽入鑽出,認識了幾個心地不錯的商人。在堅持了兩三天後,他從一個商人那裏買到一件特別從外麵帶來的袈裟,一串像蘋果般大小的佛珠。帶上那本佛渡神醫送給他的金剛經,他坐在石凳上,專心的看著經書,等待著他的到來。


    中午飯後約莫大半個時辰,若孽會來找他。這天,若孽見到他的時候,驚叫了一聲,問道:“你怎麽也是和尚?不對呀!你有頭發!”


    李賴兒暗罵一聲,如果自己把頭發也剃了,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話。他微笑著道:“我早已還俗,師傅沒和你說嗎?”


    若孽問道:“師傅是誰?”


    李賴兒反問他:“師傅是誰?”


    若孽又想了一會兒才道:“是天空!”


    李賴兒道:“沒錯,是天空師傅。”


    若孽道:“你師傅也是天空?”


    李賴兒微笑著道:“沒錯,我師傅也是天空!”


    若孽皺著眉頭似在沉思。李賴兒沒有打擾他,反是寧靜的看著經書。


    若孽抬起頭道:“那你是我的……”


    李賴兒微笑著道:“沒錯,我是你的師兄!”


    若孽點了點頭,道:“難怪師傅隻讓我教你一個人。”


    李賴兒點了點頭道:“沒錯,師傅隻讓你教我。可是你為什麽要聽師傅的話呢?”


    若孽想了一會兒,說道:“因為他是我的師傅。”


    李賴兒微笑著道:“沒錯,我是你的師兄,你也應該聽我的話!”


    若孽點了點頭。


    李賴兒沉痛的歎了口氣道:“你師兄我身受重傷,師傅讓你教我武功,我自然也不能反對,所以以後你教的時候,隻許對空處教,不許往我身上招唿,知道嗎?”


    若孽問道:“招唿是什麽意思?”


    李賴兒道:“就是不許拿招式來攻我!”


    若孽想了想,不明白的道:“那我怎麽教你?”


    李賴兒打了個手式,道:“你教我那招左右齊攻,可以這樣教。”他空揮了幾下,接著道:“隻要這樣,以你師兄的天資便可以學會了。”


    若孽大驚,問道:“師兄這樣就可以學會?那不是和若孽一樣了嗎?”


    李賴兒認真的道:“你師兄學武功比你快多了,師傅沒和你說嗎?”


    若孽迷茫的看著他。


    李賴兒笑著道:“以後就這麽教吧,你可得記著,要聽師傅的話,也得聽師兄的話。”


    若孽連著點頭,突然一停,愣著道:“師兄為什麽不去找華佗醫道?”


    華佗醫道?李賴兒被問的莫名其妙,他道:“這是什麽東西?”


    若孽道:“是華佗留下的醫術,世人以為華佗的醫術沒有流傳下來,其實當時已被人藏著,百年後那家人的後人發現了這本醫書,它裏麵記載著醫治各種內傷外傷的方子。”


    李賴兒暗道:“這和尚瘋瘋癲癲,又怎麽會知道這事?”他裝做相信,微笑著道:“我想起來好象是有這本醫書,可是現在它在哪兒呢?”


    若孽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李賴兒問道:“是師傅告訴你這些的嗎?”


    若孽道:“我忘了是誰告訴我的。”


    李賴兒失望的道:“你想起來就告訴我,我很想治好自己的內傷。”


    傷在心,最難治。


    他的心受了傷,因為軒音而傷。


    這是他目前最大的麻煩,也是他最想解決的麻煩。


    他無法逃避,愛他的軒音,因為保護他而受了傷,傷在腿,腿無法動。


    曾有詩人,說女人的腿,是女人最美的地方。為什麽男人喜歡看女人跳舞?因為女人舞動的腿,是世上最有活力,最銷魂的美。可一身本領,一骨傲氣的軒音卻無法動彈她的腿。一個江湖中人無法行走,是非常殘酷的事。


    隻有夜深人靜的時候……


    到了晚上,李賴兒睡在軒音的身邊,有時軒音抱著他,有時他抱著軒音,他總是一靠在枕頭上就入了夢鄉。睡夢中,他沒有辦法知道身邊發生的事。


    很多人認為,江湖中人,在外行走,在外都是不睡覺的,盡管躺在床上,一旦有事發生,他會立刻起來。其實他們都錯了。江湖中人也是人,隻要是人,就要睡覺。江湖人與普通人的區別,就是江湖人在睡覺時,仍保持著警覺。


    從前的軒音,一到了床上,就會沉沉的睡去。


    有小賊闖入,她會驚醒,那是一招了結的事情。


    但是從她到武功院後,從未好好的睡上一覺。


    白天,她強做笑顏,為了不給李賴兒帶來憂傷與自責,為了不讓別人覺的她變成殘廢而同情她。她是好樣的,她配的上俠女的稱號,她既高傲,又懂得體貼心愛之人。隻是到了晚上,在靜的能聽到心中的哭泣時,她會忍不住,流些淚。


    所以,有時早晨李賴兒醒來後,會感覺到枕邊仍有潮濕。


    常有這樣的幻想,他突然遇到貴人,得到神藥,治好了軒音的腿。


    無憂的歡笑,忘情的放縱,狂野的飛躍。那熟悉的柔情款款的背,帶著醉人的香,帶著詩意的迴望,使他在幻想中不禁微笑。


    想而責,想而憂。


    他無時無刻,都在想,都在責,都在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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