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刻,終於可以吐出心中那股悶氣,離開這個讓我受盡奴役的“籠子”了。望著湛藍的天空,我使勁唿了口氣,進公司這麽久,我第一次感覺到頭頂的天空是那麽的藍,仿佛也在為我的解脫而高興。


    這就是“鐵公雞”


    裁員風暴仍在持續著,很多人或直接或變相被裁。每天看到的文件通知不計其數,剩下的,隻能是苦苦掙紮,美其名曰與企業共進退。


    “聽說咱們公司有兩對男女,在這次大裁員裏分手了。”黎男同我聊天時說道,從她的話裏,我隱約感覺背後一定有故事。


    我豎起耳朵,繼續傾聽。


    “都是女的把男的踹了,聽說這倆男的一個被直接裁掉,一個被調到地麵做行政,兩人都在市裏買了房子,正月供著呢。”黎男繼續說。


    “接著呢?”


    “接著女的就向男的提出分手,一個說沒有工作怎麽養活自己,一個說就地麵那點工資怎麽能過上好日子,反正最終都是因為男的供不起房子。”說完,黎男撇了撇嘴。


    “那女的可以繼續月供啊,憑她們的工資,應該沒問題吧!”


    黎男搖了搖頭,說道:“問題是女的不願意啊!這倆女的根本就沒出過錢,都是男方家裏付的首付,月供也是男的在出,房產證上的名字卻寫的是兩個人的。”


    “既然房產證上寫的是兩個人的名字,那女的就有義務月供啊。”我迴道,我覺得這是常理,既然都快要組成家庭了,為什麽不能共同分擔呢?


    “可是女的不願意出錢啊,說這是男方應該做的,還說連房子都買不起,怎麽娶老婆!”說完,黎男很鄙夷地笑了笑。


    嗬,現代人都是什麽觀念,一提結婚,必定和房子啊、車啊的相關,不知道這是社會進步了,造成了人的價值觀的變化,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就這樣,女的把男的踹了?”我迴過神來,繼續剛才的話題。


    “嗬嗬,那還用說?更要命的是,這兩對男女,一對本來打算明年初結婚,一對打算下個月結婚,請帖都發出去了,可現在,一切都成泡影了。”


    “這倆女的也太現實了吧!”對於這樣的女人,我是厭惡至極。


    “你能在乘務隊裏找出幾個不現實的女人?很明顯,這些人就是衝著房子、車子來的。你不知道,更過分的還在後麵呢!”黎男猛地從床上翻坐起來。


    “都分手了,還能怎樣?”我更加好奇了。


    “爭房子唄,房產證上不是寫有兩個人的名字嗎?那女的要一半的房子。”


    “我靠,這種事她們也做得出來?這房子的錢不是男方付的嗎?月供不也是男方付的嗎?”


    “可房產證上有她們的名字啊,誰還管是誰付的錢呢!”


    “嗬,那男的豈不是什麽都沒了?丟了工作,又被女朋友踹了,現在連自己出錢買的房子也要白白分人一半。”此刻,我有些同情這倆男的來。


    黎男冷冷地笑著。


    “這倆女的也算是極品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們還沒結婚。如果真結了婚,以後男的日子更加難過,說不定還會被戴上綠帽子呢!”說罷,黎男又隨手拿起了櫃子上的書本,漫無目的地翻著,根本沒在看。


    是啊,早發現總比晚發現好,換了是我,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這種事的,這還能叫人嗎?這不禁讓我想起了某些想嫁豪門的女明星,原本開開心心的一對戀人,臨結婚前竟然對男方婚前財產公證行為不滿,進而引起感情的破裂。這很難不讓人想到此女的目的何在。我也替那男的慶幸,如此一來,他也能看清這所謂未婚妻的本性,那真是比糞坑還臭。按理說,她們自己也很有錢,可為何還要這麽貪戀金錢,出賣自己的感情和身體呢?這又讓我想到了一句話,錢,誰人嫌多!


    屋子裏一陣沉寂,突然,黎男啪地合上書本,又神秘兮兮地說道:“對了,再告訴你一件事,整個公司都轟動了,你聽說了沒?”


    我搖了搖頭,這些日子除了聽說很多人被裁之外,好像再沒聽到別的新聞,我基本上也不會去刻意探聽別人的事。


    “是關於黃金娥的。”黎男繼續說道。一聽是有關黃金娥的事,我來勁了。


    “快說,她怎麽了?”我有些迫不及待地問。


    “聽很多人說,這次裁員本來也有黃金娥的名字,是上麵的意思。”


    “黃金娥被裁了?”沒等黎男說完,我便喊了起來,如果她真被裁了,那就是這家萬惡的公司所做的唯一一件積德的事。


    黎男撇了撇嘴,鄙視了我一眼。


    “我話還沒說完呢,要弄走這人,哪有那麽容易!”黎男迴道。


    暈,我本已有些高昂的情緒,瞬間又降了下來。


    “你說,接著說。”我安靜了下來,耐心聽黎男的講述。


    “本來上麵是要將她弄走,或者給她降級的,可是之前她似乎聽到了風聲,你猜她怎麽著?”黎男賣起了關子。


    我搖了搖頭,猜不出。


    “這人可絕了,在這次裁員前,她讓自己懷孕了,夠厲害吧?”黎男不無佩服地晃了晃腦袋。


    嗬嗬,是夠厲害的,虧她能想得出。按照公司規定,員工懷孕期間是不能被裁的,這隻“鵝”可真有一手。


    “你的意思是她現在不在公司,迴家安胎去了?”我問。


    “這個我不太清楚,前些日子還看見她在上班。懷孕了是會立刻停飛,不過她是中隊經理,上上行政班應該還能吧。”


    前些日子我也見過她,不過最近幾天好像沒見她的身影了,本來按照規定應該召開的中隊會也取消了,難道這人真迴家安胎去了?


    次日,聽同班飛行的同事講,黃金娥真的迴家安胎去了。我暗自慶幸,如果她真的懷孕,那至少在一兩年內是看不到她的影子了,或許等她再迴來的時候,我早就功成身退了。


    裁員還在繼續著。這次裁員,除了考察績效外,還要以麵相來定去留,也就是說所有乘務員得重新麵試一次。我是第一批麵試的,所幸通過,而很多人,隻要不合領導的心意,一律停飛待定。真是無語了,這公司真讓我大開眼界,原來裁員還有這招?我忽然想起,黃金娥被裁,是不是也同麵相有關呢?就她那長相,如果要開除,第一個就應該是她。


    數日後,當我飛完航班迴來,竟出乎意料地在公司裏看到了黃金娥的身影。難道她又迴來了?


    一迴到宿舍,我便朝黎男叫喊了起來。


    “姐,我剛才看到黃金娥了。”


    黎男輕輕地笑道:“有啥奇怪的。”


    “她不是迴家安胎去了嗎,怎麽現在又迴來了?”我不解地問。照理說迴家安胎多好啊,不用工作,還有部分工資拿,而且醫療費全部報銷,換了誰都巴不得呢。


    黎男意味深長地笑了,似乎知道答案。


    “我聽說她迴來是迫不得已的。”黎男說道。嗬,她消息可真靈通,似乎有一種即使安坐家中,也可知天下的能耐。


    “姐,快說吧。”我連製服也來不及脫,等著她的下文。


    “是這樣的,她不是懷孕了嘛,公司就讓她迴去休產假。可她一走,你們中隊不就沒經理了,那公司就打算找個人頂替她。你要知道,一旦她被頂替了,等她迴來想要再坐這個位置,那幾乎就不可能了。”


    “所以她就算挺著大肚子也要來上班?”我驚訝地說。


    黎男輕蔑地笑了笑,說:“哪能啊,就算她肯,公司也不答應啊!”說著,黎男示意我將耳朵附過來,悄聲說道:“我跟你說,她是自己流產了迴來的。她對公司說,自己在家裏不小心摔跤了,結果就流產了。可是有小道消息說,是她怕失去了這個職位,跑去打了胎。”


    “不是吧?”我驚訝地張大了嘴,連這種爛招都能使出來?


    “那她肚裏的孩子豈不無辜枉死了?”我很費解,換了別人,能忍心嗎?為了不被裁,故意懷孕;為了不失去職位,又打掉了孩子,這是人做得出來的嗎?


    “這就是黃金娥!以前這人就被上麵裁過了,結果花了不少錢打通關係才保住了位置。”


    我不屑地笑了笑。說實話,我以前還真低估了這隻“鵝”,就這份破工作,用得著如此做嗎?一個小小的中隊經理而已,保不定某一天還得被裁。再說,你又不是多有文化和能力,保得住一時,又豈能保得住一世?就算保得住一世,得失又如何計算呢?想到這裏,我不禁可憐起黃金娥來,她能做到這份兒上,真是不容易,或許她也是被生活逼迫的。


    這便是“鐵公雞”,此刻,我對她有了更深的認識。


    我忍無可忍了


    自打公司大規模裁員以來,剩下的乘務員的航班安排計劃更緊了。每每一看到航班表,我心裏便有一種想死的衝動,恨不得馬上撂擔子走人。我和黎男更加疲累了,每次迴到宿舍,兩人便躺到床上,動也不想動。


    “姐,明天休息嗎?”我問正累得癱軟在床上的黎男。她的航班比我還要多,還得飛大機型,一天下來,更是累得隻想窩在床上。


    “我也想休息,不過明天還得飛四段。你呢?”


    “我也是。”我哭喪著臉,每天都累得緩不過勁來。


    我爬起來,有氣無力地打開電腦,查看明天的計劃安排。這一看,讓我吃了一驚。


    “我靠,怎麽明天是跟黃金娥飛啊!”我叫喊起來。


    黎男無奈地笑了笑,表示同情。


    不行,我得換班,看見這人心裏就不舒服。我拿起電話,打通了調度的電話。


    “哥,明天能給我調下班嗎?我實在不願意跟黃金娥飛。”我說。


    “嗬嗬。”電話那邊傳來無奈的笑聲,“我知道很多人都不願意跟她飛,可是總得有人飛吧。這樣吧,你明天按計劃飛,以後的航班我會盡量避免安排你們在一起。”


    無奈,我隻得隨口說了聲“謝謝”便掛了電話,看來明天是免不了要刀兵相見了。


    次日一早,黃金娥一見我,竟熱情地向我打起招唿來。嗬,我實在是怕了,這人善變得很,指不定一會兒繼續給我臉色看呢。我應付地笑了笑,對於她這種人,我甚至都懶得多去做一個表情。


    今天的組員,除了黃金娥,其他兩個還好,一起飛過好幾班。照例,我已經準備好了應對黃金娥的提問。前幾次,每次跟她飛時,頭一天晚上我必定是做足了功課。想要挑我的錯,不是那麽容易的。


    正當我胸有成竹地盼著接黃金娥的招時,她居然在準備會上一個問題也沒提,隻是簡簡單單地說了兩句,準備會便結束了。


    我納悶起來,這似乎不像她的風格啊。難道她變好了?我好奇地偷看了她幾眼,樣子沒變,她真的棄惡從善了?


    可是,我的想法是錯誤的,一上飛機,黃金娥那醜陋的嘴臉又露了出來。


    “你笑個給我看看,看看有沒有進步?”黃金娥衝我說道。


    沒辦法,我隻得對她笑了笑。


    隻見她把嘴一撇,臉一橫,對我說道:“都這麽久了,你的笑怎麽還是沒改進?怎麽還是皮笑肉不笑的,真難看。”


    我懶得解釋,我的笑就是這樣。


    黃金娥不耐煩地又看了我一眼,一揮手,讓我做事去。我隻聽得她在背後嘀咕:“公司怎麽不把這種人給裁掉。”


    嗬,裁啊,那公司怎麽不裁我,反倒對你有所動作啊。人還是得善良一點,別作惡的好!我心裏暗想。


    我和四號在後艙不停地忙碌。四號小姑娘人勤快得沒話說,不僅所有工作都接受,還總是對我說:“姐,讓我來吧。”我都不好意思了。唉,遇上好人真是不容易,看著她麻利地幹活,我不禁覺得自己也成了懶惰的二號了。


    就在這時,黃金娥來到後艙,看到我輕閑地在一旁看著四號小姑娘幹活,黃金娥不滿了。


    “喂,我說,你沒事可做?”黃金娥用嗬斥的口氣問道。


    我正想說什麽的時候,四號小姑娘開口了。


    “娥姐,是我主動讓若狐姐給我幹的,我也是想盡快熟練機上的操作。”


    見當事人並無任何反對,黃金娥的嘴角輕輕地抽動了幾下。


    “每個號位有每個號位的職責規定,你隻需要幹好你四號位的工作就可以了。上機來不是讓你閑著的,這是在工作。”黃金娥擺起了領導的架子。


    你說得對,每個號位都有每個號位的職責規定,對此我無話可說。可是這句話,首先你自己明白才好,我心裏嘀咕著。當然,我是不能說出來的,我已經懶得和這種人去糾纏,從知道今天要跟她飛起,我已經做好了她會無理取鬧的準備。


    “各自幹好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事自己做。”黃金娥又說了一句,便轉身向前艙走去,好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


    “若狐姐,都怪我,讓你挨訓了。”四號小姑娘自責道。


    我笑了笑,“沒事,她就那樣的人,你就當她說話放屁就是了。”


    四號捂住嘴,忍不住笑了。


    “若狐姐,她是不是在公司的形象很不好啊?我從第一天開始飛起,便聽到她們說最好別跟此人一起飛,她可事兒了,還老擺架子,動不動便罵人。”


    “是啊!這人如果有一天不罵人,不為難人,或許她就不叫黃金娥了。”我沒好氣地說。


    臨到吃飯的時間,我和四號在後艙工作間打開餐盒,準備吃飯。可是飯還沒吃到嘴裏,黃金娥來了。


    “現在什麽時間,你們還想著吃飯?”黃金娥喝道,“你看看人家三號,現在正在艙裏貼心服務乘客。你倆呢?不去巡艙,卻躲到這裏吃飯來了。”


    四號小姑娘見黃金娥如此厲害,不得已,合上了自己的餐盒。而我,卻絲毫沒動。什麽意思,難道連飯也不準我們吃了?


    “你呢,怎麽還不起來工作?我說你呢。”黃金娥衝我吼道。


    我對著她輕蔑一笑,直起身子來。


    “娥姐,我們都餓了,餓了總不能不吃飯吧?而且公司規定有吃飯的時間,我們隻是在規定時間內吃飯,沒有不妥啊!”我慢條斯理地迴應道。說實話,對於她的行徑,我有點忍無可忍,你對她越順從,她就越囂張。


    “沒有什麽規定不規定的,跟我飛航班,工作第一,要保證工作做到最好。我不讓吃飯,就不能吃飯。”黃金娥惡狠狠地說道。


    四號小姑娘偷偷拉了拉我的胳膊,示意我算了,別跟她吵。我真想馬上跟她翻臉,可是隨即又打消了念頭,我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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