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開了去,與誌同道合的人聊天,那真是有無盡的樂趣;與那些追求不同的人一起,卻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黎男的秘密


    晚上十一點多,我執行航班迴來,宿舍裏卻是空無一人,佳佳外站過夜去了。黎男按照計劃,應該下午六點就迴來了,都這麽晚了,她怎麽還不迴來?我拿起手機,撥通了黎男的電話,響了好半天,黎男才接起。


    “你迴來啦?”電話那頭傳來黎男的喊聲,夾雜著劈裏啪啦的鍵盤聲,那聲音是我再熟悉不過的了。


    “我馬上就迴來了,給我開門哦。”說罷,黎男掛了電話,那劈裏啪啦的聲音仿佛還在我耳邊迴蕩。


    嗬嗬,這丫頭!我脫下製服,衝進浴室,趁黎男在路上的十幾分鍾,我可以痛快地洗個澡。可是等我洗完澡,洗完衣服,又足足過了近一個小時,黎男才迴來。


    “路上被打劫了?”我問道。


    黎男笑了笑,一臉餘興未盡的樣子。


    “誰敢打劫我啊?”黎男邊說,邊放好箱子,脫下製服。暈倒,這丫頭竟然穿著製服去玩遊戲,還現在才迴來。


    我剛要問黎男什麽的時候,黎男的電話響了。黎男拿起電話,躲到外麵的客廳去了,她這還是第一次接電話躲著我。約莫五六分鍾後,黎男進來了,臉上樂開了花。


    “跟你男朋友說什麽甜言蜜語呢,都不讓我聽聽,看你開心的。”我假裝生氣道。


    “去你的,才不給你聽呢。”黎男將電話扔到櫃子上,換好睡衣。


    “你給我聽,我還不聽呢,保不準我的雞皮疙瘩要掉一地。”


    “你這丫頭。”黎男撒嬌似地捏了我一把,嗬嗬,居然吃我豆腐來了。


    “好你個家夥,捏我,看你捏我,我要捏迴來。”說著,我一個撲倒,將黎男壓在了床上。


    “救命啊,打變態狂啊。”黎男佯裝大唿。


    “叫,叫也沒用,夜深人靜,此屋隻有我倆,就是叫破了喉嚨也沒用,乖乖地從了吧。”


    哈哈,真沒想到,我也能說這話。


    “明天休息吧?”嬉鬧一陣後,黎男扯了扯身上的吊帶,問。


    “嗯,休息,你明天也休吧?”我問道。


    “嗯,該休息了,不然還不把我累死啊?對了,明天咱們接著去網吧玩兒吧。”黎男一臉的興奮。


    暈,我看這黎男是玩瘋了,都不知道白天黑夜了。


    我笑了笑,沒迴答,因為肯定會被她拉去。


    “你玩這個遊戲花了不少錢了吧?”我問,因為每次看到她都是一百一百地充值。


    “我也不知道,反正好玩就是。”黎男聳了聳肩。


    嗬嗬,對於我這個什麽遊戲都不玩的人,是無法體會她的心情的。


    “對了,問你一個問題,你有沒有很崇拜過某種生活,或者說是渴望過某種生活?”黎男躺在床上,歪著腦袋問。


    我想了想,點了點頭。


    “有,我喜歡那種牧馬放羊的田園生活,在有山、有湖、有草原的地方,搭座木屋,前麵有田地,後麵有個小花園,種種菜、養養花、放放羊,再養上幾隻小狗、小貓。每天拿著相機在山水間到處拍照,一到晚上便可以坐在電腦前美美地欣賞。”說著說著,我仿佛已經進入了自己設想的情景。


    “嗯,這種生活我也喜歡,挺美好的。不過,我還喜歡另一種生活。”黎男有些神秘地說道。


    “哦?”我迴過神來,等黎男繼續說下去。


    “你知道嗎?我曾經幻想過那種黑道般的日子,男朋友是個黑社會的小頭目,而我則成天跟在他身邊,全身黑色皮衣、皮褲,騎著摩托車,在大街小巷竄來竄去。逢人便被稱唿什麽什麽嫂啊的,比如男朋友是豹哥,我就是豹嫂。想想,多帶勁啊!”


    黎男的話還沒說完,我就快暈倒了。這是什麽幻想啊,豹嫂?我差點笑噴了。


    “不是吧,你,你怎麽有這幻想啊?”


    “以前有段時間我特愛看古惑仔,看到裏麵那種生活,我就覺得很帶勁。”黎男越說越興奮。


    “那叫你男朋友去做豹哥如何?”我大笑著說。


    “哼,就他那樣,連小混混都做不了,更別說去打打殺殺了。”黎男努起了小嘴兒。


    oh,my god!這丫頭定是瘋了。


    “哎,我說豹嫂,要真是遇到拿著刀啊槍啊打打殺殺的場麵,你不怕?”


    一聽我叫她豹嫂,黎男樂得直咧嘴。


    “有啥怕的,身邊有個男人保護你啊。我最喜歡那種很威武的男人了,就像鄭伊健扮演的古惑仔一樣,多有魅力。”說著說著,黎男都快入戲了。


    我看了這丫頭一眼,完了,她已經瘋了!


    “喂,我說豹嫂,咱們是不是該睡覺了,等睡醒了,找你的豹哥去。”我笑著阻止了黎男的長篇大論。


    黎男故意鄙視了我一眼,擠了擠鼻子。


    次日,直到中午,我和黎男才被刺眼的陽光弄醒。屋子裏灑滿了陽光,顯得格外明亮。


    吃完飯,黎男便拉著我進了網吧,而令人意外的是,黎男進了遊戲竟然不玩遊戲了,而是跟人聊起了天。這一聊便是整個下午。


    “你今天怎麽沒‘跳舞’啊?”迴到宿舍,我問她。


    “嘿,有個人說送我道具,所以今天沒跳。”


    道具?嗬,挺專業的,我基本聽不懂,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沒過一會兒,黎男的電話響了,黎男又跑到外麵接電話去了。這時,佳佳走進了房間。


    “黎男姐跟男朋友打電話呢?看她笑得多麽開心啊。”佳佳說道。


    我笑了笑,說:“是吧。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過於聽到愛人的甜言蜜語了。”我看了佳佳一眼,“你呢,怎麽今天沒和男朋友出去玩?”我問她。


    “我早上飛,他下午飛,都沒時間。”佳佳噘起了嘴。


    “咱們這份工作就是這樣,聚少離多,要學會去習慣。”我安慰道。


    “嗯。”佳佳點了點頭,又笑了起來。這時,黎男也進來了。


    “黎男姐,打電話好甜蜜哦。”佳佳揶揄道。


    “你這丫頭,拿我開涮啊?”


    “人家何止是甜蜜喲,人家現在的身份是豹嫂。”我調侃道。


    “豹嫂?若狐姐,什麽豹嫂啊?”佳佳好奇起來。


    “哼,你們這倆丫頭,盡拿我開涮,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們。”說著,便和我嬉鬧起來。隻有佳佳,不明真相地喊著:“我要知道真相,我要知道真相。”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我正在浴室裏衝澡,忽然聽見黎男的吼叫聲,聽上去,似乎是在電話裏和她的男朋友吵了起來。足足有5分鍾,後來,屋子裏安靜下來。等我出去時,看見黎男一臉怒氣地在陽台上站著。


    “姐,怎麽了?”我輕輕喊道。


    黎男迴過頭,輕輕搖了搖,說:“沒事。”想是她不願說起,我也不好再問,但我能感覺到,她必定是有心事。


    就這樣,屋子裏一片沉寂,就如同外麵的黑夜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我見黎男還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怕是叫她出去吃飯,她也無胃口。


    “姐,我出去買飯。”說罷,我悄悄出了門,而黎男對著電話不知在想什麽,似乎沒聽到我的說話。


    當我把飯菜買迴宿舍時,黎男還對著電話,呆呆地坐著。


    “趁熱吃吧。”我輕輕叫道。


    黎男抬起頭,看了看我,忽然笑了。這樣的舉動讓我感到有些詫異,這笑代表著什麽呢?


    在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後,黎男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但凡有心事的人,其內心是非常想與人傾訴的,因為說出來,心裏便會舒服很多。


    “若狐,有件事我想你幫我出出主意。”黎男開口道。


    “什麽事?”我豎起了耳朵,想必是一件很棘手的,不然黎男看上去也不會如此焦慮。


    “我……”黎男欲言又止,像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沉默了好一會兒,黎男才又繼續說道:“還記得上次我問你渴望過怎樣生活的事嗎?”


    我點了點頭,聽黎男繼續說下去。


    “我遇到了一個男人,他說他能滿足我想要的這種生活。”黎男終於說出了事情的關鍵。我恍然明白過來,這個男的會不會是在網上認識的?難怪這幾天,黎男的男朋友打過好幾次電話,黎男都沒接,難道與這個有關?


    “姐,是網上認識的?”我問。


    黎男點了點頭,“是在遊戲裏認識的,差不多一年了,他是黑社會的,有點權勢。”


    “見過麵了?”我又問。


    “見過一次,感覺挺好的,不過沒發生任何事,就吃頓飯而已。”


    黎男是那種想做就做的人,對於她有這樣的舉動,雖然不足為怪,但我多少還是有些吃驚。


    “姐,你不覺得他在騙你嗎?”


    黎男搖了搖頭,說:“騙不騙我,我不知道,不過跟他在一起聊天的感覺特好,就好像我倆,能無所不談。”


    “那你男朋友呢?你想過他嗎?”我又問。


    黎男垂下了眼睛,神情變得黯然起來。


    “這就是我想跟你說的事,也是我猶豫不決的地方,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聽完黎男的話,我理了理思路。


    “姐,你愛你的男朋友嗎?”我問。


    黎男點了點頭,說:“當然愛,如果不愛,我也不會這麽猶豫,也不會跟他在一起九年多。他對我無微不至,是個值得依靠的男人。”


    一邊是相戀九年的男友,一邊是讓自己心動不已的黑社會老大,黎男不知何去何從。


    對於這點,我看得出來。


    “那你愛這個所謂的黑社會老大嗎?”我繼續問她。


    猶豫了半天,黎男才吞吞吐吐地迴道:“愛吧,也不是,我也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我點了點頭,說道:“姐,剛才你說你愛你的男朋友的時候,是毫不猶豫的,我相信那是真的。可是在問你愛不愛這位黑社會大哥時,你卻猶豫了,而且也說不出對他是什麽感覺,你覺得這算是愛嗎?你有沒有覺得你對他的感覺隻是一種盲目的崇拜,是因為你有一種過那樣生活的渴望,讓你暫時迷失了自己。”


    黎男不確定地搖了搖頭。


    “姐,你覺得跟著這樣的人,除了刺激之外,能過上穩定、快樂的生活嗎?他能給你安全保障,給你平安的日子嗎?”


    黎男仍舊搖了搖頭,但這次表達的意思是肯定的。當然不能,誰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電影裏那種在江湖廝殺的快感,隻是一種想象罷了。


    “可是我覺得我的感情生活太平淡、太一帆風順,甚至都沒有什麽波折,也談不上精彩。”黎男苦惱地迴道。


    黎男的感覺,我雖然不曾體會,但可以理解。一段感情久了,便失去了激情;久了,就變得如同一杯涼開水,平淡無味,也沒了沸騰。這也許是愛情必然的歸宿。可是人真的要去折騰一番,怕是會身心俱疲,乃至頭破血流,到最後,才發覺,自己需要的,還是一份平淡如水的感情,那才是至真至誠的愛。


    “姐,你覺得一個人活在這世上,最大的財富是什麽?”


    “平安、健康、幸福。”黎男不假思索地答道。


    我知道她會這麽說,因為我和黎男的內心都有同樣的渴望。


    “姐,你說得很對,不管多少錢財,都比不了平安、健康、幸福地活著。那你覺得,一份感情,需要的是什麽?”


    “恆久的真、善、美。”


    聽到這句話,我鼓起了掌,為她對愛精彩絕倫的定義而鼓掌。


    “姐,你說得太好了。獲得恆久的,充滿真、善、美的愛,其實並不難,也許是最容易不過的。如果你跟了這位黑社會大哥,那是不是就與真、善、美的愛背道而馳呢?是不是就遠離了你最終的渴望呢?”


    黎男沒有迴答,但我相信,此刻,她的內心必在做激烈的鬥爭。


    “你知道嗎?當我知道你有一份長達九年的愛情時,你知道我是多麽羨慕嗎?很多人的婚姻都沒有你的戀愛長久,這是一份多麽來之不易的感情啊!人生有多少個九年呢?這世間,又有多少人擁有一份九年的戀情呢?如果你不愛你的男朋友了,那我無話可說,可問題是你還深深地愛著你的男朋友,而你對黑社會大哥隻是一時衝動的崇拜。當你靜下心來,冷靜一段時間,或者說等這種衝動過了以後,你會不會一樣厭倦了這種生活?而你對他,是沒有多少感情可言的,尋找的無非就是一種刺激的體驗。姐,你說呢?”


    黎男沒有說話,她深深地吐了口氣,然後對著我笑了。


    “若狐,你說得是,我承認,我是帶著一種衝動在裏麵。剛才的電話,是我男朋友打來的,他已經知道了我和黑社會大哥的事,是我親口告訴他的。他嚷著要來跟我當麵說清,可是我不想跟他大吵大鬧,他就哭了。你知道,我聽不得男人哭,所以我才更加生氣。”


    “姐。”我拍了拍黎男的肩膀,說“其實我知道你內心是舍不得你男朋友的,你隻是一時的衝動。一個男人肯為你哭泣,那不是沒出息的表現,而是因為很愛你,是不能接受失去你。我相信你男朋友會理解和體諒你的,一個男人肯默默地守在你身邊九年,多麽不容易啊!”


    黎男點了點頭,此刻,我相信在她的心裏已經得出答案了。


    黎男拿起了電話,手指在上麵飛快地按著。我知道,她是在刪除一份不該擁有的感情,因為這段感情是沒有幸福可言的。


    “姐,好好珍惜你的感情,我一直很羨慕你的。”我笑著對她說。


    黎男重重地點了點頭。


    第二周,黎男請了兩天假,加上休息的一天,一共三天,她迴了武夷山。我知道,她這是去重新拾起她的愛情去了。愛,其實並不需要有多少激情,隻要你用心嗬護,它就會茁壯成長,任憑風吹雨打也不會倒。愛,我們更應該讓它返璞歸真,不帶一絲雜質。


    三天後,黎男迴來了,一道迴來的還有她那相戀九年的男朋友。她男朋友硬是要將她安全送到蓉城,來不及休息一下,便又坐著火車迴去了。黎男能擁有這樣一份純真的愛,我都感動得流淚了。


    後來聽黎男說,她迴去的那晚,男朋友一見她就大聲哭了起來,而武夷山也下起了雨,像是在為他哭泣。


    自此以後,黎男再也沒有去過網吧,她的電話號碼也換了新的,她又做迴了她自己。


    “若狐,你以後可不許拿這件事笑話我。”黎男佯裝警告道。


    我笑著說:“姐,你讓我體會到了更多,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


    說罷,我倆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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