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迴到住處,紫芍藥換了衣服,拉起小翠的手說:“翠,這迴多虧你們了。”說著,看看可兒,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這位姑娘是?”小翠笑笑,說:“芍藥姐,你肯定想不到,她就是秦霸川的五姨太可兒,不過,現在不是了。”紫芍藥友好地對可兒點點頭,又問:“你們咋來了?”小翠歎口氣,就把自己和可兒如何逃出秦家大院上了王老婆山寨,自己如何擔心四姨太夜探秦家大院,結果碰上光棍丸子,得知了房世傑被抓,如何又和可兒一起下山來到白狐鎮的經過說了一遍。紫芍藥又問:“那你們咋就去了警察局了?”小翠說:“我和可兒姐來這兒找你沒找著,估摸著房世傑是讓秦少奎抓到警察局了,心裏一著急,就去了,沒想到卻遇上你。”紫芍藥搖搖頭,接著又問:“那你們查到房世傑的下落了嗎?”小翠有些失落地,說:“沒有,查了好幾處,也沒查出來。”說著就皺起了眉,“你說日怪不日怪,我和可兒姐查遍了整個警察局也沒見著房世傑的影,就連秦少奎也好像從警察局失蹤了。”站在一旁一直不言語的可兒開口說道:“這個秦家大少爺我太了解了他了,他為人心狠手辣,做事機警小心,和他爹一樣是個陰險狡詐的主,難對付著哩!還有他那個老婆,雖說與她沒多少來往,可看得出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彎彎腸子,一肚子壞水,鬼精得狠,就連秦霸川對她也是避讓三分!依我看,這裏麵一定有鬼,保不準房世傑根本就不在警察局。”


    小翠和可兒的話讓紫芍藥陷入了陣陣沉思,她凝神蹙眉,來迴踱著步,腦子裏不停地把這些時發生的事情放幻燈片似的梳理了一遍,漸漸地一切似乎明朗起來,她這才意識到事情遠沒有自己原來想象的那麽簡單,此時,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能想象到了事態正在悄無聲息的一步一步向可怕的方向發展。她停下腳步,迴頭對小翠和可兒說:“你們趕緊去趟煙雨樓,我擔心光棍丸子也出事了。”小翠和可兒也感覺要出什麽事似的,沒多問,出門奔煙雨樓去了。


    小翠和可兒走後,紫芍藥調整了下思緒,從被子底下抽出一把左輪手槍裝到皮包裏,爬在鏡子上理了理頭發,決定先去見見白牡丹。剛到院門口,秦少寬和絡腮胡子一前一後從月光裏走來。紫芍藥問:“你們咋來了?”秦少寬看看四下無人,低聲說:“上麵來人傳來話,要我們盡早除掉張守義。”紫芍藥皺眉問:“沒說在啥場合啥地點?”秦少寬說:“我問了,來人說上麵沒說,他隻是個傳話的。”紫芍藥點點頭說:“曉得了,你們先迴去,明一早我過去找你們,記住,不要來我這兒了。”秦少寬疑惑地問:“出啥事了?”紫芍藥說:“我有急事要去辦,迴頭再跟你們細說。”秦少寬和絡腮胡子說聲“曉得了”轉身走了。


    紫芍藥沒有開車,趁著夜色操近路去了鎮政府大院。白牡丹已睡了,紫芍藥輕輕敲了敲門,喊了兩聲。一會,屋裏亮起等來,白牡丹裹著被子開了門。紫芍藥進來關好門,扶著白牡丹睡到床上,問:“好些了嗎?”白牡丹笑笑說:“吃了點藥,輕快些了。哎,你到胡局長那邊問得怎樣?”紫芍藥搖搖嘴唇說:“我正是要和你說呢!”接著,就把自己去警察局的是簡單說給白牡丹。白牡丹一聽胡局長死了,驚得一臉蒼白,顫抖了聲音說:“那該如何是好?”紫芍藥拉起白牡丹的手說:“牡丹姐,白狐鎮近來老出事,我看你還是盡早迴縣成去吧,要不就去省城呆些日子,守著這個張守義,遲早怕出事。”白牡丹說:“我走了,那你呢?還留在這?”紫芍藥說:“我還有些事要處理,等處理完了我就去找你。”白牡丹點點頭說:“使得的,明天或者後天我就走,隻是你得小心些。”紫芍藥說:“我怕是不能送你了,你自己照應好自己。明早我會托人給你送過車上和院門上的鑰匙,免得你走時張守義難為你。”白牡丹吃驚地問:“那你住哪?”紫芍藥說:“胡禿子一死,警察局肯定要出來抓人,我住在那兒也不安全了,也好說,你不用擔心,一個人哪都可以住下來的。”紫芍藥見白牡丹同意離開白狐鎮了,心裏的一塊石頭也落了下來,因為擔心小翠和可兒迴來,就告別白牡丹,一路小心地迴了住所。


    紫芍藥黑燈瞎火的在屋裏坐著,一會就聽到小翠和可兒迴來了。紫芍藥提著嗓子問:“怎樣?”小翠歇口氣說:“我和可兒姐去了煙雨樓,見到了三眼寡婦,她說光棍丸子還沒迴去,也是擔心怕出了事,急得要哭似的。”紫芍藥神情嚴肅地說:“看來光棍丸子也讓秦少寬抓了!也許你兩還曉不得,房世傑、雙應還有光棍丸子挖了秦家祖墳,讓秦家的人曉得了,秦霸川這迴是下了狠心要他們的命。”


    這一消息的確讓小翠和可兒感到意外,一時不知說什麽好,愣了半天,可兒突地咯咯一笑說:“好,痛快,叫狗日的秦霸川再咋胡,這迴氣不死他也損他幾年陽壽。”小翠沒理會可兒,眼巴巴地瞅著紫芍藥,說:“芍藥姐,你看這咋辦?”紫芍藥想了一會,說:“我有種預感,房世傑和光棍丸子還在白狐鎮,可一時又說不出個原委來,這樣吧,你和可兒連夜迴趟秦家彎,再探探秦家大院,看有沒有消息,我天一亮就去找秦少寬,看他是啥意見。記住,你們迴來了就在煙雨樓等我,不要上我這兒來了。”


    小翠和可兒別了紫芍藥,去驢馬點牽了馬,連夜去了秦家彎。秦家彎還在黑漆漆的夜色裏沉睡著。花臘梅睡到後半夜就醒了,她一骨碌爬起來,披了襖坐在炕上思謀起剛才做的夢來。她夢見肉肉光著身子來找她,見了她卻啥也不說,隻是嘴裏一個勁的說她怕,問她怕啥,她也不說,一會又哭著走了。花臘梅百思不得其解,心裏就嘀咕起來:日怪,聽老人們說,人死了光溜溜的埋了,到了下麵也是光溜溜的,難道她到了下麵也沒衣服穿?真要是那樣,豈不是叫那些陰曹地府裏的色鬼們占了便宜?恓惶可憐的妹子,等天亮了我就去你墳頭上燒些衣衣褲褲的,收到了就挑幾件合身的穿罷。嘀咕罷,花臘梅就探了鍋台角上的燈點了。屋裏慢慢光亮起來。房世太悶著頭正酣睡,被子裏發出貓咪念經一樣的聲音。女丫尿炕了,被子蹬在了一邊。花臘梅給女丫換了尿布,就在簟底下翻了幾塊碎布片剪起衣褲來。剪者剪著,花臘梅聽到娘屋裏也動靜起來,就溜下炕過去。娘正準備著要念經,見花臘梅過來了,說:“還早著呢,不多睡會?”花臘梅說:“夢夢夢醒了。”娘說:“日怪,聽見狐叫,眨開眼卻沒了,又沒夢夢,真是心邪了。”花臘梅說:“興許是你聽錯了,院裏啥也沒有。”娘說:“許是心裏有就有了,思來也就不怪了。”花臘梅說:“娘,少念會就歇了吧,還是身子骨要緊。”娘說:“曉得的,你也再睡會吧,明兒還的操持家務。”花臘梅應了聲就迴來自己屋裏,爬上炕又剪起來。


    雞叫了頭一遍後,天窗紙上就有些泛白了。花臘梅揉揉眼,收拾好剪下的衣衣褲褲,吹了燈,爬在被窩裏迷迷糊糊的又睡了。


    天徹底放亮了,花臘梅起來和娘打了聲招唿,就帶上香紙出門了。街上冷清清的沒有一個人走動,甚至連條遊狗也沒有。花臘梅提起腳,快步向村外走去。經過秦家大門時,花臘梅下意識地停住腳,抬頭看了看肉肉上吊過的大槐樹。大槐樹胳膊腿兒伸的老長老長的在晨風中擺弄著周身的葉子,看不出有一絲的死人氣息。花臘梅正自歎息,突聽身後“吱呀”一聲門響,迴頭一看,見秦家二姨太淑漪走了出來,不住地朝自己招手。花臘梅沒言語,底了頭抬腳就走。淑漪快步攆上來,低聲說:“房大媳婦,我有話跟你說。”花臘梅停住腳,抬頭看了看淑漪,淡淡地說:“啥事?”淑漪把花臘梅拉到牆角裏,壓著聲說:“去告訴你家柳兒,讓她趕緊想辦法,我家老爺過幾天要到墳裏槍斃你家老三,還有雙應和光棍丸子。”花臘梅不聽作罷,一聽驚得差點叫出聲來。


    淑漪示意她不要出聲,又說:“我也是聽三姨太說的,本來我是不該跟你說這些,可我覺得要是老爺造孽多了,遲早會由兒女們來還的,我家寬兒和你家柳兒的事我也曉得一點的,你也是曉得的,我沒別的,我隻願我的寬兒平平安安過得幸福就夠了。”花臘梅聽出了淑漪話裏的意思,點點頭說:“我曉得了,你快迴去吧。”淑漪又看了眼花臘梅,慌忙轉身進院了。


    花臘梅心亂如麻的一路小跑著到了肉肉的墳裏。分頭上壓上的蒿草還沒徹底幹枯,但遠沒了生機。還臘梅抖擻著手點了香紙和衣衣褲褲,趴在地上磕了三頭說:“肉肉妹子,你自己出來收拾迴去吧,大姐沒空和你說話了,得照應你家雙應和我家三兒去了。”說罷,花臘梅起身匆匆走出小樹林,快到坡下時,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接著就見兩匹快馬卷著塵土一路朝臨縣的方向疾奔而去。花臘梅怔怔地看著,自言自語地說:“亂了,這世道真亂了。”


    花臘梅又是一路小跑著往迴趕,一進院,見房世太拿著掃帚已掃了大半疙瘩院了。娘在給天寶和女丫穿襖,見花臘梅上氣不接下氣的進來,就問:“啥事?”花臘梅彎腰喘口氣,說:“娘,我得趕緊去趟白狐鎮,你照應著女丫。”娘驚奇地問:“到底出啥事了?”花臘梅哄著說:“好像有老二的消息了,我去打聽打聽。”娘噓口氣,說:“哦,那你去吧,路上小心著。”花臘梅應了聲,在屋裏不自覺的轉了一圈,覺得沒啥可準備的,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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