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的花園裏,汪洋在一片紫藤蘿靜靜地站立著。


    她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從沒見過開得這樣茂盛的藤蘿,隻見一片濃密的淡紫色,像一條瀑布,仿佛是從空中垂下,不見其發端,也不見其終極,隻是深深淺淺地紫,仿佛在流動,在歡笑,在不停地生長。


    紫色的大條幅上,泛著點點的銀光,就像是迸濺的水花,仔細看時,才知道那是每一朵紫花上最淺淡的部分,在和陽光相互挑逗。


    每一朵花都是上麵的在盛開,下麵的待放,於是便是上深下淺,仿佛紫色就此沉澱了下來,沉澱在那最嫩最小的花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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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有力的臂膊環住了她的肩膀,同時,一個屬於男性的聲音傳來,帶著男性特有的磁性,低低著,?“在想什麽?”


    汪洋輕輕地搖了搖頭,仿佛怕驚擾到了這一汪紫藤蘿瀑布一般,輕輕地開了口:“什麽也沒想,什麽也不能想。隻是在欣賞這條紫藤蘿瀑布。


    “你不覺得,這一條紫藤蘿不隻在眼前嗎?它也會從你的心上流過。


    “這一刻,不僅僅藤蘿是紫的,就連空氣也變成了那深深淺淺的紫色一般,靜靜地籠罩著你,也靜靜地包容著你。*


    “而你的心,就會沉浸在這繁密的花朵的光輝中,其他所有的一切,在這個時候都不存在了。”


    馬培輕輕地歎了口氣:“這條紫藤蘿,還是梅雨在的時候,我和她一起種下的。


    “你說的感覺,我也常常會有。所以,自她走後,我也常常站在這裏,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想,隻是靜靜地佇立凝望。”


    汪洋把身子靠在馬培的身上,呢喃道:“小綠間長紅,露蕊煙叢,花開花落昔年同。惟恨花前攜手處,往事成空。


    “山遠水重重,一笑難逢,已拚長在別離中。霜鬢知他從此去,幾度春風。”


    馬培笑了:“晏幾道的詞,詞牌叫……《浪淘沙》,對吧?”


    汪洋迴頭,詫異:“沒錯!這首詞並不是很有名,想不到,你居然也知道,真是難得。我一直以為,你隻是一個成功的商人,最多對西洋文化比較了解,沒想到你居然會喜歡中國古詩詞!”


    馬培苦澀地一笑,非常聰明地轉了話題:“怎麽會突然想起這首詞呢?”


    搖了搖頭,汪洋淺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隻是,看到這片紫藤蘿,聽到你的話,這首詞就自然而然在浮上了我的腦海,也自然而然地就脫口而出了。”


    再看向那條紫藤蘿,汪洋狀似迷離地問:“想她嗎?我是說,現在?”


    搖了搖頭,馬培有些迷茫:“不知道!剛剛看到你的背影,我有一刹那的恍惚,好象是看到了梅雨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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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立刻的,我就知道,那不是梅雨,是你,米憶芊,我現在的女人!


    “芊芊,有時候我想,我是很無情的一個人,也許這就是人的本性吧:從來隻聽新人笑,哪能憶起舊人哭!


    “也許,時間已經讓我把對梅雨的感情漸漸地淡忘了;也許,時間也早已經讓我從梅雨的生活退出了,就像是她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一樣。


    “你說,時間到底是善良的,還是邪惡的?”


    汪洋的眼睛蒙上了一層薄霧:“我曾在一本雜誌上看到過這樣一段文字,大意是說:


    “一鍋米飯,放到第二天,上麵那一層就會發幹;放到第三天,味道就會發生改變;到了第四天,我們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它已經變壞了。


    “而讓這鍋米飯變壞甚至是變餿的原因,無他,就是時間!


    “可是,在浙江紹興,一戶人家生下了一個女兒,他們就會在地窯裏埋下一壇壇用米釀成的酒。


    “十八年後,女兒長大了,出嫁了,就把這一壇壇的酒再取出來,它們就會成為女兒婚禮上的佳釀。


    “這些酒,有一個美麗的,惹人遐思的名字,叫做女兒紅!


    “是什麽使這些平凡的米酒變得香醇?同樣是時間!


    “所以說,時間不是善良的,也不是邪惡的。它隻是一種簡單的乘法,使原來的數值倍增而已。


    “開始變壞的米飯,不斷地變得更腐;開始變醇的米酒,每一分鍾都在繼續增加它的芬芳。


    “所以,我想,不管你認為你對梅雨的感情變得淡漠了,還是你認為梅雨已經從你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了。


    “我覺得,在你的心中,或者說,在你的心底,梅雨永遠都是一個不可磨滅的存在。也就是說,你永遠也不會對她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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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在你心中的位置隻會越來越重要,而不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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