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子璟眸光一沉,冷笑:“嗬,王爺承認的倒是幹脆。”


    “事實如此,又為何不承認呢?”白尤一笑,仿佛根本不把那當迴事一樣,頓了頓,又道:“更何況,以雨將軍的聰明,本王就算要否認,也得糊弄得過才是吧?太費心力了。”


    雨子璟看著他:“王爺如此大費周章,不會隻是為了拿我家夫人來引我上門吧?”


    “要不說雨將軍聰明呢,這不,一下子就說到重點上了。”


    雨子璟深深地看著白尤,原就漆黑的瞳孔仿佛被濃墨一抹,顏色更重了幾分,道:“印象裏,王爺也是個聰明人,理當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有些話,有些事,王爺最好還是爛在肚子裏,不要付諸行動的好。”


    白尤一笑:“哦?”


    與此同時,紫雲王府一座院落裏,傍著假山溪流和幽雅的環境,座落著一處閣樓,閣樓裏麵,布置華麗而精致,一桌一椅、一字一畫,就連掛在床上的料子上乘的紗幔,都無不彰顯著閣樓主人身份之華貴。


    方才悠悠醒轉過來沒多久的金鑫坐在柔軟的絲被裏,清清水水般的眸子正幽幽轉著,打量著自己所處的地方。


    床外分兩側站著丫鬟,裝束打扮也體現著顯貴府門裏丫鬟的氣派。


    金鑫看著離自己最近的丫鬟,問道:“這裏是哪裏?”


    那丫鬟眉動眼不動,簡短而恭敬地應道:“將軍夫人不必驚慌,這裏很安全。隻要夫人好好地待在這裏,就不會有事。”


    驚慌?她哪裏驚慌了?


    金鑫覺得好笑,但是,卻也捕捉到了那丫鬟話裏的意思,也就是說,她這是被軟禁了?如果她不聽話要出去,就要吃苦頭?


    她抿著唇,沒再說話,而是掀開被子下了床,起身,兜著圈在屋子裏轉了起來,而那兩列丫鬟就好像她的尾巴似的,她每走一步,她們就緊跟一步,儼然一副寸步不離的姿態,當她靠近門邊的時候,更是有幾個丫鬟並排搶先站了過去,斷了她推門而出的路。


    金鑫看著,挑眉,撇了撇嘴角,沒說話。


    心裏麵卻暗暗猜度了起來,看這裏的環境,那個綁自己來的人定然身份不同尋常,就是不知道那人綁自己來是有什麽目的,難道是綁架要贖金?也太好笑了,這世上恐怕沒幾個綁匪敢不要命地綁雨子璟的女人。又或者,綁她不是為著她的緣故,而是因為雨子璟?


    想到這裏,金鑫便想起來了,她轉頭,看著四周點著的通亮的燈盞,天色都黑了,那麽,雨子璟恐怕也早就知道了她被人劫了的消息。


    如果說剛才多多少少還有點擔憂的話,此時此刻,她的心裏卻是實實在在的安定了下來,因為她心裏莫名地篤定,雨子璟肯定會來救自己,而且是以最快的速度。


    心裏一安,便有了既來之則安之的念頭,她坐迴了床上,看著那些丫鬟們:“給我準備些吃的吧,我餓了。”


    幾個丫鬟麵麵相覷。


    金鑫眉頭微蹙:“怎麽,你們主子這麽用心良苦地把我弄來,就是為著折磨我的?肚子餓了,連吃的都不給?”


    先前那丫鬟恭敬道:“自然不是。我們主子吩咐了,讓我們好好招待夫人。夫人稍等,我們這就讓人去準備飯菜。”


    金鑫點頭:“嗯。這還差不多。”


    另一處。


    雨子璟和白尤仍在對飲,說是對飲,其實兩個人都沒喝多少,不過是淺斟慢酌,更多的是眼神和言語間的暗中較量,彼此間營造出了一個讓人無法靠近的氣場。


    白尤親自地給雨子璟斟酒,說道:“雨將軍不必擔心,既是雨將軍的夫人到了本王的府上,本王自會讓人好生伺候著,不會委屈了她。”


    “還是不勞煩王爺了。我都來了,也不好再讓夫人多叨擾王爺府上,還是請王爺讓人將夫人請出來,家中孩子怕是都哭著要娘親了,我得趕緊把人帶迴去。”


    白尤喝了口酒,悠悠道:“要把人帶迴去可以,不過,這要等將軍和本王談完以後。”


    “談?王爺想要談什麽?”


    “雨將軍,本王知道,執掌三軍的虎符在將軍的手上。”


    “……”


    “誰都知道,咱們月尹國盛兵強,我們之所以能在這戰火紛飛的時代下仍屹立不倒,甚至可以說是各國中最為安定的國家,一方麵因著咱們國家富裕安泰,另一最大的方麵,還是賴於強大的軍隊,外人不都說了,月尹的軍隊是最強悍的銅牆鐵壁。而在這些月尹軍隊中,最強盛的還是咱們天策將軍手底下的。”


    雨子璟道:“王爺要虎符做什麽?”


    “與其說是要虎符,倒不如說是要雨將軍這一良將。”


    “看來王爺剛剛完全沒把我的話聽進去啊。”


    白尤知道他是在指剛才的警告,一臉不以為意地笑了:“本王如何想,將軍心裏應該也很清楚,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


    “將軍意下如何?”


    “多謝王爺高看,可惜……”雨子璟說著,搖了搖頭:“誠如王爺所言,我的品味向來獨到。但是,恐怕王爺忘了件事,那就是我除了品味獨到外,還特別的從一而終。一旦選擇了什麽,就不會在中途改變打算。尤其是在選擇君主這方麵,更是不可能。”


    他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始終是沉靜的,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情緒,仿佛一張嚴謹密麻、讓人看不透的網,找不到一點可乘之機。


    白尤似乎對他的反應有所預料,並不生氣,仍舊是笑著的,唯獨說出來的話不算客氣:“這樣看來,將軍是選擇了大家,而棄了小家啊。”


    這話裏的意思,擺明了是在暗示不打算把金鑫交還給他了。


    雨子璟聞言,沒說話,身上散發著懾人的氣息。


    白尤感受到了,卻是笑意更深,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道:“當年,為了還是未婚妻的相府二千金張雲芸討個公道,咱們不可一世的雨將軍不惜放棄自己的大好前程。現如今,換做了是已經是妻子的金鑫,雨將軍反倒沒有了那種魄力了?看來,外麵盛傳的雨將軍寵妻之說是有些誇誇其談了。”


    雨子璟冷眼看他:“王爺說得倒是輕巧,好似忘了王爺讓我所做之事可是變節的事。”


    “變節?”白尤愣了,又笑道:“雨將軍怎麽能這樣想?事成之後,雨將軍可是一等大功臣,是擁護新主有功,怎麽能算是變節呢?”


    雨子璟看著他那個樣,麵帶笑容,三言兩語,便將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的樣子,心裏冷笑,眼底也是染上了一層不屑。


    這個人,還真是巧舌如簧,如此做法,還不以為恥,也是夠不要臉的。


    雖然不知道當時先皇到底是因為什麽緣故竟然在臨終前變更了詔書,臨時將皇位改傳給了白祁,但現在想想,先皇的那個決定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本王剛剛看過雨夫人了,嘖嘖,倒真是個絕麗佳人呢。不知那滋味嚐起來……”


    白尤滿臉遐想地說道。


    “紫雲王!”雨子璟的聲音陡然提高,沉重的眸子裏仿佛有怒火在燃燒著,瞪著白尤,一字一句,口氣不善地道:“王爺,請自重!”


    白尤笑得更肆意了:“雨將軍是否重新考慮下?”


    說著,他抖了抖自己的袖子,接著道:“想必雨將軍也知道,本王這個王府雖不及將軍府那般是銅牆鐵壁,意誌蒼蠅都飛不進去,但是,卻也不是個好進出的地方。饒是將軍手下最精銳的人,恐怕也要費些工夫。就算進來了,人在哪,也未必找得到的。”


    “……”


    雨子璟冷冷地看著他,冷笑道:“還真是沒想到,我雨子璟竟然也會有被人威脅的一天。”


    “怎麽能算是威脅呢?將軍,我們這是各取所需才是,將軍想要迴自己的愛妻,而本王想要的,是將軍的忠心。”


    “王爺就不怕我是陽奉陰違,表麵上答應了,轉臉卻改變了主意?”


    “嗬嗬。雨子璟一向一言九鼎,說過的話從來說到做到,不屑做那背信之舉。這點本王是很清楚的。也正是因為這樣,本王才如此費心地想要將軍一句親口的承諾。”


    雨子璟額頭仿佛有青筋暴起,怒氣險些就要隱忍不住地發作出來了。


    白尤說得沒錯,雨子璟這個人,向來是行事磊落、光明正大,他還真不屑做那言行不一的行徑。然而,他卻也同樣不屑做那言不由衷之事。


    頓了頓,他的怒氣竟又散了些似的,看著雨子璟的目光也不再像剛才那樣尖銳,他幽幽地看著杯中清冽的酒,啟唇:“王爺應該知道,我的二夫人也為我生下了一個孩子吧?”


    見他突然提起鄭萬嬌和那個孩子,白尤臉色微微變著。


    雨子璟抬眸看著他,接著道:“那是個男孩,我給他起了個名,叫少遊。”


    “嗬嗬,是嗎?”


    “長得倒也是機靈漂亮,當然,最關鍵的是,這孩子的身體,很是健康。”


    雨子璟繼續說道。


    白尤在聽到後半句話的時候,眸光瞬間一滯,有什麽東西,在他的眼中搖晃著,心口處,也像是被什麽撩過似的,有點發癢。


    哪怕他的神色變化很是細微,卻也被雨子璟無一遺漏地捕捉到了眼睛裏。


    “不過,雖說是我的孩子,可認真看的話,那個孩子還真是一點也不像我。加上萬嬌幾次發瘋似的要掐死那孩子,讓我又不得不懷疑,那個孩子或許不是我的。”


    白尤笑笑:“將軍是說笑吧?誰不知道將軍身邊的女人,個個都是對將軍死心塌地的,尤其是那位二夫人,本王聽說在未出閣前就一心愛慕將軍,當年更是不顧鄭國舅的反對,寧願跟鄭國舅斷絕父女關係也要委身將軍,怎麽可能背著將軍做苟且之事呢?何況,就算她敢,這世上也沒幾個人敢挖將軍的牆角,動將軍的女人吧?”


    “沒幾個人……”雨子璟若有所思地咀嚼著白尤的這幾個字眼,笑了:“不帶表沒有吧。”


    他看向白尤的目光,帶著洞察,帶著審視,帶著笑意,甚至,帶著幾分了然的嘲諷。


    白尤臉上的笑容收起來了,靜靜地看著雨子璟。


    聽到這裏,他也算是聽出來了,這雨子璟恐怕是已經知道那孩子的真實身世了。


    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意外的。


    雨子璟是個威風凜凜的將軍,而他的府邸自然也帶著軍隊的影子,很是嚴密,外圍守門的護衛全部都是底下的兵,而裏麵的家丁,雖然說是家丁,但是個個卻也都是他從退伍的兵士裏精挑細選出來的,個個都有功夫底子。


    照理說,有這樣些人在,將軍府自是固若金湯的。


    尤其是雨子璟在的時候,更是徹底。


    所以,白尤每次進出都是趁著雨子璟在外帶兵不在的時候,而且每次去都還是孤身一人,連隨從都不帶,因為以他的身手,若是獨來獨往,小心些還是可以做到無人察覺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感到意外。


    沒想到自己那樣小心翼翼,竟還是被雨子璟給察覺到了。


    實際上,雨子璟也不是一開始就知道的,主要還是有一次他因為有事秘密從戰場迴來,進宮麵聖後,去將軍府取個東西,也是巧合,正好那天白尤也來了,被他暗中撞個正著,這才知道的。


    當時雨子璟的心裏麵也是小小的震驚住了,因為在此之前,雖然對鄭萬嬌愛慕自己的事情並沒有太多的感受,但也是很信的,彼時彼刻,看到兩人在一起的那一幕,也難怪不意外。而真正震驚的點還是白尤自由進出他的府邸而他卻毫無所知!


    那時,他便多留了個心眼提防著。


    白尤還在迴想他是什麽知道的事情,便想到上次他去將軍府,正好被雨子璟撞見,被他追的事情。


    他以為,雨子璟是那時候察覺的。


    盡管不確定雨子璟當時有沒有認出自己,但那之後白尤還是在心裏做了一定的心理準備的,所以,小小的意外之後,他很快就恢複了臉色。


    他堂然對上雨子璟的目光,又笑了:“看來,將軍是都知道了。可是看將軍的樣子,似乎並不生氣?”


    “生氣?”雨子璟點頭:“嗯,照理是該生氣的,畢竟沒有哪個男人忍受得了這樣的事情。但是,頂多也不過是個不放心上的女人罷了,倒也不至於怎麽生氣。話說迴來,王爺既然喜歡她,何不明說,我送給王爺不就成了,何苦那樣辛苦,偷偷摸摸的。”


    他說得漫不經心的樣子,全然一副真不在意的樣子,說話的那個口吻,就好像隨後丟一件自己不要的衣服,施舍給白尤一樣。


    白尤看著,扁著唇,心裏有些不悅,眸光也是有些冷。


    雨子璟突然想到了什麽,“對了,那孩子……王爺,不打算要迴去嗎?”


    白尤也是聰明,當下就聽出了雨子璟的打算,這是要拿那個孩子當籌碼來跟他換金鑫啊?


    也是沒有料到雨子璟竟然會來這麽一出,白尤有些始料不及。


    可也很快就有了反應,他笑笑:“要不要的有什麽打緊?孩子而已,隻要想要,本王府上這麽多姬妾,想生多少生多少。”


    “嗬,是嗎?”雨子璟笑笑,重新看向他,眼中帶著深意:“就是不知道,像少遊這樣健康的,又能不能有了。”


    這話就像是一個有力的拳頭,一下便準確無誤地擊中了白尤的心髒,他的臉色驟變,瞳孔也是猛地一震。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雨子璟,錯愕的聲音中還帶著隨時要爆發的怒火般:“雨子璟……”


    很多年前,白尤曾中過一次劇毒,雖然從鬼門關裏撿迴了一條命,但是,也留下了後遺症,打那以後,他陸續有的孩子大多不健康,很多都是出生沒幾天就夭折了。不過因為他事先就知道了這一點,所以處理得很隱秘,始終也沒人知道他曾有過孩子,抑或孩子生下來沒多久就夭折的事情,就算有人知道,除了親信,幾乎全部都被滅口了。


    這原本該是件獨屬於白尤知道的秘而不宣的事,他萬萬沒有想到,雨子璟竟然會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從哪裏知道的!


    雨子璟感受到他的怒火,毫無畏懼地笑道:“王爺莫怪。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想提及此事。”


    “你是從何知曉的?”


    “總有法子。”雨子璟並不打算多說的樣子。


    “你以為這就能威脅到本王嗎?既然鄭萬嬌能給本王生下健康的孩子,那麽,便證明本王的孩子未必個個早夭,既如此,本王又何苦……”


    “但是王爺確定,這不是王爺唯一一個健康的孩子?王爺總不會希望自己日後就算打下了江山,卻無後人繼承,最後又落迴到其他人手裏吧?”


    白尤閉嘴了,一雙眼死死地盯著雨子璟的臉,原本溫潤如玉的臉此時難看得緊,如果可以,大概他恨不得此時就殺了雨子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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