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是不可少的,金鑫費了好大的勁才特意說服老太太給她放寬了外出的時間,早出晚歸的,幾乎一頭栽在了良繡坊裏。


    這天,她又在良繡坊待了幾乎一整天,迴到家的時候,夜色已經深了。


    她坐在桌上吃晚飯。


    張媽媽在一邊看著,還念叨:“小姐,你這段時間都瘦了一圈了,那個什麽繡坊有那麽重要嗎?這樣埋頭做下去,把身體熬壞了多不好?”


    張媽媽這些天幾乎每天都要念叨這麽一番,金鑫早習慣了,聽著話,隻是淡淡笑著,沒給什麽反應。


    很快地,吃過了晚飯,她又坐在燈下,開始設計下場比試的衣服樣稿,她這個人雖聰明,但更勝在專注,一旦做了某件事情,便真的往認真裏做,其餘的什麽都忘光了,尤其在創作這樣的事情上,更是有著持續的熱情,從來是樂此不疲。


    筆走龍蛇,她不停地在宣紙上勾勒著衣服樣式,隨著時間流逝,一張又一張的宣紙被扔到了地上,上麵畫的東西卻各不相同,有相近的,卻又有著各自突出的地方。


    就這樣,一直畫到了深夜。


    子琴端了夜宵進來,看她還在伏案畫著,走過去:“小姐,夜深了,吃點東西早點休息吧。反正下一場比試還早,慢慢來嘛。”


    金鑫頭也不抬,說道:“說是早,其實不早了。第一場比試開始,接下來,每一場比試隻隔三天,哪有像現在這樣有許多充裕,寧願現在累些,也不好到時候手忙腳亂的。”


    說著,她嘴角微微彎起一抹笑,將筆擱到了一邊的硯台上,拿起手頭剛畫好的樣稿看著,說道:“弄好了!”


    子琴湊過去看,眼睛眨了眨,當即驚喜笑道:“好飄逸,有種行雲流水的感覺。”


    “到時候選色主要用玄色,點綴些白。”


    子琴點頭:“那明天要跟錦娘看看嗎?”


    “那是肯定的。不過要先去趟寒月那裏,看看她的想法。”


    子琴嗯了聲,將甜湯端了過去:“好了,小姐,現在可以吃夜宵了吧?”


    金鑫接過,吃了,又坐了會兒,便睡下了。


    寂靜深夜,大街小巷都睡著了,有點點火星在黑夜中搖曳著,很快地,便火光攢動,滔滔火光便驟然將整個夜空照亮,晃動著,如猙獰的野獸,肆意張狂。


    “著火了!著火了!良繡坊著火了!”


    一道刺耳的叫喊聲滑過寂靜深夜中的大街小巷,緊接著,就聽到一陣又一陣的敲鑼聲,各門各戶紛紛打開,陸續地有人走了出來,待看到麵前龐然的火光時,全部都呆住了,但很快地,就有人開始奔走起來,打水幫忙救火。


    原本清靜的街道,短時間內,人影攢動,熱鬧非凡!


    第二天一大早,金鑫就聽說了良繡坊昨夜著火了的消息,連男裝都來不及扮,就趕緊地帶著子琴坐上轎子往良繡坊去。


    到了地方,看到的,隻是被火燒毀後的殘敗景象,隻能從還殘留的柱子房梁處依稀看出良繡坊原來的輪廓。


    子琴在後麵震驚失語:“這……這……這……怎麽……”


    金鑫也是錯愕,但很快就鎮靜了下來,迴頭問著子琴:“人沒事吧?”


    金鑫早跟附近的人打聽過了,應道:“還好,逃得及時,除了些輕傷,沒什麽別的問題。此時錦娘帶著大家在客棧裏住著。”


    金鑫當即說道:“去客棧。”


    到了客棧,才剛進去,金鑫就看到客棧大廳一角三張桌子都坐滿了人,不是別人,正是錦娘他們。


    幾個人還在吃早飯,但是臉色都不太好,看起來很是疲憊。


    錦娘見到金鑫來了,忙站起來,臉上表情有些動容,她看著金鑫走過來,作勢就要跪下去。


    金鑫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錦娘,你這是做什麽!”


    “五小姐,是我沒守好良繡坊,我對不住你!”


    “什麽對得住對不住的?人沒事是最重要的!”金鑫扶著錦娘起身,說道:“再說了,不過是地方被燒了,不代表良繡坊就不在了。多大點事!”


    她說得輕巧,錦娘心裏卻很明白,這次的事情嚴重極了,良繡坊被燒是沒什麽,可是,要重建一個良繡坊卻極其困難,首先,資金就是很大的問題,她不相信,金鑫拿得出那一筆錢來,何況,就算有錢,想要建好,也要花費許多的時間,期間更不知會出現其他什麽問題,誰知能不能撐得到最後?


    想到這裏,錦娘便忍不住暗暗咬牙,心裏有幾分不甘。


    金鑫看著錦娘那副不甘心的樣子,問道:“是人為的吧?”


    其實,在過來的路上,金鑫就想過了,好端端地怎麽可能起火?她絕不相信是單純的意外。


    錦娘點頭:“而且,大致是誰幹的,我也能想得到。”


    “聽說以前良繡坊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嗯。當時也是夜半起火,我的手,就是那時傷的。”錦娘說著,帶著黑絲手套的兩手輕輕地交握著,她眉頭微微鎖著:“沒想到,時隔這許多年,他竟然又故技重施!我說他最近怎麽這麽安靜,原來是算這一著。也是我疏忽,若是早有想到,防著,或許就……”


    “報官是沒用的吧?”金鑫問道。


    錦娘看了金鑫一眼,歎了口氣。


    “好吧。”金鑫說著,眉頭微微皺起。


    這時,就看到一個人從外麵匆匆地跑了進來,剛到櫃台前要跟掌櫃的問話,眸光掃到了這邊,便徑直朝這邊走了過來。


    “如意呢!”


    來的人是黃興。


    他快步走了過來,張口就問。


    錦娘看著黃興:“你來做什麽?”


    黃興臉色很焦急,無視掉錦娘的不悅,又問一遍:“如意呢!她怎麽樣?在哪裏,為什麽沒看到她!”


    錦娘靜靜地看著黃興,就是不迴答。


    黃興見錦娘不說話,目光又看向了其他坐著的幾個人,然而,麵對他征詢的目光,大家全都視若無睹,含怨地別過了頭去,就是沒人理會他。


    黃興見此,心底裏越發焦急,一瞥眼看到了金鑫,便靠近幾步,問道:“五小姐,你知道嗎?如意在哪裏!”


    金鑫看了眼錦娘,見她麵無表情的樣子,迴過頭來,看著黃興,說道:“我也沒見著她,不過我想,她應該是沒事。”


    “不行,我一定要親眼見到她才放心!”黃興叫道。


    他的眉頭都要皺到了一處去,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金鑫,裏麵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金鑫看著他的目光,有些無語,她是真不知道啊。


    黃興大概也是看出了金鑫是真不知道,便也沒有追問。


    他目光重新落到了錦娘的身上,抿了抿唇,才說道:“錦娘,這次的事情我多少也能猜個大概,但是,我是真的一點不知情。不管怎樣,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不管怎樣,我心裏絕對沒有半分惡意,我隻想知道如意怎樣了?你就讓我看看她好嗎?”


    “黃興,如意懷了你的孩子,為著她的名聲,我還是想過要把她許給你的。但是,事到如今,你覺得還有可能嗎?”


    黃興聞言,愣怔住。


    “我知道你並沒做錯什麽,不過,你和如意的事情還是到此為止了吧。”


    “怎麽可以!”黃興身子一僵,看了錦娘片刻,還想說服:“她肚子裏還懷著我的孩子,怎麽可以就到此為止,我要娶她,給她名分,給她最好的生活……”


    “你憑什麽給,你確定給得起嗎?”


    一道聲音打破了黃興的話。


    如意站在樓梯口,由紅茜扶著,她的發絲微微有些淩亂,臉色也很蒼白,因為昨晚突然的大火,也沒休息好,看起來人很疲憊。


    黃興看到如意,雖然憔悴了些,但是好在看起來沒有大礙,這讓他不由得鬆了口氣,他臉上的神色稍稍緩和,正要過去,卻見如意已經在紅茜的攙扶下下樓來了。


    他頓了頓,依舊走過去,伸手要護她。


    如意見到了他伸過去的手,眼睛動了動,抿著唇,側身避開了。


    黃興的手就那樣尷尬地停在半空中,轉著頭,看著她從自己身側經過,到了樓下。


    客棧裏還有其他的客人,正零星地坐在那裏吃著早飯,卻不約而同地將饒有興趣的目光瞥向了這邊。


    黃興是臨州城有名的貴公子之一,本來他的一舉一動就容易引發大家的關注,尤其是他竟然愛上了如意,那是錦娘的義女,而他父親黃鱔和錦娘二十年來勢同水火的關係整個臨州城沒人不知道,這樣的一段戀情,怎麽可能順利?


    這兩人的感情一直被傳得沸沸揚揚的,傳得久了,大家也都膩味了,漸漸少有人講了,卻有了新的進展,那就是如意懷孕了,孩子是黃興的,黃鱔和錦娘紛紛鬆口了,如意卻死活不肯嫁,這樣的新局麵立即引發了大家的好奇,很快地又老調重彈,還有了新的談資,事情看著也正逐漸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哪想,峰迴路轉,良繡坊卻起了大火!


    昨夜那場大火,明眼人誰都看得出來那事蹊蹺,尤其是在多年前,良繡坊就曾發生過類似的事情,當時是報了官的,不過,因為證據不足,最後也都不了了之了。


    然而,主導者是誰,大家心裏都跟明鏡似的。


    錦娘看著如意下來了,忙過去攙住了,皺眉說道:“怎麽下來了?大夫說你動了胎氣,要在床上好好躺著。”


    如意還沒說話,黃興已經從後麵跟了上來,緊張地問:“你動了胎氣?怎麽樣,現在還哪裏難受嗎?”


    如意側頭看了眼黃興,眼波動著,裏麵各種情緒交織著,依戀,幽怨,無奈,悲傷……最終,都化作了冷漠。


    她轉過了頭,不再看他:“不是說了,不要再來找我了嗎?”


    “發生了那樣大的事情,我怎麽可能不來找你!你有沒有傷到哪裏?找的哪個大夫看的,是鄭大夫嗎?”


    “黃興,你不要再管我了。”


    “如意……”


    “昨夜的大火不是意外,至於始作俑者是誰,不用我說你也很明白。你知不知道,那火有多猛?如果察覺晚一點,我們大家都會葬身火海!”如意瞪著黃興,因為激動,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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