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想到,今天,老太太卻拿出這些東西出來。


    金鑫是意外的,更是在那一刹那,心底裏閃過一個雀躍的猜想。


    幾乎是與此同時地,老太太的話就印證了她的猜想,老太太說道:“今天,我把這些都交給你了。”


    “祖母……”金鑫卻不知老太太是何意,問道:“這不是父親留給我作嫁妝的嗎?怎麽現在……祖母,我不想嫁給——”


    “我知道,你不想嫁。”老太太打斷她的話,將地契等東西重新放迴了盒子裏,蓋上盒蓋,整個交到了金鑫的手裏,說道:“孩子,這些早晚都是你的。祖母隻是提早給你罷了。”


    “祖母……”


    老太太把手伸到衣襟裏,從裏麵掏出一把鑰匙,那鑰匙是金漆的,拿紅繩係著,掛在她的脖子上,她抓著那鑰匙,說道:“這是我們金家金庫的鑰匙。”


    “金家現在雖然大家都還住在一處,但是早在二十多年前老太爺還在世的時候,就已經分了家了。不過是老太爺想著家族裏人丁興旺,湊在一塊熱鬧,生生地分開了,倒顯得清冷了,到底不太好。所以盡管分了家,還都是放心底下的,明麵上,仍舊是原先的樣子。頭幾年,我身子骨還行,還能當當家理理家,可慢慢的,身體也不行了,才一點點把手頭上的權限放了出去,你大伯母和嬸嬸看著接管過去,看似是你大伯母理家,你嬸嬸協理,實際上,她們也就是各管各的,偶爾有合府的大事,再湊在一處商量著解決罷了。”


    金鑫聽著老太太這一番長篇道來,湛亮的眼睛微微一動,立即就抓住了感興趣的重點,問道:“祖母,我聽聞祖父為人十分公允耿直,他當初既然分家,如何分法他自有一番道理,但想必,應該很公平吧?當時父親還在世,他雖並沒有走上仕途——”


    “沒錯,你父親雖然沒有走上仕途,不過,並不影響他得到他應得的家產。”老太太打斷金鑫的話,抬起眼皮,若有所思地看了金鑫一眼,那眼神,一改往日的慈愛,反而帶著幾分審視,甚至有幾分洞察,仿佛要透過金鑫的眼睛看到她的心底裏去,那樣的若有所思,又那樣的平靜無波。


    金鑫被老太太那樣的眼神看得心裏漏跳一拍,唇一抿,有些懊惱,細想剛剛自己的問話,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太過心急,問得太直白了。


    心裏想著,她不由得心虛地低下了頭,麵色斂了斂,眉眼低垂。


    老太太卻似乎並不在意她的那番話,不過看了她一會兒,說道:“五丫頭,你其實很像二爺。”


    金鑫見她突然轉移了話題,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她。


    老太太盯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道:“二爺平日裏看起來也是溫溫默默的一個人,不大愛說話,看著脾氣也斯文,不輕易動怒,也不張揚,但是,真要下決心做什麽事情,該做決斷的時候,他卻往往表現得格外出眾。這一點,大爺和三爺哪怕在官場混跡多年,卻都比不上他。”


    “金鑫。”老太太直唿金鑫的閨名,頓了頓,鄭重其事地說道:“這一點,你很像你父親。”


    金鑫怔怔地看著老太太,不知為何,老太太今日的眼神實在清明,炯炯如炬,讓她直覺的自己在她麵前無所遁形一般,她輕喚道:“祖母……”


    “好了。說迴正題上。”老太太的話鋒毫無征兆地再次一轉,重新迴到了最初的話題上:“你也看到了,如今大房和三房在你大伯母和嬸嬸的管理下,都井井有條,唯獨你們二房……唉,如今二房就隻剩下你和你生母,你生母又不管事,等同於就你一人了。三房中,就你們二房最是——”


    老太太說著,像是說不下去了,長長地歎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才抓緊了手中的鑰匙,繼續說道:“當初分家的時候,共有三把鑰匙,其中大房和三房各有一把,分別在大爺和三爺手上,我手中這一把,是二房的。”


    深夜,月光皎皎,透過半開的紗窗照進屋裏來,地麵上,仿佛鋪了一層薄霜一般。


    金鑫穿著白色寢衣獨坐在床上,一頭烏黑的頭發散落,如黑墨落在白色的宣紙上,借著月光,簡潔的黑白分明間,一張俊俏的瓜子臉上,黑瞳如夜空中的星芒,閃爍著幽靜的光芒,格外奪目。


    她低頭,看著手裏握著的鑰匙,摩挲著,若有所思。


    這鑰匙就是白天老太太交給她的鑰匙,其實,自從二老爺去世後,這鑰匙就一直在老太太的手裏保管著,直到今天,老太太才把鑰匙交到了她的手裏。


    說來也是金鑫運氣,二老爺知道去世前,都隻有金鑫這一個女兒,雖說是側室所生,名義上是庶女,卻也是唯一的繼承人,再加上老太太的寬容寵愛,否則,這鑰匙也落不到金鑫的手裏。


    金鑫看著那鑰匙,又轉移目光,看了眼身邊擱著的檀木盒子,那裏麵裝著的東西,份量十足。


    不知道是天意還是巧合,總之,在這個節骨眼上,獲得了這些東西,對於金鑫而言,無疑是雪中送炭般的意義。


    不管怎樣,這些,都不能白白浪費。


    金鑫握緊了手中的鑰匙,眼眸動了動,而後,像是下了什麽重要的決定似的,閃過一絲堅定。


    她將東西簡單地收拾了下,放到了枕邊,又理了理自己的頭發,便側身躺下,清澈分明的眼睛在黑夜中閃爍了一會兒,便慢慢合上,很快地,就進入了睡眠。


    第二天,金鑫起床,剛剛洗漱完畢,正要吃早飯,就見大夫人那裏的一個小丫鬟站在門口,說是大夫人找她。


    子琴剛給金鑫盛好了粥,聽到這話,遲疑地放下了手中的那碗粥,看著金鑫:“大夫人這時候來找,該不會是為了那樁婚事吧?”


    金鑫神色淡然地放下了手中抓著的饅頭,笑了笑,也沒應子琴,而是轉頭對那個丫鬟道:“你先迴去告訴大夫人,說我過會兒就到。”


    那小丫鬟聽了話,點了點頭,就走了。


    張媽媽正好端了份剛炒好的菜過來,正好與那小丫鬟擦肩而過,她疑惑地迴頭看了眼那小丫鬟,走進門來,道:“那不是大夫人院裏的丫鬟嗎?怎麽到這裏來了?”


    子琴道:“是替大夫人傳話的,說是要小姐過去一趟。”


    張媽媽眉眼一頓:“該不會是——”


    六小姐婚事告一段落也有些時候了,六小姐都出嫁了,這府中到了適婚年齡卻還未出嫁的也隻有五小姐金鑫一個了。而且之前金鑫的婚事就一直被關注,如今,重新被提上議程,也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早在幾天前,關於金鑫即將嫁給將軍府大少爺雨尚齊為妾的消息就在府裏傳開了,也不知是誰放出來的消息,最關鍵的是,大夫人對此從來不加以否認,就跟默認了似的!


    自然而然地,大家也就把那事都當成了真,畢竟,大夫人都沒否認,而五小姐的婚事,全憑大夫人一人做主。就是老太太,也無法強硬幹涉的。


    最重要的是,老太太的態度——金鑫進屋裏的時候,大夫人正靠坐在一張貴妃榻上同人說話,一邊則坐著一個婦人,四十來歲的樣子,看穿著打扮倒像是中等之家的夫人,一派嚴肅淩厲的麵容,讓人瞧著就不易親近,但莫名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麵對著大夫人的時候,卻是恭敬非常,甚至顯得有幾分卑微。


    金鑫秋水般的眉眼隻無波無瀾地靜靜一掃,心中暗自揣測著那名婦人的身份,走了過去。


    “大伯母。”金鑫站定,對著大夫人欠身施禮。


    大夫人仿佛這才注意到她似的,目光懶懶地落到了金鑫的身上,笑了下,說道:“唉,金鑫來了啊。不要拘禮了,坐。”


    金鑫笑了笑,點了點頭,在屋子裏揀了張座位坐下。


    大夫人身後站著伺候的玉琪是個有眼力見了,早悄悄地吩咐了一旁伺候著其他小丫鬟去給金鑫上茶去了。


    大夫人看著金鑫,問道:“聽說你身子好些了?”


    “謝謝大伯母關心,我的身體已經無礙了。”金鑫應著,抬頭看著大夫人。


    說話的時候,金鑫的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了一邊的那名四十來歲的婦人身上。


    大夫人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說道:“哦,你還沒見過吧?她是尹姑姑,我年輕時的陪嫁丫鬟,二十年前就嫁人了,不過也不是嫁出去就毫不聯係了,我們情同姐妹,她時不時地就會來府裏看看我。”


    金鑫聽著,心中有幾分了然,原來這位就是大家口中所說的那個尹姑姑啊,嗬嗬,雖然還沒打交道,不過看這第一印象,倒也看得出來,不是個軟腳蝦。


    想著,她看向了那尹姑姑,微微笑著點了點頭,問候道:“尹姑姑。”


    尹姑姑這才受了驚似的,趕忙站了起來,臉上皮笑肉不笑地應道:“見過五小姐。”


    金鑫看著她那副表現,心裏冷笑,真是有夠做派的,剛剛明明知道她是誰,卻是能雷打不動地坐在那裏,仿佛沒見過她這個人似的,現在卻恭敬的模樣,真是,明明沒把她放眼裏,現在這樣做樣子,不是更諷刺嗎?


    金鑫想著,麵上卻沒有流露出來,隻是笑笑,說道:“尹姑姑客氣了,快請坐。”


    尹姑姑微微低垂眉眼,笑著坐下了,一坐下後,臉上立即又恢複了先前那不苟言笑的表情,但一雙清明的眼睛卻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金鑫,像是在評估她這個人一般。


    金鑫自然感受到了對方投過來的視線,卻並未多做理會,而是看向了大夫人,問道:“不知道大伯母今天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大夫人笑道:“你應該多少也聽說了吧,關於你的婚事?”


    金鑫有些意外一般的愣了一下,而後,勉強笑著點頭:“嗯,聽到一點點。也不知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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