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再見老林


    柳樹胡同中,段十三疑惑的看著眼前的這所宅院,問犬四道:“老四,這……這就是監察院的總部?”


    犬四低聲笑道:“公子,是不是忒寒酸了點?不瞞你說,我乍見時也是這麽想來著。想我監察院何等的威名,總部竟然如此破落,沒見時,真是想也不敢想。”他在段十三身邊悄聲低語,卻是不敢讓院子裏的人聽見,尤其是那位閻王爺。


    段十三笑了笑,道:“老四,這就叫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別看這院子破落,但在外人眼裏,卻是刀架脖子上都不願意來的閻王大殿啊。”


    “好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十三,你既然將這座院子叫做閻王殿,那麽你可願意做這殿上的閻王?”


    段十三正和犬四笑語時,身後卻有人接了一句。段十三聞言,立刻便聽出,這說話的人正是那位誘騙自己上了賊船的楊某人。當下心中好笑,暗道:“老家夥,騙我上了賊船還不算,此時又拿這閻王的寶座來哄我嗎?”


    他自不懼這楊清風,但犬四卻嚇的要死,生怕自己剛才的小話被這閻王聽了去。當下愣在那裏,竟是忘了轉身行禮。


    段十三轉過身來,看向楊清風,臉上便故意裝出一付驚訝的神情,誇張的叫道:“哎呀,這不是我的楊大哥嗎。怎麽在院子外麵?正打算進門給您老請安地呢……”


    楊清風見他神情誇張,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既見了麵就不要再裝模作樣的了。”


    段十三搖頭道:“大哥,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小弟見了大哥,心中歡喜無限,所言所表皆是發自內心。沒有半點的虛情假意。倒不似某些人,表麵兄弟長兄弟短的叫的親切。可暗地裏卻坑蒙拐騙,盡捅小刀子。大哥,咱們兄弟情深意長,您瞧我是那樣的小人嗎?”他臉上似笑非笑,明裏是自吹自擂,暗地卻是將楊清風損了個透。


    楊清風多精明地人,這些小話焉能聽不出來?當下一板臉。道:“十三,長能耐了啊,居然指著禿子罵和尚。他**的,大哥我真就如你說地這般不堪嗎?”


    段十三眨著眼睛道:“大哥,你可不是和尚,這裏也沒有禿子,我不過隨便一說,你這麽激動幹嘛?又道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大哥,你這麽激動,不會真的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吧?”他這一張嘴,能將死人說活,能讓河水倒流。楊清風枉擔了一個閻王的威名。這方麵卻是給他提鞋也不配。


    楊清風自然知道自己的這位兄弟口才了得,裝傻充愣的本事更是一流,當下一搖頭,笑道:“好了,你這家夥忒也難纏,不跟你打這嘴巴官司了。進去吧,莫站在這門外說話了……”


    這大院外也自有幾個護衛,再加上跟在段十三同來的幾個跟班,一共有六七個人。他們見慣了楊清風陰鶩地臉色,此時聽他笑語連連。與這段十三極為親切。當下心中俱是震撼。彼此相望時,臉上皆是不敢相信的神色。恍恍然。便想起某位姓胡的大人傳播的小道消息……


    段十三自然不知道這些護衛心裏在想些什麽,但他卻知,楊清風當著這麽多下屬的麵,能對自己這般容忍,便已經是極大的退讓。所謂見好就收,點到為止,再接著損下去,殊為不智。當下便住了嘴,老實的跟在楊清風後麵往院子裏去。兩人一路行去時,後麵的護衛包括犬四在內,都知機地留在了門外,唯有一個琴師依舊跟著後麵。


    楊清風將段十三領進了大堂,也不讓座,將臉一沉,道:“十三,既然來了,就將話說清楚。告訴我,你為什麽說不幹就不幹了?你剛才在門外的那些話,果然就是你心中所想嗎?”


    段十三笑嘻嘻的自己尋了一張椅子坐下,道:“大哥,這話真要說清楚嗎?”


    楊清風板起臉,道:“自然要說清楚……院裏自有院裏規矩,你可以不認我這個大哥,但辭去巡監一職,卻必須拿出一個理由。否則,我如何向院裏的兄弟交代?”


    段十三歎了口氣,靜靜的看著楊清風,半晌才道:“大哥,這裏沒人,你就莫要說什麽公話了。你難道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辭去這巡監一職嗎?好,那麽我來告訴你,我辭去巡監,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不想壞了你我兄弟地感情。進了這監察院,便少不了腥風血雨和種種未知的兇險。但這些十三並不懼怕,十三怕的是……太多的爾虞我詐!”


    楊清風皺眉道:“你不騙人,人便詐你,這爾虞我詐本就是監察院的……”


    段十三打斷他的話道:“大哥,你不要將話題往外扯,我說的這爾虞我詐指的是你我之間。與外人,自然是要騙來騙去,這又何用你說?”


    楊清風不由笑道:“原來你是說我嗎?嗬嗬,這麽看來,你剛才在院子外的話卻是真心所想。那麽我倒要問你,我什麽地方騙了你詐了你?嗯,等等,我先來猜一猜……你是在怪我用了些手段,故意騙你上了監察院這條船嗎?”


    段十三聳了聳肩,道:“難道沒有嗎?”


    楊清風笑道:“是,這個我承認……但你也應該知道,我這麽做,也是為你著想。你是我的兄弟,清泠也承你照顧,我難道不該幫你謀個未來嗎?這監察院地名聲是不太好聽,但這也是你當初自己選定地啊……你倒說說,我這個做大哥地。為了自己兄弟地前途,使些小手段又怎麽了?”


    段十三見楊清風厚著臉皮,口口聲聲說為自己著想,忍不住被氣樂了,道:“大哥,也虧你真說得出來,為我著想?嗬嗬。算了,既然一不小心上了你這賊船。隻怪我自己不智。不過說真的,關於這一點,並不是我撂挑子的真正原因。這不過是小小的暗鬥,隻當是兄弟間的玩鬧,傷不了什麽感情。但是……大哥啊大哥,你實在不該將我當棋子使啊!”


    楊清風麵色一滯,道:“我……我什麽時候將你當棋子了?”


    段十三淡淡笑道:“沒有嗎?”慣用的反問句使將出來。語氣雖淡,可眼睛卻一直在觀察著楊清風地神色。


    楊清風何等精明的人物?神色微變時,便知道自己已是露出了破綻。當下不由笑道:“說說吧,你究竟猜出了些什麽?”


    段十三笑道:“也沒猜出什麽,不過就是侯雲德那檔子破事,大哥你明知道譚凝嫣那丫頭在我島上,卻不肯說出其間地關聯,總是要借我的手殺了侯雲德那廝方才後快。你說。你這是不是將我當成了棋子在用?”


    楊清風笑道:“就算是吧,有很多事情當時不方便對你說,所以就瞞了下來。再說,這也是對你的一種磨練,玉不琢不成器,你該不會連這一點也想不通吧?而最重要的是。在侯雲德這件事情上,你處理的相當的好,不僅方向對頭,而且還將這塊燙手的山芋交還了迴去。這本就是侯、譚兩家地事情,隻要最終的結果符合我們的利益,作為外人,自然是不出手最好。”


    段十三搖頭道:“大哥,你又在顧左右而言它了,說那麽遠幹嘛,這棋子的話題還沒說完呢。”


    楊清風笑道:“你這廝。還沒完沒了了……憑心而論。我拿你當棋子,也就這一迴。其他的……還有其他的嗎?十三。算是大哥對不住你了,這件事情你就莫要糾纏了。”


    段十三嘿嘿笑道:“智不如人,被人當棋子使也是活該,隻是……唉,可惜啊可惜……”說到這裏,他是習慣性的欲言又止,專等人來問。


    楊清風奇道:“可惜什麽?”


    段十三淡淡道:“可惜的是,有人想拿我當棋子,但十三卻偏偏讓他不能如願。如此,他心裏豈不是大歎:可惜,可惜!嗬嗬,我這一聲可惜卻是替他說地啊……”


    楊清風眨了眨眼,道:“十三,聽你這話裏的意思,難道還另有人要拿你做棋子嗎?”


    段十三也眨了眨眼,道:“我這麽說了嗎?”


    楊清風道:“你是沒說,但這話裏的意思我又豈能聽不出來?”


    段十三忽然冷笑道:“大哥,你究竟是聽出來的,還是心裏本就是這麽想的呢?”


    楊清風笑道:“你覺得呢?”


    段十三愣了半晌,苦笑道:“算了,大哥,這麽猜來猜去的有意思嗎?”


    楊清風忍不住大笑道:“你既然來了,有些事情本就是要告訴你地。你倒好,仗著自己腦子靈快,卻偏偏要弄些玄虛來套我的話。我這做大哥的,自然不能掃興,如此,少不得要配合配合你。”


    段十三眼睛一亮,道:“這麽說來,大哥的背後果然還藏著一人?”


    楊清風瞪了他一眼,道:“你既然已經猜出,還問個屁?”說到這裏,他扭頭看向內廳,道:“林師,出來吧,這小子鼻子靈著呢。”


    內廳中便有人大笑著走了出來,道:“十三啊十三,你這一招撂挑子果然厲害,若非如此,少不得還要瞞你一段時間。告訴我,你是不是早算準了,隻要你辭了巡監一職,我必定就會現身?”


    段十三看著眼前這白衣勝雪的男子,躬身行了一禮,道:“十三從來就沒有算過,更不敢說什麽算準了。我隻是覺得旁觀者清,無論自己是不是棋子,其實隻要抽身事外,一切的一切便能看的更加的清楚。若不是棋子,自然最好,若果然就是別人手中的棋子,這一跳,卻已是棋在盤外。”


    林白衣微微點頭,道:“好一個棋在盤外!少了一枚棋子,棋局便難以再續……這一招,又叫釜底抽薪,厲害厲害。算起來,你往外一跳,無論從那個角度來看,你都是有利無弊,是不是棋子其實已經不再重要。這叫什麽,這就叫三十六計走為上也……”


    段十三微微一笑,心想這老林也是個妙人,誇人都不用打草稿的……心裏這麽想著,但腔子裏地那顆心卻忽然猛地一跳。當下強按心神,依舊一付溫和地微笑,隨口道:“老林,這三十六計是哪三十六計啊?我怎麽沒聽說過呢?”


    林白衣笑道:“你自然是沒聽過,這本是一本奇……嗬嗬,打住,打住,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等有了時間,我再告訴你不遲。十三啊,你先告訴我,你是什麽時候懷疑我沒有失蹤地?”


    段十三看向楊清風,道:“這就要問我大哥了。”


    楊清風奇道:“問我?為什麽要問我,難道是我什麽時候說漏嘴了嗎?”


    段十三笑道:“這倒不是……嗬嗬,大哥,你知道在林師失蹤之後,我最奇怪什麽事情嗎?”


    楊清風自然是搖頭,道:“你這鬼心思,我哪能猜得出?”


    段十三笑道:“不是你猜不出,我看多半是你太忙,沒太在意這件事情。這麽說吧,老林失蹤後,大哥你身為監察院的瓢把子,雖然也裝模作樣的過問了一下。但相比較起老林的重要性,這份熱情實在是太少太少。尤其當我接管西南路的院務後,往來情報,涉及老林的同樣是少的可憐。試問,對於這種不合理的事情,我又怎能不起疑心。思來想去,便覺得有兩種可能。一是大哥你知道老林的下落,二嘛……嗬嗬,你既然對這件事情如此的冷淡,我也隻好問自己,是不是老林根本就是大哥你殺得呢?”


    林白衣聽到這裏,不由苦笑,楊清風更是一拍腦門,道:“怪我,怪我,這確實是我疏忽了。原想十三是個新人,心思再是縝密,也未必想的這麽清楚。至於外人嘛,見不到我院裏的內務,自然也就不知道是冷是熱了。朝堂上有人問起,隨便就能糊弄過去……”


    三人在大堂落座,心中都有疑問。林白衣和楊清風的疑問在於魔球,而段十三的疑問卻在於----老林和老楊同誌弄出了這許多的玄虛,背後究竟又隱藏著什麽目的呢?


    林白衣率先發問,道:“十三,關於我的事情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你且耐住性子。我先問你一件事情,那楚國人的魔球,你真破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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