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沈平淵送給碧波神君兩粒金丹,又一力促成木棉聖母幫忙,對碧波神君有很大幫助。如今這一門重入闡教門中,從前的恩情不可不償,沈平淵神通廣大,不需要旁人協助。碧波神君推算到凝香即將成為沈平淵的夫人,積累外功需要協助,所以讓無當鬼王出力幫忙以酬前情。兩姐妹不清楚這些事,反正很容易弄清楚,也就不多問了。紫荊娘詢問:“敢問道兄,收服鬼魂為何要現出如此惡相?”無當鬼王解釋:“對付這些鬼魂最好的辦法就是嚇唬,他們本是貪婪之人,做鬼之後更加肆無忌憚,說好話是沒用的。如果施展神通,他們又受不起,隻有這個辦法最靈。”凝香苦笑道:“道兄摘下頭顱的時候休說這些鬼魂,連我都覺得膽寒。”無當鬼王頗為自傲:“玄門中修習這一門法術的除了我師父就是我了,還有很多變化,你們要不要看看?”凝香連忙搖頭:“不必了,如今我的心還在跳個不停,再來一次可受不了。”無當鬼王笑道:“慢慢就習慣了,家師讓我與兩位同行,盡力幫忙。”兩姐妹眼神一對,心思一模一樣,多個強有力的幫手當然是好事,隻是這個幫手太嚇人了,怎麽看怎麽不舒服。無當鬼王解釋:“變成普通人模樣很簡單,家師有言,修道者不能受七情的影響,要保持清淨心,每日麵對我這副容貌也是一種修煉。”兩姐妹這才明白,打消了一切顧慮。於是兩個美人身邊多了一個醜陋的怪物,美的極美,醜的極醜,襯托之下相得益彰。


    離開長白山,三人避開城鎮,隻奔人煙稀少的所在。夜半時分落在一座山峰之上,月在中天,草木山石曆曆在目。紫荊娘詢問:“妹妹,來這裏有什麽事?”凝香解釋:“我感覺到這裏有一對修行已滿五百年的狐狸,仰仗變化之功橫行四方,已經入了旁門,應該予以懲戒。”紫荊娘點頭,凝香前身是得道銀狐,對同類很敏感。當時指出:“今日乃是月圓之夜,那兩隻狐狸必然會拜月變化人形興風作浪。”原來狐狸修行滿五百年就可以變化,隻是有些限製,隻能在月圓之夜得月光之助才能施展。三人仔細觀察,凝香很快確定了方向:“這裏就是兩隻狐狸拜月的地方。”三人躲在一旁等候,沒過多久就發覺兩個黑影快速靠近,很快來到了拜月的所在,果然是兩隻狐狸。取出兩片人的骷髏骨頂在頭上,對著圓月禮拜不止。一共拜了九九八十一次,兩隻狐狸變成了人形,乃是妖嬈多姿的美女,嘻笑著向山外走去。三人中凝香雖然最小卻是主角,當時示意,三人暗暗跟在後麵,倒要看看這兩隻狐狸有何舉動。隻見兩個美女下山後直奔一座孤零零的角樓,裏麵燈火亮如白晝,不時傳出嬉笑打鬧之聲。無當鬼王開言:“這座角樓妖氣衝天,一定有不少妖魔混跡其中。”紫荊娘點頭:“從妖氣來看多為山妖,並無草木之屬,還有一個鬼妖,似乎有些神通。”凝香沉思片刻有了主意:“不明底細不能貿然動手,我們進樓察看一番。”無當鬼王笑道:“我進去無妨,你們兩個已經具備仙體,很容易被發覺。”凝香自有辦法:“我們兩個可以藏在你的身上。”


    計議已定,無當鬼王變成一名皮膚黝黑的魁梧大漢,凝香與紫荊娘變成一對耳環穿在耳上。角樓裏十分熱鬧,不時有車馬前來,無當鬼王看準時機登門,守門的是一名青衣老者,無當鬼王一眼看出,這老者乃是老虎成精,當下大模大樣向裏走。老者攔住:“這位壯士,此處乃是一擲千金的所在,按照金寶數目分成三等接待。”無當鬼王頗有神通,從懷裏摸出一把寶石,自然是變化出來的。老者道行不足分辨不出真假,滿臉堆笑:“壯士裏麵請。”隨即向裏麵高喊一聲:“貴客到。”很快有兩名美豔丫環上前招唿。此樓分為三層,無當鬼王偷眼觀察,第一層多為浮浪子弟,兩邊侍奉的隻有五六個鹿妖,羊妖,一名狼妖算是首領,招唿客人賭錢嬉鬧。第二層布置比較講究,琴棋書畫樣樣俱備,聚集著一些文生公子,一班豔姬侍奉,兩個狐妖赫然在座。很顯然,這裏是供一些淫妖采補的所在。來到第三層,這裏隻有一張賭桌,五個人圍坐。主座上是一名神情冷峻的老者,腰杆筆直,穿著十分講究。無當鬼王看出,這個老者乃是鬼妖,生前想必是馳騁沙場的將軍,死後受到皇封,具備了神通。丫環介紹,這位老者就是主人平南叟。無當鬼王心裏明白,對方生前很可能做過平南將軍。入座後平南叟開言:“既然來了新客就要重申一下規矩,這裏隻賭色子,沒有莊家,每人一個色鍾,自己搖大小。”無當鬼王點頭,這個賭法比較公平。如果都是普通人確實不好作弊,對這個鬼妖則不然,操縱色子大小十分簡單,來這裏賭錢的怕是要血本無歸了。


    入座後首先要亮一亮財帛,無當鬼王有些猶豫,自己可比不了財神一脈,囊中沒什麽值錢的物事,麵前的平南叟乃是鬼妖,眼光與其他妖魔不同,變化之術怕是瞞不過去。正在猶豫時耳邊傳來凝香的聲音:“我給你一件寶貝。”無當鬼王感覺到手裏多了一樣東西,偷眼一看乃是一顆八角珠子,當下擺到了賭桌上。平南叟注目觀瞧,雙眼馬上放出光來,這件寶貝乃是月池娘娘贈送的,出自羅刹國,十分珍貴,人間根本見不到。隻見此珠晶瑩剔透,裏麵隱隱有一條若隱若現的蛇形,蛇口裏一閃一閃發出亮光。別的客人也被這件寶物吸引了,嘖嘖稱奇。平南叟定了定神,這件寶貝注定是自己的,馬上宣布賭局開始。這裏的賭注下得很大,有人估價,無當鬼王拿出的寶珠價銀五十萬兩。無當鬼王並不計較,心裏很踏實。籌碼是一萬兩一個,無當鬼王麵前有五十個。其他客人都很有身家,最少的也有六七十個,最多的竟然有兩百多個。本來憑這些妖魔的神通奪取世間人的錢財輕而易舉,可是神界的規矩比人世間的律法更加森嚴,誰也不敢以身犯禁,所以采用特殊的手段。平南叟率先搖好色鍾推倒正中,別人依次搖好,無當鬼王隨手搖過,押上了五個籌碼。依次打開,最大的是籌碼最多的客人,贏了錢十分歡喜,手舞足蹈。這是賭場慣用的伎倆,先給一些甜頭,看準時機一把贏光。無當鬼王不動聲色,從眼神裏看出平南叟的深淺,自己完全可以對付。賭局繼續進行,第一場隻是娛興,接下來才是真正開始,兩人對賭,輸光下場,這種賭法最後隻能有一個勝家。平南叟點頭答應,無當鬼王不動聲色,倒要看看這鬼妖使用什麽辦法控製色子。


    幾手下來無當鬼王發現,平南叟對色子的控製十分自如,隨心所欲,因為色子本身乃是骨製,作為鬼妖控製起來得心應手。今日的目標是籌碼最多的大胖子,看來此人頗有身家,乃是一條大魚。無當鬼王久在地府,統領成千上萬的惡鬼,算得上見多識廣,平南叟的伎倆當然瞞不過去。在平南叟的作用下大胖子手風極順,接連將三人的籌碼贏光了,心裏歡喜之極,免不了眉飛色舞。平南叟小有收獲,就等著吃這條大魚。無當鬼王的籌碼最少,不動聲色贏了數十萬兩,總數一百餘萬。大胖子很快沒了對手,意猶未盡,拍桌子叫道:“老家夥,該我們兩個對賭了吧。”平南叟一笑:“不要忙,還有一位客人。”大胖子瞥了一眼無當鬼王跟前的籌碼不屑道:“那麽一點贏起來沒意思。”無當鬼王將所有籌碼向前一推,慨然道:“一把定輸贏,免得耽誤時間。”大胖子點頭:“痛快,來吧。”馬上拿起色鍾,無當鬼王心裏明白,平南叟一定會讓大胖子贏,自己偏偏不讓他稱心。大胖子滿懷信心,可是色鍾打開卻輸了,不由得抓耳撓腮。平南叟暗吃一驚,色子怎麽會失控?來不及多想,大胖子已經準備第二把,拿出二百多個籌碼拍桌子叫道:“還是一把定輸贏。”無當鬼王自然奉陪。平南叟加了小心,可大胖子還是輸了。兩把輸出去三百多萬兩,雖然財大氣粗額頭也見了汗。一不做二不休,將所有籌碼都押上,狠狠道:“我就不信三把都是你贏。”結果自然是無當鬼王贏了,大胖子已經沒有籌碼了,難免有些發愣,


    方才自己還是最大贏家,一轉眼竟然輸光了。


    平南叟意識到來者不善,好好一個賭局竟然出現了變化,馬上考慮對策。大胖子很不服氣,咬牙道:“好小子,真有你的,有本事再來。”無當鬼王微笑搖頭:“閣下已經沒有籌碼了。”大胖子很不服氣:“不就是銀子麽,要多少有多少。”平南叟立即擔保,很快大胖子跟前又出現了籌碼。鑒於前幾把輸得太快,大胖子小心了許多,平南叟意識到無當鬼王非同小可,多加了小心。可惜無當鬼王道術高深,區區鬼妖的伎倆不值一提。大胖子又輸了兩把,連連搖頭:“手風變了,我先找個姑娘撒撒火再來。”起身離去。賭桌上隻剩下平南叟與無當鬼王,其餘的賭客也跟著大胖子出去了。平南叟仔細打量一番詢問:“這位客人從何處來?”無當鬼王微微一笑:“無量山。”平南叟皺眉思索,隨即詢問:“閣下道術高妙,與我等當是一路之人,這次登門所為何來?”無當鬼王搖頭:“我可不是山精野狐,此來就是探查一下爾等在此的所作所為,如果有悖玄門宗旨即刻處置。”平南叟冷笑道:“閣下未免自視過高,老夫客氣兩句你還當真了,既然不是同道就沒什麽好說的了,賭桌上見輸贏。”無當鬼王心裏好笑,點頭答應。平南叟頗為自信,讓人換了色子,都是玉製。無當鬼王雖然精通道術,對賭博一道畢竟不很熟悉,如果輸給平南叟事情就進行不下去了。耳邊傳來凝香的聲音:“盡管跟他賭,把整座樓都贏過來。”無當鬼王心裏有了底。平南叟小心翼翼,可是不管怎麽努力色子就是不聽使喚,四五把已經輸出一大筆錢,臉上變顏變色,打起了壞主意。


    玄門中人有很多禁忌,一旦犯忌就會得到嚴厲的懲罰,誰也躲不過去。平南叟乃是鬼妖,沒有拜師修道的經曆,雖然知道禁忌卻沒怎麽放在心上,一輸再輸就準備施展法術。無當鬼王冷笑道:“奉勸你一句,這一步走錯很可能萬劫不複。”平南叟心裏猶豫,麵前的人莫測高深,一旦動起手來後果很難預料。這時候裏麵走出一名宮裝婦人,頗為美豔,坦然道:“認賭服輸,閣下贏了多少我們照付。”無當鬼王不動聲色,將所有籌碼兌付,收迴了寶珠,粗略計算一下竟然有八百萬兩巨資。平南叟頗為氣悶,美豔婦人通過特殊方式與平南叟交流,平南叟顏色緩和下來。無當鬼王收起銀兩,想著下一步該怎麽辦,耳邊傳來凝香的聲音:“他們準備用鬼陣奪迴銀兩,將計就計。”無當鬼王會意,大搖大擺離開。出門之後順著大路前行,沒走出多遠,前方出現一個集市,兩邊都是做小吃生意的。來的時候這裏空無一人,無當鬼王自然明白,這裏都是供平南叟驅使的孤魂野鬼,聚到一起自然是為了搶奪這筆巨資。正中下懷,正好可以迴味一下鬼王的威風。這裏的吃食鬼吃了無妨,人吃了三魂七魄就會離開軀體,成為野鬼的替身。無當鬼王心知肚明,從第一家開始吃起,敞開肚皮,連吃十餘家。眾多野鬼目瞪口呆,這樣的事情從沒遇到過。遠方傳來號令,野鬼們變了形貌,一個個披頭散發,陰森恐怖,怪叫著圍了上來。無當鬼王仰天大笑,現出鬼王的形貌。


    這些孤魂野鬼沒有到過地府,從沒領教過,一個個愣在那裏。無當鬼王準備施展飛頭術,凝香與紫荊娘連忙脫身,這一門法術太嚇人了,先躲開再說。無當鬼王摘下自己的首級向空中一拋,隨即變出數百顆,同時咧嘴怪笑,眾野鬼恐懼到了極點,聚到了一起。無當鬼王探手就抓,將這些野鬼一股腦收入囊中。耳邊傳來紫荊娘的聲音:“快收了法術吧,太嚇人了。”無當鬼王笑道:“鬼都害怕,何況人乎?”恢複之後準備下一步,對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果不其然,四下裏青光隱現,將無當鬼王團團圍住。半空中出現一個大網,無當鬼王當然不懼,隻是心裏有些煩躁,不想跟這些麽魔小醜周旋了。張口吐出一道紅光,正要施法,耳邊傳來紫荊娘的聲音:“道兄手下留情。”無當鬼王臨時收手,紅光僅僅穿破了大網,青光隨即四散。平靜之後凝香與紫荊娘現身,無當鬼王笑道:“財神一脈實在了不得,你這位準夫人出馬就是八百萬兩,成了親還得了?”凝香麵泛微紅:“道兄不要取笑。”紫荊娘解釋:“方才那些青光都是小狐狸,禁不起道兄的法術,樓裏的美婦人與我有些交往,不好趕盡殺絕。”無當鬼王點頭:“既然如此索性挑明,跟他們交涉一下。”紫荊娘點頭,三人順來路迴返角樓。這時候美婦人與平南叟已經得到了消息,來人神通廣大,己方接連失利。正在考慮對策,守門虎精稟報,來人已經迴到角樓。美婦人咬牙道:“是福不是禍,好歹總要見個真章,我等苦心經營多時,總不能送與旁人。”於是帶齊隨身武器出來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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