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眉軍這次興兵與前幾次有所不同,這次被邀請來的同門中有一位通曉排兵布陣的高人,就是決明子。此人對於八卦五行,奇門遁甲頗有研究,樊崇對此人十分看重,讓許紅鷹言聽計從,因此決明子算是赤眉軍此番東征大軍的軍師。對於能者來說,兵貴精不貴多,本來樊崇準備發兵三十萬,決明子認為隻要調度得宜,十萬精兵足以破敵,一力擔當,樊崇自然求之不得。因為精於道術,一旦事情有變可以隨時接應,用不著過分擔心。大軍逼近洛陽下寨,大帥鄧禹從城頭觀看,發覺赤眉軍的陣營與從前頗為不同,馬上意識到對方軍中有精於布陣的高人,如果鬥陣的話己方必然吃虧,因此傳下號令,準備與對方鬥將。這個時候劉秀控製的地域還是洛陽以及淮南兩處,淮南仍然是大將軍馮異坐鎮,養民練兵。劉秀的觀點很明確,先養民再養兵,馮異為人謙和,頗有謀略,最重視發掘人才,招攬了一批能人處理各項事宜,貫徹劉秀的策略。苦心經營多時,淮南百姓安居樂業,兵精糧足,成為各地窮苦百姓心目中的樂土,不少人想方設法遷居淮南。至於洛陽,劉秀兢兢業業,群臣各盡其力,有沈平淵提供的滾滾財源,形勢一片大好。赤眉軍興兵來犯,洛陽軍民摩拳擦掌,對於擊退來犯之敵充滿信心。鄧禹籌劃之下認為赤眉軍此番發兵十萬顯然很有把握,此戰並不輕鬆,應該做好一切準備,因此發動全城軍民備戰。沈平淵得到教祖法寶之後道術邁上了新台階,再加上雲霞童子,疾風叟以及南山老翁三個強有力的幫手,洛陽城人才濟濟,鄧禹心裏很塌實。有這些奇人異士在,洛陽城固若金湯,赤眉軍就算占得一時的便宜也無力撼動根本。


    金剛童子學會了新本事,更加神出鬼沒,除了沈平淵之外沒有人能找到他的行蹤。交鋒之前成丹照例要出去打探軍情,沈平淵特意讓他將金剛童子帶上,成丹自然應允。金剛童子聽說要出去拍手叫好,沈平淵叮囑道:“這次出去不是為了遊玩,不可胡鬧。”金剛童子笑道:“師父放心,弟子不會耽誤正事。”沈平淵還是有些不放心,對成丹道:“這個孩子真身乃是世上最尖銳之寶物,又會鑽地,天下沒有他去不了的地方。不過要小心三昧真火,金剛鑽出自煤層,本身屬於木性,三昧真火就是他的克星。”成丹點頭:“師兄盡管放心。”沈平淵心裏終歸不蹋實,推算一番才放心讓徒弟離開。成丹展開雙翅騰空而起,金剛童子坐在成丹肩頭美美的欣賞風景。原來金剛童子吃過肉芝以後行動十分迅捷,就是沒辦法飛上天,後來沈平淵雖然帶著他借土遁飛行於雲霧之中,卻有很大限製。首先不能亂動,其次周圍有雲彩遮擋,欣賞景色受到很大限製。坐在成丹肩頭就不一樣了,沒有雲霧遮擋,還可以隨時低飛,金剛童子欣喜非常。這一次成丹要打探長安赤眉軍的動向以及許紅鷹統領的十萬大軍糧草供應情況,因此一路西行。金剛童子興高采烈賞玩風景,不時拿出各式各樣的寶貝玩耍,成丹笑道:“不愧是財神的門人,好東西真不少。”金剛童子頗為得意:“在蛇島的時候好多人給我寶貝,我以為天下好玩的寶貝都在我囊中,後來到了師父家裏才知道,呀呦呀,原來世上還有那麽多寶貝。”成丹問道:“聽說你師父教給你幾樣本事,你練得怎麽樣了?”金剛童子十分自豪:“隱身術我已經學會了,打出去的彈丸也能收迴來,就是彈弓使不好,最多打三個,打五個就不準了。”成丹寬慰道:“業精於勤,隻要你下工夫早晚會掌握。”


    兩人說笑前行,成丹忽然感覺懷裏的通靈寶鏡微微震動,取出來一看,鏡子裏麵出現了師父的影象。鬆石道人的麵相十分滑稽,金剛童子登時笑起來:“呀呦呀,真好玩,比老公公的光頭還有趣。”成丹落到一座山峰之上詢問道:“師父有何差遣?”鬆石道人滿麵堆笑:“你有軍務在身,為師不會幹涉,隻是順便捎點東西。”成丹清楚師父的脾氣,點頭答應,鬆石道人交代:“你此去長安,到阿房宮舊址正北方地下五丈處地宮裏走一遭,把裏麵一隻琉璃貓帶迴來。”成丹皺眉道:“師父,弟子打探軍情不能暴露行跡。”鬆石道人笑道:“跟你同行的娃娃會鑽地,又學會了隱身術,取得琉璃貓不費吹灰之力,沒有人會察覺。”成丹心裏好笑,師父的算盤打得真精,可是金剛童子不肯去又當如何?他的師父是師兄沈平淵,自己不好勉強。金剛童子倒是很痛快:“拿個琉璃貓小意思,隻是你們要給我好玩的寶貝來換。”鬆石道人一反常態,十分慷慨:“好孩子,要什麽盡管說。”金剛童子大喜:“我要一麵這樣能說話的鏡子。”鬆石道人馬上應允:“沒問題,另外師叔祖再送你一頂骷髏冠。”金剛童子搖頭:“那麽嚇人的東西我不要。”鬆石道人解釋:“傻孩子,你打探敵情總要從地下鑽出來,如果被人發覺就麻煩了。你戴上骷髏冠,就算有人看到也會把你當成小鬼,非但誤不了事還能嚇他一大跳,你說好玩不好玩?”金剛童子越想越覺得有趣,拍手叫好,鬆石道人十分滿意。成丹心裏明白,師父這麽大方的用意很明顯,將來少不了麻煩金剛童子到地下取寶,拉近一下感情當然沒壞處,不過讓金剛童子戴上骷髏冠這個主意確實不錯。


    洛陽城下赤眉軍立好大寨,旌旗飄擺,戰馬嘶鳴,一片肅殺景象。決明子為了展示一下胸中才學,準備了三萬精兵,排開一座奇門陣勢,軍兵分為十隊,每隊三千,奇正變化神鬼莫測。許紅鷹大喜,帶領同門出營討戰。城頭上大帥鄧禹仔細觀察,知道對方的陣勢變化多端,按天幹之術,藏五行玄機,深得奇門遁甲精要,自己沒有能力破解。事先已經有所準備,這一次交鋒以鬥將為主,沒有絕對的把握不能貿然出擊。戰鼓聲中洛陽城門打開,一萬精兵魚貫而出,統兵主將卻是岑朋。沈平淵以及一幹同門都在軍中,專門對付闡教門人,至於行兵之事完全不用過問。岑朋久戰沙場,乃是公認的無敵將軍,深得軍心,由他來領兵再合適不過。許紅鷹看到岑朋不由得咬牙切齒,這個人讓自己吃盡了苦頭。雖然很想報仇,可是心裏明白,岑朋武藝十分了得,又學得一身道術,座下神馬飛騰自如,要報仇談何容易,好在己方有高人相助。赤眉軍一向以道術論高低,從不重視武藝,隻憑道術取勝,這一次也不例外。許紅鷹傳下號令,門旗開處,四名道者出陣,天機子鶴發童顏,身著八卦仙衣,手持拂塵,神清氣朗。決明子麵如冠玉,二目深邃,頭戴金冠,身批鶴氅,飄飄然好似篷島仙人。薔薇仙子氣度雍容,衣冠華美,周身有清氣圍繞。翠雲仙身材嬌小,容貌端莊,眉宇間凝聚一股傲氣。既然赤眉軍四名道者亮相,沈平淵催動瀚海麒麟出陣,黑虎與雲霞童子分列左右,巨無霸手擎風魔斧立在身後,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對方道術高深,赤練蛇以及其他四名隨從道行不足,一旦失手現出真身難免讓對方笑話,因此沒有跟隨。疾風叟與南山老翁不急於與闡教門人動手,赤眉軍主角樊崇以及三位真人還沒有登場,自己不用急著露麵。


    會麵之後天機子開口吟道:“手托日月換春秋,”決明子接道:“瓊島仙山任遨遊。”薔薇仙子輕啟櫻唇:“風霜雪雨隨我意,”翠雲仙收尾:“寶劍光寒動九州。”沈平淵可不耐煩花心思吟詩,從詩句裏可以看出對方四名道者自視甚高,頗有些盛氣淩人。從前的沈平淵意氣風發,氣吞四海,得到聖靈冠和金晶杖以後性情反而變了,待人接物十分謙和。微笑抱拳道:“四位仙風道骨,為何來到殺伐之地?”天機子微微點頭算是還禮:“近聞閣下得到碧遊宮封號,成為四海九州蟒蛇首領,貧道這廂恭喜了。”態度居高臨下,語氣中譏笑之意極重。沈平淵不以為意:“好說,天生萬物本沒有貴賤之分,蛇屬也是眾生中不可缺少的一員,能夠成為首領是我的榮幸。”翠雲仙冷笑道:“堂堂大漢後裔,竟然將大事托付於蟒蛇,真可謂滑天下之大稽。”黑虎與雲霞童子頗為不


    忿,沈平淵倒是心平氣和,淡然道:“正邪之分不在其行而在其心,隻要胸懷坦蕩自有天地護佑。”這番話讓決明子暗吃一驚,能說出這樣的話足以證明,麵前的沈平淵是個相當可怕的對手。自從封神之後,闡截兩教各行其道,幾乎沒有來往,闡教門人占據著心理上的優勢,自然趾高氣揚,天機子當場叫陣,沈平淵微笑道:“這裏是沙場,兩軍交鋒自然免不了,比試道術不忙,眾將士披堅執銳,置生死於度外,為的自然是封妻蔭子,我等玄門中人怎好奪他們的功勞?”徑直退迴,馬武催動五雲駝討戰,赤眉軍一方半晌無人應戰。沈平淵的話在情在理,天機子無話可說。按理應該派勇將應戰,偏偏沒有這樣的人才,滿營將士都是靠法術升遷,真實本領十分有限,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其實赤眉軍起兵的時候不乏勇將,隻是從未重視,上下都認為可以憑借法術橫掃天下。憑武藝博取功名的人在赤眉軍沒有任何出路,因此紛紛離開,一部分人投入劉秀麾下,還有一部分在觀望,赤眉軍勢力龐大,劉秀一方雖然能臣異士濟濟一堂,畢竟實力遜色不少,等局勢明朗一些再說。赤眉軍順風順水,沒想到憑空殺出一個道術高深的沈平淵,輔佐劉秀稱帝,用法術取勝顯然很困難,真刀真槍的交鋒又沒有人才,許紅鷹身為主帥頗感為難。己方是攻勢,對方叫陣如果不應戰會嚴重打擊士氣。決明子知曉許紅鷹的苦衷,當下施展一門極為罕見的法術,將五員戰將的精氣神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安排此人出戰。馬武乃是赫赫有名的上將,看到對麵出來一名普通將領心裏頗為不然。萬萬不曾想到,這員普通將領武藝十分了得,氣力也是異乎尋常,竟然是勁敵。兩人大戰兩百餘合不分上下,因為是武將之間的對決,馬武不肯使用法寶取勝,抖擻精神與對方酣鬥。沈平淵頗為奇怪,赤眉軍裏竟然還有如此出色的武將實在不可思議。黑虎也很是納悶,這個人顯然沒有天神護體,怎麽武藝如此了得?看情形馬武取勝的機會不大。岑朋看出形勢,吩咐人鳴金召迴馬武,催動神馬出陣。決明子召迴己方將領,打量岑朋之後認定,這員將領智勇雙全,恐怕要集中更多的人才能應付,因此暗地做法,集中了八名武將的精氣神於一身。岑朋已經感覺到對方的武將在弄鬼,可是一時半會兒看不出端倪,這才親自出戰,交鋒之下與馬武感覺相同,十分吃力。岑朋聲名遠播,乃是當今第一名將,學得道術以後更是錦上添花,竟然與赤眉軍無名將領戰成平手,兩軍將士都覺得奇怪。岑朋的腦子很好使,感覺到對方的神情異常,眼神迷亂。原來決明子的法術有缺陷,八個人的精氣神集於一身,卻隻能由一個頭腦做主,自然很難保持清醒。岑朋乃是沙場宿將,經驗豐富,看出對方弱點之後有了對策,采用拖延戰術與對方周旋。


    決明子看出岑朋的意圖,心裏覺得好笑,憑你一個人再怎麽用計也抵擋不住八人一體。沒想到岑朋看準時機發出一聲斷喝,聲若銅鍾,赤眉軍將領渾身一震,稍微一疏神,留下一個微小的空隙,岑朋抓住稍縱即逝的良機拔出佩劍擲出,一道寒光閃過,寶劍透胸而過。決明子大吃一驚,再想挽迴已經遲了,隨著戰場上武將落馬,赤眉軍隊伍中七名將領同時栽落馬下死於非命。看到這一幕沈平淵恍然大悟:“原來對方使用了法術,集中八人之力於一身,岑將軍在這樣情形下取勝,不愧無敵將軍之美稱。”旁邊黑虎笑道:“對方顯然低估了無敵將軍,這下子穿了幫,沒戲唱了。”沈平淵點頭:“這一門法術使用得當可收奇效,這麽早泄露機關損失可不小。”岑朋取勝,在一片歡唿聲中歸隊,馬武感慨道:“將軍神勇,勝我多矣。”參朋搖頭:“馬兄此言差矣,岑某取勝不是憑武藝,而是找到了對方的弱點。為將者不止要精通武藝,還要學會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在最短的時間找出敵將的弱點,看準時機果斷出手。如果僅憑武藝,就算強如西楚霸王也難逃自刎烏江的下場。”馬武心服口服:“將軍高論,馬武領教了。”沈平淵適時把赤眉軍使用法術的消息通告全軍,眾將士無不驚駭,無敵將軍名不虛傳,同時對赤眉軍產生鄙夷的心理。決明子一時疏忽造成很大損失,己方的軍心士氣嚴重受挫,自然不甘心,與許紅鷹商量過後準備鬥陣。令旗擺動之下赤眉軍隊伍四散開來,排成方方正正的陣勢,留有十個門戶。岑朋看不出對方陣勢的玄妙之處,不能貿然行動,忍一時之氣可以避免將士們無辜送命,因此爽快承認無力破陣。決明子心情好受一些,總算挽迴一些顏麵。接下來就要比試道術了,真正精彩的交鋒這個時候才算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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