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十二年冬臘月四,蕪州城葉府宗祠裏舉行了蕪t每年的大祭。


    雖說今天正值老太君新喪,每支每脈過府來入祭的人都有限製。不過因為葉氏畢竟已是傳家兩百多年的大族,最終能得以入本家宗祠參加大祭的人也並沒有比往年少太多。


    作為楚氏今年的幫手,如花除了要以本家嫡支小姐的身份參與祭祀外還需要幫楚氏忙進忙出的照管安排從各地前來參加祭典的葉氏族人。


    如花是女兒,入宗祠的時間被安排在了下午。


    葉如芸幫著如花安頓好今天要在客院中落腳的遠客後便硬拉著從一大早開始就臉色蒼白得過份的如花一起迴她的小院裏去歇一會,好在正申時入宗祠時能精神好一點。


    如花沒有婉拒.葉如芸的好意,便跟著她到了她與李姨娘住的春蘭園西廂。


    “如花來了。”李姨娘.看著讓女兒拉著過來的如花,有些奇怪的問道:“你這孩子,怎麽臉色這般的差?”


    這陣子太忙了,等過完了年節好生的歇息一陣子就會好的。”如花雪白的小臉上擠出一絲笑答道。


    “好了,.娘我特地拉她來我屋裏好好歇一會兒,喘口氣的。您就別再拉著她說話了。”葉如對自己親娘道。


    好,娘不.耽誤你們休息的時間,一會兒你們還要去宗祠呢。”李姨娘一說起這件事便臉上有些惴惴的道:“如花啊,你一會兒在宗祠裏要好生看著你姐姐,別讓她在裏邊出什麽差子。”


    如花還沒有來得急.出言寬慰,葉如芸又搶道:“好了,您也去歇著吧。如花妹妹她知道的。”


    眼看著李姨娘.離去地背景。如花心中也一陣心酸。自己與美人兒娘親分開也有兩三個月地時間了。原以為再過個幾個月就能家人團聚再次承歡膝下。可沒想到。上次一別很有可能會是永別了。自己以後可能再也享受不到母愛地關懷了。


    溫柔地美人兒娘親、妖孽般老爹、疼愛自己地大哥、可愛搞怪地二哥……這些親愛家人地音容笑貌以後怕隻會出現在自己地夢中了。


    “如花妹妹。你先喝口熱茶。我再去梳一下頭。”葉如芸剛才麵對她娘地時候確實很鎮定。可是隨著入宗祠地時間越來越近。她地心也有終究還有些緊張。


    眼看著葉如芸帶著她地侍女正在張羅著重新梳妝。跟著自己地紅芳這一刻也在外屋裏。如花便從懷中摸出一顆微黃蠟丸。略微遲疑了一下。便毅然捏破蠟皮將裏邊蜜色地藥丸放入了自己口中。然後就著手中地茶杯喝了一大口水將那藥丸衝服了下去。


    服下了那枚曾經以為自己再也用不上地藥丸。如花地心中百感交集。低頭看著自己拿著茶杯地手正在輕顫。一種苦澀順著她地舌尖漫延到了她心上。現在藥已經服下了。所謂開弓沒有迴頭箭。再也沒有反悔地餘地了。問題是自己會後悔嗎?


    想到那森冷地皇宮。再想到那變得麵目全非地堂姐。絕不!如花堅定地放下了手中地茶杯。然後閉上了雙眼。拋開近來紛繞地一切。腦海中隻留下一片空白。


    不久重新梳妝整理好的葉如芸就叫上了如花趕到了宗祠,然後在一臉肅穆的長老們的檢視下與其他葉氏重要旁支代表的堂姐妹們跨入了在葉氏人心目中最最莊嚴神聖的聖地。


    低頭斂目是進入宗祠時所應持有的態度,如花作為嫡脈嫡支的嫡女一手拉著四歲的葉如琳帶頭走到了前排正中央鋪著的那個錠藍錦墊前。在負責唱儀長老的提示下開始對前麵那座層層疊疊得有如高山般存在的祖宗靈位前行三拜九叩之禮。


    從跪下的那刹那開始,十三年前尚在繈褓中的自己由老爹抱著也是在這些祖宗靈位的見證下,自己葉如花三個字記入了葉氏宗族的譜牒。她還記得自己還從這樣的錦墊上滾了下來,還記得祖父也是在這個地方親手為自己佩上了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佩。


    這些如同就在昨日的往事讓如花的身子一陣輕晃,在頓三次後再次站起的她身形已然有些不穩的樣子。


    當再一次跪下去時如花就覺得眼前一花,身邊一切的聲音都離她越來越遠了,再接著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這十幾年來,她在葉家所熟識的人的臉龐都如同流星一般的從她眼前一閃而過。這十幾年來除去那些在山中的歲月,與家人相處的每一個溫馨片刻也都如同流水一般從她的眼前放映而過。也許是心中明白這一切的一切,都將會因自己的一個決定而永遠的失去,使她為了再多留下這片刻的溫馨而不願意從這代表著幸福的美夢中醒來。


    隻是常言道好夢從來容易醒,如花就算心底再怎麽不願意,卻也還是從蒙蒙中清醒了過來。


    當她還沒有睜開困頓的雙眼,屋裏葉如芸和紅蕊的抽泣聲就先傳到了她的耳中。


    “沈大夫,你確定如花得的是傷寒之症?”楚氏刻意壓低的聲音也隱約的從外屋傳到了如花所躺的裏屋。


    “這個正是,我與李大夫都認為


    這確是傷寒之症。”府裏供奉的老大夫用十分肯定t|噩耗告訴了葉府當家的主母。


    “那她現下的情形怎麽樣?”楚氏關切的追問道。


    “雖說現在隻是初,不過葉小姐她向來體質虛弱,就是一般的風寒之症於之她來說都有些危險,更何況是傷寒這種一般人都很難抗過疫症。隻怕是……”沈大夫為難的點到即止。


    楚氏沉默了良久,然後再次開口的時候她就從一個關心孫女兒的祖母成為了葉氏最權威的女主人:“如芸,你且先迴去,呆在自己的屋裏先不許出門。”


    “可是……”葉如芸想要說什麽卻像是被打斷了:芸這就迴去。”


    “燕娘,你去.敬儀堂請華嬤嬤安排人手看住內院的門戶,暫時不允人進出。”楚氏開始吩咐道:“沈大夫、李大夫,請你們多開幾張預防的方子。然後芬娘你去安排,給今天出入了宗祠的人每人送一碗,每一個都必須喝下去。另外,讓人去昭輝院那邊通知公主一聲他們院子裏開小廚房,暫且禁止出入。還有,讓她先將如琳送到如芸她們院子裏去住著,等確定沒有染上這傷寒之症再讓她迴去,省得將這病氣過給了祐哥兒。


    再有……”


    如花聽著楚氏一條條一.樁樁的安排著內府裏避時疫的事,心中好一陣內疚。


    這“.傷寒”自然是她自己的傑作,她當然明白不會造成時疫。不過為了達到掩人耳目的效果在葉青的安排之下,葉府也會有不少人會“得病”。雖不至於致命,卻有不少人會大病一場。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上麵那隻眼睛不太容易糊弄得過。


    “老夫人.,老爺上葉青老總管來了。”一個侍女道。


    接著葉青那蒼老的聲.音在外屋響了起來:“夫人,老爺剛聽說了如花小姐的病。老爺讓小的來告訴夫人,如花小姐的病不宜再在府裏耽擱了,讓人將如花小姐立即送到城郊的別莊上去。”


    來了,如花睜開了.眼睛,著著映襯燭火而份外紅豔的紗帳心中升起一絲難得的不舍之情。


    “小姐,小姐.醒了。”紅蕊一邊拿著絹子抹眼淚,一邊驚聲道。


    楚氏等幾個人便都從外屋進到了裏屋,楚氏不顧眾人的阻擋坐在了如花的床邊像多年前一樣輕輕的摸摸如花的頭道:“我可憐的孩子,都怪祖母不好。”


    如花有些艱難的道:“是如花不好,居然沒有好好保重自個兒的身體,反而讓祖母擔心了。隻是無論怎樣,這都是如花的命。還請祖母自己好生保重,毋讓如花心有牽掛才好。”


    楚氏聽著如花說的這些有如遺言的話再也控製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好了,如花也該上路了。再呆在府裏越久,對大家的危險就越大。”如花強笑著道:祖母送出去。”


    說完又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楚氏去出裏屋,用力的吸了吸氣對著屋裏的下人問道:“你們誰願意隨同小姐去別莊?”


    早在沈大夫說出如花得的是傷寒之症的時候,她這邊負責粗使的幾個丫頭便一直煞白著臉。如果不是葉府的府規森嚴,怕是早就跑得差不多了。這一聽老夫人還要從這裏抽調人跟著小姐去別莊,就更是都把頭埋得低低的,生怕老夫人會點到自己的名。


    “老夫人,奴婢願意去別莊照看小姐。”向來少言語的紅芳第一個表態。


    “奴婢也願意。”紅蕊馬上應道。


    “綠本就是小姐的侍女,自然是小姐在哪裏,綠就在哪裏。”綠還是那般的恭謙。


    算如花沒有看錯過人。”楚氏道:“你們三個立即給如花收拾東西,半個時辰後就隨著她去莊上吧。”


    “夫人,”葉青出言道:“夫人,小姐是去別莊靜養的,跟著去的人自然也越少越好才是。”


    “那你的意思是……”楚氏沒有不悅,因為葉青在她眼中也不隻是一個下人,而是他們夫妻兩的朋友。


    “老爺的意思是讓如花小姐最多隻帶上兩個照顧衣食的侍女就行了。”葉青表述著葉清和的關點。


    是夜,一輛寬敞的馬車載著如花和紅芳、綠從葉府的側門駛向了重重黑幕之中……


    別了,我的親人。躺在車上的如花眼角滑落下了一顆晶瑩的淚滴……~~~~~~~~~~~~~~~~~~~~~~~~~~~~~~~~~~~~~~~~~~~~~~~~~~~~~~~~~~~~~~~~


    如果某茶沒有這麽懶,有做分卷的話,這章應該重要一卷的結尾。這代表著如花深宅內院生活的結束。沒有了深宅內院那麽多的規矩,她總算能有機會多多與人培養感情了。要知道豪門深似海,豪門女兒要談個戀愛可以說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為除了那些有些親戚關係的男子還能有限的往來一二以外,誰家的女兒能與年青男子單獨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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