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窺石鏡清我心,謝公行處蒼苔沒。


    早服還丹無世情,琴心三疊道初成。


    ――李白《廬山謠,寄盧侍禦虛舟》


    用一塊玄色的絲綢輕輕包裹好手裏的玉笛,我終於把它連同自己珍貴的迴憶,一起鎖進了不再開啟的箱底。


    哪怕再悲憤,再震驚,再不忍放手,可死者已矣,活著的人還是要麻木著神經,麻木著情感,繼續剩餘的人生。


    想到二零零八年汶川地震垮塌的校舍下,那一個個純真、稚嫩的生命瞬間慘死,無法接受現實的父母,他們泣血的痛苦是多麽的令人同情,多麽的讓人扼腕


    可如今,破碎的家庭在重組,失去的孩子可以再生。才一年多的光陰,逝者已成為一個符號,一張照片,一段消失的黑色迴憶。


    “人啊人!”到底是堅強還是無情,我無法作答。隻明白了戴厚英為何會發出如此經典的歎息。


    端坐在銅鏡前,我目無表情的注視著裏麵的影像:烏黑的熊貓眼,高聳的顴骨,蒼白的嘴唇,堆積在尖細的瓜子臉上,活脫脫一個清宮戲裏滿腹哀怨的吊死鬼。


    早已不再是滿腦子幻想的文藝青年了。一路走來,風刀霜劍的嚴相逼,樁樁件件都教會我:生活不是世外桃源的神仙伴侶,而是糟糠相處時的柴米油鹽,是鶴發雞皮時的攜手攙扶,是默默荒塚前的一束花,一培土,一份俗世的記掛。隻是無論有再多的不舍和記掛,我們赤條條來,還需赤條條去,一個人的路終須一個人走完。


    麵對鏡子我無數次問自己:剩下的路我到底該何去何從?一個沒有情感,沒有信仰的女人,是最可悲,也是最可怕的。我真的要變成怪物史萊克嗎?


    飄忽地視線飛到窗外地醉翁亭。雨幕下我一邊走。一邊呆呆注視著上麵地名言。心裏終是有了答案。


    當你有一杯水時。你可以解渴;當你有一缸水時。你可以滿足親人地需求;而當你有了一湖水時;你就可以改變周圍人地命運。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縱然我沒有歐陽修同學地偉大胸襟。但起碼也能盡己所能。挽救幾個可憐地生命。成為別人心靈地後花園。看到遠處走來地三兄弟。我模糊地視野中更加多了份堅定。


    “貞兒。怎地就下地了。嗓子還未大好。禦醫說你還需再靜養幾日。”


    世民原本清澈地眼光。此刻包涵有太多地擔憂和思慮。也難怪。非常時期。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堆積。件件勞心。活活把一個快意人生地大好青年。變成了個少年英雄老江湖。


    想要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人生地天平向來都是等價交換地定律。天上掉餡餅地好事本就是老天爺興之所至地恩賜。再深究起為什麽?也隻能用他家祖墳冒青煙來做解釋。


    身後的老大和老四如影隨形,看到我禮貌又疏離的目光,兩人默契的欲言又止。看來三天前的那晚經曆,讓他們記憶猶新,感觸良多吧。


    “謝謝師兄的關愛,貞兒已沒甚大礙了。今兒出來隻是透透氣,換個心情。”


    大概是那晚我哭飽了,此刻聲音雖然嘶啞,但總算是能開口講話了。隻是原來的彭麗媛變成了如今的田震,看到大家眼裏的惋惜,我卻毫不介懷,與生命相比還有什麽得失可以計較。反正這身皮囊如今已過了十五歲,權當到了變聲期。


    “你傷痛未愈,獨自一個人住在這老宅到底不大方便,父親的意思想請你入宮也好有人照應。”對著我,建成的臉上不再是公式化的笑容。隻是聽話聽音,看他說話的意思,怕是有所保留。


    我不動聲色,開口婉拒。“現今周邊局勢不穩,況且我天女名號亦是楊廣所賜,身份和立場上與李家有所對立,在外人的眼裏很是尷尬。為大局著想還是不要為了我一人,引起不必要的矛盾,凡事照舊,低調就好。”


    三兄弟聞言,臉上皆是鬆了口氣,看到這我心裏自是明鏡一般。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要是連場麵上的客套和別人心裏的意思都弄不明白,我就白在現代職場打拚了這些年。


    “外邊的形勢不是一兩天就能處理完的,你勿須再掛念,一切有我們。這裏風大雨急,你還是先進去歇息吧。”世民說完,就要攙我離開。


    我見狀連忙後退福身,避開了他的身體接觸。


    “貞兒曉得,一會抱琴就會來接我。如今幾位兄長身份顯赫,正是功成名就的緊要關頭。以後但凡有事吩咐,直管派個手下通傳即可,不必每日前來探望。人言可畏,貞兒不想成為禍國的褒姒、妲己。”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清楚的表明了我的立場,也拉開我們四人之間的距離。離玄武之變隻有不到九年的時間了,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我而死。即使我的努力不能改變曆史的軌跡,我也決不想再攪進情感的漩渦,成為他們任何一方的政治籌碼與交換的人質。


    世民聞言臉色驟變,疲乏的眼角更是閃現出受傷的痕跡。看到他默默收迴雙手,立在跟前若有所思的神情,我竟然一臉的平靜,心裏沒半點愧疚。


    現在我對他的厭惡不亞於對自己的痛恨,因為他就是我**的源頭,是我害死一個無辜青年的最好人證。雖然我私下也明白這個理由過於牽強,可是想到他以後將要做出的種種,剛要為他平反昭雪的念頭,瞬間就湮滅了。


    “貞兒,你這般說話就見外了。我們四人的情誼不是外人所能臆斷的,我們是多年的患難之交,相互關心也是人之常情。”


    看到眼前的氣氛過於壓抑,元吉居然出來圓場,看來他也在戰爭的磨礪中養成了不容小覷的事故和圓滑。隻怕今後對他也要小心提防。


    建成的神色也不大自然,看了一下我的表情接著說道:“其實我們今兒到這也是為了給你報個喜訊。執棋帶的商隊已經進城,可能說話的功夫就要進門了。”


    還確實是個好消息,聽到這我揚了下眉頭,臉色也稍微平和了些。


    “是嗎,我心裏正掛念著呢,沒想到她的動作這麽快。貞兒多謝幾位兄長的鼎力相助,今後平定天下,商業興國的大計總算是看到了希望。”


    看到世民的消沉,我重新遞過了話頭。“師兄,今日時機湊巧,貞兒正想借這個機會對以後的民生規劃提出一點建議,還請諸位兄長成全。”


    “有什麽想法你盡管說,隻要我們能辦到定會全力支持,絕不會橫加阻撓。”


    聽到關乎國計民生,世民的注意力頓時敏銳起來。二十不到的年紀居然能識大體,顧大局,胸中有丘壑,感情放一邊,難怪能笑到最後成為聖主明君。看到他清晰的判斷和反應,我心裏多少有點欽佩。


    有了三個火槍手作我的尚方寶劍,事情接下來就會好辦多了。我隨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四人隨即圍坐在了醉翁亭。


    “正如亭內銘刻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要想天下太平安樂,重在不擾民,不累民,休養生息,繁榮經濟,讓每個人都有口飯吃,有間房住。這樣的天下才能長治久安,千秋萬代。”


    世民的眼光注視著亭內的銘文,陷入到長久的沉思。建成則順著我的話題,發問道:“那依你之見,如何才能取得這般的成效。”


    “開放口岸,便捷交通,流通商貿。就象我在烏托邦工業園聯席會上闡述的,以長安為中心,構建一個中央集權下的經濟聯合體。”


    看到世民不甚明了的表情,我繼續順著自己的思路給他洗腦。


    “有道是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楊廣治下的隋朝就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論才情,論德行,他與你們相比有過之無不及。若不是他後期**過剩,肆意折騰,如何能官逼民反,民變、兵變加宮變,活活把個殷實的家底敗了個幹幹淨淨,憑白給你們李家創造了這麽好的時機,撿了這麽大個便宜。”


    三人一聽,臉上均露出了會意的笑容。


    看到氣氛融洽了些,我再接再勵。“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楊廣頂著罵名開鑿的大運河,倒是今後大唐王朝振興國力,繁榮經濟的命脈所在。師兄你們定要善加利用,不要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


    “大唐王朝?貞兒你是從何聽聞的?為何我竟不知?”元吉這小子總在關鍵的時刻注意到旁枝末節的東西,不知這算不算也是一種天賦。


    “太原自古號‘唐’,你娘又曾跟你父王說堂’諧音,寓意著你李家能出廟堂之主,一統天下。再說你二哥又是自晉陽起兵,你說不叫唐朝叫什麽?”我看著他無力的搖了搖頭,再次進入主題。


    “李家一統天下,坐穩江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登基大典後管理重心一定要盡早放到恢複民生,提升國力上來。為了能給諸位兄長助一臂之力,貞兒想繼續未完的構想,依托大運河激活內陸漕運,把餘杭各地的絲綢、茶葉、瓷器、大米、食鹽,沿楊廣開拓的絲綢之路販賣到西域各地;同時將山西、河南境內的煤礦資源流通到全國各州郡縣,南來北往,貨通東西,把因戰爭中斷的正常商貿盡快恢複起來。這樣有了朝廷壟斷資本作保障,今後幾位兄長就能集中精力,有足夠的財力平定邊患,安內攘外,開辟一個清明的大唐盛世。”


    “安內攘外,大唐盛世。”三人兀自喃喃自語,沉靜在我勾勒的規劃藍圖中暈乎乎的,半天沒出來。


    “當然,這份構想還隻是唐朝成立後第一個五年計劃。在第二個五年計劃中,等內部環境安定了,眾兄長便要調整思路,大力培養和提拔專業人士,扶持個體民營經濟的發展。譬如可以采取第一年免稅,第二年半稅的優惠政策,放水養魚,藏富於民。隻有讓老百姓手裏有了現銀,才能刺激購買力,商人才可能盈利,朝廷才能有源源不斷的稅收充盈國庫,來完善百廢待興的國民基礎建設,最終實現天朝大國的宏偉夢想。”


    “聽君一席話,勝讀聖賢書啊!”如此淒風苦雨的季節,建成居然興奮的滿麵紅光。


    世民更是目光如炬,望著我半天沒發一語,隻有急促的唿吸顯露出他內心的激動。


    “貞兒,你若是男人,真可當的我朝仆射、尚書之職啊!”元吉這個齊國公居然激動的胡言亂語,關心起朝政來了。


    看到大家的反應,我微微一笑很傾城。“那你們的言下之意就是答應了。日後凡我經手的朝廷壟斷項目,包括現有的軍需廠和同仁堂藥局均二八分賬。我下設的集團收取二分利的營運管理費,李家和朝廷獲利八分,每年盈餘按規定納稅,無需減免。”


    曾經看到一個故事,說是一個父親每日總喜歡扔幾個大小麵值不等的硬幣在地上,看著他的寶貝兒子撿著玩。可讓人奇怪的是,那個孩子每次隻撿一角的,從不拿一元的。有天他母親好奇的追問緣由,他卻迴答:如果我貪心撿一元的,過兩天父親就會心痛,不會再扔給我了,隻有撿一角的才會每天都有收獲啊。


    舍大才能得小,這個亙古不變的逐利道理,我比孩童更懂。


    “一言為定!”“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說完三兄弟再次伸出大手,我亦堅定的疊加上自己的誠意。


    於是,在這個風雨如晦的建國前夕,四雙年輕的手為了共同的心願,緊緊握到了一起。


    看到眼前精誠團結,兄友弟恭的暖人場麵,我望著世民默默發誓:不管用什麽途徑和辦法,我也要阻止那場悲劇的發生。畢竟在我傷逝的心中,沒有什麽被一條鮮活的生命更寶貴。


    北風吹麵雪花寒,天上又飄起了晶瑩的魯冰花。凝望著它們嫋娜的身姿,我心中的酸楚再次翻湧:獨孤誠你在天上還好嗎,我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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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貞觀課外輔導:據史料記載,唐太宗李世民民的祖輩李虎曾被封為“唐國公”,其父李淵滅群雄,靖天下後,為正血統,沿襲舊製,立國號為“唐”。


    題外話:看到這兩天推薦和收藏的朋友日漸增多,真是讓我喜憂參半。喜的是朋友們中肯的評價和熱情的鼓勵;憂的是自己每天埋頭參閱資料,坐在電腦前辛苦寫出來的20萬小說,居然比不過人家兩、三萬字的點擊率。


    是本人碼字的水平有限?還是宣傳不到位?哎,不是我不明白,是這世界變化快!


    李世民的粉絲們:一個好漢三個幫!為了能讓更多的朋友,共同分享曆史文學的魅力,幫幫忙,利用你們廣大的人脈,跟我――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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