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楊廣於廣場設宴,宮中女眷皆隨同出席。於是乎,王子皇孫,辭樓下殿;妃嬪媵嬙,朝歌瑟弦;綠雲擾擾,梳曉鬟也;煙斜霧橫,焚椒蘭也好一派歌舞升平的皇家氣象。


    因為我的破格封賞,李淵一家和我被安排在右手第一席。因為早上的一番應辯與演說,再加上這幾日睡眠質量欠佳,這會鬆懈下來,竟然覺得人像虛脫般,身子發軟,手也抖個不停。


    李世民看在眼裏,益發的憂心忡忡,他緊緊抓住我的右手,仿佛要將周身的力量過渡給我。“貞兒,辛苦你了!再堅持一下,等宴會結束,師兄立刻帶你迴家。”


    左手的李元吉也察覺到我的不妥,端茶倒水,照顧的無微不至。大概他也發覺,如今我臉上就是不用上妝,也能嚇死人吧。


    不久,隔席的李建成也投來了關切的目光。我虛弱的笑了笑,沒有作答。自從受傷後,我常覺得自己特別容易疲倦,大概是失血過多,加之情緒憂慮造成的。捧著桌上的奶茶,我有如牛飲,希望能快速補充能量,平複心境。


    天將正午,在楊廣的幾句開場示意下,重陽節宴正式開始。首先開場的是氣勢宏大的編鍾演奏。


    五十八件大型銅編鍾,外加三十二件大型石編鍾,再配上雙鳥變神青銅鼓、木鼓、排簫、健鼓古琴等三十六種先秦前古樂器。龐大精細的編製,猶如雅尼的紫荊城交響樂演奏會再現。


    樂師們的開場曲演奏完後,便是宮廷舞姬表演的千歲舞、羽舞等。第一次身臨其境的感受中國先秦以來的古典藝術,我的疲乏也似被熨鬥燙覆過,漸漸消散。能現場觀摩純正的皇家民樂演奏會,看來今日的付出還真是物超所值。


    前世在老媽的言傳身教下,高中我就完成了小提琴和鋼琴的十級考級。對音樂的喜好那是打娘胎時就與生俱來的。而對棋類和繪畫的熟悉,實在要歸功老爸癡迷曆史研究與考古發掘的毒害。隻是沒想到那些門麵的裝飾,卻成了我如今招搖撞騙的法寶。


    七不扯八的瞎想了半天,我漸漸發現,現場的鼓樂聲已經停了下來。“怎麽迴事?”


    “是皇上要求大家吟詩作樂。”李世民笑著小聲答道,對於我的時常不在狀態,他早已習慣。


    又是老一套。沒點新意。於是。在一大堆人哼哼唧唧吟誦聲中。我自顧自吃起了桌上地宮廷佳肴。


    未過多時就輪到我們這桌。李世民不做推辭。起身作答。能親耳聽到這個工書法。富文辭。藝術修養與天賦極高地未來帝王。現場新鮮出爐地佳作。我不由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疾風知勁草。


    板蕩識忠臣。


    勇夫安識義。


    智者必懷仁。


    真是文如其人,慷慨激昂,氣勢如虹。見他處眾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間的風采,我精明的腦袋又淫成了一堆漿糊。


    “好,好個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李將軍少年老成,我朝後繼有人,讓朕倍感慰懷啊。”楊廣有感而發,拍手稱快。“不知天女有何妙詞雅句能供我等節慶歡娛。”


    好好的吃個飯還不讓人消停!難怪聽人說國務院舉行宴會,那些各國使節要麽來時墊補,要麽迴去加餐,沒一個當時能敞開肚子,吃的舒坦。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來中國的飲食文化還真是博大精深,源遠流長啊!


    我腹內饑渴,臉上璀璨,婷婷起身道:“貞兒不才,胡亂編了首應景的雜詩供各位消遣。”


    既然剛才大出了風頭,那這會就低調點,隨便來首《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吧。王維兄,對不住了。


    獨在異鄉為異客,


    每逢佳節倍思親。


    遙知兄弟登高處,


    遍插茱萸少一人。


    播音員的嗓音,加上我刻意深沉的表現,現場的氣氛頓時傷感起來。


    “恩,言辭樸素,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好詩!”楊廣連連稱讚,眾人也隨聲附和。


    “陛下,久聞陛下琴棋書畫冠絕寰宇,今日萬民歡慶,四海升平,不知能否有幸聆聽到陛下的絕世佳作?”反正你好現,不如讓你自娛自樂。


    “好好好,此情此景,還真是讓朕興致倍增啊!”看來楊廣就按耐不住了。


    暮江平不動,


    春花滿正開。


    流波將月去,


    潮水帶星來。


    “好,陛下清標自出,風骨凝然,一首《春江花月夜》可謂開中華文風之先河,實乃大家風範,我等子民的楷模啊!”宇文化及帶頭喝彩,引得身邊叫好聲不絕。


    “父王,兒臣早就聽聞雁門關之戰出了倆位少年英才,一文一武,一男一女。今日家宴,父王何不讓他們一展絕技,也好讓我等大飽眼福呢?”楊廣身邊一位絕色女子朱唇輕啟,茵茵婉轉。


    父王?兒臣?難道這位二八佳人就是李世民未來的寵妃,隋煬帝才情卓絕的寶貝心肝,公主大人?


    我放下杯箸,凝神觀望。雲髻峨峨,修眉聯娟。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瑰姿豔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於語言。


    美人啊,絕對的美人!有裏子又有麵子,難怪隋煬帝會視若珍寶,李世民今後也寵溺有加。這種殺傷力連我都抵擋不住,在座的男豬們看了沒當場流口水那是功力相當深厚啊!


    不過,敢對著公主流口水也要他們腦袋夠硬。算了,你們不流,我流。我目不轉睛的望著美人,楞是半天沒合上嘴。


    “貞兒,貞兒,你醒醒,皇上在問你話呢,你小心作答。”見我神飛天外,醜態百出,李世民急的在我耳邊拚命提點。


    “啊,什麽?”我元神歸位,隻見對麵的父女倆,正十分得意的看著我呆滯的表情。


    “朕和公主是想讓天女和世民一展所長,為午宴助興,不知天女意下如何?”楊廣笑咪咪的問道。看來他非常欣賞別人見到他家寶貝時的失態陋行的。


    意下當然是,不行!我心想,這還用看嗎?繡球拋得這麽高,擺明就是羅敷有意,公主有情。我這個超級電燈泡夾在中間算那棵蔥。


    我麵帶哀怨起身福地道:“請陛下、公主贖罪。貞觀自雁門關之戰,傷後一直未愈,各種器樂的演奏均大不如前。故此今日實不能班門弄斧,以免褻瀆聖聽。”


    眾人一聽,也都搖頭擺尾的表示理解和惋惜。


    見楊廣點頭不語,我巧笑倩兮,立刻轉調,“其實貞觀早在民間就聽聞,公主傳承陛下的衣缽,不僅才情高雅,更是天人之姿,名動天下;而我師兄更是藝高人膽大,英雄出少年,是當代不可多的青年俊傑。今日,既然陛下有此性情,與民同樂,不如就讓這兩位瑰寶奇葩,聯袂表演,也讓我等凡夫俗子,一睹皇家風采。”


    “好好好!此計甚好,深得朕心。”看那父女倆一副天隨人願的樣子,再望向身邊這位準駙馬,一臉的麵無表情。哼!越是波瀾不驚就越代表他有事!看來,他相當不爽。


    你有什麽好生氣的,這是早晚的事!我暗自辯解:我免費替你當了迴紅娘,還沒問你要紅包。你倒好,將來坐享齊人之福,這會倒先給我擺臉色,我招誰惹誰了?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本來雀躍的心情一下蕩到穀底。接下來,他二人,一個撫琴,一個射箭,你儂我儂的詩情畫意竟讓我心煩起來。下山月餘,樁樁件件均是為他人做嫁衣,我的價值究竟在哪,我的歸宿又在何方?


    朗朗晴空,浮雲逐日。一行南歸的大雁列隊飛過,聲聲喚起: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我舉頭眺望,心裏淚流不止,麵上卻澄淨如水。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是啊!應作如是觀。既然是觀眾,那就不用為古人擔憂,替戲子落淚。一聲後大家各奔東西。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天地。


    突然一個黑影從天而降,正好落在我的麵前,滿場頓時雷聲炸起,嚇得我差點就魂飛魄散。


    定睛一看,原來李世民一箭雙雕,把剛才的鴻雁傳情射了個比翼齊飛。


    在眾人的歡唿聲中,李世民肅肅如鬆下風,岩岩若鬆之獨。他撿起獵物,翩然有禮的獻給了對麵含嬌帶怯的公主。隻是經過我身邊時,眼角的低垂,卻泄露了他內心的複雜。


    我低頭喝酒,假裝視而不見。忠實的仆人李元吉早就不見了人影;倒是李建成至始至終靜坐在身旁,如入無人之境。雖然他身形未動,一派風輕雲淡的樣子。但心細若塵的他,此刻對我恐怕早就是洞若觀火了吧!


    哼,想看戲就使勁看吧,老娘不在乎。反正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沒一個好東西。這世上最好的還是銀子,隻有它不會背叛你,隻有它最幹淨!


    一頓飯吃下來是各有滋味,五味雜陳。飯無好飯,宴無好宴,看來這還真是至理名言。我發誓,今後再也不來受這份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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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貞觀課外輔導:據資料記載,唐太宗的第4個妃子就是隋煬帝之女楊妃,也就是才子李恪的生母。因唐是隋以後的朝代,他的開國皇帝也是隋的臣子兼楊廣的血親,李淵不想背一個篡位的名聲,算是典型的兒女政治婚姻。可惜新舊唐書中都沒有她太多記載,都隻在李恪傳中偶爾提到她,隋書中也沒她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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