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甲午一戰過後，從上到下，你們全都被倭寇嚇破了膽子。打不過沒關係，但是，鬥誌都丟了，畏敵如虎，這樣不對。”</p>
張坤斥道。</p>
“王總鏢頭，你也不是沒見過倭寇，他們也不會多長幾隻胳膊幾條腿，殺起來，還不是一刀一個腦袋。你說，以青廷舉國之兵，全力殺倭，無論朝廷還是民間，全都自發抗倭，能不能殺盡來犯之敵？”</p>
“能，不過，要上下一心，同力抗倭，很難。各人都有著自己的心思，也有些人想要留條後路，主動通倭。”</p>
王正一還是不能釋懷。</p>
人心難測，永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那些領兵大將，朝廷大臣身上。</p>
他們玩出來的把戲，會讓每一個有腦子的人感到窒息……</p>
當初甲午海戰失敗，雖然打不過，卻仍然有著三比一的戰損。</p>
真說起來，北洋敗則敗矣，還手之力還是有的。</p>
但是，自北洋敗後，櫻花軍開始海陸兩路進軍……各城兵馬，那是一觸即潰。十萬青軍，甚至，比不上十萬隻豬的戰鬥力。</p>
至少，豬玀立在那裏，想殺光，也得費老鼻子力氣。</p>
而那些青軍呢，完全沒費櫻花軍多少力氣，直接趕著走就是了。</p>
隻要有後路可逃，當兵的或許敢戰，將軍卻不會戰。</p>
朝廷大員們，也隻想著割地賠款，求和算了。</p>
隻要不打到自己頭上，什麽都好，反正，也不會影響到自身富貴傳家。</p>
“求和？通倭，那也得有路才行啊。”</p>
張坤呲牙一笑，眼中血絲隱隱，有著無窮殺伐之意。</p>
“依藤此人，雖然如今已然在野，但是，他故舊很多，威望奇高。在櫻花國不說一唿百應，感念尊敬他所行所為者，十之八九。</p>
這麽一個倭族的大英雄，大好漢，如果被人以不名譽的罪名直接斬殺，懸首示眾，再拍照發文，通告海內外諸國。你說，這滿朝文武，哪一個敢通倭，哪一個還敢投敵？”</p>
“嘶……”</p>
想想這個場景，王五、李懷義等人，包括廣序帝在內，全都心中直冒寒氣。</p>
絕戶計啊。</p>
真的如此操作一番。</p>
青國朝堂和民間怎麽做不知道，但是，敢保證櫻花國肯定是嗷嗷叫著進行報複，直接提兵殺上京師。</p>
要把太後、皇帝，王公貴族，滿朝官員一網打盡。</p>
“首先第一步，置之死地而後生。”</p>
張坤的笑容在燭光之下，明滅不定，魔意森森。</p>
“未傷人，先傷己，什麽是背水一戰，這就是背水一戰，不勝則死。”</p>
“陛下，你說，到了那個時候，西宮太後，還有沒有那份閑心阻礙變法，或者，行廢立之事？”</p>
“不會，她，她巴不得朕衝在最前，要錢給錢，要兵給兵。最好是親上戰場，與倭寇拚個你死我活……”</p>
廣序帝順著話頭答了一句，突然，雙眼一亮。</p>
是啊，這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要活下來嗎？</p>
如果事情這般發展，自己不但能活下來，皇位也不會丟。甚至，連變法都不用停。</p>
“而且，如果以抵禦倭奴入侵之名，還可整肅軍隊，以戰養戰，練出一支百戰新軍來。更能聚攏人心，聲望大漲。”</p>
廣序帝越說越是興奮，又道：“偏偏這時候，滿朝文武，擔心一戰敗北，國運全失。</p>
所以，不管願不願意，都得全力支持於朕……甚至，往日裏很難拔付的銀兩，也會如數奉上。</p>
可惜的是，戶部如今空得餓死老鼠，就算那些人不去從中作梗，也是無銀可用啊……”</p>
</p>
說到這裏，廣序帝激動的心情稍稍冷卻了一下，想到巧婦難為無米這炊，就又歎了一口氣。</p>
然後，他就看到屋內四人，全都看白癡一樣的看著自己。</p>
就連忠心耿耿的護衛首領宮保森也是如此。</p>
宮保森實在是不忍心看著皇帝出醜，忍不住就提醒：“皇上，有銀子的，很多。”</p>
“哪來的？”</p>
廣序帝心中微怒，狠狠的瞪了宮保森一眼，心想這個小護衛也開始看不起自己了。看來，真的是不求變不行了。</p>
“賠款！”</p>
宮保森言簡而意賅，兩個字就說出了其中一切隱秘。</p>
“賠款，是哦，賠款，哈哈，朕，朕竟然沒想到這個。都與倭奴打起來了，還賠他娘的兩億五千萬兩白銀啊？直接截流就是了。</p>
如今，準備的賠款足足有八千萬兩之多，剛剛籌集入京，還未運抵櫻花國，豈非是最好的軍費和變法資源。”</p>
廣序帝手舞足蹈，又跳又笑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p>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以手遮麵，哽咽著道：“珍兒啊珍兒，你要是活到如今，該多好啊，看朕橫掃倭奴，一統天下，成為真正的天下之主。”</p>
這貨，又開始發夢了。</p>
張坤麵皮跳了兩下，也不去理他。</p>
這一計，反客為主，問題當然是有的。</p>
那就是，一切的一切，要打贏才行。</p>
打輸了，就什麽都沒有了。</p>
數百年國運，全都孤注一擲，全都押上了。</p>
不過，押的是誰的國運，是蠻族朝廷的啊，這才是此計大妙之處。</p>
打贏了固然好，由上到下繼續變法。</p>
攜大勝之威，相信，各省各州，也不敢陽奉陰違。</p>
打輸了呢，反正，也沒差到哪去。</p>
天下處處烽煙，逼到絕處的民眾，往往會迸發出驚人的血性和戰力。</p>
到時，各處軍頭林立，結社自保，龍蛇並起……這個朝廷正式名存而實亡，從此掀開新的篇章。</p>
王正一也跟著激動得滿臉通紅，提著偃月刀，與關公就有八成像了。</p>
他腳下不停，在殿內轉來轉去，停不下來，心想如果朝廷和民間全都同仇敵愾，一心對外……這麽不到十萬真倭，就算是全都打進來，其實也算不得什麽。</p>
都不需要特意去鼓動什麽，隻要朝廷發下“殺倭令”，再行懸賞。</p>
比如一個真倭首級，獎一百兩銀，官升一級……</p>
保管從上到下，聞倭則喜，把神州大地之上的櫻花士兵殺得絕了種。</p>
生死關頭，不拚則死。</p>
拚了就能升官發財娶老婆。</p>
那才叫，一寸山河一寸血。</p>
百萬青年，百萬兵！</p>
就算那櫻花國兵馬實力再強，等打穿直隸，再打到京師，基本上也是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p>
最妙的是，直隸那裏，義合拳已經全民動員，苦練武藝。</p>
如今正與西洋各國打得不可開交，聚集兵力，幾有十萬。</p>
這麽多打出來的好手，已然做好了戰爭的準備。</p>
隻要發榜招安，給出一些銀子和軍械，就是天生的一道屏障。</p>
櫻花國士兵想從那裏打過來，不脫上三層皮，想也別想。</p>
‘難道，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p>
再看張坤那老神在在的模樣，王正一頓時感覺高山仰止。</p>
要是早些年就發現此人，自家鏢局，以及這個天下，也不會糟糕到如今這個模樣吧。</p>
不過，這也隻是想想而已。</p>
再早些年，張坤還不知在哪裏呢？</p>
有些事情，看起來覺得很難，換一個角度，換一個思路，就完全不一樣了。</p>
“張師傅，這麽說來，你清掃京城各大報館，擺出天下無雙擂，也是為了此戰做準備？”</p>
李懷義突然開口說道。</p>
他並不是時時守在宮中的，白日裏，張坤威壓各國，兇威凜凜的事跡，早就傳到了城南眼鏡店，也傳到了他的耳中。</p>
他迴來後，還與大刀王五、宮保森說起過。</p>
幾人全都感歎張坤武藝雖高，做事卻太過托大。</p>
如此拉扯仇恨，四方樹敵，結局恐怕不會太好。</p>
這時想來，卻是自己等人目光短淺了。</p>
原來此人，走一步看三步，步步為營，早就為今日之事，埋下了暗手。</p>
“對，我們往往把西洋東洋視為一體，全都稱之為番邦蠻夷。但卻從來沒想過，這裏分為櫻花國、鷹吉利、花旗國、白熊國、意誌聯邦……等十一個國家。</p>
雖然這些國家全都對神州大地虎視耽耽，他們的訴求和野望，卻是不一樣的。”</p>
張坤既然已經說穿了自己的計謀，也不再藏著掖著。</p>
“比如櫻花國，自甲午一戰之後，得了流球、台彎，更是威懾寒國，成為保護國……</p>
國力大興的同時，已經悄然生出了野心。</p>
對周邊大國也有了極大的威脅。</p>
我聽說，前段時間，他們就跟白熊國為了朝鮮和東北問題鬧個不可開交，雙方各自尋找盟友，想給對方致命一擊。</p>
就連意誌聯邦和西蘭國，也對櫻花國產生了忌憚之情。</p>
這種情況下，如果櫻花國再次出兵攻進中原，你們說，白熊國和西蘭國他們會是何等反應？”</p>
“當然是扯後腿，很可能還會偷其老窩……”</p>
王正一目光閃亮。</p>
他腦海一片雪亮，對所有事情全盤貫通。</p>
雖說白熊和櫻花爭搶的肥肉正是自己的家園，此事有些羞恥，換個角度來看，又不是那麽難受。</p>
兩國全都貪圖到嘴的肥肉，各自不想讓步……那就爭吧，至少能給青國喘息之機。</p>
櫻花國如果一直強勢，捷報頻傳，那自然什麽事也沒有。</p>
一旦出現頹勢，問題就大了，很可能兵敗如山倒，甚至，有著覆國之危。”</p>
“正是如此，總鏢頭看得明白。甲午一戰奇恥大辱，戰死軍民英魂不遠，咱們就沒想過，要做點什麽？</p>
憑什麽，就隻能小小彈丸島國一次又一次前來侵略，卻從來沒想過，打迴去……”</p>
張坤神情愈發清冷，他想到了更多，想到了日後那場席卷全國的侵略戰爭，心中更是殺意凜然。</p>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隻要抓住一個敵人，狠狠的打，打得抬不起頭，打得奇慘無比。其他國家自會斟酌一二，不敢冒進。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p>
“他們會試探，會遲疑，會很不團結，會慫恿別人先上……總之，不會作為炮灰衝前。”</p>
“而我本人，就是吸引仇恨的天然標耙。在試探中，在暗鬥中，把這些國家打得全都心膽俱喪，再也提不起入侵的念頭。那時，就可以談合作開發，談商業，談交易……”</p>
“歸根結底，蠻夷之輩，畏威而不懷德……沒有實力，在他們眼裏，就是血食羔羊。有了實力，他們就會變成國際友人，極盡阿諛之能事。”</p>
張坤想到，在不久的將來，那位西宮太後，不知腦子哪根筋搭錯了，竟然同時向十一個國家宣戰。</p>
結果被打得滿頭包，把這片大地最後一絲國運，也輸掉了。</p>
十一個國家，不是十一頭豬。</p>
就算所有國家，全都抽不開身，隻能派出少量兵力，聯合起來，也是難以抵擋的大敵。</p>
分而化之，逐個擊破，才是最好的辦法。</p>
……</p>
“葉赫那拉氏，不得不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神使傳來音信，青白靈使身殞，神使重傷，你布下的千人大軍，已經失去控製。”</p>
坤寧宮，白塔祭壇，一個黑袍老人，手掐印訣端坐在羊絨毯上。</p>
他雙眼似閉非閉，明明枯瘦有若幹屍，一雙眼睛卻是深邃若大海。眼中映著碧色草甸，綠水明湖……</p>
“不可能，依察，瑪哈力等人是我族通過血腥試煉的名將種子，豈會這般容易就被人策反？”</p>
衣著華貴，渾身透著遲暮之氣的老嫗，不敢置信尖聲叫道。</p>
隻有到了這裏，她才能全無顧忌的拋下太後的架子。</p>
因為，她知道，在祭壇旁，白塔內，沒人在乎她的權威……</p>
反而，自己有求於對方，不得不放低身段。</p>
這也是她並不喜歡迴到此處的原因。</p>
高高在上太久了，她不再習慣平視任何人。</p>
“不是被策反，而是被人所殺。一個年輕人，左眼大日，右眼彎月，身後屍山血海。</p>
隻他一人，就殺了四員大將，破了千人軍陣，斬青白靈使，傷及神鷹。”</p>
老人不緊不慢的說道，似乎所有事情，都與他無關。</p>
他隻是一個老朽將死的無用之人，再不關心世事，隻願有朝一日，化入天地萬物之中，與神同在。</p>
老嫗心中微沉。</p>
‘果然是那個禍害嗎？當日一見，就感覺心血來潮。早知如此，就不能放他輕鬆離開，最好是調集全部兵力，把他圍殺，就算是趕出京城也行。”</p>
每當她心裏起了這個念頭，總是有著各種各樣的事情分散心神，讓她久久不能下達決心。</p>
的確，隻是區區一人，又哪裏可以威脅到朝廷和天下？</p>
一切都隻是錯覺而已。</p>
但事實證明，這並不是錯覺。</p>
就在自己疏忽之間，對方已然飛速成長了起來。</p>
再也無法遏製。</p>
‘聽說那人竟是無知狂妄到同時挑釁所有洋人勢力，還想要擺下無雙大擂，迎戰四海八荒各族英傑，這也太不自量力了吧。</p>
不過，如此一來，也能牽扯他的心神，不至於插手朝爭。否則，就算他什麽也做不了，看著也很惡心。</p>
見怪不怪，觀其自敗即可……就是不知，我那好侄兒，到底下了多大的本錢，用來拉擾他？真是幸運啊。’</p>
老嫗長歎出聲，就要轉身離去，忽然腳步一頓。</p>
“不對，我竟然第三次忽視了此人，太不應該了，小李子……”</p>
“老佛爺，奴婢在。”</p>
一個麵上長斑的老太監，膝行靠近。</p>
“你去問問，血滴子還有多少，可還能殺人？”</p>
“是。”</p>
李憐音眼中閃過一絲驚季，旋即壓下心頭異樣情緒，也不多問，立即退下轉身出了門。</p>
“桑老，哀家心中很亂，需要一次長生洗禮，放心，答應你的祭禮，不會忘記。”</p>
“何必呢，該失去的不會久留，過往時光，尤如流水……”</p>
老頭搖了搖頭，卻也沒有拒絕，深深看了歧西太後一眼，兩手微微張開，恍若擁抱天空大地，眉心一點光輝出現，塔內就變了風光。</p>
那時芳草飄香，碧空如洗，湖水清澈，少女明豔……</p>
彷佛是在夢中，又彷佛迴到從前。</p>
徜徉在清風豔陽之中，歧西太後，感覺這些年的風風雨雨全都忘卻掉，迴到了最是無憂無慮的時光，心靈中的汙漬一點點消退，宛如明湖照影，照見本來。</p>
她同樣張開雙臂，像是在擁抱著青春，擁抱那一去如流水，永遠不停流的寶貴時光。</p>
再次清醒時，桑老變得更蒼老一些，臉上的皺紋也更深了一些，低頭端坐一言不發，歧西太後知道自己該離去了。</p>
她還知道，坤寧宮這裏，也不能留。宮外雖然千軍萬馬，宮內也是高手如雲……但是，卻不能給她一絲安全感。</p>
“擺駕，去萬花園，萬物生長，如影隨行。”</p>
隨著一聲命令。</p>
草叢中，樹葉間，屋角處，小湖中，都有著無數雙眼睛睜開，沙沙聲音不絕於耳，又像是隻響在眾人心裏。</p>
聲音響起，卻看不到任何東西，生似這隻是一種錯覺。</p>
但是，一行數百人，行走在禦道之上，卻感覺到一股莫明的安心。</p>
彷佛有許多東西，在保護著自己。</p>
……</p>
“好一個萬物長生。”</p>
張坤身著黑衣，貓在一棵老樟樹上。</p>
葉片密集遮掩，月光下，並不能看到他的一絲身影。</p>
他看到那個老嫗上了豪奢馬車，看到了五百精騎相隨。</p>
同時，還看到了無數稀奇古怪的毒蛇異獸，靈禽飛蛾……每一個全不起眼的小東西，似乎都具有詭異的力量。</p>
隻是遲疑了一小會，張坤眼前微花，那隊人馬已然消失不見。</p>
自己好像來到了草地上，來到了一個如鏡子般澄靜透明的湖水旁。</p>
有個老人，正站在山坡上，舉著手裏的彎木拐杖，向著自己笑。</p>
“裝神弄鬼。”</p>
張坤冷喝一聲，全身氣血猛然沸騰，精氣直衝頂門，抽刀在手，一刀望空劈去。</p>
喀啦啦……</p>
如同鏡子碎裂的聲音響在耳邊。</p>
眼前光影變幻，四周漆黑一片，有暴雨生成。</p>
萬物發出怒吼狂嘯之音，鑽入耳中，震蕩心靈。</p>
“哼，暫且放你一馬，來日再打過。”</p>
張坤一刀護身，四周恍若來到了冰天雪地，一朵寒梅綻開。</p>
下一刻，他的身形已化為黑煙，瞬息間，撲過數十丈，踏出坤寧宮。</p>
這時再看，那禦道人馬，連影子都看不到了。</p>
“原來是修練精神的武學，難怪能馭獸，可通靈，血氣似乎可以克製。但是，大道朝天，各走半邊……血氣雖強，也被這股精神力量所影響，不能免疫其威能。”</p>
張坤抬眼又望了一眼那藏在夜色中的深宮內牆，終於不再尾隨追趕。</p>
沒有找到對付萬物教這種詭譎手法之前，直接近前硬拚，那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p>
一個不小心，還有可能掉入陷阱之中。</p>
“蠻朝國運還在，大勢不在我。有些事情，急不得，那就一步步走。”</p>
張坤幽幽歎了一口氣。</p>
轉身迴了醫館。</p>
他要提升修為，接下來，櫻花國依藤那裏，很可能是一場硬仗，絕不容許失手。</p>
……</p>
白塔之內，桑老睜開雙眼，紫光熒熒，張嘴就噴出一口黑血出來，落地化為寒冰。</p>
他長吐一口氣，冷哼道：“虧大了，沒有百八十生靈開祭，這次還真補不迴來。葉赫那拉氏，嗬嗬，遵循遠古盟約，從哪裏開始，從哪裏結束，希望一切圓滿吧。萬物即神……”</p>
老頭的聲音越來越低沉，直至杳不可聞。</p>
……</p>
求月票。</p>
張坤斥道。</p>
“王總鏢頭，你也不是沒見過倭寇，他們也不會多長幾隻胳膊幾條腿，殺起來，還不是一刀一個腦袋。你說，以青廷舉國之兵，全力殺倭，無論朝廷還是民間，全都自發抗倭，能不能殺盡來犯之敵？”</p>
“能，不過，要上下一心，同力抗倭，很難。各人都有著自己的心思，也有些人想要留條後路，主動通倭。”</p>
王正一還是不能釋懷。</p>
人心難測，永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那些領兵大將，朝廷大臣身上。</p>
他們玩出來的把戲，會讓每一個有腦子的人感到窒息……</p>
當初甲午海戰失敗，雖然打不過，卻仍然有著三比一的戰損。</p>
真說起來，北洋敗則敗矣，還手之力還是有的。</p>
但是，自北洋敗後，櫻花軍開始海陸兩路進軍……各城兵馬，那是一觸即潰。十萬青軍，甚至，比不上十萬隻豬的戰鬥力。</p>
至少，豬玀立在那裏，想殺光，也得費老鼻子力氣。</p>
而那些青軍呢，完全沒費櫻花軍多少力氣，直接趕著走就是了。</p>
隻要有後路可逃，當兵的或許敢戰，將軍卻不會戰。</p>
朝廷大員們，也隻想著割地賠款，求和算了。</p>
隻要不打到自己頭上，什麽都好，反正，也不會影響到自身富貴傳家。</p>
“求和？通倭，那也得有路才行啊。”</p>
張坤呲牙一笑，眼中血絲隱隱，有著無窮殺伐之意。</p>
“依藤此人，雖然如今已然在野，但是，他故舊很多，威望奇高。在櫻花國不說一唿百應，感念尊敬他所行所為者，十之八九。</p>
這麽一個倭族的大英雄，大好漢，如果被人以不名譽的罪名直接斬殺，懸首示眾，再拍照發文，通告海內外諸國。你說，這滿朝文武，哪一個敢通倭，哪一個還敢投敵？”</p>
“嘶……”</p>
想想這個場景，王五、李懷義等人，包括廣序帝在內，全都心中直冒寒氣。</p>
絕戶計啊。</p>
真的如此操作一番。</p>
青國朝堂和民間怎麽做不知道，但是，敢保證櫻花國肯定是嗷嗷叫著進行報複，直接提兵殺上京師。</p>
要把太後、皇帝，王公貴族，滿朝官員一網打盡。</p>
“首先第一步，置之死地而後生。”</p>
張坤的笑容在燭光之下，明滅不定，魔意森森。</p>
“未傷人，先傷己，什麽是背水一戰，這就是背水一戰，不勝則死。”</p>
“陛下，你說，到了那個時候，西宮太後，還有沒有那份閑心阻礙變法，或者，行廢立之事？”</p>
“不會，她，她巴不得朕衝在最前，要錢給錢，要兵給兵。最好是親上戰場，與倭寇拚個你死我活……”</p>
廣序帝順著話頭答了一句，突然，雙眼一亮。</p>
是啊，這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要活下來嗎？</p>
如果事情這般發展，自己不但能活下來，皇位也不會丟。甚至，連變法都不用停。</p>
“而且，如果以抵禦倭奴入侵之名，還可整肅軍隊，以戰養戰，練出一支百戰新軍來。更能聚攏人心，聲望大漲。”</p>
廣序帝越說越是興奮，又道：“偏偏這時候，滿朝文武，擔心一戰敗北，國運全失。</p>
所以，不管願不願意，都得全力支持於朕……甚至，往日裏很難拔付的銀兩，也會如數奉上。</p>
可惜的是，戶部如今空得餓死老鼠，就算那些人不去從中作梗，也是無銀可用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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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廣序帝激動的心情稍稍冷卻了一下，想到巧婦難為無米這炊，就又歎了一口氣。</p>
然後，他就看到屋內四人，全都看白癡一樣的看著自己。</p>
就連忠心耿耿的護衛首領宮保森也是如此。</p>
宮保森實在是不忍心看著皇帝出醜，忍不住就提醒：“皇上，有銀子的，很多。”</p>
“哪來的？”</p>
廣序帝心中微怒，狠狠的瞪了宮保森一眼，心想這個小護衛也開始看不起自己了。看來，真的是不求變不行了。</p>
“賠款！”</p>
宮保森言簡而意賅，兩個字就說出了其中一切隱秘。</p>
“賠款，是哦，賠款，哈哈，朕，朕竟然沒想到這個。都與倭奴打起來了，還賠他娘的兩億五千萬兩白銀啊？直接截流就是了。</p>
如今，準備的賠款足足有八千萬兩之多，剛剛籌集入京，還未運抵櫻花國，豈非是最好的軍費和變法資源。”</p>
廣序帝手舞足蹈，又跳又笑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p>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以手遮麵，哽咽著道：“珍兒啊珍兒，你要是活到如今，該多好啊，看朕橫掃倭奴，一統天下，成為真正的天下之主。”</p>
這貨，又開始發夢了。</p>
張坤麵皮跳了兩下，也不去理他。</p>
這一計，反客為主，問題當然是有的。</p>
那就是，一切的一切，要打贏才行。</p>
打輸了，就什麽都沒有了。</p>
數百年國運，全都孤注一擲，全都押上了。</p>
不過，押的是誰的國運，是蠻族朝廷的啊，這才是此計大妙之處。</p>
打贏了固然好，由上到下繼續變法。</p>
攜大勝之威，相信，各省各州，也不敢陽奉陰違。</p>
打輸了呢，反正，也沒差到哪去。</p>
天下處處烽煙，逼到絕處的民眾，往往會迸發出驚人的血性和戰力。</p>
到時，各處軍頭林立，結社自保，龍蛇並起……這個朝廷正式名存而實亡，從此掀開新的篇章。</p>
王正一也跟著激動得滿臉通紅，提著偃月刀，與關公就有八成像了。</p>
他腳下不停，在殿內轉來轉去，停不下來，心想如果朝廷和民間全都同仇敵愾，一心對外……這麽不到十萬真倭，就算是全都打進來，其實也算不得什麽。</p>
都不需要特意去鼓動什麽，隻要朝廷發下“殺倭令”，再行懸賞。</p>
比如一個真倭首級，獎一百兩銀，官升一級……</p>
保管從上到下，聞倭則喜，把神州大地之上的櫻花士兵殺得絕了種。</p>
生死關頭，不拚則死。</p>
拚了就能升官發財娶老婆。</p>
那才叫，一寸山河一寸血。</p>
百萬青年，百萬兵！</p>
就算那櫻花國兵馬實力再強，等打穿直隸，再打到京師，基本上也是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p>
最妙的是，直隸那裏，義合拳已經全民動員，苦練武藝。</p>
如今正與西洋各國打得不可開交，聚集兵力，幾有十萬。</p>
這麽多打出來的好手，已然做好了戰爭的準備。</p>
隻要發榜招安，給出一些銀子和軍械，就是天生的一道屏障。</p>
櫻花國士兵想從那裏打過來，不脫上三層皮，想也別想。</p>
‘難道，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p>
再看張坤那老神在在的模樣，王正一頓時感覺高山仰止。</p>
要是早些年就發現此人，自家鏢局，以及這個天下，也不會糟糕到如今這個模樣吧。</p>
不過，這也隻是想想而已。</p>
再早些年，張坤還不知在哪裏呢？</p>
有些事情，看起來覺得很難，換一個角度，換一個思路，就完全不一樣了。</p>
“張師傅，這麽說來，你清掃京城各大報館，擺出天下無雙擂，也是為了此戰做準備？”</p>
李懷義突然開口說道。</p>
他並不是時時守在宮中的，白日裏，張坤威壓各國，兇威凜凜的事跡，早就傳到了城南眼鏡店，也傳到了他的耳中。</p>
他迴來後，還與大刀王五、宮保森說起過。</p>
幾人全都感歎張坤武藝雖高，做事卻太過托大。</p>
如此拉扯仇恨，四方樹敵，結局恐怕不會太好。</p>
這時想來，卻是自己等人目光短淺了。</p>
原來此人，走一步看三步，步步為營，早就為今日之事，埋下了暗手。</p>
“對，我們往往把西洋東洋視為一體，全都稱之為番邦蠻夷。但卻從來沒想過，這裏分為櫻花國、鷹吉利、花旗國、白熊國、意誌聯邦……等十一個國家。</p>
雖然這些國家全都對神州大地虎視耽耽，他們的訴求和野望，卻是不一樣的。”</p>
張坤既然已經說穿了自己的計謀，也不再藏著掖著。</p>
“比如櫻花國，自甲午一戰之後，得了流球、台彎，更是威懾寒國，成為保護國……</p>
國力大興的同時，已經悄然生出了野心。</p>
對周邊大國也有了極大的威脅。</p>
我聽說，前段時間，他們就跟白熊國為了朝鮮和東北問題鬧個不可開交，雙方各自尋找盟友，想給對方致命一擊。</p>
就連意誌聯邦和西蘭國，也對櫻花國產生了忌憚之情。</p>
這種情況下，如果櫻花國再次出兵攻進中原，你們說，白熊國和西蘭國他們會是何等反應？”</p>
“當然是扯後腿，很可能還會偷其老窩……”</p>
王正一目光閃亮。</p>
他腦海一片雪亮，對所有事情全盤貫通。</p>
雖說白熊和櫻花爭搶的肥肉正是自己的家園，此事有些羞恥，換個角度來看，又不是那麽難受。</p>
兩國全都貪圖到嘴的肥肉，各自不想讓步……那就爭吧，至少能給青國喘息之機。</p>
櫻花國如果一直強勢，捷報頻傳，那自然什麽事也沒有。</p>
一旦出現頹勢，問題就大了，很可能兵敗如山倒，甚至，有著覆國之危。”</p>
“正是如此，總鏢頭看得明白。甲午一戰奇恥大辱，戰死軍民英魂不遠，咱們就沒想過，要做點什麽？</p>
憑什麽，就隻能小小彈丸島國一次又一次前來侵略，卻從來沒想過，打迴去……”</p>
張坤神情愈發清冷，他想到了更多，想到了日後那場席卷全國的侵略戰爭，心中更是殺意凜然。</p>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隻要抓住一個敵人，狠狠的打，打得抬不起頭，打得奇慘無比。其他國家自會斟酌一二，不敢冒進。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p>
“他們會試探，會遲疑，會很不團結，會慫恿別人先上……總之，不會作為炮灰衝前。”</p>
“而我本人，就是吸引仇恨的天然標耙。在試探中，在暗鬥中，把這些國家打得全都心膽俱喪，再也提不起入侵的念頭。那時，就可以談合作開發，談商業，談交易……”</p>
“歸根結底，蠻夷之輩，畏威而不懷德……沒有實力，在他們眼裏，就是血食羔羊。有了實力，他們就會變成國際友人，極盡阿諛之能事。”</p>
張坤想到，在不久的將來，那位西宮太後，不知腦子哪根筋搭錯了，竟然同時向十一個國家宣戰。</p>
結果被打得滿頭包，把這片大地最後一絲國運，也輸掉了。</p>
十一個國家，不是十一頭豬。</p>
就算所有國家，全都抽不開身，隻能派出少量兵力，聯合起來，也是難以抵擋的大敵。</p>
分而化之，逐個擊破，才是最好的辦法。</p>
……</p>
“葉赫那拉氏，不得不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神使傳來音信，青白靈使身殞，神使重傷，你布下的千人大軍，已經失去控製。”</p>
坤寧宮，白塔祭壇，一個黑袍老人，手掐印訣端坐在羊絨毯上。</p>
他雙眼似閉非閉，明明枯瘦有若幹屍，一雙眼睛卻是深邃若大海。眼中映著碧色草甸，綠水明湖……</p>
“不可能，依察，瑪哈力等人是我族通過血腥試煉的名將種子，豈會這般容易就被人策反？”</p>
衣著華貴，渾身透著遲暮之氣的老嫗，不敢置信尖聲叫道。</p>
隻有到了這裏，她才能全無顧忌的拋下太後的架子。</p>
因為，她知道，在祭壇旁，白塔內，沒人在乎她的權威……</p>
反而，自己有求於對方，不得不放低身段。</p>
這也是她並不喜歡迴到此處的原因。</p>
高高在上太久了，她不再習慣平視任何人。</p>
“不是被策反，而是被人所殺。一個年輕人，左眼大日，右眼彎月，身後屍山血海。</p>
隻他一人，就殺了四員大將，破了千人軍陣，斬青白靈使，傷及神鷹。”</p>
老人不緊不慢的說道，似乎所有事情，都與他無關。</p>
他隻是一個老朽將死的無用之人，再不關心世事，隻願有朝一日，化入天地萬物之中，與神同在。</p>
老嫗心中微沉。</p>
‘果然是那個禍害嗎？當日一見，就感覺心血來潮。早知如此，就不能放他輕鬆離開，最好是調集全部兵力，把他圍殺，就算是趕出京城也行。”</p>
每當她心裏起了這個念頭，總是有著各種各樣的事情分散心神，讓她久久不能下達決心。</p>
的確，隻是區區一人，又哪裏可以威脅到朝廷和天下？</p>
一切都隻是錯覺而已。</p>
但事實證明，這並不是錯覺。</p>
就在自己疏忽之間，對方已然飛速成長了起來。</p>
再也無法遏製。</p>
‘聽說那人竟是無知狂妄到同時挑釁所有洋人勢力，還想要擺下無雙大擂，迎戰四海八荒各族英傑，這也太不自量力了吧。</p>
不過，如此一來，也能牽扯他的心神，不至於插手朝爭。否則，就算他什麽也做不了，看著也很惡心。</p>
見怪不怪，觀其自敗即可……就是不知，我那好侄兒，到底下了多大的本錢，用來拉擾他？真是幸運啊。’</p>
老嫗長歎出聲，就要轉身離去，忽然腳步一頓。</p>
“不對，我竟然第三次忽視了此人，太不應該了，小李子……”</p>
“老佛爺，奴婢在。”</p>
一個麵上長斑的老太監，膝行靠近。</p>
“你去問問，血滴子還有多少，可還能殺人？”</p>
“是。”</p>
李憐音眼中閃過一絲驚季，旋即壓下心頭異樣情緒，也不多問，立即退下轉身出了門。</p>
“桑老，哀家心中很亂，需要一次長生洗禮，放心，答應你的祭禮，不會忘記。”</p>
“何必呢，該失去的不會久留，過往時光，尤如流水……”</p>
老頭搖了搖頭，卻也沒有拒絕，深深看了歧西太後一眼，兩手微微張開，恍若擁抱天空大地，眉心一點光輝出現，塔內就變了風光。</p>
那時芳草飄香，碧空如洗，湖水清澈，少女明豔……</p>
彷佛是在夢中，又彷佛迴到從前。</p>
徜徉在清風豔陽之中，歧西太後，感覺這些年的風風雨雨全都忘卻掉，迴到了最是無憂無慮的時光，心靈中的汙漬一點點消退，宛如明湖照影，照見本來。</p>
她同樣張開雙臂，像是在擁抱著青春，擁抱那一去如流水，永遠不停流的寶貴時光。</p>
再次清醒時，桑老變得更蒼老一些，臉上的皺紋也更深了一些，低頭端坐一言不發，歧西太後知道自己該離去了。</p>
她還知道，坤寧宮這裏，也不能留。宮外雖然千軍萬馬，宮內也是高手如雲……但是，卻不能給她一絲安全感。</p>
“擺駕，去萬花園，萬物生長，如影隨行。”</p>
隨著一聲命令。</p>
草叢中，樹葉間，屋角處，小湖中，都有著無數雙眼睛睜開，沙沙聲音不絕於耳，又像是隻響在眾人心裏。</p>
聲音響起，卻看不到任何東西，生似這隻是一種錯覺。</p>
但是，一行數百人，行走在禦道之上，卻感覺到一股莫明的安心。</p>
彷佛有許多東西，在保護著自己。</p>
……</p>
“好一個萬物長生。”</p>
張坤身著黑衣，貓在一棵老樟樹上。</p>
葉片密集遮掩，月光下，並不能看到他的一絲身影。</p>
他看到那個老嫗上了豪奢馬車，看到了五百精騎相隨。</p>
同時，還看到了無數稀奇古怪的毒蛇異獸，靈禽飛蛾……每一個全不起眼的小東西，似乎都具有詭異的力量。</p>
隻是遲疑了一小會，張坤眼前微花，那隊人馬已然消失不見。</p>
自己好像來到了草地上，來到了一個如鏡子般澄靜透明的湖水旁。</p>
有個老人，正站在山坡上，舉著手裏的彎木拐杖，向著自己笑。</p>
“裝神弄鬼。”</p>
張坤冷喝一聲，全身氣血猛然沸騰，精氣直衝頂門，抽刀在手，一刀望空劈去。</p>
喀啦啦……</p>
如同鏡子碎裂的聲音響在耳邊。</p>
眼前光影變幻，四周漆黑一片，有暴雨生成。</p>
萬物發出怒吼狂嘯之音，鑽入耳中，震蕩心靈。</p>
“哼，暫且放你一馬，來日再打過。”</p>
張坤一刀護身，四周恍若來到了冰天雪地，一朵寒梅綻開。</p>
下一刻，他的身形已化為黑煙，瞬息間，撲過數十丈，踏出坤寧宮。</p>
這時再看，那禦道人馬，連影子都看不到了。</p>
“原來是修練精神的武學，難怪能馭獸，可通靈，血氣似乎可以克製。但是，大道朝天，各走半邊……血氣雖強，也被這股精神力量所影響，不能免疫其威能。”</p>
張坤抬眼又望了一眼那藏在夜色中的深宮內牆，終於不再尾隨追趕。</p>
沒有找到對付萬物教這種詭譎手法之前，直接近前硬拚，那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p>
一個不小心，還有可能掉入陷阱之中。</p>
“蠻朝國運還在，大勢不在我。有些事情，急不得，那就一步步走。”</p>
張坤幽幽歎了一口氣。</p>
轉身迴了醫館。</p>
他要提升修為，接下來，櫻花國依藤那裏，很可能是一場硬仗，絕不容許失手。</p>
……</p>
白塔之內，桑老睜開雙眼，紫光熒熒，張嘴就噴出一口黑血出來，落地化為寒冰。</p>
他長吐一口氣，冷哼道：“虧大了，沒有百八十生靈開祭，這次還真補不迴來。葉赫那拉氏，嗬嗬，遵循遠古盟約，從哪裏開始，從哪裏結束，希望一切圓滿吧。萬物即神……”</p>
老頭的聲音越來越低沉，直至杳不可聞。</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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