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亞娜已經成長了很多。</p>


    從遊蕩的苦旅到異界的孤獨,讓這個少女以極短的時間完成了蛻變,痛苦的成長讓她失去了太多太多,也很讓她更加珍惜自己所剩無幾的珍寶。</p>


    人生或許就是為了那麽一些東西,而成長則會一點又一點地將它們剝奪,如果有人還要再搶走些什麽……</p>


    那真的會發瘋的。</p>


    女士有些意外,自己的威脅似乎並沒有生效,反倒激起了這位銀發少女的戰意。</p>


    蝴蝶般妖豔的身體在火光中閃爍,怪誕的長矛卻並沒有被高溫所焚化,而是在滾燙的銅磚上鑿開了一道深痕!</p>


    這也是空間能力麽?!</p>


    女士在腦海裏又篩了一遍銀毛少女的情報,愚人眾的眼目遍布提瓦特,任何與神之心有關的情報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更何況一個漂泊的異人?</p>


    從蒙德到璃月,從風蝕高地到歸離原,旅人們的戰鬥也被愚人眾事無巨細地記錄了下來,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點細節,卻也無法窺探被掩蓋的真相。</p>


    他們看到的是金發旅者淩厲的劍鋒,他們看到的是銀發異人閃爍騰挪的身影。他們看到什麽,他們就會理解什麽,但這一切都僅僅隻局限於視覺與聽覺,人類的理解由感官控製,他們不是仙神,他們不可能見微知著,也不可能將一切的線索統合為真相。</p>


    將武器藏入空間之中,然後再像箭矢般激發出來麽?</p>


    女士理所當然地想著,她的認知局限於此,正如夏蟲不語冰,井蛙妄猜天。</p>


    森!</p>


    長矛刺穿空氣的聲音很悅耳,即使是愚人眾執行官的一席,女士也必須承認這是一把好槍。</p>


    “可惜,你的憤怒與狂躁隻會讓你顯得可笑而幼稚。”</p>


    寒冰突兀地攀升,烈火的結界並沒有讓極寒消隱,溫度的兩極幾乎顛覆了單薄的空氣。</p>


    </p>


    作為至冬的使徒,女士的能力早已不是那單純的“燃燒”可以概括的了,冰神的祝福與篡權的魔眼讓她觸及了“溫度”的門檻,而這份力量,也毫無保留地在她的指尖綻放,燃炸在了琪亞娜的眼前!</p>


    一個頓錯,一次唿吸,對於琪亞娜來說隻不過是空間轉移時一瞬的迴眸,她隻看到了一塊燃燒的冰晶。</p>


    這是矛盾的,可它確實存在了一個刹那,躍動的火焰包裹著安靜的凍靈,那是脆弱的美麗,卻也是極致的危險。對於提瓦特人來說,這極寒與極熱之間是元素力的激烈碰撞,而從“科學”的角度來看,則是“熱脹冷縮”的物理定律。</p>


    隻需要一次小小的推力,就能讓這顆冰與火的結晶爆發出燦爛的光與熱。</p>


    致盲,耳鳴,一切仿佛都被光芒所吞沒,又好像是一頭撞在了熾熱的焱牆上,將骨骼與肌肉一同撞得支離破碎。</p>


    琪亞娜甚至感覺不到方向,直到疼痛從皮膚上燒起來時,她才意識到了自己已經倒在了地上。</p>


    一口汙血噴出,她想要站起,強撐起手臂,可就在雙腿還未跪起時,又是一道灼疼從下而上燒在了她的腹部,抽起了一個跟頭,翻滾在這戰火的廢墟上。</p>


    意識有些恍惚,她看到了火光,她看到了在遠處的鯨落,她聽到了波濤洶湧的洪鳴,她望見那個金發的旅人在海嘯之中騰轉挪躍,潔白的衣襟卻已被血色浸染。</p>


    她聽不清旅人在說什麽,隻能看到那焦急的麵容,隨後便被一片翻起的狂浪淹沒。</p>


    現實有些模糊,但意識卻莫名有些清醒,那頂黑色的帽子被焚風卷到了眼前,那焦敗的桃枝禿豎著。</p>


    “唿——”</p>


    深唿吸,熱灼燒著氣管,竄入喉肺。</p>


    又一次地受傷,又一次地摔倒,又一次地頹敗。</p>


    琪亞娜發現自己的人生似乎總是充斥著這些,從她誕生伊始,她似乎就與陰謀和戰爭形影不離。她的誕生起源於一個陰謀,她的蘇醒來自於一場死鬥,她的人生開始於一次災難,就連她的摯愛親朋也不過是鏡中倒影。</p>


    這是早已習慣的疼痛,琪亞娜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什麽時候重新站起來的,撐著膝蓋,顫顫巍巍。</p>


    “還能站起來麽?真不錯。”</p>


    那是“公子”,可怖的魔鎧甲將他從一個帥氣的青年改造成了一個暴虐的戰狂。</p>


    “別玩了,旅人和異人都是女皇指名的獵物,先製服她們,再去帶走神之心。”</p>


    這是“女士”,冷靜的聲音與熾熱的身影形成了絕對的反比,如蝴蝶般璀璨的身影駕馭著火焰,靜謐地淩駕於燃燒之上。</p>


    敵人。</p>


    這是刻在少女腦海裏的詞,它是抽象的,它可以是死士,可以是崩壞獸,可以是律者,也可以是——人類。</p>


    來自於同類的殺意反而更讓人心碎,但這樣的惡意琪亞娜已經承受了太多,可她仍舊無法忍受這些惡意蔓延到身邊的人。</p>


    她想到了那口棺材,她想到了那個孩子,她想到了帽子那古靈精怪的主人。</p>


    “……嗯?”</p>


    女士感到了不對勁,她離那個少女不過五尺的距離,隻要伸出手,就能玩弄她的生命。</p>


    可在這一時刻,生命的本能卻拉住了她,魔女的直覺向她報警,好像麵前這個連站立都有些費勁的少女變成了什麽兇物。</p>


    “喂——好像發生了什麽很有意思的事情。”</p>


    公子咧開了笑,麵具藏不住他的興奮與顫栗。這是和至冬女皇一樣的壓迫感,讓他為之癡狂,也為之恐懼。</p>


    那是——屬於“神”的氣息。</p>


    少女的麻花辮已經散開了,銀白的長直發將原本那有些幼稚的氣質洗得一幹二淨,平添了一種朦朧的高貴。</p>


    在那神秘的銀白下,有著一雙金色的眼睛。</p>


    她抬起了手,做出了一個捏響指的動作,可那雙粉唇又輕輕咬緊,隨後隻是攤開了手,虛按了下去。</p>


    ——“嗯?”</p>


    遠在往生堂,黑衣的客卿抬起了頭,劍眉微蹙,在他懷裏,一個銀發的小娃娃正樂嗬嗬地啃著手指,咿咿呀呀地望著他,坐在他的手臂上。</p>


    “老爺子,今天真是謝謝你啦~”</p>


    桃花眼的堂主雙手合十,哪怕沒了那頂帽子,她也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對於她來說,堂裏的大棺材才更讓她感興趣。</p>


    “無礙,不過是些違背契約之人。”</p>


    客卿輕描淡寫地迴答,眼卻望著黃金屋的方向。</p>


    而遠在世界之外,量子之海的迷航上,雷之律者睜開了眼睛。</p>


    哪怕隻是一絲,也如流星般閃耀。</p>


    “……找到了。”</p>


    眼淚盈成了一個名字:</p>


    “——琪亞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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