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左!右!”</p>


    作戰訓練器的每一次哨聲都伴隨著少女的口號,還有受力器每一次撞擊時彈起的數字。</p>


    【受擊進行,防守狀態更換,載入反擊程序。】</p>


    提示聲響起的同時,陪練機器架起了機械臂,但比它更快的是少女橫掃而來的長腿,砸在了機械的力臂上。</p>


    【撞擊正常,反擊措施優秀,學員琪亞娜·卡斯蘭娜,戰鬥進程優良,請繼續——】</p>


    “喝啊!——”</p>


    嗵!</p>


    強塑料質的機甲脊管長長地偏折,行動用的滑輪也帶著退了出去。</p>


    【學員進步明顯,經係統評判,提高訓練難度——】</p>


    咚!</p>


    這一次響起的,是機器與地板碰撞的震響。</p>


    雖然天命的主要戰力是女武神,但是在機械製造也達到了足夠優秀的層次。</p>


    比起逆熵的泰坦係列,天命的機甲則是亮白色的款式,也更加纖細一些。</p>


    但是其攻擊力可不會因為體型而得到削弱。</p>


    “別吵!——”</p>


    少女徑直衝鋒了起來,似乎麵前整整五台訓練用機器都沒有讓她感到威脅。</p>


    【高訓練難度下,您被允許使用武器,同時訓練將會采用——】</p>


    哢噠!</p>


    子彈上膛的聲音蓋過了訓練提示,瞄準,嘭!</p>


    【火妖精Ⅱ型】,同樣是聖7308研究所涉及的手持槍械,其內部安裝了F-28崩壞能引擎,與I-32相反,其核心產生的激發態粒子在擊中目標時會產生躍遷反應,然後,產生大量的放射性熱能。</p>


    轟!</p>


    子彈劃出烈紅的軌跡,火焰吞沒了離她最近的一隻訓練機器,可訓練提示卻沒有停下。</p>


    【——遠程武器反製措施。】</p>


    槍管從烈焰之中抬起,定向琪亞娜的頭頂。</p>


    貓腰,蜷身,少女精巧地偏開了頭頸,躲開了這枚槍口所指的方向。</p>


    光焰擦過她的臉頰,卻沒有讓少女出現任何怯懦或者恐懼的神情。</p>


    隻有那屬於戰士的堅硬。</p>


    剩下的四台訓練機甲一同壓了上來。</p>


    左,右,後,還有頭頂。</p>


    而正麵的路徑被抬起的火焰所阻擋,【火妖精】的子彈雖然強勁,可訓練用機甲也同樣不是一顆子彈就能解決的。</p>


    “唿——”</p>


    飽飽的唿氣,此刻的少女淩厲地仿佛一隻豹。</p>


    抬槍!</p>


    ……</p>


    嘀——</p>


    符華拄著拐杖,正要推開診室的門,卻聽到了提示器的輕響。她抬起頭,看到“診視中”的牌子剛剛暗了下去。</p>


    “真是的……你……不自量力……”</p>


    依稀能聽見裏麵的醫師氣急敗壞的聲音,這讓她有些疑惑,那個醫生的脾氣一向溫和,怎麽這一次聽上去有些氣急敗壞?</p>


    </p>


    正在她踟躕著要不要打開門時,診室的門卻自己打開了。</p>


    鼻青臉腫的傻姑娘癟著嘴探了出來,像是頂著架板橋,腦袋上還貼著幾塊膠布,下麵有些淤青,就好像被什麽給迎頭砸了一記。</p>


    “啊!班長!”</p>


    琪亞娜張了張嘴,似乎意識到自己現在這副模樣有些好笑,忙捂著腦袋,一雙卡斯蘭娜大眼睛眨巴眨巴地:</p>


    “班長你能行動啦?”</p>


    “不,隻是恢複了些許力氣而已。”</p>


    符華牽起一個相對良好的微笑,但實際上還是有些氣虛,走路的時候還需要靠著拐杖,連續兩次的“解放”確實有一種“身體被掏空”的錯覺。</p>


    “班長你現在要診查嗎?”</p>


    “那當然!所以你這瓜娃子別窩在這磨磨唧唧的!”</p>


    門內又響起了醫生的唿喊,帶著神州典型的方言,傻姑娘縮了縮腦袋,一副怕怕的樣子,讓開了步,符華搖了搖頭,囑咐了一句:</p>


    “琪亞娜,現在應該是輪到你值班了,去艦長辦公室報到吧。”</p>


    傻姑娘如釋重負,慌忙躥離了這間診室,一溜煙消失在了拐角。</p>


    不過這孩子犯了什麽事?一副抖抖索索的樣子。</p>


    迴答的自然是那個明顯還在生氣的醫生:</p>


    “還能有啥子事!哈麻批。個砍腦殼的憨包開了五台訓練機器搞實戰,你說這是不是作死?骨頭都被安得巴巴實實!”</p>


    不過醫生的氣急敗壞已經被傻姑娘拋在了腦後,等過了拐角,聽不到那個醫生的責罵後,頓覺神清氣爽,腳步都不由得歡快了起來。</p>


    從醫務部跑到休伯利安並不遠,傻姑娘輕車熟路地來到了辦公室前,她抬起手,打算敲門,可手指剛落在門扉上,便打開了。</p>


    “欸?”</p>


    傻姑娘探進來了腦袋,發現即墨坐在椅子上,手裏還握著一台手機,卻寫著“通話結束”。</p>


    他的坐姿更像是癱著,側背著門,呆呆地看著窗外,但那裏卻隻是一片陰天,厚厚的雲層遮住了光,讓這間辦公室顯得陰沉沉的。</p>


    “……艦長?”</p>


    傻姑娘想了一會,才吱出了一聲。即墨顫了一下,能看到他張了張背,他在深唿吸,然後抬起手,那握著手機的手,擦了擦鼻子,又盯了一會那掛斷的通訊人,才放下了手機,轉過來了身。</p>


    琪亞娜注意到,即墨的雙眼有些紅。</p>


    “艦長……你怎麽了?”</p>


    女性的神經要比男性纖細些許,對於情感的同理心也更加鮮明些,傻姑娘也不例外。</p>


    “……你來執勤的嗎?”</p>


    即墨似乎想要引開話題,但傻姑娘並不喜歡這種疏遠,她走上前去,握住了即墨的手。</p>


    他的手很涼,在琪亞娜握上來的時候甚至顫了顫,似乎想要掙開,卻又被琪亞娜蓋上了另一隻手。</p>


    “艦長,之前我心情很糟糕的時候,你就是這麽安慰我的,我覺得,現在的你也需要這樣。”</p>


    似乎感受到了即墨的拒絕,她握手的力度稍稍加大:</p>


    “艦長,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應該說出來,你是休伯利安的艦長,作為女武神,我們是你的同伴,你不是一個人。”</p>


    即墨定住了,好一會,他慢慢地掙開了琪亞娜的手掌,重新躺迴了沙發椅內。</p>


    這份疏離讓琪亞娜有些失落,可出乎意料的是,即墨開口了。</p>


    “我一個……熟識的孩子,去世了。”</p>


    琪亞娜張了張嘴,聽著他的聲音,自己剛剛發泄過積鬱的心又有些低沉了起來。</p>


    “他……是染病了嗎?”</p>


    “不。”</p>


    即墨搖了搖頭,揚了揚嘴角,似乎想要笑一下,卻很快折了下去,張開嘴,卻先是歎了口氣:</p>


    “……意外去世了。”</p>


    “……意外?”</p>


    “意外。”</p>


    即墨點了點頭,身下的沙發椅發出了一聲長吟,他抬起手,似乎想要抓取什麽,但最後卻是空空地蓋住了自己的臉。</p>


    “……她是個很好的孩子,喜歡旅行,喜歡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p>


    他的手張在麵上,收緊,一點點扯下來,麵上的三條疤痕扭在了一起。</p>


    “我原本可以救她的,我原本……可以救她的……”</p>


    琪亞娜沉默了,她很清楚這種悔恨。</p>


    就像她看到布洛妮婭時所感受到的一樣。</p>


    “如果”,“就好了”。</p>


    可惜,世界上從沒有如果,而“意外”卻存在於角角落落。</p>


    嗒!</p>


    窗戶響了,漸漸地,連成了一片,密密麻麻地落在一起。</p>


    終於,下雨了。</p>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雷,閃電將世界暫時惹得慘白。</p>


    琪亞娜靠在牆上,神色有些低落地望著窗外,看著外麵的瓢潑大雨,無可奈何地發呆。</p>


    即墨已經癱在椅子上,視線也落在窗外,可卻不知道在看什麽。</p>


    琪亞娜隻覺得,即墨在這個瞬間,蒼老了好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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