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隊出擊!出擊!”</p>


    “還有呢!所有人!出擊啊!”</p>


    巨大的府邸內,行進的軍步響在一起,以及幾乎掙紮的嘶吼。</p>


    半邊身子都籠罩在白布下的大祭司狀若瘋癲,他象征著崇高的白色巾圍上被血塗開,蛇尾的公主唿吸微薄,倒在他的懷裏,血的味道直衝鼻腔,大祭司顫抖了起來,因為這血讓他發顫,讓他有一種墜入深潭的錯覺。</p>


    她高唿著自己女兒的名字,緊緊抱住了她。</p>


    他和她已經相處了一萬多年。自己的女兒是如何誕生的?自己又是怎樣成為她的父親的?</p>


    這些事情,大祭司幾乎都忘記了,他隻知道,懷裏這個奄奄一息的少女是他的女兒。</p>


    這就足夠了。</p>


    入侵?屠殺?</p>


    這些,又有哪一樣比得上自己女兒的安危?</p>


    他真的不想再麵對一次痛失親人的慘劇了!</p>


    可是,為什麽是“再”?</p>


    咚!</p>


    破裂的聲音壓滅了他的思考,僅僅隻是抬頭的瞬間,他就看到了血。</p>


    海淵城最高貴的祭司府被切開了大門。</p>


    屍體和血一同流了進來,就像是地獄挖出了通道,降臨在大門前。</p>


    腥臭,無法瞑目的死亡,以及踏血而來的惡魔。</p>


    “……”</p>


    他看到了它,那道擒著鐮刀的黑影。</p>


    鐮刀……</p>


    “……玩親子扮演上癮了?”</p>


    他聽見了惡魔的低語。</p>


    不!不能聽!</p>


    大祭司抱緊了自己的女兒,跳了起來,少女的蛇尾拖在地上,印下一條鮮紅的血跡。</p>


    “還是說……你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p>


    黑色的腳印壓在血上,每一道都讓大祭司的記憶中出現鮮紅的裂痕。</p>


    “不!你不要過來!我不是!我”</p>


    “retsantiago!你tm別裝失憶!你這副樣子隻會讓我覺得惡心!”</p>


    但ret僅僅隻是蜷縮在廳堂的角落,放在木桌上的食盆被掀翻,屬於人肢體的肉質倒了出來,同樣是紅色,讓即墨惡心的紅色。</p>


    “你!”</p>


    這一幕再一次挑戰了即墨的神經,殺戮帶來的暴虐將他的理智一步步瓦解,他狠狠拽住了ret的白袍,猛地掀開,就像是撕開這片城市肮髒的遮羞布。</p>


    白布,還有其下腐朽的皮肉。</p>


    就在即墨眼前,原本ret那張記憶中可憎的麵龐現在一半腐朽,一半刻滿了崩壞的紋路,更加直觀地帶來了視覺惡心感。</p>


    他一把掐住了ret的脖子,直將他提了起來,手中是腐肉滑膩的觸感,以及從其中漏出來的低啞慘叫。</p>


    “不要……”</p>


    腳踝一緊,即墨低下頭,看到了蛇尾,還有蛇尾上血淋淋的公主。</p>


    “不要……碰……爸爸……”</p>


    脆弱,支離破碎,少女的乞求仿佛碎紙,飄渺地散落在空氣中。</p>


    靜。</p>


    即墨隻聽到血流淌的聲音。</p>


    手,慢慢收緊。</p>


    他聽見了ret越加艱難的喘息,他也聽見了那位蛇尾公主淒啞的求饒。</p>


    地是紅的,牆是紅的,天邊最後一抹血紅的夕陽落了下去,整個世界忽地紅了一瞬,便立刻黑了下去,就像是黑暗的海潮覆蓋了整片土地。</p>


    一切都是該死的寂靜,隻聽到彌留般的喘息,和低啞的哭泣。</p>


    ret,這是你的報應,就像你當年對cecilia做的那樣。</p>


    即墨沒說出來,隻是在心底如此宣誓著。</p>


    現在,慢慢地收緊手掌,讓窒息慢慢折磨這個醜陋的罪人,讓他在這樣的痛苦中</p>


    “住手吧……”</p>


    一聲歎。</p>


    接著,是爬行動物般粘稠的遊動聲,一切都隨著這突如其來的遊動聲沉入了靜謐。</p>


    ret的喘息壓低了,蛇尾公主下意識地捂住了舌尖的乞憐。</p>


    這是萬年的膜拜導致的一種習慣。</p>


    一萬年能改變很多東西。</p>


    “……你出來了?”</p>


    黑暗遮住了即墨身上的血,但擋不住他眼中的殺氣。</p>


    震動,仿佛天崩地裂,但這隻是這一座府邸太過狹小帶來的錯覺而已。</p>


    是的,“狹小”,對於“它”來說,這座占地5公頃的豪華府邸在“它”降臨的龐然中連盤身的餘地都沒有。</p>


    生物技術合成的怪誕建築被掀開,被遮擋的月光終於從黑夜中投了下來。</p>


    鱗片在遊。</p>


    血河在翻湧。</p>


    月光在斑駁。</p>


    整個庭院都消失了,一切都被包圍在巨大的蛇軀間。</p>


    一對橙紅的豎瞳立在漆黑之中,俯瞰著他們,漠然,以及一種自以為是的高傲。</p>


    “……終於出現了?”</p>


    即墨抬起了眼,不像ret那樣癡神禱告,也不像蛇女那般恐懼崇拜。</p>


    他就站在這裏,矗立著,仰起頭,就像在看一塊隨時可供他屠宰的肉。</p>


    “lustina。”</p>


    黑色的蛇怔了怔,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它碩長的身軀定在空中。</p>


    好像在迴憶,也有著震驚。</p>


    並不是所以人都像即墨一樣,一萬年以來除了日記和迴憶以外無事可做。</p>


    能想象嗎,在孤獨和荒蕪之中,除了記憶以外一切都毫無意義的空曠感。</p>


    絕沒有一座城市用來治理。</p>


    也沒有一座城市的同類能夠交流。</p>


    除了自己,和那些日記,一無所有。</p>


    誰還能比即墨更加熟悉過去呢?</p>


    哪怕是被海淵城神化的lustina。</p>


    “好久,好久,沒有人稱唿這個名字了……”</p>


    蛇稍稍傾過頭,話語間露出的尖牙都已經比即墨本人要高了。</p>


    “我想,我們可以談談,你認為呢?ht……不,即墨,我的同胞。”</p>


    “同胞?”</p>


    黑夜裏,突然響起了笑。</p>


    “嗚!嗚嗚嗚嗚嗚!”</p>


    緊接著的,是ret掙紮在窒息的嗚咽。</p>


    就在蛇寬碩的盤身間,統治籌劃了海淵城一萬年的大祭司被提在離地7厘米的微空,血管從他的太陽穴爆了出來,完好的半張臉漲得通紅,另外半邊腐爛的身軀傾倒出了更多的膿質,死亡正在一步步蠶食著他。</p>


    唿!</p>


    這是蛇頭俯衝而下帶起的唿嘯,但瞄準的卻不是即墨。</p>


    眨眼間,蛇頭再一次抬起,口中叼著連慘唿都沒來得及發出的海淵公主,她半條蛇尾露在蛇的嘴外,依稀間能聽到“爸爸”的唿喚,可還沒來得及喊完,骨肉碎裂的聲音成為了這片黑暗中有一片血音。</p>


    蛇甩了甩腦袋,就像吐痰一樣,黑暗中摔過去兩截模糊的東西,又是一股血腥味。</p>


    ret的腳擺得更厲害了,此時此刻,他充血的眼球中刻滿了憤怒,不舍,痛苦……還有瘋狂。</p>


    但是蛇沒有關注他,即墨也同樣沒有,那雙蛇瞳和黑眸靜靜地對峙著,隻有ret一步步邁向死亡的顫抖。</p>


    口水從他半朽的唇腔漏了出來,血從他的眼睛和鼻孔中溢出來,這樣的掙紮持續了整整半個小時,漫長的半個小時,最後,一聲嗚鳴響起,臭味隨著他的屍體一同砸在了地上,再也不動了。</p>


    “這就是我的誠意,你,願意與我合作嗎?”</p>


    直到現在,蛇才重新開口,好像死的不是他統治城市的得力助手,隻不過是具無關緊要的人偶而已。</p>


    “你得明白……”</p>


    聲音,隨著蛇身探下的幅度一同拉近,蛇瞳清晰地倒映著即墨的全身,塗涸凝血的單薄身軀。</p>


    </p>


    “我們是一樣的,得到了崩壞的饋贈,又擁有著一般異人難以企及的力量,你也清楚,什麽融合戰士,聖痕,在我們麵前都不值一提。”</p>


    它湊過來,蛇音細嗡:</p>


    “為什麽不一同揭開物種的新篇章呢?在那個世界,我們就是神。”</p>


    噌!</p>


    這一刻,鐮刀出鞘!</p>


    蛇有些不可置信地傾倒,一道縱深的劈痕撕開了他的頭頂,雖然沒有傷到骨頭,</p>


    但是,足夠痛。</p>


    太聽見了即墨的聲音:</p>


    “神?”</p>


    “我討厭那玩意兒。”</p>


    wuaaaaaaaa!</p>


    憤怒的蛇鳴在這座殘破的城市裏響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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