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娜卡納預料的是，渴望諸神迴歸的墮夜兄弟會在蒼白驟雨之後，將會召開一場史無前例的會議。</p>
而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出乎維娜卡納的預料。</p>
在第三日時，普裏西拉便親自到王女的跟前，同她匯報此事。</p>
“那夜鶯今早飛了出去，中午的時候飛了迴來，帶來了這張紙條。”</p>
普裏西拉的手裏放著一張單薄的紙條。</p>
維娜卡納將之揀起，讀過後微微頷首。</p>
紙條上表示，墮夜兄弟會將會召開一場大會，邀請所有元老及成員出席。</p>
普裏西拉過往是幾乎不會出席任何會議的，事實上，在去過兩次墮夜兄弟會後，普裏西拉便再沒有踏足過兄弟會一步。</p>
按照會議的要求來看，每位出席的元老有權帶上兩位隨從同行，而且也僅能帶上兩位隨從。</p>
維娜卡納為此思慮良久，她當然是要作為普裏西拉的隨從出席，但是另一個隨從名額，該給誰，簡、桑德拉，還是...小女孩？</p>
在長達兩小時的思索和討論後，小女孩成為了與她們一同出席的人選。</p>
女騎士桑德拉對此表示強烈反對，簡的臉上也流露出不安。</p>
她們的擔憂都是因為維娜卡納。</p>
“問題不是在於你們能不能保護我，而是在於她。”</p>
爭論中，維娜卡納指向小女孩，堅決地說道：</p>
“墮夜兄弟會的人這幾天或許會再度闖入墓穴或者宅邸內，如果我和桑德拉你或者簡離開了，僅剩一人的情況下，絕對沒法護住這女孩。”</p>
“可你將她帶入墮夜兄弟會...那豈不是羊入虎穴嗎？”簡反問道。</p>
“據我了解，兄弟會可不敢對元老們的隨從做什麽手腳。同時，他們絕對不會想到，這女孩不在宅邸內，而是跟著我來到他們的基地。”</p>
維娜卡納頓了頓，接著補充道：</p>
“而且，我們會做好完善的遮蔽。掩蓋住這女孩的靈性或是別的異樣氣息。”</p>
王女的再三勸說和斬釘截鐵的態度終究說服了簡和桑德拉，二人答應下來，並開始著手做好能遮蔽住小女孩氣息的準備。</p>
小女孩這時趴在窗口邊，呆呆地看著天空上紛飛而下的小雨，自從一開始的那場大雨後，雖說未曾放晴過，但大多數時候都不過是小雨或者純粹的陰天。</p>
她身邊的小狗無精打采地趴地上，悶悶地哼著聲。</p>
...................................</p>
...................................</p>
自那以後過了兩日，在維娜卡納的吩咐下，普裏西拉已經收拾好了出席會議的衣著，並讓侍女備好馬車，不敢有一絲的怠慢，如今的女主人反而更像是位言聽計從的得力仆人。</p>
維娜卡納與小女孩登上馬車，早早待在馬車中等候的普裏西拉這會兒不免如坐針氈。</p>
“出發吧。”</p>
征得維娜卡納眼神同意後，普裏西拉如此對馬夫說道。</p>
等到下午的時候，一行人來到莫索爾城的郊外，四處可見見大片浸沒在蒼白雨水中的田壟。</p>
田壟的周圍，有一個龐大粗糙的茅草屋，看上去是新建的。</p>
那應該是農奴們的診所，透過車窗，維娜卡納看見了其中哀嚎不已的農奴們，他們有些發瘋一般狂吠，有些又縮在角落裏，默不作聲......他們瘦削得隻剩骨頭的臉龐上，泛著病態的白色。</p>
“這些都是淋了雨的農奴。”</p>
普裏西拉小心翼翼道：</p>
“我聽我侍女匯報說，淋了雨的都會被趕到這裏，讓他們自生自滅，你知道...他們實在太瘋狂了，還有些人竟然多長出了...乳白色的手或者腳，簡直就是怪物。”</p>
維娜卡納看見一個農奴把玩他新長出來的手臂，那條手臂毛絨絨的，不像是人的，更像是猿猴，可那條手臂又實實在在地長在人的身上。</p>
小女孩也趴在窗戶看著這些，她好玩地笑了，一邊的狗也是。</p>
普裏西拉不禁感到有些毛骨悚然。</p>
為了掩人耳目，小女孩穿上了巨王教的厚實長袍，包上了漆黑的方頭巾，蒙住了臉龐，僅僅露出雙目。</p>
衣服上麵還有簡設下的儀式，修女嬤嬤遮蔽住了小女孩的異樣氣息，使她看上去和普通少女無異。</p>
維娜卡納沒有再多看那些受難的人，她對他們蒙受的苦難並無共情，她不在乎這些，王女從來都沒有一顆愛人如己的心。</p>
馬車緩緩爬上山坡，維娜卡納向馬車外看去，很快便望見了在山腰屹立的寬大城堡。</p>
那城牆的顏色灰暗深沉，在雨水中難以分辨。</p>
“我們快要到了。”</p>
普裏西拉說道，她指向了城牆一個突出的角，問道：</p>
“看到那個了嗎？”</p>
“哦？”</p>
“那是...兄弟會考驗會士是否忠誠的地方。從那裏跳下去，會有五成的概率身亡，當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兄弟會便當場讓一個刺客跳了下去。”</p>
普裏西拉的話音剛落不久。</p>
維娜卡納便望見有人走到城堡突出的長角上，半響後，那身影縱身一躍，幹勁利落地摔了下去，山坡上傳來沉悶的響聲。</p>
“他死了。”</p>
小女孩笑著說道。</p>
普裏西拉的臉色頓時慘白，她縮迴了眼睛。</p>
由此，維娜卡納算是看透了普裏西拉的品性，這位女主人心思狹隘，從她謀害丈夫的經曆來看，不可謂不歹毒，但卻不殘忍。</p>
小女孩沒有帶冥犬一起上車，所以她雙手一握，打算抱起小狗大笑時，不免撲了個空。</p>
當馬車行到山路的半途，一行人便見山路上下有其他馬車來往，看來出席這場大會的人不可謂不多。</p>
前方的馬車掛著巨王教的信旗。</p>
看到這個，普裏西拉想起了什麽，開口說道：“對了，兄弟會與那些信奉吾王之王的，聯係大概頗深，據說他們與巨王教內的所赫爾派關係尤為密切。”</p>
“所赫爾派？那個神使學派？”</p>
維娜卡納念起了那教派的別稱。</p>
所赫爾派乃是巨王教中的一個神秘教派，據維娜卡納所知，所赫爾派乃是異教主要研究吾王之王諸如神使、天使等神聖仆從的教派，他們行事隱秘、奉行隱修，如同真教中的托缽修士。</p>
當然，所赫爾派最讓維娜卡納記住的，乃是從民間傳出的流言。</p>
民間裏總是盛傳：所赫爾派在異教這個墮落的聚集地，簡直潔白的令人出奇，不論真教徒還是異教徒，他們總會為窮苦人發聲，四處做遊方醫師，很少說出褻瀆他人信仰的言語，隻是常常會誦念幾句異教的經文。</p>
總而言之，這教派的異教徒對信仰十分寬容。</p>
在他們眼裏，信奉吾王之王被視為一起幸福之事、一條智慧之路，而人世間，總有人無福或是不聰慧，所赫爾派雖然與其他巨王教派一樣，認為這些人沒有走上正確的道路，乃是愚鈍者中的一員。</p>
但與此同時，所赫爾派謙卑地認為：自己在信奉吾王之王這條道路上還未走至終點，還沒有資格去迫使他人走向同樣的道路。</p>
此時，前方的異教馬車不知因何緣由停了下來，維娜卡納若有所思地看著那輛馬車，迴憶著所赫爾派的信條。</p>
異教馬車的簾子被掀開了，坐車的人似乎也不明白停下的原因。</p>
維娜卡納無意間看見裏頭的人的麵孔，那是一位女性。</p>
微卷波浪的發梢是最先看到的，肌膚光滑五官秀美的臉龐，嘴唇的線條顯得嫻靜，鮮明微彎的眉毛，同發色相近的棕眼睛，自有異族的古典柔和美。</p>
她伸出一隻手，手臂披掛著長袍，手裏挽著禱告講經用的頌珠。</p>
維娜卡納下意識地吟誦古言“命運”，企圖得知此女的身份。</p>
“洛梅阿·罕希麽...一位異教的靈使？”</p>
異教宣稱的吾王之王的神聖仆從出現在自己麵前，維娜卡納覺得有些詫異，但也不算太過詫異，畢竟靈使遠比天使要常見得多。</p>
</p>
順帶一提，真教之中沒有靈使、神使這兩個概念，教會也並不承認二者的存在，因在真教的解釋中，連異教的吾王之王也不過是諸神中的一位。</p>
維娜卡納不知哪一方的解釋更接近真相，在如今的她眼裏，無論是教會還是異教，不過是值得參考的先行者而已，而不是神明本身。</p>
異教馬車內的女子張望片刻，馬車內的其他人似乎和她交代了些什麽，那靈使將腦袋縮了迴去。</p>
不一會，前方的馬車緩緩動了。</p>
維娜卡納一行人的馬車也走動起來。</p>
等到她們來到城堡的城牆下時，便能遙遙望見一座奢華漂亮的大花園，坐落在城堡的深處，由城門到深處中間這段路上並沒有障礙物。</p>
城門處的左側，立著一眾身著輕甲的會士，維娜卡納望見其中有一位衣著極盡華麗，立在城門的正中心，躬身歡迎著每一位元老的到來。</p>
“那是副會長。”普裏西拉說道。</p>
說著，副會長迎了上來，普裏西拉旋即掀住簾子，等副會長躬身一禮後，普裏西拉便說道：“諸神庇佑。”</p>
副會長也迴道：“諸神庇佑，尊貴的普裏西拉夫人。您竟然會出席大會，真是少見。”</p>
“我想弄清楚這蒼白色的雨是怎麽迴事。”</p>
普裏西拉有條不紊地應付道。</p>
“那麽您會在這裏尋到一個滿意、且令人激動的解釋，”</p>
副會長肥胖的臉龐展露出笑容，他臉上的肉是虛弱的，就像注入了迷幻藥一般，</p>
“諸神要迴歸了。”</p>
普裏西拉對此並不置信，應付了兩句後，便吩咐車夫將她們送入城堡之中。</p>
“大會是在晚上的時候開始，屆時我們都要戴上麵具。”</p>
“你事前說過，我知道。”</p>
維娜卡納澹澹道，她從包裹中尋出三個麵具，都是從女主人的宅邸中拿出來的。</p>
“在大會前，你要逛逛這裏嗎？”</p>
接過麵具後，普裏西拉小心翼翼地問道。</p>
“沒有必要，就在大廳裏等吧。”</p>
維娜卡納思索一番，盡量還是要減少不必要的走動，以免引起他人懷疑。</p>
隨後一行人便進入大廳。</p>
大廳的布局是半圓劇場式的，由上好的石磚砌成，這種布局形式據說傳承自整個世界都信奉諸神的古老年代，而對於元老們，大廳內設有專門的等候室，直到會議開始時，才會到前排落座。</p>
前往等候室的路上，維娜卡納又一次看到了那位靈使。</p>
盡管後者同樣戴上了麵具，但維娜卡納還是依靠她的眼睛和頭發的顏色認出她來。</p>
洛梅阿恰好也在此時看了眼維娜卡納。</p>
二人對視過一眼後，都沒有察覺到彼此的異象，心中都以為對方不過是過路人，禮節性地點了點頭，然後擦肩而過。</p>
等走到等候室時，小女孩一個箭步衝了進去，直接坐到躺椅上。</p>
接著，小女孩便昂麵看向維娜卡納，嘴巴微微張開。</p>
“你想說些什麽？”</p>
維娜卡納看出她的意圖。</p>
“剛剛你看到的那個女人...她給我種很奇怪的感覺...”</p>
小女孩一股腦地將這些話脫口而出，</p>
“她...不是凡人，而且...也不是普通的靈使，她好像...跟你背後的那個她，有什麽聯係。”</p>
“哦？”</p>
維娜卡納聽到後，豎起了耳朵。</p>
即使小女孩身上毫無神性，但她作為神的子嗣，所能看到、感知到的，也遠比自己多。</p>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聯係...”</p>
小女孩撓撓頭道，</p>
“可那靈使...她肯定知道許多。”</p>
盡管沒有更詳細的信息，維娜卡納也不得不對此加以重視。</p>
或許那位靈使其實是某位教會中的人物，潛藏在異教的所赫爾學派之中。又或許她曾經信奉吾王之王，如今悔改了，但依舊按照教會的指示留在異教之中。</p>
維娜卡納對她多上了個心眼，但眼下她最大的目的，就是要弄清楚墮夜兄弟會究竟要做什麽，以及尋求阻止蒼白驟雨的方法。</p>
於是，她默默在一旁的木椅上落座，靜靜等待大會的開始。</p>
普裏西拉有些擔憂地坐在主座上，如今的女主人在王女的麵前並不自在。</p>
可隨著時間的逝去，普裏西拉也漸漸適應了這種感覺。</p>
很快，在等候室用過晚餐後，墮夜兄弟會的仆從便上門告知大會即將開啟。</p>
而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出乎維娜卡納的預料。</p>
在第三日時，普裏西拉便親自到王女的跟前，同她匯報此事。</p>
“那夜鶯今早飛了出去，中午的時候飛了迴來，帶來了這張紙條。”</p>
普裏西拉的手裏放著一張單薄的紙條。</p>
維娜卡納將之揀起，讀過後微微頷首。</p>
紙條上表示，墮夜兄弟會將會召開一場大會，邀請所有元老及成員出席。</p>
普裏西拉過往是幾乎不會出席任何會議的，事實上，在去過兩次墮夜兄弟會後，普裏西拉便再沒有踏足過兄弟會一步。</p>
按照會議的要求來看，每位出席的元老有權帶上兩位隨從同行，而且也僅能帶上兩位隨從。</p>
維娜卡納為此思慮良久，她當然是要作為普裏西拉的隨從出席，但是另一個隨從名額，該給誰，簡、桑德拉，還是...小女孩？</p>
在長達兩小時的思索和討論後，小女孩成為了與她們一同出席的人選。</p>
女騎士桑德拉對此表示強烈反對，簡的臉上也流露出不安。</p>
她們的擔憂都是因為維娜卡納。</p>
“問題不是在於你們能不能保護我，而是在於她。”</p>
爭論中，維娜卡納指向小女孩，堅決地說道：</p>
“墮夜兄弟會的人這幾天或許會再度闖入墓穴或者宅邸內，如果我和桑德拉你或者簡離開了，僅剩一人的情況下，絕對沒法護住這女孩。”</p>
“可你將她帶入墮夜兄弟會...那豈不是羊入虎穴嗎？”簡反問道。</p>
“據我了解，兄弟會可不敢對元老們的隨從做什麽手腳。同時，他們絕對不會想到，這女孩不在宅邸內，而是跟著我來到他們的基地。”</p>
維娜卡納頓了頓，接著補充道：</p>
“而且，我們會做好完善的遮蔽。掩蓋住這女孩的靈性或是別的異樣氣息。”</p>
王女的再三勸說和斬釘截鐵的態度終究說服了簡和桑德拉，二人答應下來，並開始著手做好能遮蔽住小女孩氣息的準備。</p>
小女孩這時趴在窗口邊，呆呆地看著天空上紛飛而下的小雨，自從一開始的那場大雨後，雖說未曾放晴過，但大多數時候都不過是小雨或者純粹的陰天。</p>
她身邊的小狗無精打采地趴地上，悶悶地哼著聲。</p>
...................................</p>
...................................</p>
自那以後過了兩日，在維娜卡納的吩咐下，普裏西拉已經收拾好了出席會議的衣著，並讓侍女備好馬車，不敢有一絲的怠慢，如今的女主人反而更像是位言聽計從的得力仆人。</p>
維娜卡納與小女孩登上馬車，早早待在馬車中等候的普裏西拉這會兒不免如坐針氈。</p>
“出發吧。”</p>
征得維娜卡納眼神同意後，普裏西拉如此對馬夫說道。</p>
等到下午的時候，一行人來到莫索爾城的郊外，四處可見見大片浸沒在蒼白雨水中的田壟。</p>
田壟的周圍，有一個龐大粗糙的茅草屋，看上去是新建的。</p>
那應該是農奴們的診所，透過車窗，維娜卡納看見了其中哀嚎不已的農奴們，他們有些發瘋一般狂吠，有些又縮在角落裏，默不作聲......他們瘦削得隻剩骨頭的臉龐上，泛著病態的白色。</p>
“這些都是淋了雨的農奴。”</p>
普裏西拉小心翼翼道：</p>
“我聽我侍女匯報說，淋了雨的都會被趕到這裏，讓他們自生自滅，你知道...他們實在太瘋狂了，還有些人竟然多長出了...乳白色的手或者腳，簡直就是怪物。”</p>
維娜卡納看見一個農奴把玩他新長出來的手臂，那條手臂毛絨絨的，不像是人的，更像是猿猴，可那條手臂又實實在在地長在人的身上。</p>
小女孩也趴在窗戶看著這些，她好玩地笑了，一邊的狗也是。</p>
普裏西拉不禁感到有些毛骨悚然。</p>
為了掩人耳目，小女孩穿上了巨王教的厚實長袍，包上了漆黑的方頭巾，蒙住了臉龐，僅僅露出雙目。</p>
衣服上麵還有簡設下的儀式，修女嬤嬤遮蔽住了小女孩的異樣氣息，使她看上去和普通少女無異。</p>
維娜卡納沒有再多看那些受難的人，她對他們蒙受的苦難並無共情，她不在乎這些，王女從來都沒有一顆愛人如己的心。</p>
馬車緩緩爬上山坡，維娜卡納向馬車外看去，很快便望見了在山腰屹立的寬大城堡。</p>
那城牆的顏色灰暗深沉，在雨水中難以分辨。</p>
“我們快要到了。”</p>
普裏西拉說道，她指向了城牆一個突出的角，問道：</p>
“看到那個了嗎？”</p>
“哦？”</p>
“那是...兄弟會考驗會士是否忠誠的地方。從那裏跳下去，會有五成的概率身亡，當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兄弟會便當場讓一個刺客跳了下去。”</p>
普裏西拉的話音剛落不久。</p>
維娜卡納便望見有人走到城堡突出的長角上，半響後，那身影縱身一躍，幹勁利落地摔了下去，山坡上傳來沉悶的響聲。</p>
“他死了。”</p>
小女孩笑著說道。</p>
普裏西拉的臉色頓時慘白，她縮迴了眼睛。</p>
由此，維娜卡納算是看透了普裏西拉的品性，這位女主人心思狹隘，從她謀害丈夫的經曆來看，不可謂不歹毒，但卻不殘忍。</p>
小女孩沒有帶冥犬一起上車，所以她雙手一握，打算抱起小狗大笑時，不免撲了個空。</p>
當馬車行到山路的半途，一行人便見山路上下有其他馬車來往，看來出席這場大會的人不可謂不多。</p>
前方的馬車掛著巨王教的信旗。</p>
看到這個，普裏西拉想起了什麽，開口說道：“對了，兄弟會與那些信奉吾王之王的，聯係大概頗深，據說他們與巨王教內的所赫爾派關係尤為密切。”</p>
“所赫爾派？那個神使學派？”</p>
維娜卡納念起了那教派的別稱。</p>
所赫爾派乃是巨王教中的一個神秘教派，據維娜卡納所知，所赫爾派乃是異教主要研究吾王之王諸如神使、天使等神聖仆從的教派，他們行事隱秘、奉行隱修，如同真教中的托缽修士。</p>
當然，所赫爾派最讓維娜卡納記住的，乃是從民間傳出的流言。</p>
民間裏總是盛傳：所赫爾派在異教這個墮落的聚集地，簡直潔白的令人出奇，不論真教徒還是異教徒，他們總會為窮苦人發聲，四處做遊方醫師，很少說出褻瀆他人信仰的言語，隻是常常會誦念幾句異教的經文。</p>
總而言之，這教派的異教徒對信仰十分寬容。</p>
在他們眼裏，信奉吾王之王被視為一起幸福之事、一條智慧之路，而人世間，總有人無福或是不聰慧，所赫爾派雖然與其他巨王教派一樣，認為這些人沒有走上正確的道路，乃是愚鈍者中的一員。</p>
但與此同時，所赫爾派謙卑地認為：自己在信奉吾王之王這條道路上還未走至終點，還沒有資格去迫使他人走向同樣的道路。</p>
此時，前方的異教馬車不知因何緣由停了下來，維娜卡納若有所思地看著那輛馬車，迴憶著所赫爾派的信條。</p>
異教馬車的簾子被掀開了，坐車的人似乎也不明白停下的原因。</p>
維娜卡納無意間看見裏頭的人的麵孔，那是一位女性。</p>
微卷波浪的發梢是最先看到的，肌膚光滑五官秀美的臉龐，嘴唇的線條顯得嫻靜，鮮明微彎的眉毛，同發色相近的棕眼睛，自有異族的古典柔和美。</p>
她伸出一隻手，手臂披掛著長袍，手裏挽著禱告講經用的頌珠。</p>
維娜卡納下意識地吟誦古言“命運”，企圖得知此女的身份。</p>
“洛梅阿·罕希麽...一位異教的靈使？”</p>
異教宣稱的吾王之王的神聖仆從出現在自己麵前，維娜卡納覺得有些詫異，但也不算太過詫異，畢竟靈使遠比天使要常見得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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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帶一提，真教之中沒有靈使、神使這兩個概念，教會也並不承認二者的存在，因在真教的解釋中，連異教的吾王之王也不過是諸神中的一位。</p>
維娜卡納不知哪一方的解釋更接近真相，在如今的她眼裏，無論是教會還是異教，不過是值得參考的先行者而已，而不是神明本身。</p>
異教馬車內的女子張望片刻，馬車內的其他人似乎和她交代了些什麽，那靈使將腦袋縮了迴去。</p>
不一會，前方的馬車緩緩動了。</p>
維娜卡納一行人的馬車也走動起來。</p>
等到她們來到城堡的城牆下時，便能遙遙望見一座奢華漂亮的大花園，坐落在城堡的深處，由城門到深處中間這段路上並沒有障礙物。</p>
城門處的左側，立著一眾身著輕甲的會士，維娜卡納望見其中有一位衣著極盡華麗，立在城門的正中心，躬身歡迎著每一位元老的到來。</p>
“那是副會長。”普裏西拉說道。</p>
說著，副會長迎了上來，普裏西拉旋即掀住簾子，等副會長躬身一禮後，普裏西拉便說道：“諸神庇佑。”</p>
副會長也迴道：“諸神庇佑，尊貴的普裏西拉夫人。您竟然會出席大會，真是少見。”</p>
“我想弄清楚這蒼白色的雨是怎麽迴事。”</p>
普裏西拉有條不紊地應付道。</p>
“那麽您會在這裏尋到一個滿意、且令人激動的解釋，”</p>
副會長肥胖的臉龐展露出笑容，他臉上的肉是虛弱的，就像注入了迷幻藥一般，</p>
“諸神要迴歸了。”</p>
普裏西拉對此並不置信，應付了兩句後，便吩咐車夫將她們送入城堡之中。</p>
“大會是在晚上的時候開始，屆時我們都要戴上麵具。”</p>
“你事前說過，我知道。”</p>
維娜卡納澹澹道，她從包裹中尋出三個麵具，都是從女主人的宅邸中拿出來的。</p>
“在大會前，你要逛逛這裏嗎？”</p>
接過麵具後，普裏西拉小心翼翼地問道。</p>
“沒有必要，就在大廳裏等吧。”</p>
維娜卡納思索一番，盡量還是要減少不必要的走動，以免引起他人懷疑。</p>
隨後一行人便進入大廳。</p>
大廳的布局是半圓劇場式的，由上好的石磚砌成，這種布局形式據說傳承自整個世界都信奉諸神的古老年代，而對於元老們，大廳內設有專門的等候室，直到會議開始時，才會到前排落座。</p>
前往等候室的路上，維娜卡納又一次看到了那位靈使。</p>
盡管後者同樣戴上了麵具，但維娜卡納還是依靠她的眼睛和頭發的顏色認出她來。</p>
洛梅阿恰好也在此時看了眼維娜卡納。</p>
二人對視過一眼後，都沒有察覺到彼此的異象，心中都以為對方不過是過路人，禮節性地點了點頭，然後擦肩而過。</p>
等走到等候室時，小女孩一個箭步衝了進去，直接坐到躺椅上。</p>
接著，小女孩便昂麵看向維娜卡納，嘴巴微微張開。</p>
“你想說些什麽？”</p>
維娜卡納看出她的意圖。</p>
“剛剛你看到的那個女人...她給我種很奇怪的感覺...”</p>
小女孩一股腦地將這些話脫口而出，</p>
“她...不是凡人，而且...也不是普通的靈使，她好像...跟你背後的那個她，有什麽聯係。”</p>
“哦？”</p>
維娜卡納聽到後，豎起了耳朵。</p>
即使小女孩身上毫無神性，但她作為神的子嗣，所能看到、感知到的，也遠比自己多。</p>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聯係...”</p>
小女孩撓撓頭道，</p>
“可那靈使...她肯定知道許多。”</p>
盡管沒有更詳細的信息，維娜卡納也不得不對此加以重視。</p>
或許那位靈使其實是某位教會中的人物，潛藏在異教的所赫爾學派之中。又或許她曾經信奉吾王之王，如今悔改了，但依舊按照教會的指示留在異教之中。</p>
維娜卡納對她多上了個心眼，但眼下她最大的目的，就是要弄清楚墮夜兄弟會究竟要做什麽，以及尋求阻止蒼白驟雨的方法。</p>
於是，她默默在一旁的木椅上落座，靜靜等待大會的開始。</p>
普裏西拉有些擔憂地坐在主座上，如今的女主人在王女的麵前並不自在。</p>
可隨著時間的逝去，普裏西拉也漸漸適應了這種感覺。</p>
很快，在等候室用過晚餐後，墮夜兄弟會的仆從便上門告知大會即將開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