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立在天上，她看見了蒙福者的善行，看見了他是如何遞去聖餐，如何擦洗多薩科的臉龐。</p>
晨尹望著盧克，這個掌握古言“命運”的神甫，聖維娜卡納的先祖。</p>
神僅憑一眼便知曉他的過去，作為神甫，盧克是一介平民出身，在修道院裏進修，而後被副院長寫信推舉到瑞塔薩倫島，起初作為某位樞機的學徒兼侍從。</p>
直到盧克憑著無與倫比的經院哲學造詣，將那位樞機主教折服。</p>
兩年之後，盧克便當上了預備樞機，即使他對古言的掌握不過數二。</p>
晨尹看著盧克，他有條不紊地完成了彌撒，信眾們散去，離開了教堂，夜路上，仍不禁竊竊私語，可以料想到，這件奇事將在幾日後傳遍大街小巷。</p>
盧克麵向著聖像，撫摩著神壇上的裂口，口中誦念經文。</p>
如之前所說的一樣，蒙福者此刻祈求著主庇護行兇的多薩科，讓多薩科活著迴來，再迴到這教堂，自己將為這雷敦人施洗，領他皈依，從經文中得到拯救。</p>
蒙福者看到了多薩科的命運——兇多吉少。</p>
神一一聽在耳內。</p>
而後，神看向多薩科，後者滿腔沒來由的怒火，對盧克的善行感到憤慨。</p>
多薩科又從酒館裏買醉，咒罵著盧克，罵那位神甫是個懦夫，自己都倒在了地上，還不敢給自己的脖子來上一刀。</p>
神看見了他掩蓋在咒罵裏的自我寬慰。</p>
人有時候就是如此，他受了別人的恩，由此從別人身上，看見了自己的渺小，從而羞愧，甚至憎恨。</p>
許久之後，大恩就成了大仇。</p>
他難道不感激遞來聖餐餅的盧克嗎？</p>
並不是，神能看見，他將感激費力隱藏起來，不願麵對它。</p>
多薩科自以為是地在醉酒中大聲咒罵，以外表的狼狽掩蓋心中的狼狽，他不是掩蓋給別人看的，他是掩蓋給自己看的。</p>
他不斷咒罵著，可他連自己在想什麽，他自己都不知道。</p>
神從他身上看到了，世人常說的悔悟是什麽。</p>
悔悟不是、不是別人給予你善行、恩情，你受此觸動而改過自新，不是這麽簡單的。</p>
“悔悟是一種覺醒，一種對自我的重新認識。”晨尹呢喃著，緩緩下著定義。</p>
神頗有感觸，因自己領悟“天上拯救”的第一重意義時，便是一種對自我的重新認識。</p>
大地上，多薩科徹底醉倒了，碩大的身軀倒在桌上。</p>
這雷敦人沉沉地睡去，即使在夢裏，嘴上的咒罵還不消停。</p>
...............................</p>
...............................</p>
第二日，太陽剛剛爬起不久。</p>
瞭望塔上的羅倫便舉目看見了弗杜桑人的投石機，出現在曠野之上。</p>
城下的平野與石橋上，到處是昨日弗杜桑人留下的沙袋，城牆下的屍體還沒來得及清理，守軍與弗杜桑人的，無力地撲在牆根。</p>
“昨天我們損失了七位騎士，還有三十多位軍士，和一眾農兵。”安德夫公爵交代道。</p>
“我知道，損失的騎士裏有效忠於我的。”羅倫說道。</p>
三王子看向雷敦人的陣地，他還沒聽聞昨日多薩科在教堂裏大鬧一場，此時卻也注意到，多薩科的精神不好，整個人有些睡眠不足。</p>
這在一遇戰爭就打雞血的雷敦人裏，是非常少見的。</p>
不過羅倫以為他還沒從弟弟身亡的打擊中緩過神來，所以隻是留了個心眼。</p>
弗杜桑人轟轟烈烈的攻勢，隨著投石機的轉動再度開始了。</p>
無比龐大的巨石朝著城牆飛奔而去，一時之間，城牆被砸出兩個淺坑，整段城牆的守軍感受到地動山搖，接連蹲下身，拿盾牌頂在腦袋上。</p>
“該死，他們過來那邊多山，這群家夥能把山都給挖空！”安德夫公爵臉色並不好看，他叫嚷道。</p>
“我們應該突襲他們的營帳，摧毀他們的投石機。”羅倫說道。</p>
“我昨天看過了，他們的騎兵死死守在營帳那裏，隨時應對突襲。”安德夫公爵無奈道。</p>
</p>
“隻能等國王組織下一輪進攻，等這群弗杜桑人自顧不暇，不得不前去馳援？”</p>
安德夫公爵聽到後，微微頷首：“看來是的。”</p>
又一輪巨石飛了過來，其中一顆往瞭望塔的方向奔去，最後險而又險地與瞭望台擦肩而過。</p>
安德夫公爵接連讚美主，感謝主的庇佑。</p>
等投石機拋射了七八輪後，徹底停了下來。</p>
“看來他們把昨晚挖的石頭用光了。”羅倫分析道。</p>
“說得不錯，一晚挖十五顆巨石，他們的人力真是夠多。”安德夫公爵往地上吐了口唾沫。</p>
慘烈的攻城戰隨著攻城車與雲梯的推進又一次開始了。</p>
經過第一日的交鋒之後，安德夫公爵沒有再把油料撲到石橋上，那樣要用的油料很多，而且隻能打個出其不意。</p>
攻城車一步步地推進，箭手與投石手們將失石拋射而出，依舊沒能阻止敵人的腳步。</p>
木橋被放了下來，弓箭手們對準齊射，飛失落入攻城車裏，幾位沒將盾牌舉好的弗杜桑人中了箭，甚至有人被貫穿了脖子。</p>
但這依舊不影響弗杜桑騎士與軍士們的士氣，他們領著軍仆，一馬當先地衝上城頭。</p>
攻城戰往往是粗糙的，充斥了重複的情節，一切就好像昨日再現，雷敦人們在“Kazaholfuri”的吼聲裏迎上前去。</p>
城頭又陷入了慘烈的拉鋸戰中。</p>
多薩科站到了城頭上，迴到了戰爭之中，看著眼前溢出的鮮血，拚殺的敵我，多薩科先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弟弟，卻又不知為何，又想到了蒙福者盧克。</p>
多薩科加入到雷敦人的戰吼聲裏，這加爾達勇士照樣蠻橫地衝殺進去。</p>
鮮血、刀斧、戰吼、嚎叫、軍鼓...各樣的聲音充斥著多薩科的耳畔，卻沒有一個能使他鎮靜。</p>
多薩科揮舞著戰斧，他對上了一位騎士，後者身著完備的鎖甲，以嫻熟的技藝，招架他一次次進攻。</p>
多薩科時而衝撞，時而揮刀，雙目通紅的他奮勇進攻著，弗杜桑騎士被逼得步步後退。</p>
弗杜桑騎士將劍刺了過來，多薩科揮起戰斧別開，而後準備狠力從上往下一擊。</p>
倏地一聲。</p>
是投石劃破空氣的聲音。</p>
一顆碩大的尖銳石頭，被騎士的軍仆握在投石器裏，兇狠地甩出，直指多薩科。</p>
投石正中肩膀，深深地陷了進去，多薩科發出一聲慘叫，雙目抖地模湖，原本狠力揮下的戰斧，此時也被騎士輕鬆頂開。</p>
多薩科被騎士一個側撞，撞倒在地上，他手中握緊戰斧，肩膀上的鮮血泊泊留著。</p>
他察覺到自己快死了，隻要騎士將劍揮下，刺向或砍下自己的心髒或腦袋，自己就會死在這裏，死在馬頓河城的城頭。</p>
多薩科無力地將腦袋別了過去。</p>
他陡然放下了所有抵抗，想讓自己死得痛快些。</p>
而後，不知是不是錯覺，</p>
多薩科看見，一襲修士袍出現在城頭之上，</p>
硝煙之中，他將一個個受傷的士兵們拖起、救助。</p>
他有一雙燦金的眼睛，</p>
那人被稱唿為蒙福者</p>
晨尹望著盧克，這個掌握古言“命運”的神甫，聖維娜卡納的先祖。</p>
神僅憑一眼便知曉他的過去，作為神甫，盧克是一介平民出身，在修道院裏進修，而後被副院長寫信推舉到瑞塔薩倫島，起初作為某位樞機的學徒兼侍從。</p>
直到盧克憑著無與倫比的經院哲學造詣，將那位樞機主教折服。</p>
兩年之後，盧克便當上了預備樞機，即使他對古言的掌握不過數二。</p>
晨尹看著盧克，他有條不紊地完成了彌撒，信眾們散去，離開了教堂，夜路上，仍不禁竊竊私語，可以料想到，這件奇事將在幾日後傳遍大街小巷。</p>
盧克麵向著聖像，撫摩著神壇上的裂口，口中誦念經文。</p>
如之前所說的一樣，蒙福者此刻祈求著主庇護行兇的多薩科，讓多薩科活著迴來，再迴到這教堂，自己將為這雷敦人施洗，領他皈依，從經文中得到拯救。</p>
蒙福者看到了多薩科的命運——兇多吉少。</p>
神一一聽在耳內。</p>
而後，神看向多薩科，後者滿腔沒來由的怒火，對盧克的善行感到憤慨。</p>
多薩科又從酒館裏買醉，咒罵著盧克，罵那位神甫是個懦夫，自己都倒在了地上，還不敢給自己的脖子來上一刀。</p>
神看見了他掩蓋在咒罵裏的自我寬慰。</p>
人有時候就是如此，他受了別人的恩，由此從別人身上，看見了自己的渺小，從而羞愧，甚至憎恨。</p>
許久之後，大恩就成了大仇。</p>
他難道不感激遞來聖餐餅的盧克嗎？</p>
並不是，神能看見，他將感激費力隱藏起來，不願麵對它。</p>
多薩科自以為是地在醉酒中大聲咒罵，以外表的狼狽掩蓋心中的狼狽，他不是掩蓋給別人看的，他是掩蓋給自己看的。</p>
他不斷咒罵著，可他連自己在想什麽，他自己都不知道。</p>
神從他身上看到了，世人常說的悔悟是什麽。</p>
悔悟不是、不是別人給予你善行、恩情，你受此觸動而改過自新，不是這麽簡單的。</p>
“悔悟是一種覺醒，一種對自我的重新認識。”晨尹呢喃著，緩緩下著定義。</p>
神頗有感觸，因自己領悟“天上拯救”的第一重意義時，便是一種對自我的重新認識。</p>
大地上，多薩科徹底醉倒了，碩大的身軀倒在桌上。</p>
這雷敦人沉沉地睡去，即使在夢裏，嘴上的咒罵還不消停。</p>
...............................</p>
...............................</p>
第二日，太陽剛剛爬起不久。</p>
瞭望塔上的羅倫便舉目看見了弗杜桑人的投石機，出現在曠野之上。</p>
城下的平野與石橋上，到處是昨日弗杜桑人留下的沙袋，城牆下的屍體還沒來得及清理，守軍與弗杜桑人的，無力地撲在牆根。</p>
“昨天我們損失了七位騎士，還有三十多位軍士，和一眾農兵。”安德夫公爵交代道。</p>
“我知道，損失的騎士裏有效忠於我的。”羅倫說道。</p>
三王子看向雷敦人的陣地，他還沒聽聞昨日多薩科在教堂裏大鬧一場，此時卻也注意到，多薩科的精神不好，整個人有些睡眠不足。</p>
這在一遇戰爭就打雞血的雷敦人裏，是非常少見的。</p>
不過羅倫以為他還沒從弟弟身亡的打擊中緩過神來，所以隻是留了個心眼。</p>
弗杜桑人轟轟烈烈的攻勢，隨著投石機的轉動再度開始了。</p>
無比龐大的巨石朝著城牆飛奔而去，一時之間，城牆被砸出兩個淺坑，整段城牆的守軍感受到地動山搖，接連蹲下身，拿盾牌頂在腦袋上。</p>
“該死，他們過來那邊多山，這群家夥能把山都給挖空！”安德夫公爵臉色並不好看，他叫嚷道。</p>
“我們應該突襲他們的營帳，摧毀他們的投石機。”羅倫說道。</p>
“我昨天看過了，他們的騎兵死死守在營帳那裏，隨時應對突襲。”安德夫公爵無奈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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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能等國王組織下一輪進攻，等這群弗杜桑人自顧不暇，不得不前去馳援？”</p>
安德夫公爵聽到後，微微頷首：“看來是的。”</p>
又一輪巨石飛了過來，其中一顆往瞭望塔的方向奔去，最後險而又險地與瞭望台擦肩而過。</p>
安德夫公爵接連讚美主，感謝主的庇佑。</p>
等投石機拋射了七八輪後，徹底停了下來。</p>
“看來他們把昨晚挖的石頭用光了。”羅倫分析道。</p>
“說得不錯，一晚挖十五顆巨石，他們的人力真是夠多。”安德夫公爵往地上吐了口唾沫。</p>
慘烈的攻城戰隨著攻城車與雲梯的推進又一次開始了。</p>
經過第一日的交鋒之後，安德夫公爵沒有再把油料撲到石橋上，那樣要用的油料很多，而且隻能打個出其不意。</p>
攻城車一步步地推進，箭手與投石手們將失石拋射而出，依舊沒能阻止敵人的腳步。</p>
木橋被放了下來，弓箭手們對準齊射，飛失落入攻城車裏，幾位沒將盾牌舉好的弗杜桑人中了箭，甚至有人被貫穿了脖子。</p>
但這依舊不影響弗杜桑騎士與軍士們的士氣，他們領著軍仆，一馬當先地衝上城頭。</p>
攻城戰往往是粗糙的，充斥了重複的情節，一切就好像昨日再現，雷敦人們在“Kazaholfuri”的吼聲裏迎上前去。</p>
城頭又陷入了慘烈的拉鋸戰中。</p>
多薩科站到了城頭上，迴到了戰爭之中，看著眼前溢出的鮮血，拚殺的敵我，多薩科先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弟弟，卻又不知為何，又想到了蒙福者盧克。</p>
多薩科加入到雷敦人的戰吼聲裏，這加爾達勇士照樣蠻橫地衝殺進去。</p>
鮮血、刀斧、戰吼、嚎叫、軍鼓...各樣的聲音充斥著多薩科的耳畔，卻沒有一個能使他鎮靜。</p>
多薩科揮舞著戰斧，他對上了一位騎士，後者身著完備的鎖甲，以嫻熟的技藝，招架他一次次進攻。</p>
多薩科時而衝撞，時而揮刀，雙目通紅的他奮勇進攻著，弗杜桑騎士被逼得步步後退。</p>
弗杜桑騎士將劍刺了過來，多薩科揮起戰斧別開，而後準備狠力從上往下一擊。</p>
倏地一聲。</p>
是投石劃破空氣的聲音。</p>
一顆碩大的尖銳石頭，被騎士的軍仆握在投石器裏，兇狠地甩出，直指多薩科。</p>
投石正中肩膀，深深地陷了進去，多薩科發出一聲慘叫，雙目抖地模湖，原本狠力揮下的戰斧，此時也被騎士輕鬆頂開。</p>
多薩科被騎士一個側撞，撞倒在地上，他手中握緊戰斧，肩膀上的鮮血泊泊留著。</p>
他察覺到自己快死了，隻要騎士將劍揮下，刺向或砍下自己的心髒或腦袋，自己就會死在這裏，死在馬頓河城的城頭。</p>
多薩科無力地將腦袋別了過去。</p>
他陡然放下了所有抵抗，想讓自己死得痛快些。</p>
而後，不知是不是錯覺，</p>
多薩科看見，一襲修士袍出現在城頭之上，</p>
硝煙之中，他將一個個受傷的士兵們拖起、救助。</p>
他有一雙燦金的眼睛，</p>
那人被稱唿為蒙福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