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尹事先在神國上觀察過魔法塔內部，沒有什麽防盜法陣之類，也無甚禁忌，舉燈踏入塔裏，高聳的塔內其實僅有兩層，仰頭看天花板可知是小型帆拱結構，牆壁邊列著一個接一個書架，晨尹快速掃視書名。</p>
三四刻鍾的時間，當然不可能把所有書席卷一空，晨尹早已揀選好要順走的書。</p>
分別是：記載了招靈魔法的進階知識與各神使、天使、靈使輪值的時間的《祝聖前後》、還有記載煉金配方和服用規則的《萬神的金匠與巫婆》、描寫西部群山的學徒生活的《三色黃昏樹下的日子》，這三本不一定是這裏頭價值最高的，但卻是眼下最適合自己的。</p>
把以上的書都揀到懷裏，晨尹發覺還有餘手，掃視了一遍。</p>
書桌上擺有兩本書，一本是翻開一半的，不知道寫什麽的《陳年往事》和另一本是書名看上去是記錄靈性規則的《降靈夜》。他把兩本一並帶上。</p>
抱著五本書，晨尹直覺發了，旋即又一陣惋惜。</p>
“可惜不能全部盜走。”</p>
趁著衛兵還沒趕到學院，晨尹抱著這些書一路小跑迴家，掂著腳走進家門。</p>
黑德薇希還在睡覺，她房門虛掩，能聽見細微鼾聲，雖說是記憶投影，可除了摸不到碰不著外，作息、喜好之類的都同常人無異。</p>
晨尹把書籍堆到桌上，再度點燃燈芯草燈，推開不靠街邊的窗戶，好讓臭味既好散掉又不被人查宵禁。</p>
先看看那兩本書寫什麽的。</p>
晨尹翻開《降靈夜》。</p>
“我是一個真教徒，又是一個巫師，我不是天生是真教徒的，因我是六歲受洗，卻天生能看見靈體。”</p>
這頁大概算序言，一個好的序言往往能讓人知道作者要寫什麽，晨尹完整看完，這書大抵是作者編纂的自傳，同時描繪那彼端的靈界與天體國度，算是寓教於樂。</p>
“好吧，靈界離我有點遠。”晨尹自言自語道。</p>
對於一位學徒而言，接觸靈界之事還為時尚早。</p>
晨尹挪開《降靈夜》，翻起那本《陳年往事》。</p>
這麽多書裏拿了《陳年往事》，晨尹當然不是隨手為之，是因這書封上寫的不是亞溫語或白金文，而是真教裏常用於寫作經書的真阿文。</p>
識字的真教徒，幾乎都能熟撚運用真阿文，晨尹也不例外，加上前世語言學的天賦，通讀真阿文書籍不成問題。</p>
而真阿文是大部分真教國家的書籍內使用的普世文字，據晨尹對比觀察，這門語言是一種表意文字，高度發達且複雜，已經脫離象形的範疇，是一種屈折語。語言學裏，一般而言，古漢語、古英語、德語等被視為屈折語，其詞綴經常表達多種意思。</p>
以漢語為例：“汗”和“江”，都有“氵”偏旁，卻描述的是不同事物。</p>
即便真阿文是大部分真教國家書籍裏的常用文字，對於在真教世界廣受迫害的巫師而言，有關神秘學的書籍，使用異教異族的語言與吟誦魔法的白金文反而是最為常見的，以真阿文寫作的魔法書籍，晨尹見過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p>
真阿文讀起來，比亞溫語或看不懂的白金文讀起來順暢多了。</p>
晨尹翻開扉頁，通常會寫作者名的這頁卻一頁空白，又翻一頁，也不見名諱，大概是作者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隱去了姓名。</p>
</p>
“永生是漫長的驚歎。”</p>
開篇第一句便捕捉住晨尹的目光。</p>
“寫下這句時，我不得不引用精靈語的詩與其相搭，但我可憐的執拗，又不容我寫下的句子並非原創。”</p>
“【故我為月加冕，群星靜聽宣判。】”</p>
“【此前舉利劍征服黑暗，此後與孤獨相談甚歡。】”</p>
翻過幾頁，晨尹一目十行地速覽，這是一直以來的習慣。</p>
很快，他便弄清楚，這書寫的是什麽。</p>
《陳年往事》的作者大抵是位女性，筆觸纖細間帶著不厭其煩的繁雜敘述，大到城市樣貌，小到生活習俗或建築樣式，一一侃侃而談，筆觸古典而優雅，語句使用格外老派講究，這點晨尹通常隻在經書上見到。</p>
她在寫一座城，以一位修女的視角，一座經書裏曾出現過寥寥幾行間的城，起初晨尹還帶疑惑，翻過幾頁，便知曉她所寫的乃是古老聖都，巫師口中因探尋神明禁忌而淹沒於蒼白驟雨間的城市。</p>
這個發現讓他尤為驚愕。</p>
庇佑之城、諸神庭院、賜福之地、萬都之聖徒、所有仁慈之所。她如此形容。</p>
她的寫作手法是這樣的：</p>
“這裏是受天上拯救、命運之主、三降其生、三衰其亡的主神卷愛之地。”</p>
“每當我幾次提筆想寫下這句時，我總能想起年少爬上教堂塔頂，俯瞰城市一角，修道院屋簷上的厚實積雪，頭頂著冬日豔陽，我流汗了，可冷風一吹，那熱汗一下冷冷地黏在臉上，變化之快，教人始料未及。”</p>
又翻過兩頁，晨尹看見一張繪有巨大長角豎眼的簡陋插圖。</p>
下麵配文：“原諒我無法將它畫得真實，隻能用這不合禮數教養的簡陋筆觸，倘若太過形象，莎草紙便無法承載它的重量，盡管它不過是一隻不大不小的死魂卷屬（當然，在我眼裏）。”</p>
晨尹反應過來，這東西正是巫師盧西烏斯今晚打算召喚之物。</p>
而後她寫下它真名的頭一個單詞：拉奧。</p>
“拉奧...”晨尹不禁以真阿語呢喃，忽然，頭皮像被什麽輕輕地蟄了下，幾乎微不可察。</p>
他接著看下去：“它是看管魂橋的小小卷屬，大概嘛，類似獄卒或者車夫，它能指引死去的魂靈們返迴現世，可能聖都的毀滅，少不了它的功勞，這點...我也是在母親離世後知道的。”</p>
“如果靈性極高的天才，可能輕輕唿喊它真名的頭兩個字，便能得到它的迴應。隻是可能，比如我。”</p>
“讀到這裏的讀者們不妨可以嚐試下......這隻是開個玩笑，能讀到這本書的人，總不會是神秘學菜鳥吧？原諒我強寫出來的幽默感。誰都知道，冒冒失失地誦念真名，從來不會是件好事。（若真有不自量力的學徒，還請闔上本書，及早丟在記憶裏頭。）”</p>
讀到這裏，晨尹怔了怔，旋即勾了勾嘴角笑了。</p>
“我就是不自量力的菜鳥。”他自嘲道。</p>
或許自己可以試著在千柱雲海之上誦念一遍？</p>
慕然間有了想法，晨尹匆匆翻幾頁後合上書，把警告都讀上遍後，思慮片刻，那時自己明確感受到拉奧的害怕情緒，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或危及神國之事。</p>
剛好自己要迴去做一遍推演，鍾樓的燈火，足夠在誦念真名前推演一遍，誦念真名後推演一遍，這樣，就算不是萬無一失，也能說得上是小心謹慎。</p>
三四刻鍾的時間，當然不可能把所有書席卷一空，晨尹早已揀選好要順走的書。</p>
分別是：記載了招靈魔法的進階知識與各神使、天使、靈使輪值的時間的《祝聖前後》、還有記載煉金配方和服用規則的《萬神的金匠與巫婆》、描寫西部群山的學徒生活的《三色黃昏樹下的日子》，這三本不一定是這裏頭價值最高的，但卻是眼下最適合自己的。</p>
把以上的書都揀到懷裏，晨尹發覺還有餘手，掃視了一遍。</p>
書桌上擺有兩本書，一本是翻開一半的，不知道寫什麽的《陳年往事》和另一本是書名看上去是記錄靈性規則的《降靈夜》。他把兩本一並帶上。</p>
抱著五本書，晨尹直覺發了，旋即又一陣惋惜。</p>
“可惜不能全部盜走。”</p>
趁著衛兵還沒趕到學院，晨尹抱著這些書一路小跑迴家，掂著腳走進家門。</p>
黑德薇希還在睡覺，她房門虛掩，能聽見細微鼾聲，雖說是記憶投影，可除了摸不到碰不著外，作息、喜好之類的都同常人無異。</p>
晨尹把書籍堆到桌上，再度點燃燈芯草燈，推開不靠街邊的窗戶，好讓臭味既好散掉又不被人查宵禁。</p>
先看看那兩本書寫什麽的。</p>
晨尹翻開《降靈夜》。</p>
“我是一個真教徒，又是一個巫師，我不是天生是真教徒的，因我是六歲受洗，卻天生能看見靈體。”</p>
這頁大概算序言，一個好的序言往往能讓人知道作者要寫什麽，晨尹完整看完，這書大抵是作者編纂的自傳，同時描繪那彼端的靈界與天體國度，算是寓教於樂。</p>
“好吧，靈界離我有點遠。”晨尹自言自語道。</p>
對於一位學徒而言，接觸靈界之事還為時尚早。</p>
晨尹挪開《降靈夜》，翻起那本《陳年往事》。</p>
這麽多書裏拿了《陳年往事》，晨尹當然不是隨手為之，是因這書封上寫的不是亞溫語或白金文，而是真教裏常用於寫作經書的真阿文。</p>
識字的真教徒，幾乎都能熟撚運用真阿文，晨尹也不例外，加上前世語言學的天賦，通讀真阿文書籍不成問題。</p>
而真阿文是大部分真教國家的書籍內使用的普世文字，據晨尹對比觀察，這門語言是一種表意文字，高度發達且複雜，已經脫離象形的範疇，是一種屈折語。語言學裏，一般而言，古漢語、古英語、德語等被視為屈折語，其詞綴經常表達多種意思。</p>
以漢語為例：“汗”和“江”，都有“氵”偏旁，卻描述的是不同事物。</p>
即便真阿文是大部分真教國家書籍裏的常用文字，對於在真教世界廣受迫害的巫師而言，有關神秘學的書籍，使用異教異族的語言與吟誦魔法的白金文反而是最為常見的，以真阿文寫作的魔法書籍，晨尹見過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p>
真阿文讀起來，比亞溫語或看不懂的白金文讀起來順暢多了。</p>
晨尹翻開扉頁，通常會寫作者名的這頁卻一頁空白，又翻一頁，也不見名諱，大概是作者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隱去了姓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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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是漫長的驚歎。”</p>
開篇第一句便捕捉住晨尹的目光。</p>
“寫下這句時，我不得不引用精靈語的詩與其相搭，但我可憐的執拗，又不容我寫下的句子並非原創。”</p>
“【故我為月加冕，群星靜聽宣判。】”</p>
“【此前舉利劍征服黑暗，此後與孤獨相談甚歡。】”</p>
翻過幾頁，晨尹一目十行地速覽，這是一直以來的習慣。</p>
很快，他便弄清楚，這書寫的是什麽。</p>
《陳年往事》的作者大抵是位女性，筆觸纖細間帶著不厭其煩的繁雜敘述，大到城市樣貌，小到生活習俗或建築樣式，一一侃侃而談，筆觸古典而優雅，語句使用格外老派講究，這點晨尹通常隻在經書上見到。</p>
她在寫一座城，以一位修女的視角，一座經書裏曾出現過寥寥幾行間的城，起初晨尹還帶疑惑，翻過幾頁，便知曉她所寫的乃是古老聖都，巫師口中因探尋神明禁忌而淹沒於蒼白驟雨間的城市。</p>
這個發現讓他尤為驚愕。</p>
庇佑之城、諸神庭院、賜福之地、萬都之聖徒、所有仁慈之所。她如此形容。</p>
她的寫作手法是這樣的：</p>
“這裏是受天上拯救、命運之主、三降其生、三衰其亡的主神卷愛之地。”</p>
“每當我幾次提筆想寫下這句時，我總能想起年少爬上教堂塔頂，俯瞰城市一角，修道院屋簷上的厚實積雪，頭頂著冬日豔陽，我流汗了，可冷風一吹，那熱汗一下冷冷地黏在臉上，變化之快，教人始料未及。”</p>
又翻過兩頁，晨尹看見一張繪有巨大長角豎眼的簡陋插圖。</p>
下麵配文：“原諒我無法將它畫得真實，隻能用這不合禮數教養的簡陋筆觸，倘若太過形象，莎草紙便無法承載它的重量，盡管它不過是一隻不大不小的死魂卷屬（當然，在我眼裏）。”</p>
晨尹反應過來，這東西正是巫師盧西烏斯今晚打算召喚之物。</p>
而後她寫下它真名的頭一個單詞：拉奧。</p>
“拉奧...”晨尹不禁以真阿語呢喃，忽然，頭皮像被什麽輕輕地蟄了下，幾乎微不可察。</p>
他接著看下去：“它是看管魂橋的小小卷屬，大概嘛，類似獄卒或者車夫，它能指引死去的魂靈們返迴現世，可能聖都的毀滅，少不了它的功勞，這點...我也是在母親離世後知道的。”</p>
“如果靈性極高的天才，可能輕輕唿喊它真名的頭兩個字，便能得到它的迴應。隻是可能，比如我。”</p>
“讀到這裏的讀者們不妨可以嚐試下......這隻是開個玩笑，能讀到這本書的人，總不會是神秘學菜鳥吧？原諒我強寫出來的幽默感。誰都知道，冒冒失失地誦念真名，從來不會是件好事。（若真有不自量力的學徒，還請闔上本書，及早丟在記憶裏頭。）”</p>
讀到這裏，晨尹怔了怔，旋即勾了勾嘴角笑了。</p>
“我就是不自量力的菜鳥。”他自嘲道。</p>
或許自己可以試著在千柱雲海之上誦念一遍？</p>
慕然間有了想法，晨尹匆匆翻幾頁後合上書，把警告都讀上遍後，思慮片刻，那時自己明確感受到拉奧的害怕情緒，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或危及神國之事。</p>
剛好自己要迴去做一遍推演，鍾樓的燈火，足夠在誦念真名前推演一遍，誦念真名後推演一遍，這樣，就算不是萬無一失，也能說得上是小心謹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