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我怎麽做?”


    伊爾坦公爵在沉思了片刻之後,臉色凝重的詢問道。


    按照現在的狀況,似乎除了打一場決定性的海戰之外,似乎已經沒有第二種選擇了。


    可問題是,博德之門盡管是一座港口城市,但從始至終都沒有建立過專業的海軍。


    因為看一眼地圖就知道,這座城市真正的位置實際上是在衝薩河沿岸,距離海洋還有那麽一小段距離。


    所以不管是誰,想要從海上攻擊博德之門,都必須從相對比較狹窄的河道口進來。


    而“劍灣”之所以被稱之為這個名字,究其根源在於這一片海域的沿岸基本都是數百米乃至上千米高的陡峭懸崖跟光禿禿的山峰,遠遠看上去就如同利劍一樣。


    這也就意味著,隻要在河道口地勢高的地方架設一些投石器、弩炮、床弩之類的東西,就能夠輕鬆將來犯之敵的艦隊摧毀在狹窄的河道裏。


    既然有了固若金湯的防禦,那麽自然也就沒有必要白花那麽多錢去建立一支專業的海軍。


    畢竟打造堅固戰艦的花費和日常維護,可不是區區商船所能比的。


    更何況,光是建造商船在周圍大量附近砍伐樹木,就已經引起了鬥篷森林裏暗影德魯伊的強烈不滿。


    這可是一個把森林看得比人命更重要的極端教派,很多在森林附近狩獵動物的貴族和商人就曾經遭到過他們的追殺。


    要是再砍伐更稀有珍貴的古老樹木建造軍艦,暗影德魯伊怕不是要原地爆炸,直接召喚大量的動物發動無差別襲擊。


    所以博德之門不具備像安姆一樣,有組建一支強大海軍的強烈需求跟必要條件。


    如果真要打一場大規模的海戰,就意味著要征用至少二十艘以上的大型商船。


    至於士兵,自然是讓最精銳的焰拳傭兵頂上去。


    反正在伊爾坦公爵看來,海戰跟陸戰並沒有什麽區別,都是在靠近之前使用弓弩、投石器和弩炮進行遠程攻擊。


    接舷之後自然就是看雙方士兵裝備、紀律性、訓練程度、意誌力和職業等級。


    在這方麵,焰拳傭兵算得上整個費倫大陸西海岸首屈一指,即便是深水城也無法與之相媲美。


    銀盾公爵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用十分堅定的語氣說道:“開戰吧!事到如今,對方擺明了要故意限製和封鎖博德之門最重要的海上貿易。如果再不放手一搏,我們的財富和貿易隻會變得越來越少,最終徹底失去反抗能力。”


    “你確定?要知道強征商船的代價可不小。以你現在的處境,一旦引發商人們的集體反彈,下台幾乎是必然的事情。就算是我插手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伱。”伊爾坦公爵語氣嚴肅的發出警告。


    “你覺得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銀盾公爵苦笑著反問道。


    “說的也是。走到今天這一步,你和我都早就已經沒有了退路。知道嗎?根據深水城某位蒙麵法師領主的說法,這次耐蘭瑟爾群島海盜們的動作,極有可能是因為我們之前宣布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的信仰為非法,並且還驅逐了她的牧師跟選民。”


    伊爾坦公爵沒有任何隱瞞,直截了當把剛剛從使者那裏聽到的內容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因為他明白,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跟對方都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情,無論誰都別指望能好過。


    畢竟當初可是他們倆一起提議,要將塔洛娜教會的勢力徹底從博德之門驅逐出去,防止再次被安姆用同樣的方式恐嚇。


    如果市民、商人和各大商會得知一切危機的源頭是由於這件實情引發的……


    就算伊爾坦公爵是焰拳傭兵名義上的最高指揮官,掌握著博德之門幾乎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軍隊,也不敢保證自己能扛得住民眾那鋪天蓋地的怒火。


    畢竟焰拳傭兵的服從性再怎麽好也是活生生的人。


    他們也有家人和朋友,需要日常外出買東西,去經常光顧的酒館喝上一杯,讓自己身心從平日裏緊張的訓練跟任務中得到放鬆。


    一旦這些士兵發現自己的長官不再受到尊敬,反倒是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很難保證其依舊能像現在這樣忠誠。


    保不齊就會有幾個想不開的軍官,帶著手下士兵宣布“棄暗投明”,然後發動個下克上的軍事政變。


    “什麽?你的意思是……耐蘭瑟爾群島海盜的行為,其實是那個叫做索斯的選民向我們發起的報複?”銀盾公爵震驚的長大了嘴巴。


    他做夢都不敢相信,對方竟然僅僅因為一次被拒絕入城,就真的發起了針對整個博德之門的海上封鎖與貿易製裁。


    伊爾坦公爵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雖然我也不太清楚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這是目前唯一能夠說得通的理由跟動機。不然的話,我們跟那些海盜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們為什麽單單隻針對從博德之門出航和進入博德之門的商船征收三倍保護費?這從邏輯和情理上都說不通。”


    “該死!照你這麽說,我們當初驅逐塔洛娜的教會和牧師其實是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銀盾公爵臉色突然變得異常難看。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那個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我們招惹了一個難纏且危險的敵人。”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伊爾坦公爵的語氣中充滿了強烈的不安。


    因為身為博德之門等級最高、實力最強的戰士,他比別人更清楚高階施法者,尤其是擁有大量神賜能力的選民,有多麽的可怕。


    更何況左思還是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的選民。


    別看這位神明隻是個弱等神力,可對於城市和軍隊所能造成的威脅跟破壞,遠比許多強大神力都還要恐怖。


    再加上博德之門也沒有什麽像樣的施法者組織,各個神殿、教會對於公爵們的態度也是愛答不理,所以真要出了什麽事情基本隻能自求多福。


    “那這場海戰還能打嗎?”銀盾公爵明顯心虛了。


    正如許多貴族享受慣了權勢帶來的優越感後,突然之間遇到不把他們放在眼裏的冒險者時,往往會被對方兇狠的眼神和惡劣態度嚇得魂不附體,突然意識到自己所謂的權勢在真正的力量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此時此刻,他也發現自己之前玩弄的那些權術、詭計、手段,現在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場。


    事情發展到最後,終究還是要靠戰爭跟武力來解決。


    “當然要打!隻有打贏了,你和我才有坐下來談判和討價還價的資格。不然的話,對方連這點機會都不會給我們。”伊爾坦公爵斬釘截鐵的說道。


    相比起銀盾公爵,作為博德之門最高軍事長官的他,更清楚軍隊和武力的重要性。


    “該死!我討厭這種被逼近角落唯有拚死一搏才能贏得生機的感覺。好吧!就按照你說的,我們先跟那些耐蘭瑟爾群島的海盜打一仗。”


    銀盾公爵咬牙切齒的論起拳頭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看到盟友終於下定決心背水一戰,伊爾坦公爵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直截了當的叮囑道:“記住!多征收幾艘船體跟甲板寬大的船。隻有這樣的船,才能最大限度發揮焰拳傭兵的戰鬥力。一旦成功接舷,我們的精銳能把那些烏合之眾打出屎來。”


    銀盾公爵不加思索的用力點了點頭:“你放心!我這次豁出去了!就算把整個博德之門從事海洋貿易的商人和商會都得罪光,也會為你征收到足夠的大船。”


    說完這句話,他頭也不迴的離開焰拳傭兵總部城堡,直奔位於港口區屬於自己的地盤。


    還不到兩個小時的功夫,雷厲風行的銀盾公爵便將城內所有載重量達到一定程度商船的船主召集到一起,當眾宣布了征用在座所有人船隻用於發動一場海戰的消息。


    毫無疑問!


    像這種侵犯到了所有商人核心利益的舉動,不出意外立馬招致鋪天蓋地的反對跟抗議。


    要知道船對於他們這些海商而言就像是命根子。


    如果在激烈的海戰中沉沒或者被俘,那麽就算事後得到博德之門官方的賠償,也會因為從給造船廠下訂單到完工的時間太長,從而導致大量的貿易份額被同行擠占。


    要是換成平時,以銀盾公爵比較軟弱的性格說不定就會選擇妥協。


    可這一次,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所以完全無視商人和商會的激烈反對,直接選擇強製征收。


    大概不到一個小時的功夫,焰拳傭兵就接管了這些停靠在泊位跟河道邊上的船隻。


    而那些暫時失去了船隻所有權的船主們,則清一色帶著仆人和護衛站在岸邊破口大罵,幾乎把銀盾公爵和伊爾坦公爵祖宗八輩以及家裏所有的女性親屬問候了個遍,壓根沒有半點平日裏的禮儀跟風度。


    可後者似乎也自知理虧,對於這種咒罵選擇了視而不見。


    但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前腳才準備給博德之門附近海域遊弋的那些耐蘭瑟爾群島艦隊一個突然襲擊,後腳就有商人在憤怒之下選擇了派人趁著夜色掩護,偷偷給海盜船長們通風報信。


    因為隻有這樣,商人們才有可能在博德之門戰敗之後拿迴自己被征用的船。


    當然,要是被擊沉那就自認倒黴吧。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相應的情報就被擺在了瓦內薩的桌子上。


    巫妖拿起來大概掃了兩眼,頓時忍不住發出了一陣狂笑:“哈哈哈哈!那幾個愚蠢的公爵終於按耐不住想要反擊了。很好!非常好!立刻去給位於博德之門附近的艦隊下達命令,讓他們做好迎戰準備。稍後我會親自率領所有法師、術士直接傳送過去。”


    “如您所願,主人。”


    埃裏克單手撫胸深深的鞠了一躬,臉上浮現出冷酷殘忍的笑容。


    盡管這場海戰還沒有開始,但他現在就已經提前知道了結果。


    從始至終,博德之門一方就沒有哪怕一丁點的勝算。


    原因很簡單!


    眼下在耐蘭瑟爾群島上,一共有超過三十多名能夠施展三環魔法的法師和術士。


    這也就意味著,當開戰後他們全部都會飛在天上,居高臨下對敵人移動緩慢的船隻進行大範圍輪番轟炸。


    除非有同等的魔法力量反製,不然的話無論焰拳傭兵再怎麽精銳,也不過是漂浮在海麵上的活靶子而已。


    送走了埃裏克,瓦內薩立馬起身施展高等傳送術來到位於阿斯卡特拉的法師塔,並且向左思報告了這一令人興奮的“好消息”。


    後者聽到馬上一臉驚愕的問:“真的?伊爾坦和安塔·銀盾這兩個家夥是瘋了嗎?是什麽給了他們勇氣敢在海上跟我們一決勝負?就算不懂魔法,起碼也應該知道在海上不管是什麽船,隻要挨上一發火球術分分鍾就會完蛋吧。”


    “嘿嘿!我想他們應該是被逼急了。尤其是前不久,銀盾家族幾艘滿載貴重貨物的船沒有繳納保護費,被我們逮了個正著,全部都被扣押下來。如果再沒點反應,他也就沒有資格和威望繼續當博德之門負責海上貿易的公爵了。”瓦內薩幸災樂禍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既然是這樣,那就徹底掐滅他們最後希望吧。”左思漫不經心的吩咐道。


    “要趁機幹掉伊爾坦嗎?根據我目前得到的信息,他應該會跟隨艦隊一起出擊。”瓦內薩略顯興奮的試探道。


    因為他知道,伊爾坦公爵是一名真正跨過傳奇門檻的戰士。


    如果能將其殺死並把屍體帶迴來,那麽就能通過死靈係魔法製作出一個強大的死亡騎士。


    沒有任何一名死靈法師能抵擋這樣的誘惑。


    畢竟傳奇戰士在費倫可不多見,至少不像傳奇法師的數量那麽多。


    原因很簡單!


    法師可以通過各種方式延長壽命,甚至是讓自己變成永生不死的巫妖。


    可戰士卻沒有這樣的能力。


    隨著年齡一點一點的變大,他們的身體機能也會快速下降,最終變成一個連走路都需要拄拐杖的老人。


    一些戰士甚至為了保持身體的機能永不衰老,會選擇在施法者的幫助下進入星界,並永遠在那裏定居,哪怕要整天忍受吉斯洋基人強盜的騷擾和圍攻。


    隻有在沒有任何時間流動的星界,他們才能不斷開發和探索身體的奧秘、磨練自身戰鬥技巧,直至超越生理乃至物種的極限,達到超凡入聖的地步。


    否則要是在時間正常流動的物質世界,很多戰士還沒等跨過傳奇門檻,肉體恐怕就已經先開始衰老了。


    左思本人非常擅長死靈係魔法,所以一眼就看穿了巫妖的想法,笑著搖了搖頭:“不,不行。伊爾坦現在還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我們的手上。


    否則不管是深水城、無冬城,還是北地領主聯盟的其他城邦,都會對耐蘭瑟爾群島的新勢力產生警惕。


    殺死某個政治勢力的領導人是一件很犯忌諱的事情,我們不能開這個頭。


    更何況留著他,日後還有別的用處。”


    “那按照您的意思……”


    “先俘虜他,然後讓博德之門和他背後的家族掏錢贖人。


    另外,通過簽署協議確保博德之門以後不能建造或擁有哪怕一艘戰艦。


    並且還要從財政稅收中拿出十分之一,作為耐蘭瑟爾群島保護博德之門海上安全的傭金。


    並且允許我們的艦隊在博德之門駐紮、停靠、補給,同時把入海口附近那幾座戰略位置非常重要的島嶼割讓出來修築要塞。


    總之,這場海戰結束後,要讓所有人都清醒地認識到耐蘭瑟爾群島的新勢力,已經是從劍灣南部到寶劍海名副其實的霸主。


    不管是誰,隻要膽敢挑釁就必將遭到最嚴厲的打擊。”


    左思把自己想到針對博德之門的手段一股腦全部說了出來。


    沒有海軍就意味著要受製於人,沒辦法保護自己的海上貿易通道,久而久之便隻能依附於耐蘭瑟爾群島艦隊的庇護下度日。


    尤其是從事海洋貿易的商人,將會不可避免全麵倒向耐蘭瑟爾群島,從而形成博德之門商人團體的撕裂。


    未來這座城市將會形成兩大商人集團跟政治勢力。


    一個就是徹底投靠耐蘭瑟爾群島的海商,另外一個則是本地的陸商。


    雙方會因為利益不同而一直不停的相互扯後腿。


    這樣一來,博德之門這個劍灣最有潛力的港口城市,就永遠也無法對耐蘭瑟爾群島構成威脅。


    瓦內薩無疑是個聰明人,對於海權有著獨到且深刻的理解,一下子就明白了左思想要表達的意思,立刻笑著迴應道:“請您放心,我會把博德之門慢慢變成一個在組織控製下的貿易節點。”


    左思滿意的點了點頭:“你看著辦就好。另外,盡量控製一下戰鬥的傷亡情況,不要讓焰拳傭兵死傷太過慘重。畢竟這支費倫大陸西海岸最精銳的軍隊之一,以後可能會需要用得上他們。”


    “知道。我會讓學徒和那些接受組織雇傭的法師、術士們下手輕一點,盡量少用殺傷性法術,改成定身、控製和魅惑。最好是通過威懾迫使對方主動投降。”


    說完這番話,瓦內薩迅速通過高塔內才建好不久的傳送門之間重新返迴耐蘭瑟爾群島,一邊把本地的法師術士召集起來,一邊向組織裏其他成員發出邀請。


    大概兩三個小時之後,包括傑弗裏在內的另外四名巫妖響應了邀請,帶著自己手下的學徒和私人武裝加入了這場“狂歡”。


    由於是奧法秘術會成立以來的第一次集體行動,所以巫妖們都覺得很新鮮。


    一名才完成轉化不久的新成員,更是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問:“對付區區博德之門一支臨時拚湊起來的艦隊,真的有必要高這麽大陣仗嗎?我們在座的任何一個,隻要帶上一根火球魔杖,應該就能輕而易舉的將其殲滅吧?”


    “不,你不懂,這不是陣仗的問題。


    而是要向整個費倫大陸西海岸所有的港口城市展示力量。


    讓他們明白與我們為敵意味著怎樣嚴重的後果,並且屈從於我們製定的海上規則。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為組織的首領——索斯閣下,狠狠報複博德之門那些愚蠢狂妄的公爵。”


    傑弗裏意味深長的迴應道。


    “要公開身份?”


    新生的巫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


    由於身體才剛剛死去不久,而且還加持了大量死靈係魔法防腐,因此他飄逸的長胡子保存的相當完好。


    瓦內薩立馬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我們組織的宗旨是保持低調。


    所以一切隻能以耐蘭瑟爾群島的名義進行。


    也就是說,埃裏克才是名義上的最高領袖,我們隻不過是他雇傭來的法師。


    另外,我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用來屏蔽魔法偵測和遮擋臉部的麵具,一會兒行動的時候統一都佩戴上。”


    說罷,瓦內薩將事先製作好的魔法麵具挨個分發給核心成員。


    不光是他們,連那些巫妖的學徒們也都有份。


    由於破解了“瘋法師”加持在青足龍蛇身上的秘法印記,並且還以此為基礎對一二環魔法進行了大量研究,所以像這種低級的魔法道具的製作成本已經低到令人發指的程度。


    雖然還沒有辦法跟左思的創造者能力相媲美,但壓縮到兩三百金幣還是沒問題的。


    “很不錯的小玩意。”


    巫妖拿在手裏看了看,很快便戴在自己臉上,然後再用兜帽遮住。


    等所有人都佩戴好麵具後,瓦內薩便啟動了搭建好的傳送門,開始讓那些等候在外麵多時的學徒過去,自己則跟其他核心成員殿後。


    沒過一會兒功夫,數十名法師術士便直接從耐蘭瑟爾群島轉移到了漂浮在大海上的戰艦內。


    整個過程悄無聲息,根本沒有被任何人察覺到。


    與他們一起轉移的,還有埃裏克這個名義上的艦隊司令。


    後者僅用不到五分鍾的時間就接管了旗艦,並開始有條不紊的下達命令,讓聚集在這裏超過四十艘經過改裝的戰艦排列成迎擊陣型。


    大概兩小時四十分鍾左右,當天色開始漸漸暗下來的時候,瞭望手突然報告在衝薩河入海口觀察到博德之門由商船構成的艦隊,正在朝自己這邊駛過來。


    “要直接把他們堵死在河道口嗎?”埃裏克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詢問道。


    瓦內薩輕輕搖了搖頭:“沒有這個必要,放他們出來好了。不然的話要是沉船阻塞了河道,會對我們的後續計劃產生影響。”


    “明白了。”


    埃裏克瞬間意識到自己效忠的主人在打什麽主意,迅速通過旗艦給整個艦隊下達命令。


    就這樣,由伊爾坦公爵和銀盾公爵所率領的船隻,平安無事離開衝薩河進入到寬廣的海灣內。


    由於全部都是大型商船的關係,這些船隻看起來一個個“肚子”都圓滾滾的,都是為了能夠裝更多貨物而設計的橢圓形。


    哪怕掛滿了帆,速度也依舊不緊不慢。


    大量精銳焰拳傭兵已然穿戴好盔甲站在甲板上,像在陸地一樣排列成緊密的方陣,打算在接舷瞬間直接給予敵人毀滅性打擊。


    盡管他們並不是專業的海軍,可對於船隻卻非常熟悉,並沒有出現大範圍的暈船或是其他症狀。


    因為雙方艦隊都發現了彼此的關係,所以立刻圍繞著四五座位於出海口附近的島嶼開始周旋,並尋找發動攻擊的時機。


    很快,埃裏克就憑借豐富的海戰經驗故意賣了個破綻給對方。


    他將三艘裝滿亡靈的船拋在後邊,刻意營造出一種指揮不當出現船隻脫節的狀況。


    伊爾坦公爵雖然打陸戰經驗豐富,可在海戰方麵基本就是個新手,毫不猶豫選擇讓自己率領的這部分艦隊壓上去,想要先吃掉這些船上的敵人,削弱對手在數量方麵的優勢。


    由於天色此刻已經黑到能見度變得極低,他根本沒發現到敵艦上那些晃動的黑影,其實是一群渾身上下泛著腐爛與死亡氣息的骷髏跟僵屍。


    另外一邊負責策應和支援的銀盾公爵顯然察覺到情況不對勁,可是卻已經沒辦法提醒自己的盟友,隻能也跟著從左側進行包抄。


    事實上,博德之門方麵之所以選擇在傍晚出擊,就是想要在摸黑的情況下,充分發揮自己對於這片水域更加了解的優勢。


    尤其是靠近幾座島嶼附近的暗礁群。


    一旦有船撞上去,分分鍾就會在艙底破開一個大洞,然後緩慢下沉。


    畢竟在陷入混戰的時候,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到腳下的水底裏隱藏了什麽東西。


    到時候隻需要犧牲一兩艘船作為誘餌,就能把敵人的艦隊引向遍布暗礁的水域,從而贏得這場海戰的勝利。


    不得不說,想法是豐滿的,但現實是殘酷的。


    還沒等銀盾公爵成功將對方引到暗礁附近,伊爾坦公爵就先中了敵人的誘餌。


    隻見最先靠上去的兩艘船才剛剛接舷,立刻便遭到成群結隊亡靈的圍攻。


    盡管憑借著嚴格的紀律,焰拳傭兵們最開始維持住了陣型。


    可當食人魔和牛頭人僵屍發起衝鋒的刹那,負責定在前排手持大盾的長矛手終於崩潰了。


    因為在船上,他們根本沒有調整陣型和騰挪閃避得的空間。


    再加上僵屍這種生物完全不畏懼疼痛,也不在乎身上被戳了多少個窟窿,直接憑借自身強大的蠻力往前衝,把所過之處的陣型攪的一塌糊塗。


    後邊那些僵屍和骷髏則緊隨其後,憑借不死尉官的指揮,揮舞手中能夠射出閃電的長矛,一個照麵就電死了一片人。


    整整一船超過六十名焰拳傭兵,就這樣在不到幾秒鍾時間裏死傷過半,剩下的也紛紛士氣崩潰,掉頭從船上跳了下去。


    一些人甚至沒來得及脫掉身上十幾公斤重的盔甲,結果剛下水就直接沉入海底被活生生的淹死了。


    “該死!這些亡靈生物是怎麽怎麽迴事?”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伊爾坦公爵終於看清楚了交戰船隻上那密密麻麻的亡靈生物,臉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


    但凡不是傻瓜都能意識到,這絕對是一個誘餌兼陷阱。


    就在旁邊一名焰拳軍官想要開口說點什麽的時候,突然看到頭頂出現了數不清的紅色光團。


    下一秒……


    轟!!!!!


    一個火球徑直從一百多米高的地方飛下來,在桅杆中間位置當場爆炸。


    那刺眼絢爛的火光,幾乎在一刹那就吞噬了帆布,並且讓整個木頭桅杆變成一個巨大無比的火炬熊熊燃燒。


    甲板上的士兵更是慌亂成一團。


    有的人拎著水桶想要打海水來滅火,有的人則輪起斧頭用力想要把燃燒的桅杆砍斷扔進海裏,防止火勢蔓延到其他地方。


    可以遺憾的是,就在他們剛剛忙碌起來的時候,一大片油漬瞬間鋪滿甲板。


    幾個站在船舷旁邊拉水桶的士兵,腳下一滑差點掉下去。


    幸好!


    隨後而至粘稠蛛網將其固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法師!是法師!我們頭頂上有好多法師!”


    這會兒不少仰麵朝天倒在地上的人看清楚了紅色光團的真滿目,那是一群正在手搓火球術的奧術施法者。


    隻要他們願意,隨時都可以把一顆顆威力驚人的火球扔下來,將博德之門的艦隊送進海底。


    恐懼!


    絕望!


    一時之間,哪怕是意誌最堅定的士兵看到這一幕,都意識到這場海戰已經可以不用打了。


    因為在這麽多奧術施法者的麵前,就算有再多的船和士兵又有什麽意義?


    難道他們還能飛起來不成?


    “不可能!那些該死的海盜是從哪找來了這麽多的法師和術士?”


    伊爾坦公爵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像瘋了一樣的厲聲咆哮。


    他或許可以接受經曆一場血戰後的失敗,但絕對接受不了像眼前這種才剛開始就被對手直接碾壓的情況。


    畢竟在跟安姆打仗的時候,蒙麵法師一共也才派遣了十幾個人作為支援。


    可現在屹立於半空之中的施法者數量,赫然已經超過了五十人。


    那一顆顆處於隨時發射狀態的明亮火球,就像是懸在頭頂的達摩克裏斯之劍,既是一種威懾、也是一種警告。


    伊爾坦公爵明白,對方之所以沒有痛下殺手就是在等待自己主動投降。


    否則再有哪怕一丁點的異動,今天帶出來的這些焰拳傭兵精銳就會全軍覆沒。


    至於他自己花錢雇來作為殺手鐧的兩名法師,眼下已經被這場麵嚇得瑟瑟發抖,根本不敢有任何動作。


    要不是還沒掌握五環【傳送術】,估計早就第一時間跑掉了。


    事實上,另外一邊的銀盾公爵所率領的幾艘船已經十分識趣的降帆、拋錨,然後在桅杆頂端懸掛上白旗,表示自己已經停止一切抵抗。


    有了他的帶頭,博德之門艦隊的其他船隻也很快學得有模有樣。


    焰拳傭兵再怎麽有紀律、服從性強,但也仍然沒有脫離拿錢辦事的“傭兵”範疇。


    所以當意識到反抗隻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後,不約而同都選擇了放下武器老老實實投降。


    眼見一艘又一艘船降帆、拋錨、掛上充滿恥辱性的白色旗幟,伊爾坦公爵死死攥著拳頭,用牙齒縫裏擠出了三個字:“投降吧……”


    瞬間!


    上一秒還神經緊張的軍官,下一秒就鬆了一口氣,二話不說命令一名士兵脫掉盔甲下麵的白襯衫,係在一根木棍上用力揮舞。


    隨著伊爾坦公爵的旗艦也宣布投降,這場鬧劇般的海戰終於落下帷幕。


    除了最先跟亡靈戰艦接舷那兩艘船上的倒黴蛋,其餘基本都毫發無傷。


    尤其是伊爾坦公爵這名強悍的傳奇戰士,甚至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身份就從最高指揮官淪為階下囚。


    哪怕他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可以隻身一人屠光一艘船上所有的海盜。


    但是很可惜,考慮到盟友和其他焰拳傭兵都被俘虜關押在其他船上,這個男人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他就被帶到了一個全封閉的船艙內。


    跟他一起被帶到的,還有同為俘虜的安塔·銀盾。


    兩人沒有說話,僅僅隻是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便不約而同的歎了口氣。


    作為博德之門最富有權勢的人,他們非常清楚自己從一開始就被算計了。


    這根本不是情報中提到的耐蘭瑟爾群島海盜,而是另外一股不為人知的強大勢力。


    因為就憑耐蘭瑟爾群島那群海盜,根本不可能、也沒有人脈和財力雇傭到那麽多法師為自己效力。


    可惜的是現在知道已經太晚了。


    正當他們想要開口說點什麽的時候,身後緊閉的大門突然被推開。


    緊跟著瓦內薩從外麵走了進來。


    由於戴著魔法麵具跟兜帽的關係,所以伊爾坦和銀盾都無法辨認眼前出現的人究竟是誰。


    巫妖饒有興致打量著對方,足足過了一分鍾才用充滿鄙夷的語氣嘲諷道:“有時候我真想要撬開你們倆的腦子,看看裏邊究竟是不是裝滿了糞便之類的東西。不然的話,你們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做出極度愚蠢且狂妄的舉動?”


    “你究竟是誰?為什麽要針對博德之門?那個塔洛娜的選民給了你們什麽好處?”


    有點惱羞成怒的伊爾坦咬牙切齒發出質問。


    “哼!你這個白癡到現在還沒搞清楚這一切究竟為什麽會發生,不是嗎?


    而且我必須稍微糾正一下,索斯閣下從未針對過博德之門,他針對的隻是你們這些狂妄、自大且愚蠢的公爵。


    另外,我們也不是你想象中那樣接受了雇傭。


    其實無論是耐蘭瑟爾群島的海盜也好,還是包括我在內的施法者也罷,全部都聽命於索斯閣下。


    從一開始,他就是我們無可置疑的領導者。


    所以你可以理解為我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為了報複你們對索斯閣下的羞辱。”


    瓦內薩沒有任何掩飾,直截了當揭開了謎底。


    因為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欣賞對方的反應,以及可能出現的震驚、憤怒、悔恨等一係列的負麵情緒。


    事實正如巫妖預料的那樣,當安塔·銀盾和伊爾坦得知真相後,整個人都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他們完全無法想象,左思究竟是如何做到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招募到這麽多法師,並且還把耐蘭瑟爾群島混亂無比的海盜整合到一起,變成一股受到自己支配的海上力量。


    更令兩人難以置信的是,這麽大的動作竟然隻是為了報複當初在城門口遭受的羞辱?


    太瘋狂了!


    瘋狂到安塔·銀盾和伊爾坦覺得自己身處噩夢之中,想要快點清醒過來。


    足足過了好幾分鍾,心智相對堅定的後者最先迴過神來,抬起頭試探道:“你們的最終目的是什麽?占領博德之門嗎?還是要洗劫它?”


    瓦內薩笑著迴答道:“不,都不是。


    接下來我將要向博德之門的民眾展示,他們選出的公爵有一個算一個究竟都是些什麽貨色。


    別急,等攻下聳立在河道兩邊的軍營和要塞後,我就會讓艦隊開進河道,讓你們在自己統治的民眾麵前出出洋相。


    哦,差點忘了說。


    關於剛才的談話,你們不要指望能記下來,然後迴頭去告訴深水城或是北地領主聯盟。


    因外馬上就會有人來清洗和編織你們大腦中的記憶。”


    話音剛落!


    一股強大的心靈異能突然從巫妖的身後傳出,直接控製了安塔·銀盾和伊爾坦,並且以極快速度重新編織了他們腦海中的記憶,甚至還添加了一些東西。


    看著兩人眼神中透露出來的呆滯,瓦內薩立刻笑著轉過身對保持人類形態的維爾梅斯說道:“感謝您的幫忙,女士。”


    “不用客氣,反正也不是我幹的。”


    維爾梅斯一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


    隨著奇物吃掉的腦子越來越多,她能感覺到這家夥的心靈異能正在變得越來越恐怖。


    尤其是一下子就控製住擁有強大魔法和心靈抗性的傳奇戰士伊爾坦,即便是真正的奪心魔也不可能輕易做到。


    當然,這也可能跟在左思決定養殖地精之後,奇物有了足夠的食物來源有關係。


    它每天都會吃掉至少十個地精的腦子,然後將屍體扔進深坑中喂掘地蟲。


    瓦內薩顯然知道眼前這條紅龍和腦子裏共生的奇物。


    不過後者似乎並不喜歡跟主人和宿主之外的第三者進行交流。


    所以他也隻能跟維爾梅斯進行溝通,從而來讓奇物使用心靈異能修改安塔·銀盾和伊爾坦的記憶。


    很快,在另外幾名巫妖的聯手攻擊下,博德之門建立在衝薩河入海口高處的堡壘和軍營,在不到十分鍾之內就被摧枯拉朽的徹底夷為平地。


    等所有弩炮、投石器和床弩全部燒毀後,埃裏克下令艦隊降半帆,順著河道緩緩朝城市的港口駛去。


    當艦隊出現在附近民眾的視線範圍,整個博德之門瞬間陷入了空前的恐慌與混亂。


    大量居住在港口區的居民,連一秒鍾都不敢停留,立馬從家裏衝出來往焰拳總部城堡的所在地跑去,試圖讓這些可靠的士兵來保護自己。


    但遺憾的是,當他們靠近才發現,大部分焰拳傭兵已經被伊爾坦公爵帶走,隻剩下不到一百人負責留守。


    同樣的,另外兩名公爵在得知己方戰敗,差不多八成焰拳傭兵被俘的消息,立馬發布緊急命令,招募城內的青壯年男性並分發武器,做好在城內進行節節抵抗的準備。


    可沒過多久,市民們就發現這群來自耐蘭瑟爾群島的家夥並沒有上岸的打算。


    甚至連港口區的倉庫都沒有洗劫。


    僅僅隻是把被俘虜的銀盾公爵和伊爾坦公爵扔到岸上,讓他們當眾說出了這些年來不為人知的政治黑幕,以及如何通過各種方法侵吞城市財政收入,使其變成自己家族的財富。


    總之,在博德之門這種商人統治的地方,凡是能爬到高位就沒有一個屁股是幹淨的。


    再加上最後強征商船的舉動激怒了商人群體,所以很快就引發了軒然大波。


    今晚,博德之門注定將迎來一個不眠之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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