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距離艾薩拉海岸線不遠處的一座小島上。


    庫爾提拉斯的艦隊統帥戴琳正在與一眾船長、軍官、水手們聚集於此。


    在靠近海灘的空地上可以看到密密麻麻點燃的篝火,以及圍坐在篝火前吃東西、喝酒、聊天的人們,時不時還會傳出粗魯的咒罵與大笑。


    很顯然,沿著海岸線巡視了一天的他們正在這裏休息過夜。


    雖然船艙裏的吊床也不是不能睡,可那種昏暗、壓抑、充滿各種難以用語言形容味道的空間,顯然遠不如在空曠的陸地上宿營來的舒服。


    更何況長時間在海上航行吃那些醃製的東西身體肯定是受不了的。


    這種時候上岸弄點新鮮的肉、蔬菜和水果改善一下夥食就顯得尤為重要。


    所以戴琳每天晚上都會將艦隊停靠在島嶼的海灣附近,讓手下們輪流上岸進行放鬆和休息,以便緩解長年枯燥海上生活對精神和心理造成的影響。


    當然,他之所以敢這麽幹,最重要的還是獸人壓根沒有什麽像樣的海上與空中力量。


    那些澡盆一樣的劣質漁船,還有從地精手上雇傭來的飛艇,現在全部都已經沉入海底成為魚兒的樂園。


    整個艾薩拉海岸線已然完全掌握在庫爾提拉斯海軍艦隊的手中。


    除非敵人能長出翅膀飛過來,否則寬廣的大海就是最好的屏障。


    此時此刻,這位聯盟最傳奇的艦隊指揮官正坐在巨大的篝火堆旁邊,一邊啃著手下用火槍打到的烤海鳥,一邊喝著自己最愛的烈酒,眼神中充滿了複仇的快意。


    自從長子死在龍喉氏族獸人的手中,他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能夠感覺到自己還是個活人,而不是一具麻木的行屍走肉。


    尤其是看到那些野蠻嗜血的綠皮怪物目睹了親人和孩子的死亡後,像瘋了一樣站在海邊衝著他們永遠也夠不到的戰艦無能狂怒,然後被艦炮一個一個的炸成漫天碎肉,讓戴琳第一次認識到原來獸人也是有感情的,也會產生痛苦和絕望之類的強烈負麵情緒。


    這種發現無疑令他倍感興奮與狂喜。


    畢竟複仇行為本身就是一種非理性的單純發泄。


    在這個過程中被報複的一方表現的越痛苦、越絕望,複仇者才會從中獲得滿足感,進而在內心之中認為公平和正義得到了伸張。


    假如對方直接選擇躺平沒有一丁點反應,那複仇者的心理非但不會得到滿足,反而可能會覺得索然無味變得空虛,甚至是半途放棄報複。


    總之,獸人的反應進一步的刺激了戴琳。


    眼下這個聯盟海軍的傳奇統帥胃口大開,剛剛啃完了一整隻烤海鳥,隨手將骨頭扔到篝火堆裏。


    盡管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臉上和額頭上遍布著歲月所賦予的滄桑,甚至還有相當多的白發,但眼神依舊銳利的如同魚鷹一樣銳利。


    身體結實的肌肉和粗大的關節證明其仍舊是一位令人望而生畏的強大戰士。


    其中懸掛在腰間的一柄魔法彎刀和兩把由侏儒工程師量身定製的大威力左輪手槍,使其不僅能夠近身肉搏,還能進行遠程攻擊。


    尤其是海戰中的傳統項目——跳幫奪船,類似這種短槍往往可以發揮巨大的作用。


    接舷後一輪齊射就能讓甲板上聚集起來的敵人死傷超過四分之一乃至更多。


    這一點從整個庫爾提拉斯艦隊的水手和士兵基本每個人都佩戴著至少一把短槍就能看得出來。


    就這還是因為可以多次發射的左輪手槍普及後的結果。


    在此之前,很多人為了能夠在跳幫作戰中贏得優勢,甚至會選擇裝備超過四把以上的燧發手槍,以便隨時可以拔出來給近在咫尺的對手來上一發。


    填飽肚子之後,戴琳舉起酒瓶咕咚咕咚將所剩不多的酒全部灌了下去,然後笑著問身邊的副官:“我的朋友,你覺得那些獸人在失去所有漁船之後,光靠狩獵、養殖和采集得到的食物能夠撐多久?”


    後者低著頭思索了片刻,很快迴答道:“我認為最多不超過一個月。


    因為當初他們從東部大陸搶劫聯盟的船隻跨越無盡之海抵達卡利姆多,原本就沒有多少食物儲備。


    估計上岸之後都是一路靠著狩獵與搶劫來獲取補給。


    這也就意味著在定居下來之前,獸人其實一直都處在隨時會斷糧的狀態下。


    盡管他們後來在艾薩拉定居,利用這裏豐富的獵場和漁業資源獲取到充足的食物,可時間卻並不長。


    在海岸線被封鎖之後能堅持一個月已經算是相當不容易了。


    畢竟跟捕魚相比,狩獵能獲得的食物實在是太有限。


    至於養殖的產出,那需要有足夠的時間沉澱才能保持穩定。


    而獸人壓根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也就是說,最多一個月之後,我們就能欣賞到這群畜生自相殘殺了,對嗎?”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戴琳隨手將空酒瓶砸到遠處的礁石上,發出一陣玻璃碎裂的嘩啦聲。


    “是的,大人。屆時我們就能為您的兒子,還有那些慘死在獸人手下的無辜平民完成神聖的複仇,讓這群該死的混蛋從我們的世界永遠消失。”


    副官用斬釘截鐵的語氣給出了肯定答複。


    很顯然,庫爾提拉斯的艦隊之所以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選擇登陸,並不是他們畏懼與獸人正麵交戰,而是在等待敵人因為食物匱乏而爆發大規模內亂。


    等到那個時候,才是他們上岸去把所有獸人趕盡殺絕的最佳時機。


    作為一名參加了兩次獸人戰爭的領袖,戴琳深知這些來自德拉諾世界的狂暴怪物在正麵戰場上有多麽的可怕,所以絕對不會輕易拿這支戰鬥經驗豐富的海軍官兵去冒險。


    因為風帆戰艦時代的海軍是同時代所有兵種中技術含量最高、需要訓練和培養時間最長、花費同樣也是最貴的,沒有之一。


    庫爾提拉斯培養一名優秀的水手和艦船指揮官,起碼需要好幾年乃至十年以上的時間。


    在此期間他們要學習大量專業性很強的技能與知識,以見習的身份隨船遠航與海盜、娜迦、魚人、海怪等敵人作戰。


    稍有不慎便會死於非命。


    故而每一個有足夠經驗的水手和軍官都是最寶貴的財富。


    隻要這些人還在,海上強國庫爾提拉斯就永遠不會衰落。


    讓他們去跟獸人拚命,基本就相當於用高級技工去換流水線工人,簡直就是不折不扣的犯罪。


    戴琳顯然很清楚這一點,所以縱觀其一生的戰鬥基本都是在海上完成的。


    極少會選擇上岸去跟敵人拚命。


    就算是登陸作戰,往往也會避開敵人的主力,借助艦隊來去如風的速度在漫長海岸線上玩破襲,使對手在在不斷來迴救火中變得越來越疲憊。


    直至目標露出致命弱點才會發動決定性的一擊。


    所以盡管戴琳在內心之中對於獸人的仇恨早已變成了某種強烈的偏執,但卻並沒有因此而失去理智。


    恰恰相反!


    距離徹底摧毀獸人的目標越近,他的大腦就越是冷靜謹慎,生怕自己的魯莽和衝動葬送了一片大好的形勢。


    正當這位海軍統帥眯起眼睛注視著遠處平靜的海麵,以及那些停靠在海灣之中的艦船,默默思索接下來要采取怎樣的策略和行動來更進一步壓迫敵人的時候,身後樹林中突然傳來一聲驚恐的呐喊,緊跟著許多圍坐在篝火前的水手和軍官紛紛站起身拔出刀劍或手槍。


    由於天色此時已經完全暗淡下來,根本看不清楚樹林裏究竟發生了什麽,隻能依稀聽到有人發出慘叫,隱約之間似乎還有打鬥的聲音。


    最初戴琳還以為是遭遇到了零星的野獸、魚人或是娜迦攻擊,並沒有太當做一迴事。


    畢竟像這種無人居住的荒島上出現類似的情況實在是再平常不過了,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軍官們很快就能做出反應把人組織起來消滅威脅。


    可僅僅幾分鍾之後他就意識到了情況不太對勁。


    因為所有進入森林的人都再也沒出來。


    距離最近的幾個篝火堆已經空空如也,至少上百人就這麽詭異的憑空消失了。


    此刻戴琳就算再傻也明白這絕對不可能是什麽零星的意外遭遇,而是百分之百遭到了有預謀的襲擊。


    所以他二話不說立刻拔出心愛的彎刀帶著人徑直朝樹林方向走去。


    等稍微靠近一點,立刻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一名軍官似乎發現了什麽,快步衝到灌木林中間從裏邊拖出一具屍體。


    瞬間!


    在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浮現出驚詫和恐懼的表情。


    因為這具屍體並沒有任何被武器砍傷或是刺傷的痕跡,同樣也沒有遭到野獸撕咬啃食過的傷口,全身上下隻有脖子的頸動脈上有兩個孔洞,體表的皮膚看起來異常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仔細檢查過傷口之後,這名軍官抬起頭用略帶顫抖的聲音說道:“他是被某種怪物活活吸幹了血液而死的!”


    “什麽?這不可能!我在海上漂泊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什麽野獸或者怪物會隻吸血不吃肉!”另外一名船長打扮的中年男人厲聲反駁道。


    “白癡!你不知道並不意味著沒有!看看這具屍體,難道這還不夠明顯嗎?”


    軍官沒好氣的瞪了對方一眼。


    因為他知道,這名船長與其說是在反駁自己,倒不如說是在通過這種方式來掩飾內心之中的恐懼。


    畢竟蠻荒原始的卡利姆多大陸對於人類來說實在是有些陌生,到處都充斥著未知、神秘跟危險。


    尤其是作為當年第一口永恆之井大爆炸的中心——艾薩拉,隨處可見上層精靈通過奧術魔法創造的宏偉遺跡,還有當年承受巨大魔法能量衝擊影而變異的不知名動植物。


    前不久當艦隊第一次抵達這片海域的時候,就曾經遭遇過從海底突然浮現出來的巨人,以及長著好幾顆腦袋的多頭怪。


    如果不是換裝了最新型號的艦炮,恐怕有好幾艘船在戰鬥中會遭到重創。


    再加上大部分長年在海上航行多人多多少少都有點迷信,遇到自己從未見過或無法理解的事情,下意識第一反應就是拒絕相信。


    “該死!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進入森林搜查看看還有沒有人幸存嗎?”


    又一名船長站了出來,滿臉都是凝重的表情。


    在剛才進入森林沒有迴來的水手中就有好幾個他船上的人。


    看到手下一個個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戴琳連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截了當撂下一句“跟我來”,隨後便帶頭進入島上的茂密森林中。


    可能是受到艦隊最高統帥勇敢無畏的鼓舞,其餘軍官和船長也紛紛加入其中。


    沒過一會兒功夫便組織起了一支由兩三百人構成的隊伍,想要搞清楚究竟是什麽東西襲擊了營地,順便看看能不能把失蹤的幸存者營救出來。


    不過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黑暗中潛伏的血紅色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大概十幾分鍾之後,在森林中的一處隱蔽的山洞內,一名血獸人單膝跪地匯報道:“大酋長,那些人類果然如您所料不顧一切的進入了森林。請問接下來什麽時候動手將他們一網打盡?”


    “不急,等他們再深入一點,記住,我們隻有一次機會。一旦失手就意味著所有的努力都將白費。因此無論如何都要抓住戴林·普羅德摩爾,亦或是將其殺死。”


    薩爾一邊說著,一邊將晾幹的黑色板甲重新穿戴整齊。


    在他身邊的不遠處,可以清晰看到有好幾具被吸幹了血液的人類屍體。


    不用問也知道,為了防止被發現,這群獸人完全是靠遊泳硬生生從艾薩拉的海岸線遊到荒島上來的。


    這不光是對體力極限的一種挑戰,同樣也是一次賭博和冒險。


    一旦遭遇海巨人、多頭怪、魚人、娜迦或是其他兇猛的海洋生物,結果必然會是死傷慘重乃至全軍覆沒。


    但薩爾顯然沒有選擇的權力,隻能傾其所有的來進行這場軍事冒險。


    不過好在一切順利,起碼是有驚無險的抵達了島上。


    而且還通過誘捕抓到了相當數量的人類俘虜飽餐一頓,現在已經迴複的七七八八。


    毫無疑問,這種做法顯然已經背離了他最初想要與人類達成和解的理念,正在朝著另外一個截然相反的方向狂奔突進。


    尤其是血獸人以人類為食這種事情傳出去,必然會引發軒然大波,名聲大概率會變得比巨魔還要臭不可聞。


    畢竟人家巨魔好歹是本土生物,而且文明史長到冠絕整個艾澤拉斯,曾經也為保護世界付出過巨大的犧牲。


    可獸人呢?


    不僅是來自異世界的入侵者且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累累罪行,同時還是受到燃燒軍團控製的爪牙。


    如果再加上吃人這一項,基本可以算是負麵buff疊滿了。


    估計唯一能夠與之一較高下的就隻剩下所有生命的死敵,即巫妖王所統帥的天災軍團。


    但是沒辦法。


    眼下的獸人已經被逼進死角,到了危急存亡的時刻。


    隻有舍棄一些不必要的東西來換取生存權才能勉強支撐下去。


    所以薩爾相當於是在理想和現實中選擇了後者。


    在經曆了一係列的心裏鬥爭後,他終於選擇拋棄了自己一直以來堅守的道德底線。


    此時此刻這位年輕的大酋長眼睛裏泛著駭人的紅光,身上再也沒有半點之前那種與傳統獸人格格不入的氣息,反而變得比大多數同胞都更加狂暴。


    就連那些以前反對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他才配得上部落大酋長的身份。


    時間飛逝,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在獸人故意留下的線索誘導下,戴琳所率領的隊伍很快穿過茂密的森林進入到一塊下場的山穀之中。


    任何稍微有點軍事嚐試的人都知道,貿然進入這樣的地方意味著什麽,更不用提一名戰功卓著的指揮官。


    所以他不出意外的下令停下了腳步,拿起望遠鏡仔細向周圍張望。


    可遺憾的是火把的亮光顯然照不到太遠的地方,所以最終隻是看了個寂寞。


    “大人,要我帶幾個人先進去試探一下嗎?”


    副官在這種關鍵時刻站出來,主動要求承擔危險性極高的任務。


    但還沒等戴琳來得及迴答,一支長矛突然毫無征兆的從不知道什麽地方飛了過來,噗的一聲插進了前者的身體。


    鋒利的金屬前端不僅穿胸而過,還將整個人釘死在地麵上。


    鮮血順著傷口噴湧而出,明顯是心髒徹底碎裂了。


    “不!!!!!!牧師!牧師快過來!他需要搶救!”


    戴琳像瘋了一樣衝過去試圖用手堵住流血的傷口。


    可遺憾的是還沒等隊伍中的牧師跑到近前,更多的標槍紛紛從不知道什麽地方接二連三的投擲過來。


    可憐的牧師才跑出去不到十米,就倒黴的被一杆標槍戳中仰麵朝天倒在地上死透了。


    與他一起的還有至少二三十人。


    “敵襲!我們遭到了攻擊!快散開找掩體!”


    一名船長終於反應過來,衝著周圍的同伴大聲唿喊。


    可遺憾的是這顯然已經太晚了。


    隻見從黑暗之中迅速衝出上百名體型高大健壯的獸人戰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進人群大肆砍殺。


    才一個照麵就有四十多人被砍翻在地。


    前者在力量和體質方麵的優勢被體現的淋漓盡致。


    因為庫爾提拉斯艦隊的水手和士兵的裝備基本是為海戰而設計,因此既沒有沉重堅固的盔甲,也沒有可以抵禦猛烈衝擊的盾牌,所以一旦被獸人近身必然會陷入絕對劣勢。


    通常情況下,他們會組成陣列靠火槍和火炮來遠距離殺傷敵人。


    可現在這種情況屬於遭到突襲,很多人甚至連火槍都沒來得及拔出就被利刃直接梟首,更不用提排成隊列射擊了。


    看到這群追隨自己多年的部下接二連三死亡,戴琳徹底陷入了瘋狂,拔出特製的左輪手槍對準一名血獸人的腦袋就扣下扳機。


    砰!


    伴隨著火藥被激發,一道橘紅色的火焰瞬間在周圍人的視線中閃過,緊跟著目標的腦袋就如同掉到地上的西瓜一樣炸裂開,鮮血、腦漿和頭蓋骨四分五裂。


    毫無疑問,這發子彈絕對不是普通的動能衝擊那麽簡單,而是在命中瞬間引發了二次爆炸。


    也就是說彈倉裏那個比拇指還要大好幾圈的超級子彈,實際上是按照高爆炮彈結構設計的。


    與其說是手槍,倒不如說是手炮更貼切一點。


    任何血肉之軀在這玩意的麵前都絲毫沒有半點抵抗力。


    除非是命中四肢可能會導致殘廢,其餘隻要是命中身體軀幹上的任何地方都必然會以死亡而告終。


    “去死吧!肮髒的綠皮畜生!”


    陷入狂暴的戴琳無疑是個相當恐怖的戰士,先是用彎刀格擋住了另外一名血獸人的攻擊,緊跟著另外一隻握槍的手直接抵在對方的下顎上,獰笑著又一次扣動扳機。


    沒有任何意外,這個倒黴蛋也步入了前者的後塵,腦袋當場炸開花。


    才短短幾秒鍾的功夫,就有七八個血獸人倒在了這位庫爾提拉斯海軍統帥的腳下。


    其中絕大部分是被手槍打碎頭部或者心髒瞬間暴斃,隻有一個是被彎刀砍下了腦袋。


    很顯然,像這種全部都是一擊斃命的傷口,即便是擁有強大恢複能力的血獸人也沒辦法幸免。


    其餘的人類在看到自家領袖如此勇猛,也不顧可能會造成誤傷友軍的情況,開始在近身肉搏戰中使用包括槍械、手雷在內的火藥武器。


    尤其是那些與獸人有著血海深仇的家夥,甚至會在臨死前拉下炸彈的引線,直接撲上去抱住某個敵人死也不肯撒手,直至炸彈發出轟的一聲巨響把兩人一起炸成碎屍。


    那慘烈的畫麵就連向來悍不畏死的獸人都感到震驚與錯愕。


    因為在他們的固有印象中,人類士兵一旦被自己近身衝亂陣型,通常堅持不了多久便會崩潰。


    可眼前這些家夥卻截然相反。


    經曆過最開始遭到突襲的混亂之後,他們非但沒有崩潰,而且還越戰越勇,臨死前都要拉上一個陪葬的。


    其中臨死前眼神中透露出赤裸裸的仇恨,讓不少自詡無所畏懼的獸人戰士第一次感受到了膽寒。


    那壓根不是什麽普通的敵意或憎恨,而是要將獸人整個種族趕盡殺絕,哪怕為此付出再大代價也在所不惜的瘋狂。


    他們不明白也不理解,為什麽自己已經離開了東部大陸來到原始荒涼的卡利姆多定居,可這些人類還是窮追不舍。


    不過意誌和仇恨的力量終究無法扳迴力量上的劣勢。


    在付出了一定的傷亡之後,獸人終究是完成了對這支人類軍隊的殲滅。


    除了零星幾個身受重傷的軍官,就隻剩下戴琳一個還有餘力能夠抵抗,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因為他麵對的不是別人,正是瓦羅克·薩魯法爾。


    很顯然,已經年老力衰的戴琳根本不可能打得過正處在壯年的薩魯法爾。


    從後者加入戰鬥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處在被壓製的狀態。


    “投降吧,人類。你是個勇敢的戰士,我們願意給予你最起碼的尊重。”薩魯法爾盯著麵前氣喘籲籲的老男人說道。


    可戴琳顯然並不領情,直接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迴應道:“呸!別做夢了!我寧願戰死也不會向你們這些肮髒的野獸投降!”


    “肮髒的野獸?”


    薩魯法爾在聽到這個充滿蔑視和侮辱性的稱唿後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沒錯!你們像是毒瘤和濃瘡一樣玷汙了這個美麗的世界。我要做的就是徹底摧毀你們,確保艾澤拉斯再也沒有任何一個活著獸人。”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戴琳徹底釋放了內心之中積壓多年的憤怒和仇恨,完全沒有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那種撲麵而來已經扭曲的強烈恨意就如同一根刺,瞬間紮進了薩魯法爾的內心。


    身為極少數真正反省過的獸人,他無疑非常清部落過去都幹了些什麽,以及人類在遭受巨大傷亡後所普遍產生的仇恨情緒。


    在他看來,想要化解這種仇恨最好的方式就是遠離人類,讓時間來慢慢撫平一切。


    也許用不了幾代人過去的仇恨就會被慢慢淡忘,最終實現和解與共存。


    這也是薩魯法爾願意支持薩爾橫跨無盡之海的原因。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居然有人會在仇恨的驅動下冒著巨大風險橫跨大海追到卡利姆多,隻為徹底摧毀所有的獸人。


    除此之外,對方再也沒有其他任何要求,更不在乎什麽利益。


    要知道在參加這場行動之前,薩魯法爾和許多獸人戰士內心之中也是帶著憤怒和仇恨的。


    因為庫爾提拉斯艦隊在封鎖海岸線無差別炮擊的時候可是殺死了相當多的平民、婦女和兒童。


    他發誓要讓對方為此付出代價。


    可現在當意識到這些人類是為了報複當年獸人的所作所為時,憤怒和仇恨迅速變成了深深地震撼。


    仇恨就仿佛一個宿命般的輪迴,不斷在人類與獸人之間往複交替,一旦開始就永遠也不會有結束。


    畢竟總有一些失去了太多的人會發瘋了,會渴望用盡一切手段報複對方。


    而那些遭到報複失去親人和朋友的受害者,同樣會在仇恨驅動下變本加厲的反之再報複迴來。


    正當薩魯法爾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一隻大手從後麵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趕忙轉過身,結果看到了臉色沉重的薩爾。


    “大酋長……”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也明白這種仇恨的輪迴意味著什麽,但這不是現在應該考慮的問題。我們首先要生存下來,然後才有資格去談論未來。”


    說罷,薩爾徑直走到戴琳的麵前,緊握著手中的武器問:“戴林·普羅德摩爾,你還有什麽遺言要交代嗎?”


    “哈哈哈哈!遺言?那種東西怎麽都無所謂。因為我知道吉安娜用不了多久便會為我複仇的。我會在另外一個世界等著你們!”


    戴琳咧開嘴放肆的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癲狂與解脫。


    “永別了,戴林·普羅德摩爾。”


    薩爾猛地舉起武器幹淨利落的完成了對這位傳奇海軍統帥的處決,整個過程僅用了不到零點一秒鍾,壓根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看著倒在血泊之中的屍體,他不由得長長出了一口氣,用隻有自己才能聽到聲音低語道:“我已經做出選擇度過了眼下的危機。


    接下來要麵對的就是殺死庫爾提拉斯海軍統帥的嚴重後果。


    不光是吉安娜,還有她背後的聯盟與暗夜精靈盟友。


    這可比海岸線遭到封鎖可怕多了。


    真不知道在這場賭局中我究竟能堅持多久。”


    “大酋長,你沒事吧?”


    薩魯法爾一臉關切的詢問道。


    薩爾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用擔心,我很好,隻是有點不確定戴琳死後聯盟的反應。要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可不太妙,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的糟糕。”


    “既然如此,那您為什麽不想辦法找點盟友呢?


    比如說那些跟我們一起從故鄉來到艾澤拉斯的食人魔。


    據我所知,他們似乎在卡利姆多分布的很廣。


    如果能想辦法拉攏收編一部分,應該可以成為很不錯的戰力。


    另外,我認為那些貪婪的地精也是可以利用的對象。


    隻要能拿出足夠多的好處,他們才不會在意什麽陣營和立場。


    更何況對於根本無法與其他種族進行貿易的我們而言,那些黃金、白銀、寶石之類的東西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薩魯法爾一口氣提出了好幾條建議。


    與大多數人印象中隻是個強大的戰士和富有魅力的軍隊統帥不同,他其實是獸人中少有靠腦子吃飯的人才。


    早在入侵戰爭時期,他就喝下惡魔之血作為舊部落的一員參加了最初的入侵戰爭,並因為表現極為出色贏得了所有人的認可。


    後來又作為大酋長的副官,幫助部落高層出謀劃策、製定各種戰略和戰術。


    在古爾丹發動那場著名的背刺之前,他所製定的作戰計劃可以說是未嚐一敗。


    “盟友?”


    受到啟發的薩爾眼睛裏閃過一抹驚喜,腦子裏迅速冒出了很多想法。


    畢竟卡利姆多大陸可不是僅僅隻有暗夜精靈一個種族,同樣還有半人馬、野豬人、食人魔、地精、巨人、巨魔等可以拉攏利用的勢力。


    如果能把他們拉攏到部落的麾下,那麽自然就不用擔心兵力短缺的問題。


    更何況他還可以利用血獸人的力量轉化對方高層使其永遠效忠於自己。


    想到這,薩爾感覺自己就像是一下子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之前的緊張和焦慮瞬間一掃而空。


    他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正是左思所期待看到的結果。


    現如今的隻剩下獸人和暗矛部族巨魔的部落實在是太弱了,根本撐不起“反派”這杆大旗。


    但要是能把其他一些種族拉攏進來,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尤其是數量眾多浩浩蕩蕩的半人馬,在卡利姆多基本等同於移動天災。


    基本上他們出現在哪裏,往往就意味著當地的本土生物將迎來滅頂之災。


    而且不管是獸人還是半人馬都屬於典型的遊牧部落文化圈,雙方結盟完全就是天作之合。


    就在薩爾思考應該先從哪個方麵下手的時候,戴琳死去的靈魂已經在某種力量的牽引下穿過傳送門來到巴托地獄的第九層。


    還沒等他搞清楚發生了什麽,就在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人流中發現了好幾名之前戰死的手下。


    出於人在陌生環境中總會下意識想要去找自己熟悉的人和物品這一規律,戴琳立刻向對方揮手大喊。


    可遺憾的是這個地方實在是太過於嘈雜了,哪怕是隔著超過十米都會聽不清楚對方在說什麽。


    於是乎,戴琳直接脫離隊列開始快步往前跑。


    可還沒等他跑出去多遠,一名正在負責巡邏的小魔鬼立刻從天而降,用十分刺耳的聲音嗬斥道:“嘿!新來的!我不管你來自什麽地方,但在這裏所有人都必須遵守秩序。現在馬上滾迴去排隊,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你……你是什麽東西?還有,這裏是哪裏?”


    盯了半天眼前這個頭頂有犄角、身後有翅膀、屁股後頭還有條又長又尖尾巴的小怪物,戴琳終於忍不住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他很清楚記得自己死亡的過程,所以明白自己眼下是靈魂狀態。


    而且由於常年待在船上,沒有聽說過契約之神教會正在宣揚的所謂“美好死後世界”,因此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哈!又一個愚蠢而又無知的主物質位麵佬!”


    小魔鬼瞬間露出鄙夷的表情,緊跟著用一種不耐煩的語氣解釋道:“聽好了,這裏是巴托地獄的第九層,整個宇宙最繁華、最熱鬧、最能滿足一切欲望和享受的地方。


    偉大的索斯閣下是該層麵的合法領主,同時也是地獄中僅次於阿斯摩蒂爾斯的大人物。


    至於我,是一個負責維持秩序、防止像你這種不遵守規則到處亂跑家夥的小魔鬼。


    好了,我能做出的解答就隻有這點。


    如果你還想要知道更多,那就等拿到合法身份之後前往城市裏自己慢慢探索吧。”


    “地獄領主?難道索斯不是契約之神嗎?”


    戴琳整個人愣住了。


    因為他已經看到前方還有無數跟小魔鬼一樣,怎麽看都不像是好人的恐怖怪物。


    尤其是那個負責給新來靈魂登記的仆魔,下半身宛如花瓣一樣的觸手實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不過這些怪物雖然看起來可怕,但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攻擊性,反而像庫爾提拉斯的官員一樣,嚴格遵守某種流程辦事。


    最多就是有時候會表現的很不耐煩。


    “契約之神?”


    小魔鬼先是愣了一下,緊跟著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啊!你可以理解為這是索斯大人眾多稱號中的一個。


    畢竟我們魔鬼可是宇宙中最遵守契約的種族。


    他自稱契約之神完全合情合理。


    好了,別廢話,趕緊去排隊。


    如果你能趕在兩個小時之內拿到合法的身份證明,就能進入城內去免費觀看一場嫵媚姐妹的演出。


    相信我,任何凡人隻要看過一次之後就再也忘不了那種美妙的畫麵。”


    說到最後,小魔鬼咧開嘴浮現出十分猥瑣下流的笑容。


    經常會跟船上水手廝混在一起的戴琳自然是秒懂對方的暗示,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緊跟著轉生迴到入口處重新排隊。


    雖然他不是很清楚自己明明已經死了,現在應該是靈魂狀態,可當腦海中浮現出不穿衣服的漂亮女人時,仍舊會有非常強烈的生理反應,仿佛一下子迴到了二十歲四處招蜂引蝶留下風流債的年紀,但還是覺得這樣好像也挺不錯的。


    起碼在感受上跟活著的時候沒什麽兩樣,依舊可以享受美酒、美食和女人。


    而且這一次不再有任何牽掛,可以盡情的去放縱,感受遠處那座無邊無際巨大城市的繁華與喧囂。


    說實話,此刻的戴琳非但沒有因為死亡而感到傷感,反而對未來的生活充滿期待。


    畢竟在艾澤拉斯可沒有科技如此先進發達的巨大賽博朋克城市,同樣也沒有那麽多形形色色的種子和人。


    帶著無限的期待,他終於在排了漫長的隊之後從仆魔手中拿到了屬於自己的合法身份證明。


    有了這張小小的卡片,就可以免費領到一間屬於自己的小公寓、享受六個月的免費食物供應、無需門票就能進入各種娛樂場所。


    總之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需要為了生活而發愁。


    戴琳根本無法想象這座城市究竟富有到了何種程度,居然會給所有跟自己一樣剛剛死去並抵達這裏的靈魂這樣一份大禮。


    同樣的,他也為自己能在生命最後的時間裏皈依契約之神的信仰而感到慶幸。


    不然現在麵對的可能就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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