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頭頭,你向宿總司令討來的這份美差可把我們害苦了,在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英明領導下,形勢一派大好。朗朗乾坤,清平世界哪會有這麽大膽的特務呢?在我們看來,也不見得真有那‘一○、一○’這迴事。要不,這一個多月以來,我們把碼頭、茶館、戲院等等一切能懷疑的地方都像蓖箕似地蓖了好幾遍,蛛絲馬跡沒有半點,不要說特務,就連小偷都沒有抓牢過一個。我們也不好意思再領這兩角一天的補貼了。現在宿總司令給我們的期限已過,我看還是早點交差,讓大家迴家睡個囫圇覺吧!”


    “請大家不要泄氣麽!這個‘一○、一○’案件越沒有露出蛛絲馬跡就越能說明這個特務隱藏得很深,也說明了這個任務是多麽的艱巨。我把這項艱巨的任務接過來,為的也是我們這個“鬥煞鬼”野戰團的聲譽。在苕東鎮上所有的造反派組織中,我們單位的組織最小,要想在別的組織麵前挺起我們的腰板,叫人們刮目相看,我們就必須將這個案子破了。宿總司令說了:破了‘一○、一○’你們都是有功之臣。他還告訴我:既然案發點是在福星橋一帶,你們就把偵破重點放在福星橋。所以我希望大家再艱苦幾天,多留點神,加把勁,爭取早日把案子破了,到時候,我給大家放五天假,發兩斤肉。讓大家困個舒舒服服,吃個痛痛快快。”


    同誌們廢寢忘食查到現在已精疲力盡了,案情沒有進展發些牢騷也是挺自然的,卜躍聯在給手下們打氣的同時,自己的心裏也在發虛:“我老卜也算個既做賊骨頭,又當聯防隊的人物。哪條門道不摸透?難道這一迴真把箍圈套了自己?”


    “卜頭頭,俗話說:多吃半夜餐,少吃年夜飯。經常這樣混下去,人也吃不消了。總不是個辦法,不如將案件交給派出所,反正……”


    “這可不行!”卜躍聯最忌諱的就是這句話,“交給派出所當然很容易。可那樣的話,等於向他承認我們革命的造反派都是狗熊。我老卜之所以要把這個任務搶在手裏,就是要讓這些吃幹飯的官僚老爺們看看我的強脾氣。哼!我就不相信抓個把特務會這麽難!”


    今晚,他們這一行人,又戴著藤帽,手裏拿著鐵棍、麻繩、手電筒“叮叮、當當”地逛到了福星橋一帶。。


    橋堍邊,一縷縷的羊騷氣順著風衝著他們鼻子飄逸而來。隻見汽油燈亮的地方,幾個廚師正在忙碌。


    “卜頭頭,聽說這家五香羊肉館現在改了名,叫作‘革命飯店’了。”一個手下告訴他。


    “唔!這個名稱好!飯店和羊肉都應該革命的。”卜躍聯若有所思,忽然來了靈感:“這‘革命飯店’這麽晚了還沒有打烊,不就是為了招待我們這些革命的同誌嗎?……好。好!今晚我以革命的名義,招待大家吃一頓革命羊肉,飽一迴革命的口福,怎麽樣?……王師傅!”


    他朝店裏正在案板上斬羊腿的糙胡髭廚師喊道:“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你好啊!”


    那個被喚作“王師傅”的糙胡髭顯然也是個有組織的。見他們全副武裝地走近來,也從袖套裏翻出一隻紅臂章,兩手往圍布上擦了擦,從口袋裏掏出一本寶書,翻到160頁,表麵像是歡迎,實質卻是拒絕地念了一條語錄。


    “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勤儉辦工廠,勤儉辦商店,勤儉辦一切國營事業和合作事業。勤儉辦一切其他事業,什麽事情都應當執行勤儉的原則。這就是節約的原則。節約是社會主義經濟的基本原則之一。’老卜同誌,難得您這位貴客這麽晚了還路過我店。來來,有空就坐一會再走。”


    “我們不隻是來坐坐,聽說你們革命飯店的羊肉燒得好,是特地趕來吃羊肉的。你就給我們來兩大碗羊肉,兩大碗羊下腳,再給我們來兩大瓶‘暴烈一點的行動’——山薯燒。”


    “這個……”糙胡髭麵露難色“我們的製度規定,擅自營業是要受處分的,況且我們現在準備的是明天的貨呀!”


    “唔?”卜躍聯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快:“你們不是已經改成‘革命飯店’了嗎?革命飯店就得為革命組織和革命行動服務。否則不就成了假革命?你可知道我們今晚的革命行動有多麽重要嗎?告訴你也不打緊,我們是在偵破一個最最嚴重的反革命案件。你聽說過‘一○、一○’嗎?”


    顯然,姓王的孤閱寡聞,他搖了搖頭。“那你有沒有參加上個月在‘紅總司’召開的緊急會議?”


    姓王的又搖了搖頭。“你為什麽不參加?”


    “老卜同誌,您是知道的,我們飲食商店‘破堅冰戰鬥縱隊’隻是一個小組織。‘紅總司’的宿總司令怎麽會通知我們呢?”


    “你們這爿小飯店,也叫‘破堅冰縱隊’?也懂政治?”


    “不、不!”姓王的一臉羞赧:“我們都是些小商販組合攏來的?哪懂得什麽政治?隻不過為了表示緊跟形勢,就在‘紅總司’報了個名稱,備了案,成立了這個組織,我不識字,就掛個名當了‘司令’。他……”


    姓王的指了指一旁正在翻羊肚、刮羊腳爪的小個子說:“他姓劉,認得些字,就叫他當了政委,所以政治方麵的事歸他管。”


    “哼!你們的口氣好大呀!才這麽小小的一爿羊肉飯館竟也敢妄稱‘縱隊’?我們漿糊廠五十多工人、二十多個造反派也不過叫作‘野戰團’。我看明天還是改了,叫‘戰鬥隊’吧!”


    “老卜同誌,我們當初可是經過宿總司令批準的呀!”


    “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計較了。今晚拿兩碗羊肉來,便沒事。否則,明天連革命飯店也不許叫了。”


    “可是……。”


    “可是什麽?”


    “今晚的羊肉,是準備明天賣的,隻燒了頭湯,沒有熟透呀!”


    “不就是沒酥嗎?不要緊的,拿來吧!吃得好,明天就讓‘紅總司’給你發個獎狀!”


    或許因為革命的名義,或許有了獎狀的誘惑,王司令端上桌的羊肉還是很入味、很香酥的。幾杯山薯燒下肚後,這群“鬥煞鬼”野戰團的戰士嘰嘰喳喳的話也多了起來。後來竟紛紛地纏著卜躍聯,要他講與女教師的風流故事。


    “女人哪!哈哈……啊噫!眼神定呀呀,麵孔紅冬冬……舌舌粘答答……搔到癢處……嗨嗨……她就酥……實在是……說不出的糯來……柔……。”


    卜躍聯牙齒和舌頭粘在一起在口腔裏打滾。眼睛定定地盯著碗裏的羊肉,陶醉在粗皺幹膚摩擦細皮白肉的意境裏。


    “卜頭頭,河對麵有個人朝這邊走過來。”手下的一個“鬥煞鬼”向他報告。


    “這後半夜了,還會有什麽人?不想困覺呀?再去看看!”


    隔了一會,剛才那個“鬥煞鬼”又說話了“像是我們廠裏的工人。”


    “誰?”


    “那個耿固頭,光棍華中用……。”


    “華中用?”卜躍聯眼前忽地一亮,驀地跳了起來,似乎酒也醒了一大半,“老宿同誌真是英明極了,他告訴我鎮東福星橋經常有特務分子出沒……”


    其實令他更醒酒的是浦老師對他的囑托。


    “抓!”他隻說了一個字。


    華中用懷裏揣著六十多元錢,得意地跨上了福星橋的台階。他的嘴裏習慣地哼著不成調的京片子,似乎還沉浸在剛才忘乎所以的興奮中。


    “瘋啊……啊哈!十三百搭……統吃!”那雙大半夜沒有風過的手,竟在收攤前的最後一手牌裏卓起了最為關鍵的一張牌。擄進了桌麵上的全部賭資,引來了許多雙貪婪的、妒忌的、羨慕的、或不肖的眼光。看著他把那一堆鈔票一張張理齊、折好,瀟灑地裝進了口袋,拍拍屁股走了。還有什麽能比這更叫人開心的呢?


    俗話說“骨牌一響,眼目清亮”。他華中用沒有別的嗜好,就是染上了賭搏這一難以戒棄的惡習。盡管骨牌因為文化大革命運動的開展而絕


    跡了。但用於代替的,那黑、紅、梅、尖四種格式各十三張的紙牌依然能變幻出無窮無盡的招式,常常誘惑得他一搞就是半夜。


    由於他平時言語不多,更因為他第二天仍能神清氣爽地照常上班,同事們都不知道他對賭搏有著如此深的沉迷。故根據他平時的工作表現,去年還陰差陽錯地被評上了先進生產者。


    今晚的手氣開局時並不好。隻是到了近半夜後才慢慢翻了本。結束前的最後一番牌更是給他來了個喜從天降:“十三百搭,統吃十三道”


    一元錢一道的輸贏,桌麵上三十九元錢全都歸了他。像這拾級而上的福星橋,越往上風頭越好。細算一下,今晚他總共贏了五十多元錢。五十多元哪!不是個小數目,足可抵得上自己一個多月的工資了。


    橋頂是個平台,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望得見家了。這“家”的概念對於他是不完整的。十多年前,老婆因為他賭搏,輸光了這個“家”,在一氣之下抱了兒子就走。他拚命地追上去求她,向她討饒。可是,任其百般哀求、解釋,這一次都無濟於事了。鬧得天昏地黑,老婆已斷然決絕。最後華中用也發了耿,奪過兒子,衝著她大喊“你走,你滾吧!我就是一輩子沒女人也不再求你了。可兒子是我的,他姓華……。”


    老婆一去沒了音訊。後來從別人那裏傳來消息:老婆在上海給人家做保姆。


    男人發耿,女人發強,苦的隻是孩子。兒子見森在隻有父親,沒有母愛的環境裏長大。十四歲了,讀書沒出息,卻是個實足的闖禍坯子。出門二十多天了,留了一張紙條,說是跟著隔壁的鷹哥串聯去了,也不知落得副啥模樣?想起來,責任也在做爸的身上,誰叫你去賭呢?然而,經曆了老婆這一劫後,十多年來他不再對女人存甚麽想頭。相反,對於賭搏卻更加變本加厲地沉緬在其中了。


    過了橋頂的平台後便是下坡,橋有上坡就必然會有下坡,否則,就能走到天上去登仙了。可是,這福星橋就不該有下坡,否則就糟了。


    “站住!”橋堍的兩側猛地竄出幾條人影,厲聲喝道。幾根極亮的手電筒齊刷刷地照到了華中用的臉上,令他頭暈目眩。


    “鬼鬼崇崇的,搞什麽破壞?”聲音挺熟呀,聽出來,原來是與自己同一單位的卜躍聯。平時,他與卜躍聯言語不投,並對他的為人很鄙視,此番湊著也算冤家路窄了。


    “噢!……是你呀!你這可惡的逍遙派!”卜躍聯陰陽怪氣地揶揄道:“上次動員叫你參加我們革命組織,你卻推三阻四,還經常在背後放我的冷槍,諷刺我和我的愛人。當初我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少正經呢!卻原來你也在夜裏搞那種見不得人的勾當。說!”他一聲斷喝:“你是去偷人家女人,還是搞特務工作?”


    華中用被激怒了,他無法忍受這個行為齷齪的人對他的汙辱,當然要針鋒相對地還擊。“姓卜的,老子不像你,連個叫化子都不放過!”


    “啊?你竟然還敢罵我?”今日的卜頭頭豈是往昔的二流子,怎能容忍沒幫沒派的華中用來揭這塊陳年的痛傷疤?他頓時惱羞成怒:“愣著幹嗎?搜!”


    四個平時一起工作的同事,這會忽然成了如狼似虎的陌生人,迅速地反剪起華中用的雙臂,裏裏外外將他搜了個遍。六十多元錢交到了卜躍聯的手裏。


    “十二點多了……,還帶著六十多元錢。看你還有什麽可說的?帶走!”


    第二天的一清早,苕東鎮中心大街的告示牌出現了一張“紅總司”發布的轟動全鎮的通告:


    特大喜訊


    通告全鎮人民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英勇善戰、高度警惕、眼睛雪亮的《紅總司》和《鬥煞鬼》的鋼鐵戰士們,經過一個多月來夜以繼日的緊張戰鬥,查線索,排疑點,曆盡千難萬險。終於在昨天深夜,一舉偵破了代號為《一○、一○》的重大現行反革命特務案件。並在發案現場抓獲了向人民公敵蔣該死發射信號彈,進行反革命聯絡的十惡不赦的狗特務——華中用。挖出了一顆在我們鎮上埋得很深的定時炸彈。為廣大苕東人民消除了隱患。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破獲性質這麽嚴重的大案,顯示了偉大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和群眾專政的巨大威力。讓我們千遍萬遍地高唿:我們偉大的領袖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歲!萬歲!萬萬歲!


    紅色革命造反總司令部


    鬥煞牛鬼蛇神野戰團宣


    公元一九六六年十一月十日


    逮住了華中用,卜躍聯嘴拉得老大,他逢人便吹:“我們手裏拿著國家發的工資,嘴裏吃著農民兄弟種的糧食,身上穿著紡織工人織的衣服,如果不把這個案件偵破,怎麽對得起毛主席他老人家呢?怎麽對得起生我們養我們的廣大苕東人民對我們的信任呢?怎麽對得起其他兄弟單位的革命造反派組織對我們的支持呢?


    “破堅冰,哈哈!今天這才是真正的破堅冰了。應該大大地感謝他們才對。要不是那兩大碗羊肉……。”


    審訊華中用的戰鬥馬上拉開帷幕。忙壞了“紅總司”和“鬥煞鬼”這兩個組織的人馬。他們有如一群口滴涎水,正津津有味地議論著吃碰東但又舍不得掏腰包的閑漢看到了一頭逃棚的不明戶主的羊。一時間找繩子的、捉羊的、磨刀的、殺羊的、尋柴的、澆水的、借缽頭的、煨血塊的鬧了個不亦樂乎。


    審訊由“紅總司”的宿芹總司令親自主持,卜躍聯站立一旁,像個法庭上的陪審員,前麵一長溜的座位上坐著手裏捏筆的人,氣氛威嚴肅殺。


    稀裏糊塗的華中用到了此刻還以為自己沒闖什麽大禍。就算站得不穩,那影子總不會是斜的。賭點錢,又不是什麽死罪。諒你卜躍聯也不見得能吃了我?


    沒料到,宿芹一開頭的提問就令他大大地吃了一驚。


    “華中用,你老實交代,你是何年、何月、何時、何地、何人介紹參加特務組織的?”


    “特務?”華中用愣了一下,“我可不是特務。同誌們,政治的玩笑可不好隨便開呀!”


    他隻說了一句,背上就重重地挨了一拳“誰跟你是同誌?”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記錄的人也放下了筆,舉起了語錄本。


    “你們蚊子叮菩薩,看錯了人頭。”華中用不服地叫了起來。


    “砰!”背上又痛徹心腑地挨了一記。


    “說!你這經費是從哪裏來的?”


    “金扉?……我哪兒有什麽金子呀!家裏最值錢隻有一對玉手鐲,那年孩子他娘出走時帶走了。”


    “不許打岔!”宿芹操著濃濃的泰州口音繼續喝問:“我問的是錢,這六十三元五角錢是從哪裏來的?”


    “錢……?贏的!”華中用覺得是該表明一下錢的來路,藉以說明自己與特務是沒有任何瓜葛的。


    “印的?……一共印了多少?”也許是泰州官話與苕東土話確實存在差別。也許是宿芹把階級鬥爭這根弦繃得太緊了,以致把“贏”聽成了“印”。


    “就這麽點。”華中用坦然起來,因為他本身不算一個大賭棍。


    “那機器放在什麽地方?”


    “機器?”華中用愕然,他雖然常賭,但從未聽說過賭錢要用機器,趕忙解釋,“我們用的是紙牌,打十三道。”


    “製版……製版要十三道……工序?”宿 芹滿腹狐疑“那你把製版交出來。”


    “昨天夜裏讓姓卜的搜去了。”


    “有這事?”碩大的頭顱轉向卜躍聯,卜躍聯慢吞吞地從口袋裏摸出一副花牌撲克。


    “製版……?牌!”宿芹恍然大悟,方才知道自己遭了華中用的耍弄。


    “你這狗東西!以為我是在跟你鬧著玩是嗎?”宿芹勃然大怒,“來人!讓他領教一下跟我打岔的好處。把他吊起來,要反吊,反過來吊!”


    兇神惡煞的幾個彪形


    小將馬上把華中用反縛起來……。


    比筷子還細的尼龍繩深深地勒進了他的手腕。這種繩子雖然極細,韌性卻極好,白而透明,像是用小店裏的六分錢一根的釣魚線絞起來的,嵌進肉裏鑽心地痛。華中用被吊得哇哇大叫,密密的汗珠在額頭上凝成豆大的水滴,滾落到地上。


    “宿芹,我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什麽要如此對待我?”


    “誰說沒有仇?你反對毛主席,給蔣介石放信號彈,就是跟我有仇!”


    “好!”周圍是一片同仇敵愾的吼聲,“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敵人不投降,就叫它滅亡’!”


    “放我下來吧!那繩子扣到骨頭裏去了!我真吃不消了!”華中用嚐到辣火醬,態度先軟了。


    “這就是你捉弄我的後果,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我成份清白,去年還是廠裏的先進!”華中用又叫起來。


    “先進有什麽稀奇?你說你成份清白,我沒有調查過……就算真的成份清白。哪怕三代都清白……也該打!因為你忘本了。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說:忘本等於變質。變質份子不打,打誰?”他迴過頭,又對手下的人減道:“狠狠打!”


    “哇……啊!痛……”華中用痛憤交加,實在支持不住了。


    “現在該明白了吧?說!經費總共有多少?放在哪裏?”


    “真是沒有‘金扉’呀!我家裏連金耳環也沒有過。”


    “還想打岔嗎?”卜躍聯狐假虎威地喝道:“宿總司令問的是經費。經濟的經,就是蔣介石寄給你的錢。”


    “沒有的事。”


    “沒有?再打!”


    鐵棍和木棒又一齊交加而下。


    “啊……哇!求求你們,求你們別打了,我受不了……我交代……金扉,啊!經費……經費藏在青陽橋下的……石縫裏……。”


    “胡說!青陽橋是水泥墩的,哪來的石縫?分明是在騙人!”卜躍聯又嗬斥。


    “那麽,你看什麽橋呢?隨便哪個橋……都行……要不,就福星橋吧!”


    “哪有像你這樣坦白的?要肯定,什麽橋就是什麽橋!”


    “那麽,就肯定是福星橋好了!”


    “唔!……這才有點像話了……那麽,你這兩顆信號彈是怎麽放上去的?”


    “不知道。”


    “什麽,還敢不老實!”


    “大概……大概是……。”


    “大概什麽?”


    “大概是綁在爆仗上放上去的。”


    “什麽大概!簡直就是!……再繼續坦白,朝著什麽方向?”


    “朝上。”


    “不對!”


    “那應該朝哪裏?”


    “東南。東南方向才是台灣,蔣介石住的地方!”


    “東南就東南,快放我下來吧!痛死了!”


    “你還沒有坦白,蔣介石長什麽樣呢?”


    “這我知道,蔣介石是光頭。太陽穴上貼著塊膏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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